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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薄槿晏从知道夏眠的身世起;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极力掩藏真相并不只因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母亲;也因为意识到这一切实在太不堪;连他都无法接受;更何况她。

每一个人都肆无忌惮的利用她,伤害她;他是真的心疼了。

但是夏眠还是知道了……傅湛不顾他的感受;执意要揭开卫芹的真面目;他的亲生父亲比起他的母亲同样自私偏执。

薄槿晏听着夏眠那句胆战心惊的话;却表情没再生出变动,只抬眸安静注视着她:“你可以做你想做的。”

夏眠嘴唇颤抖的看着他,她心里恨得快要沉默不下去了,好像有无数的熊熊烈火烧的她喉咙发干,她头疼欲裂;有太多的郁气积攒在心底几欲爆发。

卫芹听了夏眠的话,忽然从包里拿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夏眠:“你以为你能安全离开这里?”

在场的其他男人都脸色骤变,除了傅湛一副与之无关的看戏表情。

薄嗣承更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你竟然有枪!”

卫芹看了他一眼,又哀又怨,最后什么也没回答,只是执着的瞪着夏眠。

夏眠无畏的回视她一眼,冷笑出声:“现在是不是后悔当年没有赶尽杀绝,只是逼我逃往国外?”

卫芹握着枪的手抖得厉害,苍白的嘴唇动了好几次才发出无力的声响:“闭嘴!如果不是你、不是你,什么都会维持原状,我的生活也不会被打乱。还有你!”

她把枪口调转方向对上傅湛,眸色阴沉:“你为什么要把她送到我的世界里来,只要你和夏眠都没了,什么都还能回到原点。”

她的思想真是让人瞠目结舌,夏眠已经不屑和她多说,只眯眼看着这个已近癫狂的女人。

薄槿晏一直站在夏眠身前,看着卫芹时没有了往日的冷淡疏离,而是和看陌生人一样,彻底的没有一点情绪。

卫芹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焦急喊道:“槿晏你走开。”她毕竟对枪支不熟悉,又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真的害怕会不小心误伤了他。

薄槿晏纹丝未动,低沉的嗓音淡淡开口:“你会在乎我?”

卫芹难受的看了眼儿子,她无从解释,她是自私又恶毒的,她自己一直清楚,但是对于孩子,她即便利用了他,可还是爱他的。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但是她的爱,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她的枪口在夏眠和傅湛间来回抖移着,薄嗣承心惊的看着她,凌厉的眸光定定睨着她颤栗的双手:“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非要再连累几条无辜的生命才甘心吗?”

卫芹吞了口口水,眼神亮了几分:“你、你愿意原谅我?”

薄嗣承沉默着抿紧嘴唇,目光落在了夏眠身上。

夏眠却一点也没再看他,这样的父亲,只让她更加心疼母亲。

在这段故事里,叶珣是最早解脱的人,她要是还活着想必也是一辈子痛苦的,身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更加卑劣恶心。

卫芹僵持一阵,终于被薄嗣承的沉默刺激到,她飞快的扣动扳机,枪口率先对上了傅湛。

傅湛没有惊慌失措,他只是眼底带着死灰的注视着这个女人。

其实他很多时候都觉得他们是最般配的,卫芹的精明算计、美貌多情,也是因为这样他才痛苦了许多年。

被她陷害坐了十年的冤狱,再被她拿枪对准心脏,原来心脏早就麻木了。

“你口口声声爱我和槿晏,做的事却每一件都往死路上逼我。”卫芹恬不知耻的指责着,手指抖得更加厉害。

薄嗣承欲上前抢她手里的枪:“你疯了吗?开枪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卫芹被薄嗣承突然冲上来的动作惊到,手指无意识的就按了下,她都不知道自己扣到了哪里,只听到一声沉钝的巨响,在空旷的仓库里长久震颤着。

与之同时的是一道黑影恍惚了她的视线,待她脑袋空白的看过去,只见薄槿晏黑色西服上有一大片暗色的液体。

那些液体被黑色的西装布料遮挡得看不真切,但是他发白的唇色,还有其他几人的震慑反应都让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卫芹握着枪的手摇摇欲坠,喉咙里沙哑不堪的低吼道:“你,怎么这么傻,他不值得。”

薄槿晏捂住胸口,声音低迷:“这是欠你们的,以后……”

“两不相欠。”

他英俊的五官此刻看起来有些病态的疲惫感,他眼神黯淡的看着惊吓过度的卫芹和傅湛:“你们的血,还给你们。”

他早就厌恶透了自己身上流着这两人的血脉,就因为这样,他们再恶毒诡变他都得承受。

现在这样,看着那些粘稠的液体流出来,他反而释然轻松了许多。

夏眠死死扣着掌心的嫩肉,看着薄槿晏伤口处汨汨渗出的红色血液,她脑子混乱极了,母亲倒在血泊的画面再次浮现,和薄槿晏愈渐苍白的脸颠簸重合。

她脸色苍白的呆滞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做不出任何表情。

薄槿晏只沉沉看着她,嘴角甚至带着绝望的笑意。

***

薄嗣承以为卫芹该醒悟了,就算此刻知道薄槿晏不是自己的儿子,看着傅湛和他神似的五官,他依旧对孩子有着很深的感情。

这么多年朝夕相对,他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情绪的看他死去。

“卫芹你真是疯了!”薄嗣承咆哮,从上衣里拿出手机准备拨打120。

他刚刚低头耳边就又是一声枪响,薄嗣承手里的手机被震得摔在了地上,他耳膜发痛的抬起头,看到的是更加血腥的场面。

这次卫芹要杀死的显然是夏眠。

可是夏眠没有受伤,薄槿晏再次挡在了她前面。

夏眠脸上沾了几丝猩红,她怔愣的看着在自己身前倒下的男人,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或许薄槿晏早就做好了为她挡枪的准备。

他密实的睫毛闭得很紧,脸色苍白得更显胸口那片嫣红刺目惊心。夏眠急促的喘息着,脸颊上还有火辣辣的烧灼感。

那是他滚烫的血迹。

耳边的一切都静止了,没有人出声,没有人说话。

更没有人冲上去查看他的伤势,所有人都吓傻了,薄槿晏胸口那些红色液体越来越多,好像止也止不住的泉涌。

还是夏眠最先有了动作,她“嘭”一声跌坐在他身边,手指蠕动着想要触碰他,却堪堪停在了离他很近的地方。

她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空荡荡的好像被空气给吞噬了一般:“为什么?”

薄槿晏睫毛微颤,疲累的睁开眼,黑沉的眸子蒙了一层晦暗的颜色,原本清冷明锐的视线混浊黯淡:“……因为,骗了你。杀我,你舍不得。”

他俊朗的五官越来越模糊,看不真切,连他此刻微微扬起的唇角夏眠都恍惚觉得是错觉。她伸手想要揉揉眼睛,将一切看得更加真切,伸手拂到的却是满脸的冰凉寒意。

她无声啜泣着,跪坐在他身旁,却执拗的不愿触碰他一下。

薄槿晏的眼皮越来越沉,贪恋的看了她许久,最后沉沉闭上:“我醒了,就不再是——”

他后面的话尾音低了下去,夏眠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眼泪大滴大滴落在了他手背上。他会死吗?

她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就是这个,她悲哀的发现,她真的很难过,难过到来不及再细想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

她疯了似的喊起来:“叫救护车啊,他会死的、会死的……”

卫芹和傅湛好像才活过来一样,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卫芹更是扔了枪跌跌撞撞的爬过来抱住薄槿晏,哀声哭嚎:“槿晏,儿子?”

***

关迟和警察破门而入的动作其实很快,他飞快的查看了薄槿晏的伤势,身后的医护人员已经迎了上来。

夏眠紧攥手臂站在一旁,看着薄槿晏被抬上担架,被带走。

卫芹被铐上带走的时候还想求得薄嗣承的原谅,一直偏头看着他:“嗣承,我不是有意骗你的,真的不是……”

薄嗣承看着她,眼里充斥着痛苦。

“是到如今,是不是还有什么意义。”薄嗣承慢慢垂下眼,低声呢喃一句,“你太糊涂了。”

糊涂吗?他们哪一个人不糊涂?

每个人都以爱的名义肆意伤害他人,卫芹因为虚荣物质算计了半生,可是最后依旧一无所有身败名裂。

明日新闻一出,薄家就会成为世人的笑柄。

而傅湛呢?他再次带上冰凉的手铐,脸上却带着扭曲的笑意,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卫芹,冷笑出声:“你终于也有今天了,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谁又能说他不糊涂呢?处心积虑翻出当年的真相,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仇。最后害了儿子,也害了别人。

可是他似乎一点也不后悔。

这是一笔糊涂的帐,每个人都有怨,都有恨,都有自己理直气壮的原因。可是最后都悲剧收场了。

叶珣是这场悲剧里最无从查证的,她究竟怨不怨,恨不恨,这都无从知晓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丑陋的一面,欲望无止境的在心底蔓延,有的人克制住了,有的人任其滋长。

原本就空寂光线暗淡的仓库此刻更加的破败,身边的人一个个被相继带走,夏眠茫然的站在那里,她该何去何从?原本以为快要幸福的人生,现在又是孑然一人。

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夏眠慢半拍的转过头,看到了关迟略显担忧的神色。

他迟疑着开口,说的话却让夏眠意外:“我和薄槿晏是一起赶来的,他让我们别进来,等听到第二声枪声才进,他早就知道卫芹带了枪……”

夏眠心里五味杂陈,人越来越稀少,最后只剩她和关迟还站在这染有血迹的地板中央。

***

夏眠失魂落魄的从医院回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薄槿晏从急救室转到了观察室,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度过危险期。

只有她和关迟、薄嗣承在走廊等待,薄嗣承几次想和她说话,夏眠都故意避开她的视线。

她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可笑的是她好像本来也就没拥有过什么。真相好像闹剧一样,来的太凶猛震撼,却又在瞬间偃旗息鼓。

她听完了,看完了,好像做了场梦。

夏眠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家里有很多薄槿晏的东西,空气里都充斥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明明他体味很淡,但是那些气息却好像浓郁得快要把她吞没一样。

夏眠抬手抚摸脸上的痕迹,那斑斑点点的血痕已经干涸,有些凝固了,却好像还有刺鼻的腥味。

她一下下抚摸着那几粒血渍,好像在感受那个男人给予的最后一点温存,然后她蓦地站起身,目光落在了一旁亦楠的玩具箱上。

她和薄槿晏……要怎么继续?她没有答案,也不敢再想,即便知道他是无辜的也没办法做到完全的心无芥蒂。

她的人生毁了,母亲尚还年轻就失了性命。

她不恨薄槿晏,只是,接受不了。

她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那样实在太对不起因为自己而死去的母亲,她的心理也无法承受。她还有亦楠,也不全是一无所有。

夏眠从包里胡乱摸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她找来备用电池替换,准备给程妈拨电话。

谁知道一开机就有无数条短信蹦了出来,全是程妈和漠北打来的,夏眠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眼前都阵阵犯花。

她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程妈在电话里哽咽着说:“亦楠不见了,幼儿园放学就没接到人,他不是那种会乱跑的孩子啊,怎么就丢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薄哥哥的选择o(╯□)o他之前一直是隐忍又痛苦的,再冷血,那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所以他作出这样的选择……但他不是圣母,下章你们就明白了……因为这文开始我就是用“变态”来形容楠竹的,所以稍后大概楠竹会有人出人意料的行为,但是不会吓到乃们的,放心o(n_n)o~之后就开始回归言情,希望能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这更是补昨天的二更,今天也一定有更新,我不允诺时间了,写完就发上来!

第三十五章

亦楠从小就特别听话;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都更懂得体恤父亲或者母亲的难处;所以孩子机灵懂事;走丢这种说法其实有些牵强。

程妈忽然又说:“哦;对了!幼儿园的老师说亦楠是和爸爸走的,可是漠北就没见着孩子啊!”

夏眠脑子里蓦地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能让亦楠心甘情愿跟他走的人;除了漠北就是薄槿晏。薄槿晏不会已经清楚了孩子的身份;所以……

联系他之前的表现;他这人向来隐藏得极深,或许孩子的事儿他一直心有疑惑,现在证实了,又知道真相揭穿后的局面会尴尬僵持,于是率先扣下孩子;阻断夏眠的退路?

夏眠沉默下来,她到现在也没有怨恨薄槿晏,如果说开始因为欺瞒而产生了怒气,也因为他为自己挡枪这一举动消弭了。

她向来都目的明确,当初明白自己爱他的心从未更改过,便毫不矫情的选择了再次相信他。

可是等真相和盘托出,她心里产生了短暂的彷徨和犹豫,那些事情每件都是真实存在的。她不知道薄槿晏当年查出真相时是怎样的心境,也像她一样无助迷茫吗?

这么糟糕丑陋的事情赤裸裸的曝光在她面前,她不是圣人,更没有那么粗的神经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她再冷静自持,也需要时间好好沉淀下。

夏眠又安慰了程妈几句才挂了电话,然后起身去浴室洗了把冷水脸,冰凉的水流冲刷在指缝间,她浑浊的脑子才清醒一点。

从医院回来之后她便没有吃东西,一宿没睡脸上的疲态遮掩不住。

夏眠换了身衣服就又去了医院,卫芹因为非法持有枪支和故意伤人还在拘留,傅湛也因为绑架极有可能再遭牢狱之灾,亲生父母都落得这副下场,夏眠不知道薄嗣承这个养父又能为薄槿晏做到什么地步。

高干特护病房里,满是浓郁的针水味道。

夏眠推门而入的时候才看到坐在沙发里一直走神的薄嗣承。他听到声响,眸光暗淡的抬起眼,看到夏眠时嘴唇微微动了动,欲开口说点什么。

夏眠却很快的转开了眼,她径直走到病床边,看了看薄槿晏的脸色。

他依旧没有转醒的趋势,黑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覆下了一小片暗黑的阴影,蓝白条病号服的领口下能看到绷带露出的一角。

心脏还是不可控制的抽搐了起来,想起他在挡枪时的决然,想起他对傅湛和卫芹说“两不相欠”的表情……

夏眠抬手,终于还是颤栗着抚摸上他微凉的肌肤。

薄唇紧抿,他连昏睡的时候也不安稳,墨色的眉峰深深蹙着,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什么时候会醒还不确定。”薄嗣承适时的在夏眠身后开口,嗓音沙哑疲惫,想来他也是在医院呆了一天一夜了。

夏眠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转身看他一眼,就好像完全没感应到房间里还有多余的这一个人一样,目光深邃的落在了薄槿晏脸上。

薄嗣承看夏眠的态度,也猜想到她心中的怨气,这些他都能理解体谅,所以压根不在意她冷漠疏离的姿态。

他撑着沙发扶手起身,指尖捻了捻眉心:“我还有事儿要处理,你……好好照顾他。”

夏眠垂眸,依旧没有回应。

薄嗣承轻轻叹息一声,走到拐角的地方又停住脚步,回身定定看着她的背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说什么都是徒劳,对于你母亲……我确实辜负了,我希望能好好弥补你。”

夏眠心底冷笑,连不屑地嗤笑他几句都觉得多余。

这个所谓的“父亲”她是一刻也没想过要承认,补偿?她就更不需要了,夏眠慢慢回身平静的回答:“只要你离我远一点,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薄嗣承灰败的气色更加疲累,眼底充斥着难以置信,最后拳头紧握,颓然的出了病房。

***

薄槿晏一直昏迷,亦楠还是没有消息。夏眠的心沉沉浮浮一整天备受煎熬,电视和新闻到处都是薄家出事的新闻。

只一夜而已,薄家就从风光的高官家庭变成了民众悠悠之口中的糜烂豪门,甚至有多少不实的版本流出,谣言满天飞。

薄嗣承也因为这些困扰不堪,媒体大肆渲染下卫芹的事儿还是曝光了,就连薄槿晏在医院也受到了波及。

顷刻间事态突变,薄家陷入了风口浪尖。

更有不少记者跑上门来,医院的护士拦都拦不住。

“夏小姐,听说你才是薄市长的私生女?那你和薄槿晏先生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是不是薄市长知道你的身份后,暗中撮合你和薄槿晏先生,想还君明珠呢?”

记者一路追问,那架势连医院的护士都阻拦不住,夏眠被逼退至墙角,紧攥的拳头握起又松开:“抱歉,我没什么想说的,这里是医院,麻烦你们离开。”

“夏小姐,还是你自己设计了这一切?你早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介入了薄槿晏先生和石唯一小姐之间,其实是想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一个记者问的尖锐,一步步紧逼夏眠,夏眠愤怒的看他一眼,眉头皱的更深。

医院的工作人员出面调停,记者们却执着的甚至想突破人群冲进病房打扰薄槿晏。一下子所有人都乱成一锅粥,夏眠被记者和医护人员拉扯推攮,不慎猛地摔倒在了地板上。

因为力道太大,股骨都好像快要摔裂一样有些剧痛,但是心却麻木了。

拥挤的人群,夏眠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幕,从未有过的疲惫。

一双铁实的臂膀箍住她将她从地板上搀扶起,漠北风尘仆仆的俊逸脸盘担忧的凝视着她:“还好吗?”

夏眠心里一酸,摇了摇头:“没事。”

漠北用力握了握她纤细的手臂,安抚的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他额头还带着晶莹的一层汗意,看得出来是匆匆赶过来的,夏眠欲言又止的看他一眼,最后还是被他强势的推进病房:“好好呆着,这里都交给我了。”

漠北终究是做娱记出身的,夏眠不知道他是怎么和那些记者洽谈的,很快外面嘈杂拥挤的走廊就渐渐安静下来。

她坐在病床前,沉沉看着病床上依旧毫无起色的男人,他对外面的喧嚣全无反应,好像一切都不再和他有关系一般。

漠北将一瓶易拉罐咖啡递到她面前,叹了口气:“我都听说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他刚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惊疑不定,更何况是她……想到她可能遇到的境况,他就马上赶了过来,果然撞上了刚才那么混乱的局面。

她就好像一个茫然走失的孩子,眼里净是无助,比初在孤儿院看到时还要可怜,让人心疼。

夏眠静谧地垂着头,自嘲的弯了弯唇角:“很像电视剧吧,只可惜这是现实,我没法抱着看戏的心态轻松面对。”

漠北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手触了触她的发顶。

夏眠迷惑的抬起眼,漠北对她微微笑道:“那又何必委屈自己,做错事的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以前的人生都已经被毁了,以后,更要好好把握。”

夏眠一愣,随后涩然的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

漠北的眸光暗淡几分,踟蹰发问:“你和他——”

夏眠压了压额角,双手插进卷曲乌黑的发丝间痛苦摇头:“我不知道,他也是无辜的,可是事情毕竟发生了……我现在脑子很乱。”

漠北俯身在她面前蹲下,好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含笑牵下她的手:“那就不想,该明白的时候,就会想明白的。”

夏眠和他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漠北看着她黑沉的眸子,心脏忽然有点紊乱,伸手想要更近的触碰她:“夏——”

“夏眠。”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静谧。

夏眠恍然抬起头,看到薄槿晏黝黑发亮的眸子,他苍白的脸上写满不悦,眉眼间都覆着一层寒意,目光更是冷冷觑着她和漠北。

漠北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几秒后嘴角带笑:“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夏眠僵在那莫名有些紧张,这紧张源自哪里她都无从知晓,只呆怔在那和他无声对视,眸光暗转。

薄槿晏好看的唇形微微一动,开口道:“过来,有话对你说。”

夏眠猛然想起要追问孩子的事儿,已经一天一夜了,不知道他到底把孩子藏在了哪里。虽然知道他做事必定稳妥,但是还是担心孩子太小会害怕。

夏眠几步走到他面前,皱眉询问:“亦楠呢?”

薄槿晏细细看了她一会,才抬起虚弱的手,夏眠会意过来他是要自己再弯腰下去,迟疑着还是低头配合他。

孰料却被他扣住后脑,蓦然按了下去。

四片唇瓣相贴,夏眠脑子有瞬间的凝滞。

他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唇肉有细小的裂痕,却执拗强悍的入侵着她,舌肉湿漉漉的闯了进去,在她口中翻搅拨弄着她小巧的舌尖,带起一阵细密的水渍声。

夏眠伸手想推他,刚要触到他的胸口猛然记起他的枪伤。

薄槿晏黑沉的眸子因为她犹豫的动作变得更加幽深。

他吻得更加用力,好像带着怨气一样。

夏眠被他吻得殄足,这才得以呼吸,眼神复杂的落在他略微恢复血色的英俊面盘上。

薄槿晏深沉看着她,嘶哑粗粝的嗓音徐徐道:“哄我,睁眼就看到你和别的男人……我不高兴。”

“……”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了好久,但我还是按自己的想法写吧tt发生这种事女主要是一点都不犹豫、不迷茫就太不科学了,但是我保证不会像《暖色》那样虐或者分开什么的,大家放心,犹豫也只是暂时的,她本来也不是矫情的人。下章父子相认,还欠一更,呼……ps:谢谢鱼丸的地雷!o(n_n)o~

36、薄槿晏番外(一)

薄槿晏十二岁的时候;收到了一份来自n市的快递。

那时候因为薄嗣承调任的关系;他们全家早就离开了n市;所以他很好奇到底会是什么人给自己寄东西。

他拿裁纸刀划开那厚厚的信封;在牛皮纸袋下露出了很重一沓照片,最先入目的便是照片中小女孩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

他伸手翻开;照片的主角都是这个小女孩;梳着简单的马尾;穿着很大的运动服;脚上的白球鞋泛着陈旧的黄色。

他盯着女孩清瘦的小脸看了许久,向来表情不多的脸上竟浮现几丝好奇。

那时候的他本就自闭,再加上换了新的环境就更加沉默内敛。他更加不爱出门了,上课也有薄嗣承专门请来的家教。

他常常呆在房间里画自己想象中的世界,所以忽然看到一个陌生小女孩的生活暴露在自己面前时;有着新奇又觉得有趣。

照片背面有工整简练的字体,叙说着女孩在孤儿院的生活经历,薄槿晏皱眉回想着,竟意外的发现这个孤儿院正是自己以前在n市住过的老房子附近。

他忽然又记起了那个名叫壹壹的小女孩,小时候陪伴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如果没有这些照片,他大概都想不起这个女孩了。

那么这快递是壹壹寄给自己的?

他往后翻照片,越看就越心惊,女孩在孤儿院的遭遇让他冰冷的内心也生出几分疼痛。

他忍不住会想,小时候的壹壹是不是也过着这样悲惨的生活?难怪壹壹那时候泪眼迷蒙的对他说过,希望将来他能带自己离开孤儿院。

他对着照片上的女孩发呆很久,在她身上找寻壹壹的影子,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薄槿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这种快递,他单调乏味的生活和女孩相比就显得幸福恣意多了。

照片的内容每次都让他触目惊心,他虽然很少看电视,但是报纸上也会有社会版的新闻报道。他知道政府对孤儿院的管理力度不够,很多孤儿院不正规,里边的孩子都很可怜。有些人甚至借办孤儿院为名,中饱私囊。

而有些即使政府拨款资助,那些钱一层层下来,到孤儿院这里也少的可怜。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每次收到的照片,女孩的境遇都很悲惨。

被欺负,被体罚,饿肚子……

这些都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在想是不是壹壹真的很痛苦,所以在向自己求助?他照着快递上的地址也回过信,可是都石沉大海。

但是照片依旧会定时收到,而且很准时,都是在卫芹和薄嗣承不在家的时候。

***

渐渐的薄槿晏发现了不对劲,照片怎么看都是偷拍的角度,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可以做到的。

但是疑心归疑心,他还是慢慢被照片里的女孩吸引了。那时候他一直以为她就是壹壹,但是他更喜欢长大了的壹壹,小时候的壹壹太烦人,还是个鼻涕虫。

可是长大后的壹壹,比以前骄傲果敢,明明遇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可是她从来没有屈服过。

她平静的目光让他动容,也生出几分陌生的让他无法言说的情愫。

他的生活很简单,从没接触过其他人,因为某些童年不愉快的经历让他性格古怪淡漠,他没有朋友,唯一的朋友邵钦也因为搬离n市变得更加遥远。

所以照片里的小女孩,虽然他们没有交流互动,但是就好像有一个小伙伴,在无声的陪伴你长大,你可以知道她身上发生的很多事情,会因为她的喜怒而生出相同的情绪。

他就好像一副沉寂的山水画,总算被润了色,有些生动的气息。

他越来越期待收到那些快递,如果没有的时候,他会拿着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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