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可是不能了。自欺欺人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了。她不用让自己考虑别的,妈妈和婆婆这样的交易,飒飒和铁河那样的纠葛……她只要清楚明白,她和他,再也不能过下去了,就足够给她力量,挣脱这一切。都放了。放了,大家都好过了。
看到飒飒的时候,她多么想站在她面前。她知道飒飒这几天那么疯狂的找她,见了她,她一定是有话说的。可是说什么呢?她一想到那个晚上,还是会浑身僵硬冰冷。她这个样子,是不能对着飒飒的。她总算是知道了,她恨飒飒。有多恨,她说不清楚。听着飒飒叫她的名字,她就想跑掉,就想跑到再也看不到她的地方去。
想到飒飒,就会想到他,想到他说的,她只是飒飒的影子……她是个影子。
只是个影子。
“阿端?”关友梅轻声的叫着自端。她已经这样看了自端好一阵子了,自端只是静静的瞅着席面。“你照顾爷爷和小铁吃饭好不好?我该走了。”她回身拿起了外套。自端看着婆婆是一身非常正式的套装,知道今晚的活动应该是很重要的。她忙点头,跟婆婆说放心吧这里有我。
关友梅听到自端这样说,不禁微笑,道:“正正儿的呢,阿端,有你在,妈妈才能放心。”她伸手过来,握了握自端的手。她的手如此温暖——像极了他的手的温度——自端于是觉得着温暖从手部直钻到心里来。
关友梅去和爷爷道别,末了自端和铁河送她下楼。她挥着手,让他们俩快回去。转身离开的瞬间,她看着自端和铁河并立在爷爷的病房门口——好象是很久以前的感觉了,这两个孩子在一处,总给她带来一股很特别的感受。有点儿小别扭,有点儿小酸涩,有点儿小有趣,又有点儿小甜蜜——混在一处,在她心里,那就是安心和安定。
她对着他们又挥了挥手。下楼的时候,心里就更加的确定了这些天一直萦绕心头的念头。她的高跟鞋“噔噔噔”的踏在楼梯上,寂静的楼里,带着回响——佟胜利,她亲爱的丈夫曾经说过,友梅,什么物事也别给你锁定为好,要不然,你得到,那是只要看你有多想得到而已。她一直觉得这话是可褒可贬,但是她不觉得怎样,她关友梅是这样的人。
她唇边有一丝笑意。
她想着,或许这一次,佟胜利要再说一遍那话,总该是褒义的了吧?
她坐在车上,翻看着今晚要致辞的讲稿。今晚会不会遇到芷云,她不确定。遇到了,她该说什么?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必说。而且她知道,芷云也不会说。
她笑了一下。
楼上,佟铁河和自端在妈妈下楼之后,竟然有好一会儿,两个人谁都没有转身的意思。
铁河看着有点儿昏暗的走廊,低声说;“进去吧。”
她回身,他没动,她就差点儿撞在了他身上。她急忙的闪到一边去。
铁河脸上一寒。
他顿时想起邓力昭说过的那句话“我就是她踩到的一坨屎的话,也不该是那么个厌恶的表情”——他抿了唇,却没有让开通道。
她退了半步,冷冷的看着他,“不进去?我可以走。”
他咬着牙,“景自端!”她巧笑倩兮,她温柔委婉,她顾盼生姿……她一切的美,自然流露的美,都不愿意分给他。她在他面前,活生生的,却教他绝望。
自端吸气,望着他,她嘴角一点淡淡的笑容,“佟铁河,这是,最后一次。”
他和她,就这样站着。
“我明天就会和爸爸谈。”她粉润的唇,有点儿发干,她舔了一下。
他一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里面看护出来,叫着自端,说她包里的电话一个劲儿的响。看护把自端的包给她递了过来,自端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潇潇,她“喂”了一声。铁河心头一突,收住了往里走的脚步。
自端往走廊窗子处走了几步,站住了。
第十章茶与酒的涟漪(三十三)
铁河听到她说,“……不忙,最近不忙……是吗,你要去乌、鲁、木、齐了……我知道……知道的,知道……哪天走……我可能去不成,恩,不是……不是那样的……要不你们订了哪天……”他再也忍不住了,几步跨过来,夺手从她手里将手机拿了过来,自端回过头来,“佟铁河!”她无声的叫着。
佟铁河听的到邱潇潇仍在电话里说着话,他按掉了电话。只是很快的,他的手抄到了她的腰间,很低很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你记住了,我们现在,只是分居。”
“佟铁河!”她推着他,他突如其来的怒火,让她脸上顿时乌云密布——佟铁河此时像一团火球,“你!”
“邱潇潇,你少去招惹。”他阴沉着脸,“邱潇潇,不可以。”
峻她微张嘴巴,只是说不出话,他……他这是在干什么?!她身体开始抖。
他重重的呼吸,喷在她颈间。
“景自端,我要是不放你,你走不了。”他的手,越握越紧。
膳自端看着他的脸,“佟铁河,我想走,就一定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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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端按照跟父亲约好的时间,回到乌衣巷的家里。家里静的什么似的。她站在书房门口,正遇到父亲的秘书肖克俭出来,看到她,肖克俭微笑。
自端叫了声“肖叔叔”。
肖克俭看了一眼虚掩的书房门,低声说:“快进去吧,等你半天了。”
自端点头。
“阿端。”肖克俭见自端要推门进去了,又叫住她,“老总这两天,血压有点儿高,有什么话,慢慢说。”
自端看着肖克俭眼睛里的一丝担忧,心里一暖。她“嗯”了一声。
“进去吧。”肖克俭微笑。他一笑,眼角的皱纹更深。
自端点点头——仿佛被年轻英俊的肖叔叔拎着写作业吃饭还是昨天的事,如今他也是两鬓染霜了。
肖克俭示意自端快去。
自端敲了敲门,听到父亲在里面说了声“进来”,才推门而入。一眼看到父亲坐在书桌边,穿的是便装,手里拿了一只红蓝铅笔,正在面前的地图上钩钩画画——她略有一点儿恍惚。父亲很多年养成的习惯,喜欢用这种红蓝铅笔——可她好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对着图纸,皱着眉,拿着铅笔,在图纸上打着叉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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