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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摇摇头说:“那怎么一样呢?上次是你私自出动;这次不一样;是个不错的机会;获了奖谁还敢小瞧咱们,而且没什么危险性。你去试试;应该可以。”

唐翩翩倒是没把茉莉的事情放在心上,谁知道下午主任就找她谈话。

主任主动提及这次前去四川拍摄纪录片的事情,唐翩翩倒是挺惊讶的,主任笑眯眯的说:“这次拍摄的片子台里相当重视,翩翩啊,我相信你,工作一直很认真。再有,你的父亲刚刚打来电话说很支持你的工作,你大可以放心……”

唐翩翩只觉得愕然,闹了半天最后还是父亲的一句话,她也知道父亲是为自己好,不过再精致的木偶没了自由,也是徒然。

主任也是台里的老人了,在台里奋斗了五十多年,眼角的鱼尾纹,肚子上圆滚滚的,据说当年也是文艺男青年一枚的。他瞧出了唐翩翩脸上的不高兴的意思,知道唐海一贯对于唐翩翩的干预,也安慰似的说:“翩翩,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从你一毕业就留在台里,一直是我照顾你,这次你父亲知道你最近不开心,特意安排你出去走走,也是为了让你散散心,他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我们都是做父亲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唐翩翩没再多说什么,简单的应付了一下主任就出门去了,茉莉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唐翩翩看着茉莉开心的样子叹气:“你怎么都没有烦恼呢?”

茉莉说:“怎么会没有烦恼呢?唐翩翩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好命的,我毕业时候没有经验要留下完全凭命运,我努力,从打杂开始,一步一步,家里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才弄到一个小位置,我一次一次受委屈,不敢告诉家里,只能一个人躲着哭,但凡现在混得有几分能耐的,哪个没吃过苦头。我们只是都习惯隐藏痛苦,所以会显得比较快乐。”

唐翩翩不说话了,其实每个人背后都不像表面那样光鲜,她亦如此。茉莉习惯性的拍拍她的肩膀说:“别哭丧着脸了,准备准备,估计下个月就要出发了,提前还要策划。

唐翩翩也没什么时间伤春悲秋,唐宗越被调到外地下放一年,年还没过完就走了,唐海仍然一言不发,她至今没有机会知道他和程双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是因为这次外出得到了唐海的默许,唐翩翩无形之中和唐海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连带着孙阿姨一样都笑眯眯的。

唐海这次也没有提及她和余杭的事情,不过大家心知肚明,余杭一向高调,听说余伯伯开始知道余杭与别人不清不楚的时候曾经大打出手,以为他对不起唐翩翩,谁知道最后仍旧拧不过余杭,也就此罢了。每次见着唐翩翩都显得格外的亲热,心下总是觉得亏欠她,唐翩翩只觉得辜负了老人的一番心意。

凉山地区四川省西南部川滇交界处,由于没有拍摄设备,摄制组一行人带着行李设备坐火车。计划是先到成都,辗转坐车去凉山彝族地区。

唐翩翩从来没有独自出过远门,尤其没有做过长时间的火车,最远的一次就是大学期间被余杭带着去英国游学了一段时间。

四月的北京乍暖还寒,她仍旧穿了棉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孙阿姨早把行李打点好了,从洗漱用品,薄厚衣服一应俱全,现金信用卡都是双份,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唐海才叫了司机送她去车站。

上了火车才觉得有一种离家的感觉,萧晨茉莉早就等在那里,冲她笑眯眯的招手。

萧晨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说:“带这么多?”

茉莉摇摇头说:“你这是要搬家啊。”

唐翩翩笑着瞪她,萧晨帮她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放好,才去整理自己的东西。大家都是临近的车厢,茉莉是制片,一样一样的规划着,唐翩翩独自无聊,这次出来给她一个导演助理的职位,可是导演已经有一个合作多年的助理,这个就是纯属挂着她的一个名字。

无聊之际,索性看着窗外逐渐移动的风景。她从小就一直向往那种独自拖着行李箱,看着火车外的景色倒退的感觉,她在梦里想了一遍又一遍这样的场景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很舒服的卧铺,除了她,其他人几乎都是身经百战,晚上大家一起聊天,时间过得倒是很快,几个人一起打牌,聊天,以往办公室严肃的形象都不复存在,大家敞开心扉,聊起刚刚入行时候的窘事,聊起年轻时候的年少轻狂,连平时最严肃的导演也忍不住讲起年轻时候的笑话。

唐翩翩只觉得愕然,在有限的青春里,这些是她期待的,向往的,却又没有经历过的。纵使苦涩,却也甘甜,纵使艰难,亦会前行,不必像现在一样,生活像一张网,她怎么也逃不出去。

夜深人静,车轮碾着铁轨声,一下一下的节奏,她困得不行,却又睡不着。这种惆怅偏又袭来,她在想着,她的青春留下什么趣事呢?好像真的是空白,除了疯狂的执念的爱过林岸,好像苍白的可怕。

她不敢再多想,一天的疲惫袭来,即使铁轨声依旧,她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一夜无梦。

唐翩翩素来有早起的习惯,她睁开眼望向窗外只觉得惊喜。

北京还是冬季残余的寒冷和春季肆意的沙尘暴,这里确实生机勃勃。漫山遍野不曾灰败,依山傍水全是白色的房子一栋挨着一栋,船就泊在岸边,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学过的‘荒路暧交通,鸡犬互鸣吠。童孺纵行歌,斑白欢游诣’小桥流水人家,当真是现世的世外桃源,她忍不住赞叹,平生生出一种归隐的感觉来。

行程并不算劳累,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成都,摄制组自然安排了有人接风,出车站的时候有车来接,一路直接回到酒店,唐翩翩看着他们说话一个比一个熟稔,她却是一个也不认识,也没有那个人会主动来跟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打招呼,估计都以为她不过是个小场记。这个行业从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看得最清楚。

唐翩翩正好乐得如此,省去了不少麻烦,她默默地吃了一顿饱饭,然后跟着大家的屁股后面回到酒店睡得昏天暗地。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大家的支持,你们是我最大的动力,我会坚持日更日更啊。

另一个世界

第二天,又有陆陆续续的一行人来请客吃饭;唐翩翩素来不爱这些热闹;这些人大多是导演的朋友;另外几个摄像美工也是经常来成都拍片子,于是大多数都算熟悉;茉莉看见他们一个个也都是巧笑嫣兮的一口一个李总;转过身又对着唐翩翩拉下脸来。

唐翩翩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比他们过得轻松。

中午又有几个熟人请客吃饭,唐翩翩和茉莉成功脱身;她从未到过成都;茉莉倒是有些熟门熟路;带着她左逛右逛,两人对着一盆火锅辣的吸着气;唐翩翩被辣的满脸通红,窗外是一条古香古色的街道,人们悠闲的坐在树下打着麻将。

晚上逛着宽窄巷子,夜幕四合,人也少了,只觉得更加自在。路边还有卖小吃的,些许人在散步,用当地的方言滔滔不绝的聊天,一切都是如此惬意。晚上吃饱喝足打车回酒店,其他人还没回来,原来又被几个老板拉去唱歌,唐翩翩忽然庆幸,连茉莉也感叹:“幸亏你跟组,要不我也得被拉去应酬,现在跟导演说陪你,导演就准了,还是你面子大啊。”

唐翩翩只觉得生活节奏忽然慢了下来,没有每天做不完的工作,起早贪黑,争名逐利。每一天都是轻松的,悠闲的,她慢慢地散着步想,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真正的笑过了。

时间过了将近一个星期,摄制组才找了车子,往凉山行进。唐翩翩之前虽然不出外景,但也知道摄制组的规矩,到一个地方,免不了应酬一番,一个是到了外地人生地不熟,需要仰仗人家,还有就是拍摄场地可以省下一笔不小的资金。

车子行驶将近两个小时,路也越来越颠簸,所有人都没了聊天的冲动,唐翩翩恹恹的靠在座椅上假寐;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实在撑不住了;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簸出来;她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恶心往上返;实在是压不住;于是喝了几口水;强忍着拿起耳机听起歌来;这才稍稍分散了一些注意力。

才过了没多会,茉莉就碰了她的胳膊说:“省点电吧,路上长着呢。”

唐翩翩无奈的把手机收了。一边的萧晨把mp3递过来说:“听这个吧,我特意带着路上解闷的。”

萧晨说话的时候脸红红的,好在其余的人早已经没有了调侃的兴致,唐翩翩也是实在难受,就接过了萧晨的mp3塞上耳机,一切变得清明。她索性闭上眼睛,车子依旧颠簸,但是时间一长好像有了某种规律似的,她昏昏沉沉的,竟然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车子周围都是绵延不绝的山峦,道路也越来越难走,沿着山缠绕而上,道路很窄,已经算不得盘山公路。唐翩翩好奇的看着周围的景色,四川属于盆地常见不见日光,此时夜色已经朦胧,夜风习习,不似成都温暖潮湿春意朦胧。

夜色晕染天边,近处的草木一直的生机勃勃的绿色,山边有小溪潺潺,周围静的很,她却完全被外面的景色吸引了,时不时山林里惊起一群飞鸟,她有点想起小时候余杭和她一起在后山偷枣,放风筝的日子,那样快乐。

提及余杭,心里忍不住悱恻一番,余杭不一定现在过得多自在,不在乎她有没有惦记他。

她猛然惊醒,自己已经多久没有想起林岸了,为什么偏偏想起了余杭。

唐翩翩有些做贼心虚似的看了看周围,好在大家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她也就暗自松了一口气。

心里正在暗自纠结的时候,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司机朝他们一点头说:“到了。”

所有人尚来不及松一口气活动一下在车子上囚禁了半天的筋骨。望着眼前越来越黑天空和比天空还要高的山峰,以及两辆车子的设备,所有人都犯了难。

七个大小伙子扛着摄像机脚架,重一点的灯都留在车里,只拿了必须的几盏。

唐翩翩和茉莉抬着灯架,只拿了几种生活必需品。慢吞吞的走着,过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萧晨过来问:“怎么样?我帮你拿一会?”

唐翩翩见萧晨手上还是大包小包的东西。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们还能行。”

茉莉在一边倒不高兴了,嘟囔着:“萧晨真不够意思,就只顾着唐翩翩,我也是女生好不好?都不知道问问我。”

萧晨脸上瞬间红了:“我帮你拿吧。”

茉莉头一昂说:“争来的,才不稀罕呢。”

说着,拉着唐翩翩先走了,只留下萧晨一个人尴尬的留在那里。

翻过一个山头才到了校长家,到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路上没有什么照明设备,大家都相当狼狈,身上都是泥。支教的老师早就等在校长家里,笑着帮他们收拾,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只有两间房子,大一点的安排男人们住,小的就留个唐翩翩和茉莉。

这里是唐翩翩从未见过的世界,茅草屋简陋的搭在木头上墙都是土坯搭造的,这样的场景唐翩翩以为只在几十年前的电视剧里才会看到,电视上说的贫困灾区不过是夸大其词。

想起自己生活的城市几乎都是高楼林立,几乎不敢想象这样一个世界还停留在三四十年前,与其一对比,唐翩翩只觉得自己像是穿越了。她动手帮忙把东西安置好之后才回房间休息。

进了屋子才觉得自己的见识更加短浅,屋子里堆了几袋子粮食,只有一张不大的硬板床。她不敢抱怨,因为这已经是主人能拿出最好的招待了。从窗户棱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被褥倒是干净的,唐翩翩和茉莉早已经累得不行,匆匆洗了把脸就躺在床上,耳边全是沙沙的响声,唐翩翩以为是老鼠,心惊胆战的怕它们跑到床上来,拿手机打了光亮看了很久才发现是小虫子在吃那几袋粮食的声音。

虽然恐怖,但是总算可以安眠,她看了一眼毫无信号的手机,还是关了机。

这一刻,她忽然想念一个依靠。

另一种生活

第二天唐翩翩是被茉莉摇醒的。她只觉得浑身酸软,昨天爬山拿东西;双手双脚都痛得动弹不得。而且手背上被不知道什么虫子咬了几个包。

唐翩翩只觉得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头发乱糟糟的;好在脸上没有化妆,胡乱洗了把脸;好在四川的气候潮湿;她皮肤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早上山上还是有些冷,不过空气倒是很新鲜;她深深地呼吸;远处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校长客气的招呼他们吃早饭。

院子里早已摆好了,茉莉帮忙拿碗筷;唐翩翩也不好意思坐着,一起去厨房帮忙,一顿早饭虽然简单,但是几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校长说:“到达学校还要再翻过两个山头,趁着早点走,中午还能赶上吃午饭。

唐翩翩看了看连绵不绝的山,顿时傻了眼,这里的人家大多住的松散,若不是走这么久仔细观察根本不会想到这样的地方还住着人。

摄制组都没有表示异议,唐翩翩翻过一个山头只觉得脚痛,但是看着周围的人身上还背着东西,她硬是咬着牙没吭声,萧晨看着她额头上的汗说:“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唐翩翩摇摇头说:“没事。”

萧晨身上扛着机器,他把左手空出来,接过唐翩翩手里的行李包说:“我帮你拿一会。”

唐翩翩看着他身上的东西已经不少了,只觉得过意不去,连忙摇头说:“不用不用。”

萧晨还是接了过去,独自走在前面。

茉莉过来碰碰她的胳膊说:“瞧瞧,多深情。”

唐翩翩没好气的说:“胡说什么呢?”

茉莉说:“全组谁不知道啊?也就你,可惜,你跟余杭了,他啊,只能当炮灰。”

唐翩翩没接话,只是固执的说:“才没有。”

时至中午的时候,大家才到了学校,其实途中就已经开始拍摄,直到走进学校大门的一刻,唐翩翩才真正的惊讶。

其实这完全不能算是一座学校,简陋的房子,没有窗户,几根木头和土坯圈成的院落,一块平地就是操场,上面只有一根木棍,上空飘着五星红旗。

唐翩翩只觉得心酸,孩子们早就看热闹似的围在周围,唐翩翩掏出给他们预备的巧克力,孩子们一窝蜂似的笑闹着,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色,黑白分明的眼睛,笑容是那么纯真。

萧晨站在一边看着唐翩翩傻笑,那笑容分明跟孩子一样,唐翩翩只觉得他真是天真的可爱,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他说:“送你一块。”

萧晨知道她是在笑他幼稚,但还是笑嘻嘻的接过去说:“谢谢。”

一群孩子围在萧晨身边要看他的摄像机,唐翩翩帮忙搬机器,布置场地。

原来唐翩翩认为这个题材不过是主旋律中的一种,大半有过于颂扬的精神,现在才明白这些教师是真的不容易,条件比想象中的要艰苦许多,其中一个支教的老师比唐翩翩大五岁,都是大学毕业,能抛弃功名利禄甘愿这样教书育人,真是令人钦佩。

真正坐下来聊天之后,唐翩翩才知道原来困难不止如此,初到这里的时候听不懂当地的方言,孩子们年龄不一,没有合适的教材,没有网络,没有电话,甚至当时电灯都是奢侈品,孩子们接触的知识太过匮乏。家里的不理解,生活上的苦闷,种种困惑,梦想与现实……

讲到最后,唐翩翩都忍不住动容,悄悄抹眼泪,那个稍微年轻一点的老师也是泪流满面:“到最后我想过离开,东西都收拾好了,我早上很早提着包袱出门,谁知道二十几个孩子全部守在学校门口,他们像是提前知道我要离开似的,眼巴巴的看着我跟我说‘老师好!’我当时扔掉了包袱,我想,我要留下来,对得起孩子们叫的这一声老师。”

片子拍摄出奇的顺利,所有人都极力配合,老师说:“我们这样不是想出名,是想要更多的人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片地方,希望有志愿者来支教,这里的孩子也想上学,冬天虽然过去了,但是孩子们没有厚衣服穿,希望家里有多余衣服的都可以寄过来,尽一份自己的力。”

唐翩翩这几天没少给孩子们上课,她开始后悔把买来的书本都留在车里了,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礼物,没事的时候他们都围在萧晨身边,央求萧晨给他们拍照片,一会要跟茉莉姐姐,一会要跟翩翩姐姐。像是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却令人的心变得异常柔软。

唐翩翩感叹似的对萧晨说:“其实,我现在理解支教的老师为什么不走了,这里真的很容易让人留恋。”

萧晨还是笑嘻嘻看着她说:“那就不走了,正好这里缺一个女老师。”

唐翩翩点头说:“我从小就向往另一种生活,就是这种生活,平凡又伟大,平淡又幸福。”

日子过得简单又飞快,时间如流水一般。

这是离开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孩子们在门口不肯走,因为他们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别人来教课。大家离开之后多半还是恢复原来的工作,上司是上司,下属是下属,明争暗斗,头破血流还是会继续的。

好不容易唐翩翩和茉莉才把孩子们哄走了,孩子们一步三回头的说:“茉莉姐姐,翩翩姐姐,你们明年还要来啊,我们等你们。”

唐翩翩点头说:“明年一定来,拉钩。”

夜晚的星空异常灿烂,许是因为山高,星空变的隐秘,笼着薄薄的一层云,更显的迷人。

天朗气清,唐翩翩索性就在院子外面散起步来,风丝丝吹在脸上湿润舒服,忽然觉得背后有光亮,她回头一看是萧晨。

她冲他招手,萧晨笑着说:“刚不见你,怕出什么意外,这里黑。”

她摇摇头说:“没事。”半晌又说:“谢谢你。”

萧晨说:“没什么的,其实,其实我想说,这几天,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

唐翩翩没说话,萧晨倒是觉得不知所措起来:“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的。”

唐翩翩说:“我知道的。”

萧晨急了,脸上红红的:“不是的,我其实不是是想说这个。我是想说……”唐翩翩没有听她说下去只是说:“萧晨,明天我们就该回成都了。”

萧晨半晌点点头说:“是。”

唐翩翩像是自言自语:“又该回去了。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不过多么不情愿,还是要回去的。她低着头,手里还攥着孩子们给她写的纸条,一张一张都是她教他们叠的心形,一颗一颗,被她放在手里,竟也如此沉重。

无论多么舍不得;还是注定要分别;正如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唐翩翩依依不舍的挥手,孩子们和老师一送再送,一边走一边掉着眼泪说:“翩翩姐姐,茉莉姐姐你们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走到车子里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唐翩翩实在是累了,靠在座位上不说话。

生死一念间

回到成都的时候已经算是春天的尾巴了,在凉山呆了半个多月。回到成都的时候只觉得异常温暖;五月的成都正是草长莺飞;各种美景数不胜数。将近一个月没有好好放松一下了;大家都异常兴奋,上网的上网;逛街的逛街。还有的觉得累就直接在酒店睡大觉。

下午唐翩翩和茉莉吃饱喝足在咖啡厅聊天;忽然唐翩翩感觉身体晃了一下,她以为是自己低血糖的毛病有犯了,正在纳闷;茉莉也没反应过来的问:“怎么了?”

话说完连反应的时候都没有;屋顶的吊灯开始左右摇晃起来;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喊一声:“地震了,快跑!”

这才像回过神来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拉着茉莉跟着人群跌跌撞撞往外跑。

脚步是虚浮的,她不知道是怎么跑出咖啡厅的,街上的人群混乱,树木在摇晃,人们的哭声一直萦绕在耳边。脚下的土地好像是一双魔鬼的手,仿佛不注意就会生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把人吞噬,唐翩翩和茉莉好不容易才坐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空地,手机已经完全没有信号了。

地下一直在晃动,唐翩翩这才感觉害怕,街上一片混乱,她的脑子刚刚理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离着不足二十米的街上,一辆车子就撞上了另一辆,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唐翩翩人生第一次觉得绝望,她的双腿在发抖,茉莉也被吓坏了,两个女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

余杭下午只觉得心神不宁,烦躁之际推掉了所有的安排,坐在办公室叫秘书给倒了一杯咖啡。

唐翩翩离开北京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始终没有跟他联系,他心里多少怨着,转念一想,不是已经断了关系了么?自己还这样心心念念的想着,真是可笑。

咖啡杯就放在桌子边上,突然,大地好像一晃,咖啡杯就这样落了地。

办公室在十二楼,只晃了这一下便再无反应。但是楼道里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声:“地震了。”

紧接着;尖叫声;人群跌跌撞撞的往出跑;秘书站在门口朝余杭喊:“余总;赶快下楼;危险。”

人们到了街上才面面相觑,路上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人群并没有骚乱的迹象,震感似乎昙花一现,谁也不能保证身处十二楼的那一晃不是自己的错觉,各种信号通讯仍然正常。

余杭早已经没有心思,心头像是凝聚着一团散不开的乌云,从早上开始,一直到感到地震,他始终觉得不详。而这些乌云笼罩着的只有一个人,他心心念念在乎这的那个人。

他早早催促司机回家,刚刚回到家中就接到唐海打过来的电话:“四川汶川发生8级地震。”

余杭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唐翩翩在四川,唐翩翩就在四川。

北京的隔着这么远都有如此强烈的感觉,何况是四川,余杭已经急得不行,当即准备打电话,信号早已中断,时至现在没有一点消息透过来,电话一直打不通。

唐海安慰他说:“震源在汶川,什么情况尚不明确,消息还没有发布出去,翩翩在成都,离汶川还有一定距离,我相信会没事的,她自小就幸运,不会像她妈妈一样。”

唐海说到此处仍有动容,此时提及往事更是说不下去。余杭当机立断说:“我去趟成都,不论情况怎么样,都要过去看一看,不能在这样等下去了。”

唐海看着他说:“不行,现在去四川路全部封死,只有飞机,客运已经全部停了,再过五分钟就要发布消息,领导已经准备去汶川的路上。你一无官级二无军衔如何能去。”

余杭没有说话,唐海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已经通知了下面,这次去汶川救灾的人里有宗越的名字,无论如何都会把翩翩带回来的。”

五月十二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唐翩翩和茉莉在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酒店,现在屋子里已经不敢住人了,地面时不时就会晃动几下,她已经不会害怕了,萧晨把所有的拍摄器材放进车里。一共两辆车子,除去器材,够几个人睡觉的,车里的空间留给唐翩翩和茉莉,另一辆车子留给年龄稍大一点的导演。其余几个人趁着余震刚过去,跑回酒店房间拿了几床棉被,索性铺在地上睡了起来。

余震发生的很频繁却也很明显,几次余震震感非常强烈,稍微破败一点的建筑都摇摇欲坠。车子停在一个相对空白的地方,周围聚集了很多的人,大家有的在哭有的在说话,还有的一个人默默的发呆。

唐翩翩和茉莉依偎在车子里,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家草草吃过一些东西之后开始相对沉默,萧晨他们几个守在车子外面说话,唐翩翩看着茉莉说:“茉莉,你说我们会不会死?”

茉莉摇摇头说:“不知道,我现在倒不是想自己会不会死,我是怕我死了,他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怕他伤心。”

唐翩翩想,万一她死了,谁会哭得很伤心呢?顾莎一定会伤心的,大哥一定会伤心的,爸爸也会伤心的,还有余杭,那么多年的感情,一直是她对不起他,他也是会伤心的吧。

她想起之前,他们似乎还大吵了一架,断绝了所有的关系。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带着别的女人没有给她好脸色。她气他,却发现自己没资格气他,原本那样不稀罕的感情到了生死关头,竟然如此想念。

唐翩翩竟然发现,她竟然如此想念余杭。

可是这样的想念她发现的太晚了,一直以来沉浸在林岸的阴影里不能自拔,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难道现在老天要惩罚她,偏偏在她没有办法的时候才明白这个最简单的道理。

人生非要到了生死关头,才能明白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茉莉推推唐翩翩的肩膀说:“你现在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唐翩翩说:“我爱上了一个人,却没机会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几天不更新,不要催余杭……马上马上出场,多多忍耐几天!

人生的意义不仅于此

整整一天没有信号,无异于与世界隔离;只能听着广播收到一点信息;一群人围着一辆车子听着广播;知道了是汶川发生了地震,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好受。但是两天还是坚持下来了;大家互相打着气;然后感叹人生一世,导演年龄稍大一点,经历的自然多;他鼓励大家:“真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小事,看得开一点;坚持下去。”

唐翩翩试着发了几次短信都没有成功,手机时不时会蹦出几格微弱的信号,正在无比郁闷的时候,外面的人不知道谁突然吼了一声,电话打进来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雪中送炭,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接到这样的消息;便立刻觉得见到了希望。

其实现在才不过十三号的下午,是台里打来的电话,先问了大家安好,于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接着简明扼要的说:“现在摄制组直接去汶川做现场报道新闻,唐翩翩留在成都,晚上直接搭飞机回北京。”

唐翩翩一听,知道是父亲的安排,但是在成都的两天经历的太多,她已不是那个娇蛮任性的小女孩了,于是接过电话断然拒绝,台里并未多加说明,只是把安排重新说了一遍。众人都没有说话,唐翩翩心有不甘,正要再次解释,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名字,正是父亲打来的。

她心里激动的接起来,一直以来的不理解此刻也化为了感动,父亲的声音都显得格外亲切:“翩翩,你没事吧?”

唐翩翩说:“没事,您放心吧。”

唐海又急着说:“你哥哥已经去四川了,今晚就安排飞机送你回来,你要听话。”

唐翩翩听父亲提及此事便说:“爸爸,我不回去,我要跟组去汶川,这次的新闻报道我不能一个人回去。”

唐海忽然就发了脾气:“胡说八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去什么汶川!这次我松口让你出外景就是让你去散散心,马上给我回家来,你知不知道汶川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要去那里,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像你妈妈一样……”

唐海没有再说下去,唐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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