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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璃昕对于冷天澈的不捧场,没有在意,毕竟他没跟自己一样,亲眼目睹,自己口中吐出来的,之于他而言,定是打了几个折扣。

“早知道那天就禁止你去送机。”

他,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对牛弹琴,她要跟他商讨的是宋柯的事情,他怎么绕来绕去,还是绕到她身上来了,批判大会搞得似刚开幕一般。

“天澈,最近乔晓静有没跟你联系过?”

乔晓静看季璃昕不爽,甚至谈得上恨,季璃昕知道乔晓静还是无法忘怀宋柯意外坠崖,是因为自己。

乔晓静觉得若是没有自己,宋柯便不会死,自己是害死宋柯的罪魁祸首。

从宋柯出事以来,乔晓静每次看到自己,便没有好脸色,再难听的话,也会从她口中吐出,她俨然忘记她的淑女品质。又或许说,宋柯的丧生,让乔晓静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也是,她是那样的爱宋柯,爱得那般的浓烈,宋柯的意外,她得知后,就当场崩溃了。

悲剧已经诞生,宛若梦魇一般如影随形,乔晓静不好受,自己又何尝真正开怀过?

那场意外,只是被自己深埋心底罢了。

冷天澈看季璃昕神色中夹杂着一份凝重,就知道她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那片记忆又被重新勾起了,因为机场她所言的那一幕。

他呼出的气息,也一点一点凝滞。

明知道她对宋柯的在意,是因为宋柯的意外,然而他还是心生酸涩。

或许在她心中,自己连宋柯也及不上。

宋柯为她付出的,并不比自己少。

他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最后却舍不得,舍不得对她大怒。

宋柯跟自己说过,无论何时,都不要拿她当发泄品,她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是要用来呵护的。

最初,他记得自己是嗤之以鼻的,后来,却在不知不觉中,将这句话奉为了金玉良言。

时间就像沙漏,一点点消失,记忆却像推起的沙砾,一点点丰足。

他听到自己冷静地开口,“乔晓静怎么会跟我联系,自从我们回国后,跟她音讯全无了。”

他虽是平淡的语调,但听的人若是稍微敏感一些,便能感觉到他有丝烦躁的情绪。

他看到当自己这话出口的时候,季璃昕神色倏然落寞起来。

他薄唇紧抿,最终还是松了口,“不过我听以前登山队的一个队员说她最近回b市,宋市长的五十大寿。”

宋市长五十大寿,应该是个大日子,若是宋柯还活着,应该也会去恭贺吧。

“我没收到邀请函,所以无法带你去。”

她扯了扯唇角,“我现在还在坐月子当中,就算你有邀请函,也不能去。乔晓静舍得回国,也许有宋柯的近况也未必不可能。毕竟我在机场看到的那个人,跟宋柯真的很像。”

她想了想,又十分肯定道,“一定就算宋柯,我不会认错的。”

冷天澈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抓住了她话中的语病,收回视线,嘴角再次扯出个弧度,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正面,你只是凭一个飘渺虚无的背景断定那个人就是宋柯,然后还为此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差点性命垂危。”

男人的英俊的五官坚硬的犹如雕像,季璃昕知道冷天澈,是生气了,他气的是自己不爱惜身体。

可是,若是机场的那场景重现,她还是会毅然那般做的,不会迟疑片刻。

因为那个人是宋柯,若是没有亲眼证实他还活着,自己于心不安,心底裂开的那个洞,永远不会愈合。

“天澈,那个背影并不是飘渺虚无的影像,而是真实存在的。就算仅凭一个背影,我也不会认错。”

她始终坚持着自己先前的认知。

冷天澈开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背着光,目光深深浅浅,看不真切。

宋柯因她坠崖,她因宋柯早产,因果循环。

她这般肯定,也许宋柯真的还活着,但是也不否认她闪了眼睛。

也许……

也许……

为何自己不肯承认宋柯还活着呢?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希望宋柯死了吗?

他的内心,肯定是被魔鬼侵占了,涂了黑色的污渍。

他甚至理智被抽离,嫉妒起宋柯起来。

冷天澈,这并不是你的本性。回来吧,让原来的你回来,别做出令你一生懊悔的事情来。

室内的沉寂,是被季璃昕的手机铃声给打破的,是严可欣打来的。

接起电话的时候,季璃昕忍不住看了一眼神色怔怔的冷天澈。

“小昕,天澈是不是在你那?”

严可欣急切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头传来,真是知子莫若母。

“在我这。”

她实话实说。

“他说今晚回来的,这时间都过了,还没到家,王伯在机场也没看到他人影,我就想他肯定是上你那去了。你让他快回来,家里出了事了。他爸不在家,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这孩子,打他电话也不接。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让人省心下。”

严可欣说道,顿了顿,“你要是有空,也跟他一块儿回来吧。”

严可欣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总觉得她说这话,似乎话中有话。

她根本就走不动,是不能跟天澈一块儿回,不过他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让天澈跟你听电话。”

将手中的手机递给了冷天澈,对上冷天澈匪夷所思的眼眸,她淡淡地道,“是你妈。”

冷天澈眸色一沉,你妈?

记得之前,她跟自己叫妈,叫的很顺口,现在却添了一个你字。多了一个字,意义大不同了,多了疏离。

“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之前,季璃昕听到冷天澈脸色大变道,声音也透露出了几分焦虑。

“发生了什么事?”

季璃昕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宋她在学校里不知道吃了什么,刚刚上吐下泻,严重着。我得回去看看,你在这好好休息,反正也走不开,到时我会给你电话报告进展的。”

他是仓促离开的,连行李也忘了拿走。

季璃昕的目光落在门边的拉杆箱上,停了好一会儿,才收回。

闭上眼,希望小宋安然无恙,只是小病小灾。

自己今天没跟天澈回去,不知道严可欣会怎么想。

哎,天澈应该会跟她解释的,若是解释了,想必她也会赶来。

毕竟,她认定宝宝是天澈的。

不该瞒着他们,应该选个适合的契机,跟他们明说的,欺骗毕竟是不对的,即便是善意的谎言,谎言跟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终会落到难以收拾的下场。

同一时间,闻人臻跟沈童在诱惑酒吧喝酒。

沈童抿了一口酒,目光却不在闻人臻身上,而是跳跃性地在周遭寻找着他的猎物。

穿梭了两圈之后,选的位置在角落,但还是不少女人目光朝着这边看过来。

欣赏自己的出色是没错的,但是闻人臻抢了自己大半的风头,沈童粗略得算计了下,觊觎闻人臻的好色之徒比自己多。

悲哀。

从小到大,闻人就是比自己受欢迎,尽管他冷冻得人家哆嗦到发抖,还是有前仆后继的女人不怕死地接近他。

“闻人,你今天怎么这么无聊?”

沈童觉得应该找个好点的开场白,让场面热闹下,毕竟周遭的音乐喧嚣着,他们也应该适合应景下。

不过,他可从来不指望闻人能够主动配合,闻人榆木疙瘩的闷骚性子,这辈子是扭转不了的了。

哎,啥时候能够看到闻人崩溃的模样呢?

他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三十多年了,还没盼到个影子,难道是老天下红雨的那一天或者太阳从西边出来的那一天,才是闻人崩溃的那一天来临吗?

“是你找我来的。”

闻人臻俊眸半眯,挑了挑好看的眉峰。

沈童嘿嘿一笑,这不是想要活络气氛吗?确实是自己太过于无聊,找了这么一个木的人来陪喝酒。

“闻人,有件事情哥哥我很好奇。”

沈童巴巴地看着他,脸上浮现浓浓的兴味,眸中却是漾着满满的好奇。

“你不是我哥。”

闻人臻漫不经心地强调,眸色是一贯的冷冽,喜怒难辨。

“好好好,我不是你哥,真是的,在你身上真是一点小小的便宜也占不到,太无趣了。”

他抱怨道,抱怨归抱怨,还是不气馁地继续打听,“闻人,听说你跟我堂妹吵架了?”

闻人臻懒懒地觑了他一眼,举止优雅,继续喝酒,没有理会某人的八卦,未可置否。

“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沈童飞快地拍板钉锤。

“你肯定是好奇我为什么知道是不是?”

某人继续自言自语,似乎很高兴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闻人臻深感佩服,沈童自得其乐的本事越来越高竿了。

“我不小心经过我堂妹的房间,不小心听到的,她真粗心大意,连卧室门没关紧都不知道。首先申明,我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我绝对绝对是无意的。”

沈童笑嘻嘻的说完,脸色倏然一凛,认真地道,“闻人,你可千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个左皓人,提防下,这男人不是一般的货色,黑道中人。”

闻人臻握着酒杯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大拇指微微翘起,一圈一圈地抚摸着杯沿,酒色晃动,也跟着妖娆变幻。

看着被子里的液体,他极缓慢地,极清晰地说出每个字,“我知道了”

“童,谢谢你。”

平静得异常的口气,让沈童一下子联想到了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三年后第三十章

沈童以手指点着下颔,做沉思状,“闻人,后天是宋市长五十大寿,你去不去赴宴?”

“你不也收到请帖了吗?”

闻人臻不答反问。

“是我在问你,怎么变成了你问我了,你去的话,我也去,你不去的话,我也推托掉。”

沈童郁闷地瞪着他。

“宋市长没给沈家送请帖,却单单给你送了,老爷子那边八成要气死。”

闻人臻难得开尊口为沈童分析。

“你怎么知道没给沈家送?”

沈童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闻人简直就是神棍在世,这都被他给料中了,虽然很想告诉自己他是瞎蒙的,但这似乎贬低了闻人自身的能力。

“若是给沈家送的话,小初早就透露了,等不到你来告诉我。”

闻人臻轻描淡写地道。

沈童愕然,靠,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泄露了消息,而犹未知之。

跟闻人相处,真是吃力,需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谨慎,幸而自己是他的朋友,而非是他的敌人。

“那你说宋市长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给沈家送而送我呢?这分明是让沈家那帮人嫉恨我,把我往油锅里煎往火坑里推,此举明显陷我于不义之地么?”

沈童不满地抱怨道,但是脸上却是轻佻的神色,比较偏向不在乎。

“童,你自己觉得呢?”

闻人臻挑了挑眉,将杯子中的液体一下子全部喝了下去,酒水入喉,喉结微微滚动,性感的要命,连沈童都看得有些痴迷,闻人优雅起来真是要人命。

“是我问你,怎么又成了你问我了?”

他咕哝道。

继而轻浮一笑,“有人想要挑拨离间,想让我跟沈家窝里斗,不行啊?”

“童,我觉得是你想脱离沈家了吧?”

闻人臻眸色微沉,唇瓣逸出的字,很轻,但是却一针见血。

沈童蓦然一惊,然后释怀,叹息,“闻人,真是什么举动都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接下来我怎么混啊?”

沈童再次庆幸自己跟闻人不是站在对立面的位置,不然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心思流转也就是瞬间的事,他脸上一点也没有表露。

闻人臻目光流转之间,眼里是神色明显就加重了几分,嘴角浮现一种意义不明的味道。

“童,怎么这么快就急着脱离,是不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沈童的表情慢慢变得深沉,眼里浮现出些微失落复杂的情绪,也只有在闻人面前,他才会偶尔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

“老爷子又想逼婚,我不想再过这种寄人篱下般的日子了,我现在表面是光鲜了,但是沈家没一个人把我放在眼中,都当我好欺负。不屑的眼神,我真是受够了。我早就想离开沈家了,把我养大我是受了他们不小的恩惠,但是沈氏出的问题,好歹我也暗中帮了很多回,他们明摆着要跟我翻脸,只是拉不下那张脸而已。该还的,我觉得还够了,他们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良久是凝视后,闻人臻开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童,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

沈童呼出长长的一口气,“闻人,还是你实在。”

他眸子转了转,“那么宋家的寿宴,你是去不去?”

“自然是要去的,你都去了,虽然是敷衍,但是宋家在b市呼风唤雨,这样的家族不给几分薄面,将来在b市的生意出了差池,不帮忙就算了,要是被嫉恨于心、落井下石可就得不偿失了。”

闻人臻难得心情不错起来。

“童,其实你没必要借助宋家的。”

沈童这次让宋家这么做,肯定是拿出了很大一部分利益作为橄榄枝抛向别人,不然人家没必要白白为自己树立一个敌人。

“闻人,我不想把你拖下水,此番跟宋家合作,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我不会让自己吃太大的亏的,沈家还不至于让我们付出不计一切代价这等后果。再说沈家现在在走向没落,不然你以为老爷子跟我堂妹这么着急想把你绑住吗?”

沈童站起身来,招来服务生,“买单。”

“用我的卡。”

闻人臻掏出钱包,被沈童推了回去,“今天是我找你出来的,这顿自然是我请。”

闻人臻知道他说不通,于是默默将钱包塞回笔挺的西装裤袋里。

“童,我不会娶小初,所以不存在你拖我下水。”

迟早还是要跟宋家对上的,不过闻人臻相信自己会解决这事的。

“闻人,有时候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你自信到了极点。”

他说完,顿了顿,“你确信你能够有能力抗衡闻人整个家族吗?”

闻人家族,比起沈家,更为根深蒂固。

“连我大哥二哥都被我拉下马了,闻人家已经没有可以跟我对抗的人了,老爷子年纪大了,他不会想不开的,为了区区一个沈家为难于我。”

闻人臻不疾不徐地道,“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这事,还是有些棘手的,因为牵连到了两个家族的声誉,毕竟联姻这事已经广而告之了,若是反悔,任何一家的颜面上,都不好看。

“闻人,看来我们要并肩作战了,难得一起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沈童恢复姿态懒懒散散有些痞里痞气,咧嘴一笑,这酒吧,来得值,心中的阴霾,都豁然一空了。

“走吧。”

收好卡,他跟闻人臻走出诱惑酒吧。

夜色阑珊下,凉风吹来,呼出的气息似乎也染上了微醺的酒意,两个人的脚步声却轻快起来。

两个人因为喝了酒,都没开车回家。沈童找了个朋友,先载闻人臻回家,再让人家送自己回家。

闻人臻到家之后,掏出口袋里自己的手机看了下,没有一个未接电话,也没有一个未查看的短消息。

又翻出季璃昕的手机,上头也没有未接电话跟未查看的短信。

他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斜靠在客厅的组合沙发上,坐了小半会儿,觉得这姿势不舒服,又重新调整了下,整个身子都挪了上来,头靠在一头,修长的双腿交叉重叠,摆在另一头。

右手盖在额头上,挡住了双眸的光线,阖上了眼,却准确无误在摸到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开始吧。”

他的声音因为喝了酒,比以往,沉了些,但是更加的好听了,多了几分醉色。

“今天一切正常,就是晚上的时候,来了一个男人,刚走没多久。”

闻人臻的眸子倏然半睁,右手的食指,轻捻着右边的太阳穴。

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极其缓慢,有时候停下来的时间过长,甚至令人怀疑他不继续下去了,谁知在下一刻,他又开始重复这个单调乏味的动作起来。

“是谁?”

静默了十来秒钟,他开口,声音异常的冷静。

“那个男人进来的时候,我就被赶出去了,他风尘仆仆赶来,还带了拉杆箱,走的时候连拉杆箱都忘了拿,来去匆匆,再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的。”

女护工是声音颤了颤,这个请她来的男人,总会令她心生畏惧,不管是面对面还是没有面对面。

那个男人的气势,太强大,太冷漠了。

“我知道了。”

然后,闻人臻挂断了电话,他重新阖上眼,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晚上到来的男人,应该是冷天澈。

今晚,他不想动了,明早去一趟吧,明天下午去b市,后天是宋市长的寿宴,行程很紧凑。

季璃昕在冷天澈走后,一直拿着手机,迷迷糊糊睡着了,被手机铃声吵醒。

“喂。”

惺忪得揉了几下眼,想要抓回几丝离乱的神智来。

“小宋没事了。”

冷天澈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疲惫。

也是,他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下飞机就奔赴到自己这边来了,然后又碰上小宋生病,忙得不可开交。

“嗯,我知道了,天澈,你早点休息吧。”

她忙说道,不打扰人家了。

“知道了,那再见,我明天过来。”

他挂了电话,躺在主卧室外头的大床上,这原本是他的卧室,后来让给了她,她如今不在,他也懒得进里面去了,干脆在外头躺下。

四肢惫懒,连动下都没气力了,只是头脑倒是还有几分理智。

被子上还留着她的气息,他用力呼吸了两下,抓过被子,将自己给严实捂了起来,其实天气一点也不冷,他和着衣,也没脱,但是就是贪恋这种味道,属于她的味道,很好闻。

但是似乎在飘散,怎么抓也抓不住。

他恼恨地瞪着天花板,前几天病了昏过去的时候,很想见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回来,最后还是忍住了。

如今,真正当着她的面,太多的困惑,都问不出口。

就怕答案,让自己失望,其实失落在病房里触及那件黑色的西装就开始产生了。

口干舌燥,挣扎着起身下楼,想去厨房找点喝的,没想到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那里,吓了一跳。

忙开了灯,不敢置信地对上,“妈,你怎么在这里?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这都十二点半了,母亲严可欣的作息规律一向很准时,一般晚上是十一点之前就跟父亲回房了,今天因为小宋出了点事,回来晚了,母亲安置完小宋睡下便回房了,还以为她睡下了,没想到却在客厅楞坐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不经意间看到了母亲眼角似乎有未干的泪珠。

他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去喝水,在母亲对面的沙发前坐了下来,双手懒懒地搭在曲起的双膝上。

“睡不着,我就下来了,怕影响到你爸休息。”

严可欣也是被冷天澈吓了一跳,但是很快敛起心神,镇定地站了起来。

“天澈,你怎么下来了?”

“我下来弄点喝的。”

“我在想小宋,这孩子真可怜,就睡不着了。我上去看看她睡着了没?你也早些睡,刚回来就忙得团团转,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年轻的时候,还是要顾着身体些,别拿身体不当回事。”

严可欣说完,转身就走。

冷天澈睨着她的背影消失,总觉得母亲那背影看上去十分的落寞,而且,刚才那架势,有那么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很怕跟自己谈话似的。

到底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离开没几天,但似乎过了一个轮回,身边出现了太多的谜团。

小昕身上有秘密,母亲,似乎也有不少事情瞒着自己。

还有宋柯?

小昕这么肯定他还活着,也许是真的也不一定。

宋市长的寿诞,看来需要弄张请帖来,之前不是没邀请,只是自己怕在国外赶不回来,推掉了,本就对这等应酬没兴趣,人在国外,本是最好的搪塞借口。

看来,明天要跟宋市长的秘书联系下,能不能搞到请帖,去宋家,也许能够查到些蛛丝马迹,也不无可能。

若是宋柯还活着,应该多少会给家里人留点信吧,听说他可是宋市长最疼爱的儿子。

喝完水,经过书房的时候,他听到书房里有声音传来,似乎母亲在跟人通电话,不过书房门紧闭,听得不甚清楚。

她明说去看小宋睡着了没,怎么去书房了?

母亲今晚的行为,太过匪夷所思。

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母亲要出来了。

他觑了下周遭,发现有个角落可以藏身,身姿矫健一闪,躲了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他分明看到母亲拭着眼泪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打消了一窥究竟的念头,眼下的情景,愈发的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母亲回房了,脚步声渐行渐远,听不见了,他在原地依然站了很久,然后进书房。

书房里的那个号码,没有被删去,母亲大概是情绪波动太大,忘了,又或者她不在意这个号码外泄。

毕竟这只是自己的揣度,书房的门,被自己阖上了,很紧,就算自己在里面讲,也听不清出的,就如刚才自己趴在门板上听,还是听不清楚他们讲话的内容。

冷天澈犹豫了下,还是按下了重播键,他等着那边接通,“喂。”

闻人臻的声音,冷冰冰的,尽管只是一个字,冷天澈知道自己不会听错。

小昕跟他有了牵连,母亲怎么也跟他有了无端的牵连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想的头都有些大了,“严可欣,难道你想通了要跟严振雄离婚?”

一字一字,冰冷的字眼,说的极慢,每个字钻进冷天澈的耳中,让冷天澈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发现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俯身,看到自己的胸膛起伏的幅度,一上一下,起伏的幅度很大。

“严可欣,你打电话给我,难道还是没有想通吗?这下想要怎么求我?你又想要我放过谁?”

“放过季璃昕,还是放过冷天澈?”

“怎么,打电话给我却丧失了说话的底气,这可不像你。你想要我原谅你,就需要拿出诚挚,不是吗?我闻人臻向来最讨厌空口说白话的人。”

接着是一阵冷笑,字里行间,嘲弄跟讥讽的意味,很浓。

冷天澈忽然明白了母亲为何要哭,这样的口气,母亲何尝能够受的了?

只是听闻人臻的口气,母亲像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中,又像是母亲亏欠他一般。

冷天澈的心思,在瞬间百转千回,他接受的自然是前一个,母亲跟闻人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两个人,怎会产生交集呢?

那只有是母亲无意间做了什么,得罪了他。

只是,这个男人,拿自己跟季璃昕来威胁母亲,简直是太过分了,这是一个男人的正常所为吗?

看来,他跟季璃昕的接触,不是无意间的,而是他可以安排的。

以一个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现,然后……呵呵,这男人简直就是不把人当人看,把一切都玩弄在他的鼓掌之间。

也许,季璃昕的意外,也是来自他动的手脚。

闻人臻的风评,向来不好,残酷冷漠如阎王,连自己的大哥二哥都能够手起刀落,不留半分情面,还有什么事情,他能够干不出来呢?

“我是冷天澈。”

冷家的人,不欠他,自己需要作出反击,无论是为了母亲,为了小昕,还是为了自己。

冷天澈说这话的时候,面孔冰冷严肃,语气坚定。

他的身后是一整片天立地的书籍,几十排开列在那里,各行各业的书,应有尽有。

他的目光落在门边矮几上的那一套茶具上,小茶壶的壶嘴还冒着热气,朦朦胧胧,在这样寂静的凌晨,显得愈发的迷离、不真切。

父亲喜欢喝茶,不用喝,他也知道那茶水,给人的滋味,是满嘴的苦涩。

不过,父亲喜欢慢条斯理地浅尝,他觉得这样喝茶,才能喝出茶的真味来。

一阵沉默。

“是你啊。”

他听到听筒里传来轻悠的声音,相比自己的紧绷,那个人,过于自在,他似乎并没有被自己所吓倒,很快就拾掇好了他的情绪。

相反,自己倒是在这个时候落至了下风,可能是之前的过于惊愕所致。

“听说你晚上回来了。”

听到这话,冷天澈眉头一蹙,他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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