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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目标是穆懿,但既然已经捉到穆川,大可以利用他这一最心爱的弟弟。”

他淡淡地:“穆懿既然能够被称为夜叉王,的确有他过人之处。”

陆离反嘲:“比如能够亲手杀死亲人?”

金木崎却道:“他是个比任何人出手都要快狠准的棋手,顾全大局,该舍弃棋子时绝不手软。他固然极为重视他的弟弟。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不是穆懿或者穆川任何一人,而是整个西京门,整个穆家的天下。”

陆离明白了金木崎的意思。

穆懿并不是一个会被单独一只棋子直接吃掉的人。为了西京门的整个棋局,他甚至连最重视的弟弟都可以舍弃——舍弃自己爱的人,这是他从小就接受的训练,也是穆家的规则。

“只有整盘棋局上的所有棋子,才可以制衡他。”金木崎淡淡地。室内弥漫着一股药水的气味。

他这么说,到底穆川是还在人世,还是已经被视为一只弃子了?

她不敢去问,但却不能停止去想。

金木崎走上前,伸手把她身上的毯子掀开。她用双手抱住自己□的上身,只露出平坦的小腹。

“躺下来。”他礼貌而冷漠。

少年柔软的手按上她的腹部,开始往上面描摹图案。

她闭上双目,声音平静:“那么,我这颗棋子要做的第一件事是?”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小腹,手感温暖,声音冷冽——

“去接触穆懿本人。”

、阿修罗(下)

陆离仍旧住在她之前那座小公寓里,当然是在金木崎的人监视之下。她偶尔会想,到底是对面大楼里的哪一个套间,住着监视自己的人。

但这次不同的是,她并不乐意搬回来住。

“我想留下来,照顾母亲。”她向金木崎提出来。

对方却只淡淡地:“穆川失踪了,穆懿一定会根据不同线索打探。你必须像以前一样生活——当然,是在表面上。”

表面上,她的生活中真的一切如常。甚至文希从高烧中醒来,竟也忘记了游艇上那夜发生的事,忘记了那晚见到k。

“真遗憾。那天我居然发烧了提前走了。”她不无沮丧地说。

发烧令她对这件事的记忆不甚清楚。甚至后来她在新闻上看到当天的命案,还感到震惊不已,全然不记得当时自己在场,还一个劲儿地询问陆离,当天的每一个细节。

陆离不是没想过,文希的选择性失忆,也是金木崎的人在医院里做的手脚。但只要文希是安全的,任何手段造成的结果都是好的。

时间过去两个星期,这桩案件虽然仍未破,但人们的注意力已经多少转移了。

浴室镜子水雾腾腾。

陆离伸手擦拭,从镜中打量自己小腹。腹部上的刺青已经快要结痂,手指按上去,有点疼痛。

她移开手指,看着腹部上的阿修罗扭动腰肢,半隐身云间,浅浅一笑,夺人魂魄。

她觉得这图案无比诡异,不愿再看。只抓起藤篮里的衣服便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这夜的月色很好。她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这时已近圣诞,街上商铺早已立起各式巨大灯饰挂彩。人们忙于采购礼品,播了多少年仍不厌的圣诞音乐,欢快地自街头传到街尾。

在这城市欢快的乐音中,她分明感到身后有人尾随。

她的耳朵还没训练到职业杀手那般灵敏。但是在离开西京门生活的两年里,为了提防可能发生的一切,她也并没有歇着。但此时此刻,她也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如果说,她能够察觉到有人跟随,那只能归根于直觉。

掀动嘴角笑笑,她突然心生无聊念头,抖抖衣服,擦过身边一列安静等候的人群,便要横过车来车往的马路。

肩上一紧,被五只手指硬生生捏住。

她一回头,却见到穆川的脸,整个人不禁呆住。

对方那张脸上,却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他说:“别自找麻烦。

”手一松,手臂垂落身体两侧。

对了,她忘记了。他不是穆川,却是金木崎手下一个叫做g的杀手。

她站在那里,定定地看向他。他也一言不发地回视她。

马路对面,绿灯亮起。原本排成一列的行人,甚有默契地几乎同时向前迈步,擦过二人身边。路面喧闹,川流不息,只有这两人像站在被隔离开的时空一般。

良久,她道:“金木崎派你来的?”

“被人派去保护一个女人,而不是去刺杀某个重要人物——对一个杀手而言,没有比这更耻辱的任务了。”他身体站得僵直,像最训练有素的武士。

言下之意,她这个问题简直问得无稽。不是主人派他来,难道他还会自动请缨去保护一个女人么?

她对他脸上的不满之色视而不见:“你在金家多久了?”

“自我有记忆开始。”

“西京门的二统主穆川,你一定知道这个人。见过他本人吗?”

“你是想说,我跟他长得像这件事吧。我没见过他本人,但是所有人都这么对我说。”他的眼中却渐渐露出厌恶的神色,“我的家人就是被西京门的人害死的,是金堂的人救了我。但我居然长得跟西京门的二统主一模一样……”

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流露了过多的感情,g不再说下去。陆离却问:“我可以看看你的后颈吗?”

g眼中闪过错愕:“你怀疑我是他本人?”他瞬间回复到面无表情,但语气中却有轻蔑意。

“只是为了让我自己心里安定些。可以吗?”

g稍沉默,突然把她抱起,高举过头。有点意外的陆离定下心神,俯下脑袋,看到他后脖上一片干净利落。

她觉得心里像被打开一个缺口。

如果g真的不是穆川本人,那么穆川又到哪里去了?金木崎已经把他视为无用的棋子,舍弃掉了吗?

她默默想着,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滋味。

g把她放下来。动作利索,却又浑不似当日闲散浪荡的穆川,只有从他身上透来的气息,让人恍恍觉得就是他。如果她对他有更多了解,必定能够马上判断这人跟穆川有什么关系吧。

她突然想起,穆川是对的。她从来不曾关心过他。

马路对面的红灯绿灯,不知轮转过多少遍了。此时绿灯亮起,两旁行人匆匆走过。她头也不抬,跟随众人过了马路。

身后,g一直尾随。两人再也没有搭过一句话。

、金木崎与尹迟(上)

金木崎对着画架,一笔一划地画着。他神态恬静,像极一生活安逸、心如止水的少年。在他跟前,尹迟坐在那里,扯扯嘴角一笑:“我不该答应你做模特的,实在是活受罪。”

“怕辛苦这种话,实在难以想象从一个杀手口中说出来。”

尹迟微微笑着,手上不停把玩着一柄小刀:“我何止怕累怕脏,还是个贪生怕死、爱慕虚荣的人。所以我才要让自己成为最顶尖的杀手——我不要做那种脏兮兮的,为一两个臭钱,在破木屋里埋伏数天的低级杀手。如果在一个什么舞会现场,突然有人遇袭,那杀手很可能是我——我最爱这种场合,美酒,华服,金钱与权力的味道。”

金木崎手中的画笔,快速在纸上游走。他只淡淡地应道:“或者因为尝过贫穷饥渴,你才变成现在这样吧。”

说完这句,他慢慢放下画笔。

尹迟松了口气:“画好了?”

金木崎转过画架,朝向尹迟那边。但见画上的尹迟,嘴角衔着一抹不定的笑,雌雄莫辩,却是身处古老遗址间,像远古中走来的一抹魂。

尹迟站起身来,伸伸懒腰:“笑得那么诡异,难不成我竟是蒙娜丽莎?”他凑近了,看清那画,“那背景看上去像是吴哥窟。”他敛起了笑容,“我以为你跟我一样,不愿想起当年在柬埔寨的日子。”

“对于那段日子,我却是十分感恩。没有那些生死线上的,不被视作人类的日子,我金木崎今日还是个娇弱少爷,自以为能够改造人类。”金木崎的目光从画上,转移到尹迟脸上,“我真正厌恶以及不愿想起的地方,是我此刻身在的城市——我的家人就在这里被杀,我的仇人仍在这里。”

尹迟又浮上一丝笑,却已走近了金木崎,用脑袋贴着他的脸颊。他问:“对于那些日子,你感恩的只是那么多么?难道在那里认识了我,不是值得你感恩的事情?”

他说着,眼中带着怜爱,俯下脑袋看着金木崎。金木崎抬手拉下他的脑袋,吻住他的唇。

恍恍间,唇齿间似乎还有牙血的味道。

两人都想起了当日在柬埔寨地下杀手集团的日子。

记忆里,总是一小间一小间隔间。那是被分割成的无数小房间,其中漫天飞舞的细尘,夹杂着血腥味。

尹迟第一次见到金木崎的时候,他被人从搏斗场上拖下来,直接掷到室内的沙包堆上,扬起一阵尘土。

“那是谁?”尹迟正在缠着手上的胶带,好奇地问。

“新来的小子

,不堪一击。别管他了,继续玩我们的。”应话的人显得不耐烦,拽过尹迟的手臂,要搂过他的腰。

尹迟推开他,往沙包堆那边走去。

他见到一个少年躺在脏兮兮的沙包堆上,浑身血污,只露出一张白皙纤秀的脸。他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

尹迟有点震惊。

他忘不了少年的那双眼睛。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中,满满地写着仇恨。这么婉细的身体里,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容得下那么巨大的仇恨?

他轻咳一声,调整出一个笑容,向躺在沙包上的少年伸出手:“起来吧。你看起来不太像亚洲人,是哪里的?”

少年没看他,一动不动。

尹迟放下手,自嘲地笑笑:“或者你跟我一样,什么人都不是,哪里也不属于?”

少年仍是正眼也不瞧他。

“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来找我吧。”说着,尹迟摇摇脑袋,走开了。

连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会对这个陌生的少年如此关照。或者因为在这里所有人当中,只有这个少年的眼睛是清亮的?或者因为这个少年的样子跟自己一样,也像一个“杂种”?

他耸耸肩,笑笑。

、金木崎与尹迟(下)

那时候的他,当然没想到在当天夜里,那个少年便走到他的地铺前,对他说:“你能够教我用枪吗?”

他那时候睡眼惺忪,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年压低声音,生怕同室中其他沙丁鱼般挤在一起的人听到。他低声,然而清晰地:“这个杀手训练场,用一年时间学格斗,一年时间学用枪——但我等不了这么久。以我的体质很难以格斗赢对手,我要学用枪。”

尹迟不知道为什么答应了他。

他更没想到,这个少年的悟性如此之高,第一次用枪,却浑不似新手。看着尹迟疑惑的目光,他解释:“在我生长的家庭中,每个人都会这个。我从小看着其他人用枪。”

那时候,金木崎并没有告诉尹迟自己的身世,他也没问。直到很久以后,两人都离开柬埔寨了,他才慢慢知道了关于他的一切。尽管,金木崎仍寡言克制,隐藏自己的真正情感。

情感?此时此刻,尹迟想到这个词,不禁失笑。身为杀手,也配有情感?

他们两人,在这腥风血雨的世界中,互相清楚底细,互相需要。只是这样罢了。

这么想着,他笑笑,正要说话,却见门被猛然推开。

金木崎抬起脑袋,见到陆离闯了进来。她立在门边,没有再踏上前一步,显然讶异于眼前一幕。她身后,一名手下躬身道:“这少女硬闯进来,而统主又命令过不能伤害她,所以……”

“不能伤害她,但连阻止她也不能为力么?你们可都是专业杀手。”金木崎平静地说,那手下不敢答话。

“你出去吧。”金木崎稍稍抬起眼皮,目光落在陆离身上,“让她留下来。”

那手下退出去后,尹迟笑笑:“这可不像你。往日的你,手下犯一点小错,你都会把对方处决掉。”

“现在跟往常不一样了。我的复仇计划需要能够为我做事的、忠心的人。伤了人心,可不是良策。”

尹迟微笑不语,只在心里想,当日那纤弱的少年今日成熟了。

陆离仍未撞见刚才二人接吻的场面而脸红,正乱想着,金木崎已是抬起眼睛,斜眼看向她:“我并没有叫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正色:“请你不要再让g来监视我了。”

尹迟扬脸笑笑:“我们把那称为‘保护’。”

“随便你怎么叫。我不愿意……”

金木崎插嘴:“不愿意见到那张酷似穆川的脸?”

陆离咬咬唇。

g是我的人,以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让g去做,但目前,他只能跟着你。”金木崎漠漠地,“另外,如果下次你再闯入的话——小心你母亲的安全”

陆离咬咬唇,知道自己坚持下去也没用。顿了顿,她道:“我要见见我的母亲。”

“等一下。”尹迟笑着看向金木崎,“在这两个星期间,你只是让这颗棋子什么也不做,等待着你的指示?”

“我有自己的安排。她明天将要做一个身体检查。”

尹迟微笑:“这些固然是计划的一部分。但是,就像叫一个杀手完成任务,这个杀手必须是经过训练的。这个少女,只是一个没经过训练的杀手。”

陆离脸上露出疑惑,金木崎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见尹迟用手指绞着头发:“要训练她,谁也没有我更有资格了,不是么?”

“别乱来。”金木崎沉声。

“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跟着一起去。”尹迟再次露出那种兴奋的目光。说着,他朝陆离伸出一只手,轻巧一笑:“别忘记,我是来自威尼斯的商人,让我带你去学习这世间最重要的技能之一。”

陆离迷惑于他的笑容:“去哪里?”

“去学习怎样勾引男人。”

、勾引之技

进了这家脱衣舞场所,三人坐下,位置离狭长的舞台极近。幽昏闪烁的蓝光,自头顶照射到脚跟。台上的脱衣舞娘正扭动躯体,陆离的神情极不自然。

金木崎点了两杯威士忌兑苏打,一杯清水。很快送了上来。

金木崎把那杯清水推到陆离跟前,身边尹迟却兴奋地:“开始了,快看台上!”

玻璃杯中的透明液体,在这个声色喧哗的场所,为陆离带来一些实在的质感。她把杯子握在手中,抬头看舞台。

台上两个脱衣舞娘,一黑一白,相互拥抱。露出狡黠的微笑,忽快忽慢,展露身上的肌肤。

“注意看。”尹迟低声。

台上的白人舞娘踏前一步,手臂伸展,身上的衣服脱落,露出里面更贴身更紧窄的衣物。黑人舞娘从后面贴着她的身躯,不断扭动,身上衣服脱落。

陆离下意识地低下脑袋,尹迟从后面按住她脑袋,使她目光保持朝向舞台上方。

“这是勾起男人欲望的一种方法。”他在耳边低低地,“每一次暴露,都勾起人的欲望,但又点到为止,预示着更进一步的暴露。就像一部好的电影,不断加深紧张感,而不是一开头就揭开悬念。”

台上的两名脱衣舞娘的身上,已经不剩多少衣物了。两人身体贴合,眼神迷离。

尹迟松开按着陆离脑袋的手。

“但是这种过程也不能持续下去,否则会让人感到厌烦。男人是矛盾的生物——既迷恋难于追逐到手的猎物,但又缺乏耐性。”金木崎啜饮一口,放下杯子,“跟这世上所有事情要成功的关键一样,勾引男人的秘诀也在于——把握人心。”

陆离似懂非懂地听着。

这些抽象的道理,她明白了。只是,人心怎会如此轻易,说把握就把握?

眼前的舞台恰似时装伸展台,又仿佛狭长海岛一隅,直递伸向面前。黑人舞娘俯□躯,昂起诱人的脸孔看向台下众人。白人舞娘颤动着腰肢,走到台下。

她媚笑着,贴上金木崎身侧。不多时,黑人舞娘也走到台下来。

一旁的尹迟浅笑着卷起两叠叠纸币,分别拉开两人的金色丁字裤,把钱塞入。

像猫般妖媚的舞娘们笑笑,绕过陆离身侧,分成左右两路,朝其他人走去。

金木崎垂着眼皮,从上衣口袋中掏出雪白的手帕,平静而无声地擦着手。陆离觉察到他的眼中带着不屑。

“你们厌恶女人?”陆离试探地问,脑中想起了刚才见到他

和尹迟两人的吻。

尹迟却突然笑道:“别误会了,这种事情跟性别没有关系。我们厌恶的……”他斜眼看了看金木崎,“是一种叫做‘人类’的生物吧。”

陆离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知道他们有过怎样的生活,才会如此愤世嫉俗。

对于金木崎,她知道他逃不脱家人在眼前被杀的巨大阴影。

但尹迟呢?两人是在哪里认识的?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嬉笑狂妄的他,也像穆川一样,内心藏有伤痕吗?

“那你怎么会……”陆离欲言又止。

尹迟摇晃着杯中的威士忌,轻轻一笑:“怎么会懂得勾引男人?因为我老妈就是靠这个维生的啊。”他拨弄着耳侧的头发,“我老妈是越南人,从小就没有无父无母。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哪个女人被美国兵□生下来后遗弃的吧。反正她是混吃混喝的长大了,直到十三岁以后,她有能力养活自己。”

看着陆离眼中的震动,尹迟笑着解释:“没错,我说的养活自己,就是去做越南那些专门接外国游客生意的妓女。她长得漂亮,所以生意好,反正也说不上来是跟哪个狗屁男人生下的我。”

“后来呢?”陆离忍不住问。

“后来她有病死掉啦。那时候我也刚好十三岁,她的一个法国客人出钱替我安葬她。那时候我天真,还真心去感谢那人。”

尹迟停顿了一会儿,开始喝杯中的酒。陆离约莫猜到了那个客人的心思,她想起了以前那些让父亲用妻女来偿还赌债的龌龊男人,蓦然觉得跟尹迟的距离被瞬间拉近。

她提醒自己,这只是在醉迷场所中,浑身不自在的自己对身边人产生的亲近感而已。他们是危险人物,自己和母亲都在他们手上……

金木崎面色淡然,一言不发地啜饮着。

好一会儿,尹迟才又笑笑,没事儿一样接下去:“后来我把那人杀了,跑到了柬埔寨。可笑的是,我那时候除了从老妈那儿看回来的勾引男人招数之外,就没别的技能了。不得已,我才跑去学做杀手……”

金木崎打断了他:“你今晚话太多了。”

尹迟笑笑:“放心,我自己的事情交代完了,我可没打算把接下去的事情说出来。”陆离猜,如此说来,他们二人定是在柬埔寨的杀手集团那里认识的。

这时尹迟淡淡一笑,昂起脖子,把杯中酒缓缓饮尽。

陆离握着杯子,看着尹迟,耳边却听金木崎道:“三天之后,你去接触穆懿。”

“主

动找他?”

金木崎点头。

陆离眨着眼睛:“他清楚我个性。以前的我,是绝不可能去找主动他的。”看着金木崎的表情,她有点明白了,“除非有好的借口。”

金木崎似笑非笑:“我会把你要说的话,要做的事,都告诉你。”

“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们要你生下穆懿的孩子,西京门的继承人。”

、贵公子复仇记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穆川的脸。

殷樱把照片贴在自己的右边脸颊上,神情落寞。

此刻,她身处mk集团半圆形大楼的顶层办公室,目光越过窗外。那湾蓝莹莹的海水在这城市的港口荡漾着。

“父亲被杀,你又突然失踪了……”她闭着眼睛,照片上下移动,轻轻蹭着脸颊,“mk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声音颤栗,眼角一点晶莹液体滚落。泪珠滴落桌面,濡湿了报纸抬头的标题——“传金堂将购mk”。

桌面电话响起。殷樱缓缓拭干眼泪,拿起话筒。

“殷小姐,黄医生过来了。”

“让他进来。”

放下话筒,她站起身来,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这些天来的压抑,全在身体上反映出来,她觉得自己有点吃不消了,便叫来了私人医生。

门推开,秘书把黄医生带进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助手装扮的年轻人。那助手戴着眼镜,戴着面具,看不清楚脸面。秘书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殷樱并不客套,往沙发上一坐,开口道:“黄医生,我想做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她身体陷入沙发中,抬眼却见黄医生只遥遥地站在门边,神色呆滞地看着她。

不,那不是神色呆滞,而更接近一具被人抽去灵魂的人偶。

殷樱正讶异,却见那助手摘下眼镜,缓缓除掉口罩,朝她走来。伪装下,是一张似曾相识的俊秀的脸。

对方温和一笑:“上次见面,是在你十二岁时的生日宴会上。你认不出来我的样子,倒也不奇怪。”

殷樱感到自己身体微微颤动,一个名字涌上心头。

对方走近:“虽然只是政治婚姻,不过金殷两家的人订婚约的时候倒也郑重其事。现在记起我了吗?——连自己的未婚夫也忘记的话,那殷家小姐可是太善忘了哪。”

“金木崎!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殷樱把身体往沙发上缩。她心里升起强烈不安,用求助的眼光看向黄医生,却见他死鱼般的眼珠,一动不动,全身僵直如蜡像。

“我没死,不过也跟死人差不了多少了。”他脸上仍满溢笑意,却只让殷樱感到更寒冷。尽管殷家并没有自己的杀手集团,但作为金家的姻亲,他们对杀手界的事情也知道得不少。两年前金家出事,一夜间金堂集团的财产无端流失海外,殷家当时并非不痛惜。尽管他们知道这财产流到西京门的穆氏兄弟手中,但碍于西京

门的极盛,他们并不敢有所动作。

直到穆氏兄弟以一系列手续,合法化接管过金堂集团的同时,殷傅之发现女儿心之所系的男人,竟然是穆氏兄弟中的穆川时,他喜出望外,暗中鼓励女儿发展这段关系。至于这穆川是女儿前未婚夫一家的仇人,他可全不顾。

父亲所考虑的这些商业因素,殷樱可通通不管,也没兴趣。对她而言,金木崎不过是她童年时的一张模糊面孔,过去耳边常听到的一个名字,穆川却是大不同的。他是触手可及的鲜活肉体,是捉摸不定的眼神,真实存在于她的身畔。

在金木崎两年前“死”的时候,她什么感觉也没有,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未婚夫。她也隐约知道,穆川似乎跟金家人的死有关系。但又如何呢?金木崎总不会从坟墓中爬出来,向他们寻仇吧?

但让她骇然的是,此时此刻,金木崎,这个本该在两年多前死掉的人,当真站在自己跟前!

“放松,你不用太紧张。殷家的人并没有对不起金家。”金木崎的声音淡淡的,浑不似要报什么血海深仇的人。

殷樱盯着他看,身体仍是紧绷。

金木崎接下去:“对于殷家,我没有恨,只有同情。”

他的目光中,映出殷樱讶异的神态。他声音和缓:“殷家和金家一样,同样是西京门的穆氏兄弟所利用。但不同的是,殷家仅剩下的殷小姐,直至现在仍不知道害死自己父亲的是谁。”

殷樱的肩膀晃动不已,嘴唇颤抖:“不可能……”

金木崎目光冷漠,他缓缓地朝后面摊开手掌,黄医生机械地上前一步,递上白色手套。他边慢慢戴着手套,边沉声道:“如果你像你父亲一样,是个狡猾的商人,或者有像我一样强烈的复仇心的话,相信我们会有愉快的合作。”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黄医生打开手中的箱子,从里面露出各式闪着金属光泽的手术器械。

“但你只是一个任性的千金小姐,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合作者。我猜还是直接控制你的大脑会更省事。”

在金木崎冷淡的声音中,殷樱惶恐地看着黄医生走上前。她的嘴鼻被白色毛巾紧紧捂住,一阵药味飘来,她陷入了昏迷。

三个小时后,黄医生和他的助手离开大楼不久,秘书接到了殷樱办公室的电话。

她的声音不带任何色彩,指示着:“今天下午四点,我要召开记者招待会。”

、少女之瞳

你不安得将脸庞深埋

即使在此徘徊不前,心中却不可思议地描绘着你

映射的一瞬间,想在那眼睛里停留

——《瞳之住人》彩虹乐队

招待会是在记者们的低声议论和焦急等待中开始的。记者席中充斥着“应该是宣布mk将被金堂集团收购的消息吧”的论调。长枪短炮云集,对准长桌那头的mk集团现任总裁殷樱。

今天的殷樱看上去,跟往日那个常出入于社交场合,爱逛名店的她,有点不同。她依然明致动人,但脸上的神色却冷淡肃正。不知道是否灯光的原因,她的脸色过于苍白,美丽双眸却藏着空洞眼神。

“这次召开新闻发布会,”殷樱的表达从容而镇定,“是为了澄清一项传言。作为mk现任总裁,我在此宣布,金堂的确就收购一事接触过mk,但我们并没有被收购的意向。”

当天晚上殷樱从餐厅走出时,一辆黑色宾利驶来,在她面前停下。车窗摇下,穆懿倚着后座看向她:“不知道殷小姐是否赏脸,让我载你一程?”

殷樱冷声道:“我在等我的司机。”

“殷小姐的司机在路上遇上些问题,估计短时间内不能过来了。”穆懿推开车门,不容分说的神态。

殷樱被他眼神所摄,但仍是面无表情,只木然地上了车。

穆懿把手搁在膝盖上,礼貌地:“似乎到今天上午为止,我们关于金堂收购mk的谈判都进展得相当顺利。所以对于今天下午,mk召开记者招待会,单方面宣布无意被收购一事,本人想听听殷小姐的说法。”

“这是股东大会上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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