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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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这时响起。他翻过身,伸出手去摸过手机,掀开机盖,听着那边传来的k的报告。

从k的报告中,他得知,龙一已经死掉。

“我知道了。”他言简意赅,合上电话。

整个人随之陷入了沉思:龙一的死,意味着当时被他藏起来的那份报告,现在也已经落入穆川手中了吧?这样一来,他已经能够明白我的意思了……

思考着的穆懿,习惯性地把手伸向床头柜上的烟盒,却被陆离一下子拉过他的手。他低头看去,见她只睁眼看向自己。

“你说自己时间不够了……”陆离的声音微颤,“告诉我,你放在桌面上的药丸,只是维他命丸吗?”

她的手指扣住穆懿的手腕,一张脸显得煞白,害怕他将要说出口的答案。

穆懿默然,良久才微微一笑:“男人在那种时候说的话,有几句是刻意相信的?”说罢他便抓过烟盒,抖出一支烟,又摸过打火机。那手却不知为何微微颤动,打火机只嘶嘶地响着。

陆离看着他。

这些不过是他平日里最娴熟的动作。

她伸手按住了他的手,他微怔,回头看她,只见她默默地拿过那打火机

,火焰啪地在她跟前腾起。她把火递到他跟前,他俯下脑袋去就着那火,一抬眼,却见到顺着她眼角流下的泪。

她忙不迭地擦过眼角的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笑脸。

但他们都不是善于伪装的人。

注1:不知道mr。brightside要怎么翻译才好。光明先生?请达人指教。歌曲为thekillers的《mr。brightside》

、小屋(九)

穆懿的心一揪,忙把烟掷到烟灰缸中,伸手搂过她到怀中。她低声地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声音悲戚,却再也装不出笑来。

穆懿无言,只把她搂得更紧。

陆离低低地:“所以你才把一切都交给穆川,以这种方式借机扶持他上台?”只有故意营造兄弟生分的局面,才能顺利在西京门中实现权利过渡,又不会让部众怀疑统主的身体状况,导致权力真空期时出现动荡。

穆懿避重就轻,只轻轻笑着:“我很庆幸,我孩子的母亲是个这样聪明的女人。”

陆离咬咬牙,要继续发问,但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她顿了顿,终于问道:“还有多久……”声音颤动不已。

穆懿却赫然低头吻住了她,不让她有机会说下去。她也不再推拒,只用手紧紧勾住了他的脖子,手指缓缓下滑到他的背部,指甲深深掐入肌体中。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心中占有一席位的?是他说“报仇也好,生存也好——靠自己的双手”,还是他把那柄枪递给自己的时候,或者因为体内生命的形成而对他渐生了一种感情?

两个不愿展开内心的人,不知道蹉跎了多少时间。

她从没觉得一个吻会是这样的苦。

直到他轻轻放开她,她问:“是因为……”又不敢说下去,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失声痛哭,于是只能故作微笑,在这样一个时候,不伦不类地微笑着。

穆懿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平静地:“还记得当年你仍跟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有次你被夜袭,那次是我为你取出的子弹?”

陆离点点头。

他接着道:“一直为穆家服务的那个私人医生,在夜袭之前死在自己的诊所中。就是他当年为我们检查身体,然而却混淆了我跟穆川二人的报告。他之后不久发现了这个错误,但因为畏惧西京门,所以一心隐瞒,便一直给我开一种会改变体质的药。”

陆离明白过来。因为根据报告,不会有后代的人是穆懿而非穆川,所以只要让穆懿绝后,那医生的错误便不会被发现。

然而,对身体产生副作用的,也是那种药……

穆懿抚着她的头发:“但两年多前韩医生死掉了,我停止服用了那种药,那种毒停止蚕食身体。或者……”他的原意,是想说“或者还会有救”,却蓦然觉得,这话说出来,更显绝望。

他低下脑袋,轻轻吻着她的唇:“我是个自私的人。明知道自己,还跟你……”他一捏拳头,说不下去。自

己的决定,到底是错是对?但穆川不可能有后代,自己只能抓紧时间,在这个时候留下穆家的血脉。他本是个杀手,不会顾及他人,但此时却也觉得自己自私。但除了陆离外,他不知道谁还配当他孩子的母亲;除了陆离外,他不知道谁能够保护自己的后代不被穆川所害。

排除这些考虑,回到最原点——除了陆离外,他没有其他想要拥抱的女人了。

陆离却凄涩地笑着:“我也自私。明知道孩子生下来,可能就没了父亲,但我还是……还是很想有一个我和你的孩子……”

她的手轻轻伸出,马上被穆懿的手握住,像是永远不要放开。

这时只听穆懿轻声地:“穆川的事……”他顿了顿,陆离却已经微笑着打断:“你是要让我忘记对他的仇恨吗?”

穆懿不语,未几:“你不是个会带着仇恨生活的人。”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美好。文希活下来了,但我的母亲,却从此……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金木崎,不会原谅穆川。”

陆离说完,看着正要说话的穆懿,低声地:“但是为了你,我会尝试把对穆川的恨意压抑下去。”她摇摇脑袋,不想去继续这个话题,只问道:“你体内的毒,难道就没办法……”

穆懿嘴角微微弯起,良久,才道:“有这种药。但是生产这种药的技术,掌控在vasari家族掌控着的科研实验室中。”

陆离的手变得煞白。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要救穆懿的方法,掌握在金木崎手上。换言之,那是无药可救的代名词。

、婚礼(一)

东京都。

正是四月季节,公园内多了不少游人,带着自制的便当,坐在树下赏樱花。更远处的闹市中,秋叶原仍是一如既往地繁闹。《真?三国无双》系列游戏有新作移植psp,一时吸引了无数御宅族,电玩中心附近有无数汉服女仆装扮者在派发传单。

对大部分日本人来说,这都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天。

只有东京郊外的一座传统大宅内外,排满了长列汽车,气氛异常紧张。然而这隆重的场面,却没有媒体前来,却是从大老远开始,便由大宅的主人下令封锁了现场。

参与者中,却有不少面孔是常在《朝日新闻》或是tbs电视台上见到的。他们这次到来,是为了参加瞳门的辻友绘跟vasari家族的金木崎的婚礼。辻友绘虽是个美人,但对于这些政客而言,更引起他们好奇的,是金木崎本人,这个最年轻的教父。

檐下挂满了白色的纸灯笼。

房屋一侧,则齐整地叠放着各要人所送的礼品,均以华丽精美的礼品纸包裹着。尽管借由这场婚礼掩盖,私底下的钱银交易不少,但传统的礼品亦是一件不缺:象征男性□的干墨鱼;象征多育妇人的海藻;寓意白头偕老的长长亚麻线;以及比喻财源不断的精致折扇。

房间里,辻友绘披着被称为白无垢的白色新娘礼服,由三件绣有白鹤纹样的全白衣服搭配而成。用龟壳梳子束起头发,被高高挽起,使得她看上去更显温文。然而涂上厚厚的白色脂粉的一张小脸,却是了无生气的,却又有种日本女性才有的、逆来顺受的美。

拓也身穿深色和服,远远地恭坐在地板上,那副表情,瞧不出内心。抬起眼睛,他看着辻友绘面无表情地,慢慢步出去。

大堂之上,金木崎已经到了。他身着深色纹付、雨织和条状的跨,只是跟上面带有家纹的纹付及跨不同,他的纹付和跨上,只小小地绣着vasari的名号。

然而只是这小小的名号,已经足以让堂上众人安静下来。大家都屏住声息地看着他,只觉这淡栗色头发的年轻新郎,五官虽精致婉细,那深色礼服衬得他的皮肤更为白皙,手中握着白色折扇,远看恰似一个最寻常不过的东洋美少年,然而却浑身散发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众人自都听过他跟西京门的事情,也知道在三年前,这少年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贵公子,一时都觉得世事茫茫。

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慢慢走出的辻友绘。

辻友绘的目不斜视,眼角的

余光却仍禁不住,瞟向一侧的辻影久。只见哥哥抱着双臂,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是为妹妹嫁入vasari家而开心,还是为了自己将要达成的野心。

神职人员在叨念着祝福新婚夫妻的话,她是全然没听入耳中。

金木崎无声地立在她身侧,像是循规蹈矩的年轻人。

仪式结束。

在二人面前,是从下往上依次叠放的三只扁平小杯,里面盛着清酒。金木崎在人们的注视目光中,端起第一个酒杯,而后面朝辻友绘。

两人第一次,如此近地,打了个照面。

他面无表情,微微昂头,从杯中啜饮三口,然后把剩酒递给他的新嫁娘。

辻友绘终于慢慢地回过神来。

她的手不禁有点微抖,然而终于接过了,依样啜饮三口。那酒液落入肠胃,烧灼着体内,滚烫得让人难以自耐。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在她面前,金木崎默然看着她,低声提醒:“把杯子传给他人吧。”她这才回过神来,将酒杯传给了身旁的辻影久。

辻影久脸上有难测的神情,眼底深处是看不尽的悦色,也端起酒杯,从中啜饮,又依次传给其他亲友。

金木崎端起第二个酒杯啜饮的时候,辻友绘咬着下唇,努力从哥哥身上收回目光,压抑着内心奔涌的情绪,像机械人一样,依照程序完成婚礼上的每一个步骤。

、婚礼(二)

和室内,一灯如豆。辻友绘背向着门口,只听到身后步入的脚步声。她低头,看着投在地板上的长长人影,被火光映照得明灭不定,心里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她想要这样子,穿着新娘子的洁白礼服,等待着步入房中的身穿新郎礼服的哥哥。

身后,轻盈的脚步声止住了,金木崎缓缓地坐了下来。

“看着我。”他在身后道。

辻友绘顺从地回过身来,看着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夫君。

尽管那日,她在哥哥等人面前提出跟vasari的金木崎联姻,但不过是一时气话。然而巧合的是,当天夜里,瞳门处竟不约而同地收到了金木崎提出联姻的信函。

只是他跟穆懿不同,连婚前那些假惺惺的仪式都不屑去做,是仗着vasari的名号,还是因为少年意气,不似穆懿般沉得住气?

她抬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年。

美丽,却冰冷。像一触即碎的水晶,天然温度极低。

他学着日本人的样子盘腿而坐,一双手搁在膝盖上,声音淡然地:“我们真是世界上最合得来的夫妻了。”

辻友绘不敢说话,只觉得他周身的气氛,像他本人一样,阴森森的。只听他忽然嘴角翘起,似笑非笑地:“在你心底,不是有着自己所爱的人吗?”

辻友绘的心砰地一跳,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所说的话,还是蓦然浮上心头的哥哥身影。身前却忽地感到金木崎已然近身,他的手轻轻地戳着她的心口,低低地:“跟你的心一样,我也有一个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辻友绘疑惑地抬起头,不解他说的是谁。却见他脸色黯然,眼底却是一阵阴沉,嘴角却泛起微笑:“这样同床异梦,各有所爱,或者是世上最合理的夫妻关系了。”

辻友绘心底十分地迷茫,脑中只乱纷纷一片,像是混乱交错的影像,哥哥的不同模样重重叠叠地出现眼前,又跟眼前金木崎的样子重叠起来,再度交错。

耳边,只听那尚感陌生的夫君对她低声道:“为我侍寝吧。”

从未跟辻影久以外男子亲热过的她,这才一下子紧张起来。金木崎却不声不动地,坐在那里,静静等待着。

她无声得像一条安静的蛇,慢慢上前去,为他宽□上的新郎礼服,少年人纤细匀称的身体呈现面前。像按照某种既定程序行事,她默默地一层一层,解□上的三层白色礼服。最后,她把两人的衣服整齐地折好,叠放在一侧。

回头时,她才发觉金木崎背部,纹有黑色狰狞的夜叉刺青。那可怖的图案,跟他细致如丝绸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禁让她迷惑不已。

金木崎却缓缓倾过身子,吹灭烛台上的火。噗的一声,房间没入幽暗,庭院中的淙淙流水此时听来,仿佛在地底涌动。

又似二人之间的暗涌。

他无声地搂过辻友绘的肩头,她闻到他肌肤上蜜糖似的味道,然而他的身体是冰冷的,他滑过她皮肤上的指尖,亦是冰冷而不带感情的。

黑暗中,她感受着他的拥抱,耳边忽然听到他的话:“我现在终于明白,母亲那些画的含义了。”

、婚礼(三)

辻友绘仍是懵懵懂懂,然而却什么也想不到了。

再次醒来时,却只听到窸窸窣窣声一阵,她猛地惊醒,睁眼时却见金木崎在黑暗中坐起,飞快地披过一件衣服,警觉地盯着外面。

她迷惑不已,只是下意识地用被单裹着自己□的身躯。

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却因为惊骇而睁大,几乎不敢相信眼前一切。

接近十人,身着黑衣、手持武士刀的人,以轻盈得不可闻的脚步在室内轻轻挪动,却始终以室中间的二人为中心,高举着刀。

辻友绘大骇,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用手紧紧地捂住嘴巴。

那是瞳门中的精锐武者,虽手持长刃,但基本上那不过是根据传统流传下来的一种配备。他们的任务,只在于活捉目标人物。

辻友绘不知道哥哥的打算,但是外面有vasari的人,以枪声惊动他们,不是明智的方法;当场用刀无声杀掉金木崎,在验尸时,也逃不过被追究的命运。

她看向金木崎,却见背向自己的他,仍是双手撑着地面,不言不动,无声地跟那十人武士对峙着。

“辻影久,你来了。”他突然开口。

辻友绘吓了一跳,这才见到从黑幽幽的人堆中,慢慢步出哥哥的身影。他抱着双臂,轻轻走出。月光映在他的脸上,辻友绘只见到他难测的笑意,只听他嘶哑的声音轻笑着:“没想到在洞房之夜,也能够保持如此警惕啊。”

“要怎样对付我?在这里解决?”金木崎单刀直入地问。

“哥哥……”辻友绘忽地扑到前面,脑袋几乎贴着地面,离辻影久十分地近:“在这里解决掉金木崎,vasari的人只怕会……”她的心里,并没有刚刚温存过的夫君,有的只是哥哥的安危。

辻影久却不看她一眼,眼中只闪烁着野心的焰火:“我所想的,却不一样。vasari的血脉只剩下你一人,也就是说,只要友绘怀上了你的孩子,整个vasari家族就能够在我的掌控之下了……”他笑得阴森,“当然了,在此之前,你的自由要得到适当的牺牲。”

金木崎微微侧着脑袋,似是在挑衅,然而语气却淡然:“如果我说不呢?”

“你认为你有选择的余地?”

辻影久说完,辻友绘的心蓦然涌上一股寒意。她看向金木崎,却赫然发现他的嘴角微微弯起,似乎蓄起一阵笑意。他撑着地面的两手,忽地轻轻一转,双手捏成拳头轻捶地面。那拳音甫落,自屋顶上方四个角落扑下

团团黑影,比那黑影更快落地的,却是道道银光。

辻影久意识到有诈,蓦然从腰间掏出枪支,要对准金木崎,却被身后几个人按捺住。他嘴里喊道:“快上!”

然而他的人此时却身子一软,脸色扭曲,双目圆睁着,纷纷歪到地上来。

在他们身后,高高下下站着的,是身穿黑衣的黄种人。他们低头看着脚下的武士,只见他们的脖子上,都插着一根长长的银针。

辻影久猛然意识过来:他们是那群来自东南亚岛国的孩子!自孩提时代起便挑去手筋脚筋,并经过严酷训练。由此而仍然能够存活下来的,便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

这些人,才是真正保护着金木崎的影子军团!在外面正襟危坐,或是三五步便相隔守卫着的意裔黑手党人,不过为了起到麻痹辻影久的作用,认为只要带着受过忍者训练的武士兵团,逃过那些西方人的耳目,便能够达到目的!

、婚礼(四)

他的脑袋被死死按在地面上,一双眼却不甘心地睁视着,看着金木崎的脚慢慢踱到自己面前,看着他缓缓俯□子,俯视着自己。

“容我再次介绍我自己——我叫金木崎,在西方以leonevasari的名字出现。我没有西方人想象中的羸弱胆怯,也不似东方人想象得光明磊落、不谙计谋。”

辻影久觉得意识不断从脑中流走,听不清金木崎的声音,只咬牙想着,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却赫然听见金木崎冷冷地,朝向辻友绘:“你还有什么话想跟他说的吗?”

辻友绘看着哥哥,在他冰冷的瞳孔中,映现出自己的影像。

她知道哥哥的野心,也知道自己在他那盘野心之局上的位置。但她向来天真地以为,在哥哥的眼中,是有自己的。但此时此刻,看着辻影久的双眼,她才发现:那里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

这时她突然听到金木崎说:“瞳门是女系家族,你才是真正的统主。”他缓缓逼近她,“你要怎么处决他?”

辻友绘讶异地抬起脑袋,看向眼前这个已是自己夫君的男子,她不禁有点茫然,又环顾四周。眼前,瞳门的人均已倒下,只有被按捺在地的辻影久。

金木崎的笑声冷落:“女人真是矛盾的动物。一边说着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这种权力一旦落到手中,又不知所措起来。”

辻友绘对他的冷言冷语置若罔闻,眼中只映入辻影久的容颜。他歪着脑袋,脸孔扭曲,跟她心目中那个英武硬朗的哥哥相差那么远。他死死地盯着自己,嘴唇缓缓蠕动,艰辛地想要说什么。

他的形象,忽地如一面镜片,哗然碎裂,深深扎进辻友绘的心头。

辻友绘蓦然想起那幅油画,瞬间明白过来。

那画上的自己和另一名少女,并非指有助于哥哥事业的人,而是相对于金木崎而言。她抬起眼,茫然地看看金木崎,他却一言不发地看向自己。

辻友绘突然觉得很害怕。

她害怕自己的丈夫。

更害怕自己内心突然涌上的念头。

此时她才发现,原来深爱着哥哥的自己,也是怀有私心的。

她凄然地伸出手去,抱住了哥哥的脑袋放到膝盖上,无限低回:“哥哥,你就这样死在我怀里,该有多好——”

辻影久的双瞳赫然睁大,像是不敢置信。他双唇翕动,终于喊出:“救我——”

然而身后的人,已经在金木崎的眼色示意下,

一手按住他的脑袋,一手扭过他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的双眼陡地睁得更开,脑袋被扭到脖项之后。他最后的视线,永远地落在辻友绘身上。

只不知道那空洞的眼珠里,是不忿是懊悔,是怨恨是痛爱。

辻友绘慢慢俯下脑袋,轻轻地亲吻着那已经没有生命力的唇,喃喃着:“你既是我爱的人,也是我恨的人。我不愿你死在别人怀里,这样的结局,或者是最好的。你永远记得我,在地狱里,也永远记得我。多年以后,我会追随你而去。”

在一旁看着的金木崎,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波澜。他挥挥手,身后的人把瞳门几人的尸体拖了出去,直到最后,从才死死抱着哥哥的辻友绘手中,把辻影久的身体拖出。

“从现在起,你就是瞳门的统主了。”在部众退出房间的时候,金木崎对辻友绘说。

她没听到,神思仍不知在何处。

他突地冷声一笑:“还有比我们更合适的夫妻么?我们各自爱着的人,也是自己所恨的人。”

辻友绘慢慢地,慢慢地回过神来。她看向自己的丈夫,突然明白过来他所说的人,到底是谁,也彻底明白了那幅画中的预言。

金木崎的母亲在画中所预言的,是跟自己儿子在以后岁月中,牵绊最深的两个女人。

辻友绘,将会是他相伴一生的妻子,即使没有爱。陆离,是他终其一生的最深羁绊,即使爱恨错缠。

、回归(一)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原本坐在花园里吃早餐的陆离二人,不得不把东西撤掉,赶紧回到屋内来。

“幸好没淋湿。”陆离微笑着看向穆懿,然而一只手却紧紧握着他的不放。穆懿只是淡淡地一笑,没有应声。

这些天来,两人都已经习惯了对那件事避而不谈,已经适应了对方伪装出的笑意。

陆离看着穆懿苍白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嘴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刚才没有淋到?”

穆懿摇摇头,慢慢拉过她到沙发上坐下。两人不再说话,只看着外面天色渐暗,透过花园中的绿色枝梢,可见乌云呈块状聚集。空气中尽是潮湿感。风刮过树枝,那枝叶便左右晃动起来。

雨终于下起来了。

陆离把脑袋靠在穆懿的肩头,两人就这样坐在室内,听着外面的雨声。尽管不过是上午,但天色暗得仿似温和的雨夜。她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忽然觉得内心十分平静,觉得未来什么的,对自己来说是毫无意义的。最重要的,不过是抓紧当下吧。

穆懿的呼吸温暖湿润。

她慢慢地抬头,侧过脸去看他,见他也在看着自己。

他扳过她的肩头,开始温和地吻着她的唇。两人在这光线昏沉的偌大房厅中,相互拥抱着对方。淅淅沥沥的雨声涌入,二人像被裹挟到奇异的外部世界中,与世界隔绝。沙发质地松软,她的身子慢慢陷下去,只感到腰部有一只暖热的手在抱紧自己。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胳膊,搂过穆懿的脖子,轻声地:“我想要你的孩子。”

穆懿没有说话,只是轻柔地从她的脸颊一直吻下去,直吻到她的肩头,同时一只手灵巧地解开她的衣服扣子。

外面的雨声渐渐大了,但并不激烈。这雨夜让人感觉暖热,就像穆懿的吻一样。

是穆懿让陆离从少女变成女人,但过去,他没能让她感受到两情相悦的快乐。这一次,他让她彻底体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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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沙发相对宽敞,但并不能并躺两个人。陆离几乎像贴在锅底的煎鱼一样,靠在穆懿身上,两人就这么拥抱着说话。陆离用手指轻轻描画着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

穆懿嘴唇微开,含住了她的指头,她脸红地微笑起来。

“饿了?”陆离问着,慢慢从他身上坐起,一只手捂着胸前,弯腰自沙发边上捡起衣物,套到身上。

穆懿倚在沙发上,微笑着点点头,看着她飞快地穿好衣服,一只脚在地板上滑动着,觅到了拖鞋,便趿上鞋要踱到厨房去。

没吃完的早餐早已凉掉。陆离有点惋惜,但还是把早餐倒入垃圾桶中。

她很快地做好两份黑椒意粉,先端了一碟到外面去,待要回身到厨房中去拿另一碟,目光却不禁被沙发上的穆懿所吸引。

因为疲累,他再度睡了过去,恍如轻轻藏起黑色羽翼的夜叉,栖息于人间。过于棱角分明的五官,亦在入睡后显得线条缓和。陆离轻手轻脚走到他跟前,缓缓蹲□子,把跌落地板的毯子捡起,轻轻盖在他身上。

手指触碰到他皮肤的一刹那,只觉得冰冷得仿佛没有温度。

他又睡得那么沉,像是永远不会醒来似的。

陆离心头一颤,脑中涌上可怕的想象。她深深呼吸,颤抖不已的手指,慢慢往他的鼻子处伸去。

她的指头离他的脸那么近,但她不敢伸过去。她从未如此恐惧过,恐惧脑中的可怕幻想成真。

她的手剧烈颤动着,食指横在他鼻下的一瞬,穆懿睁开眼来。

陆离只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几乎跌坐在地毯上,已被穆懿一把拉起到怀中。

“我没事。”他低声安慰她,“我只是太累了。”

那种害怕的情绪像是一味药引,把内心五味杂陈的东西都勾起,她的脑中,一下子涌出种种假设:如果没有了他,自己会怎样?

此时此刻,他就在自己身边,紧紧环抱住自己。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那么大,却原来直到此时才完满。难道马上就要再度破碎了么?她想起刚才那一幕,觉得心有余悸,忽然害怕起来,却硬是咬住了嘴唇,怕自己会突然失声痛哭。

“我没事。”穆懿不擅长安慰人,这时只能更紧地抱住了她。

陆离此时才发现,她竟然这样害怕失去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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