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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臻冷眼看着她,察觉到她拿杯子的手,微微颤抖,水洒了几滴出来。不过她很快拿纸巾去擦,多半是想要借由动作来安抚下她此刻忐忑的心绪。

他优雅地喝着杯中的酒,酒香扑鼻,琥珀色的液体晶莹剔透,宛若无暇玲珑的美玉。

她应该喝点酒的,定定惊,不是吗?

严可欣其实也是想喝酒的,但前阵子生了一场大病,医生耳提面命,不得喝酒。

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也不想家里人担心,尽管心情不佳,她也力持自己不去碰酒。

她喝完了满满一杯子的水,觉得喉咙不再干燥,才开口,“臻儿,妈对不起你。”

“这句话,我听厌了,能否换句话来听听?我的时间宝贵,不想浪费听你无聊的道歉语录。”

他抿了抿唇,不以为然道。

他不信她没下文,不过陈词滥调,这开场白选得确实不怎样,太没品位了。

只能说,这些年,她还是没长进,在冷振雄的呵护之下,日子过得太过舒坦、太过滋润了,精辟点的措辞都没学到半招。

也不知道冷振雄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臻儿,”严可欣被她这么一说,眼角被逼出了莹润的泪花,“臻儿,我都决定离婚了,难道那也不愿意退一步吗?难道妈无论做什么都弥补不了当初对你的亏欠了吗?”

她声泪俱下,如泣如诉。

“你离婚是你的事,这是你的选择,我当初说这只是第一步而已,再说你单凭小小的离婚就想赢取我的信任,还太早了,这世上哪有这等一步登天的好事?弥补?”

他冷哼一声,“笑话。是,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弥补不了的,因为过去的历史不可能被改写。”

“退一步?”他顿了顿,声音微微杨高,“你所谓的退一步是什么?你离婚还附带条件的是不是?没诚心还想要我的原谅,你扪心自问,你这趟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别说是为了我。”

他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周遭的气压,也随之骤降。

严可欣忽然说不出话来,像是被他给堵住了一般。

是啊,她此次前来,说一点私心也没,是假的。

她明明可以说,不想让他们兄弟互相残杀,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却怎样也开不了口。她若真这样说,在臻儿听来,定是欲盖弥彰。

“还有,”他忽然站了起来,身材高大,气势迫人,轩昂的身子微微前倾,朝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只是决定离婚,还没离成婚,没做成的事,突变很大,别急着下定论。下次见我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带着你的离婚证书过来。”

他喝完了杯中剩余的液体,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严可欣依然坐着,身子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起不了身。

是啊,还没离成婚呢。

就妄想来谈条件,臻儿经历了那么残酷的童年,如履薄冰地爬到了如今这样辉煌的地步,怎么能容忍旁人对他指手画脚来着呢?

惧怕,是啊,刚才,真有那么一刻,她对他生出了几分恐惧之心。

明明是自己生的儿子,她怎么会害怕呢?

闭了闭眼,身子往后靠了靠,脑海中思绪纷乱。打电话给他之前,她想了很多,还想劝他别跟天澈为难了,但是面对他之后,一切哪会按照自己的剧本上演,他又岂会容忍?

她发现自己这个母亲真的很失败,劝服不了天澈,也劝服不了臻儿。

天澈似乎下了决心要跟臻儿过不去了,臻儿也亦然。似乎不拼个鱼死网破谁也不会罢休。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希望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如今这个下场,都是因为自己当初的一时之失。报应,就算是报应,她也希望统统降临到自己身上来,老天睁大些眼睛,别乱惩戒。

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极其无力,还是掏了出来,“雄哥?”

听到对方的声音,她还是吃了一惊。

昨晚跟雄哥提离婚,没有任何前兆,雄哥当场就发飙了,认识雄哥这么久,她从未见过雄哥发这样大的火。

今早起来,对自己不闻不问,身侧的一角,冰凉,想必他很早便起来了。

自从将公司交接给了天澈之后,他对睡眠过分注重,不会很早起来。

她心里隐约是明白了,雄哥是想避开自己了,免得忍不住下手掐死自己。

昨晚,他只说了一句,“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是蛰伏其中的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她失声了一般盯着他,贪婪地盯着他,这样的日子,为数不多了。

他从没对不起自己,是自己负了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场景,成了可望而不可求了。

她出门的时候,听陈嫂说他去送小宋了,在外头瞎逛了一天,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才给臻儿打了个电话。

算起来,今天一天没见到雄哥了,而她,有家归不得。

“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温不火,但是她与他相处多年,知道他越生气越平静。

“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就回来。”

“那好,”他滞了滞道,“你没必要为了躲避我离开家,不管你为了何种目的要跟我离婚,我都应了你。”

他说的很慢很慢,而听在严可欣耳中,当下心就被狠狠揪住了。她挂了电话之后,匍匐在桌上,情不自禁哭了出去,想要发泄内心不可言喻的苦楚。

闻人臻离开俱乐部之后,心情愈发的不痛快。

早知如此,宁可不见那女人,那女人居心叵测,说的好听点是挣扎,说的难听点,是……

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没目的的漫游,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已然将车开到了季璃昕的小区外了。

他坐在车中,迟迟没下车。

他能够料想到他这样找上门去,定是不被欢迎的,不过他又何尝被她欢迎过?

也许,很早之前,在两个人结婚的时候,她还是喜欢自己能够回家的,从她愿意为自己煲汤下厨,厨艺日渐娴熟这一点来看。

可是那个时侯,自己的心,根本就不在上头。他虽然挑食,但是又何尝没吃过山珍美味。

那个时侯,大哥二哥还在自己上头压着,自己的拳脚,处处施展不开,花了不少功夫建立自己的势力,忍辱负重,想要有朝一日厚积薄发,一雪前耻。

算起来,他也是个毅力极佳的男人了,对自己想要的,一门心思执着。

看了下时间,晚上八点了。

猛然一抬头,发现前方那个身影十分的熟悉,那个人,分明就是她。

八点了,她打算去哪里?

他一边想着,没有头绪,发动引擎,随即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怎么越走越偏,难道被她发现了?

他不明所以,还是跟着她。

她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转身回头,朝着他走来,敲了两下车窗,他无奈地摇了下来。她面色有些冷硬,“别跟着我。”

果真,他唇角扯了两下,自嘲道,还是被发现了。

季璃昕有些郁卒,她刚才出来是想去前头的超市买点东西的,但是察觉到身后有一部车子似乎在跟踪自己,那辆车子的车牌号,她是认得的。

于是,往偏的地方走,想要看看他到底有何话要说,若是他识相的话,定是自行离开了。

他偏偏是跟了过来。她有些烦躁,以为躲开了他,好不容易过了一个月清静的日子,怎么偏偏又让他给钻了漏洞?

他察觉到后视镜的异样,已经为时已晚,季璃昕眸中一闪而过一抹慌乱,因为腰间抵了一把枪,若是她乱动,极有可能这男人就一枪崩了自己。

“不想她死的话,就乖乖听话。”

来者不善,有两个黑衣男人,面色有些凶狠,都用上了家伙。闻人臻心中再不痛快,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这两个凶神恶煞较真。毕竟那两个人在拿季璃昕的命威胁他。

季璃昕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眼下的情形,不容他们反抗,自己着实没把握从这两个拿着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手下成功逃脱。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还不想死,她不想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想才两个月大的儿子失去母亲。

闻人臻其实是最痛恨人家威胁他的,但是在这一刻,又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威胁。

让一个男人压着季璃昕上了车的后座,另一个拿着家伙上了副驾驶座,命令他开车,全然将他当成了一个车夫。

从后视镜中,他终于明白了这两个家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他们也是开了车过来的,尾随自己的车后。他心不在焉,只看前头,殊不知自己也成了被跟踪的人,人家还借自己的车身做了掩护,趁一时之需,渔翁得利。

他看了一眼季璃昕,她倒是还算镇定,不过脸色略白,泄露了几许几张。

也对,毕竟被抢指着,没人能够做到无动于衷吧,若是这个人不想死的话。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首先得弄清楚,这两个黑衣人趁火打劫还是绑架,为的又是什么。

还有,他们最初的目标,到底是自己还是她?

“我们堂主想见季小姐,你自己命不好撞枪口上了。”

副驾驶座上这个,倒是心情不错,大概觉得任务完成的很轻松。

他们的计划是绑了季璃昕拿来威胁闻人臻来着,没想到运气贼好,一并将这两个人都逮了。

季璃昕闻言,有些吃惊,以为他们的目标是闻人臻,没想到绕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自己没得罪人,上次宝宝被左皓人抱走,他们应该也给了自己教训,自己跟闻人臻也划清了界限,明眼人应该不会再在这个方面刁难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才是。

“你们堂主是谁?”闻人臻眯起眼来,目视前方,几缕精光从漂亮深邃的眸中闪过。

“见到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副驾驶座上的黑衣人又道,声音有些傲然。

“左皓人?”

闻人臻熟练地转着方向盘,声音略微低沉。明明是疑问的口气,却说得极其的肯定。

他是想起了沈童下午给的提示,说昨天沈念初跟左皓人从日本回来了,沈氏的垮塌,看来他们想要将那笔帐算到自己头上来了。而季璃昕,很不幸被他们选做了目标,想要拿来对付自己。

她若是知晓其中的内幕,八成会恨透了自己。

唯一庆幸的是,她惨遭此等场面,至少还有自己陪伴,多一个人,多一分逃脱的机会。

他是知道若是在这两个人手中脱逃的几率比落到左皓人手中几率大些,但是这两个人手中都有家伙,他不敢轻举妄动,有了顾忌,手脚又岂能施展的开?

他紧捏着方向盘的指骨泛白,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左皓人?

季璃昕没想到自己怎会倒霉成这样,被一个陌生人几次三番地盯上。难不成上一回他们怀恨于心,卷土重来?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沈念初跟闻人臻取消了婚约,沈念初自以为是,不去报复男的,却是将仇恨寻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就知道,碰上他,没好事。

他本身就是一祸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渴求的不多,只想好好过点平淡的日子,怎么牵扯上了他,总是跟平淡脱节。

行程不怎么长,到了目的地,闻人臻还是没有出手。

他着实没把握那两个黑衣人会不会失手上了她。她那副单薄的身躯,若是身上多出几个窟窿来,定是承受不住的。

她不想死,他也舍不得她死。

半路脱逃的几率,被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们所到的是昔日繁华的城西,自从城东的几条商业街兴起之后,闹市区近年来是彻底转移了,城西渐渐没落了。

据说a市有意向将城西纳入明年的城市规划当中。城西的这些小区房子,都是九零初建的,将近二十年的历史了,看上去较为陈旧。

车子在城西的一处独门小别墅停了下来,小别墅也是九零初建的,哥特式的建筑,曾经辉煌风光过,如今在城西这片萧条的景象中,还能勉强凑合着独树一帜下的。

季璃昕跟闻人臻一起被一个黑衣人拿着枪指着进入了别墅,另个人一入内,立刻有人上前,用绳子把他们绑了个结实。

然后收回了枪,其中一个还踢了闻人臻一脚,“给我老实点。”闻人臻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他向来是不吃亏的,哪个人对他动手,他定当要将这个人记住,报复回去的。

还好,季璃昕看上去较为乖巧,没人对她下狠手。

两个人是背靠着背席地而坐的。应该是在客厅里,楼上很快有了响动,蹁跹而下的是一个女人,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

沈念初,跟左皓人。

闻人臻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想必他们是跟闻人炎还有闻人泰联手了。

自己对他们做了防备,只是没想到今晚出了这等意外,两个人都被挟持过来了。

之前绑季璃昕跟闻人臻回来的人,上去呈报过的,所以下来的人倒是没怎么吃惊。

毕竟,原先是抓一个的,现在都抓一送一了。

“臻哥哥。”

沈念初声音娇软酣甜,像是浸了蜜糖一般。

她很喜欢这三个字,可惜某人硬要毁了她的人生,不是她狠,而是他逼的。

毁天灭地,他们也回不到过去了,沈氏的破产,彻底击溃了她。

这个沈念初,一袭火红的长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依旧明艳得不可方物,但是季璃昕看着她,却觉得她跟过去的几面之缘,又有了不同。

“小初,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道,季璃昕都看出来了,他怎么能看不出来她的变化呢?

她变得疯狂了,这样的她,任何突兀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臻哥哥,你说呢?”

她朝着他越走越近,季璃昕陡然觉得那袭火红太过耀眼,刺得眼睛生疼。不可否认,今时今日的沈念初,是一个不定性的危险炸弹。

她冷眼旁观,昔日缱绻的一对眷侣,如今倒是成了水火不容的敌人。

男人薄情,女人很辣,他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沈小姐,你若是想要对这个男人报复,尽管出手,为何要连累无辜之人呢?”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句公道的话,当着这些人的面,为自己出下头,免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当自己是空气。

“臻哥哥,你听听,她是这样对你的,没心没肺,你心甘情愿跟来,这又遭得是哪门子的罪呢?以你的身手,若是不管这个女人,明明可以从皓人的手下手中脱逃的。感情的事情,不可以强人所难,你尽心为人,人家可是不领情着呢。”

她明眸一转,顾盼生辉,潋滟的红唇,一张一合,举手投足,极尽的魅惑妖娆。

季璃昕的瞳孔随着沈念初话音的落下骤然一缩,眼神扫过去,闻人臻的五官刚毅,如刀刻一般,侧面极为冷峻,并不为沈念初的话所动。

她微微低下了头,瞬间有些恍惚起来。若真如她所言,他跟来又是为了什么?

他应该是讨厌被束缚的。

他应该不喜欢被威胁的。

眼中一片光芒闪过,应该是这样的,他于心不忍,因为这次她是受他连累的。

只是,于心不忍这四个字,放在别人身上,她都不觉得突兀,放在他身上,倒是有几分荒谬。

他向来不近人情,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商场上对他的评价多半是倾向于负面的。

“小初,你别告诉我你抓她来,就是为我不平。”

他的声音听上去,分外的凉薄。

“臻哥哥,就算我愿意为你不平,但是谁又愿为我不平呢?”

她叹息,玩弄了一下自己涂得鲜红的蔻丹。

“沈氏完了,连带她,将我对你最后的一份心意也给摧毁殆尽了。你我都明白,再也回不去当初了。臻哥哥,即便我下地狱,也想找个人一起。”

她说的波澜不惊,但是每个字都在泣诉着自己的不甘。

沈念初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一直都是,如今她的城堡被人摧毁了,她岂会坐以待毙,自然是想要为自己的后半辈子谋划。

还有,她的视线落到季璃昕乌黑的头顶上,这个女人,自己得不到这个男人,更不会对大方的将自己喜欢的男人转让给这个女人得到。

“季小姐,其实我原先是不讨厌你的,你若是要怨,就怨你为何偏偏认识了臻哥哥。认识他,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不幸。订婚宴上,我以为你跟冷天澈是一对,殊不知是假的,你费尽心机接近他,又是为了什么?”

沈念初的语调略微上扬,带着明显的不悦。

季璃昕哑然无语,这歪曲得也太厉害了,她何时费尽心机接近过闻人臻了?避之唯恐不及。

但她说的这般的肯定,活像真是她做了这些事似的。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何必波及旁人呢?”

闻人臻眉头轻皱,显然也是不想听她的胡话了。

“初初,别跟他们废话了,还是先跟他们说正事。待会儿,二少要过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左皓人终于开了口。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剪裁合身,领口处还别了一个黑色的领结,黑色的长发被束了起来,像个不然人间烟火的王子。

就他斯文的表象,若是放人群中,定是没人将他跟黑社会联想到一块儿的。

但是他开口,却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三年后第五十四章

“臻哥哥,我很想看看你到底为这个女人能做到何种地步呢?”

沈念初执起身侧之人递过来的酒杯,啜了一小口,留恋了一下唇齿间的芬芳,才慢慢地开口道。

季璃昕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他们打的算盘,自己算是心知肚明。

只是觉得这群人太过异想天开了,闻人臻这样的人,怎会让他自己陷入困境,沦为鱼肉呢?他们太看得起自己了,心底深处一片冰冷。

闻人臻亦笑了出来,带着些许的冷,但是没有开口。

沈念初低头看了自己的手一眼,淡淡地道,“臻哥哥,你想掩饰什么呢?你心中有这个女人,而且分量很重,我就不信你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们手中。”

他铁青着脸,冷酷地回击道,“你到底想怎样?”

她仿佛被利刃戳中,脸色瞬间如死了一般灰白,整个人猛地一颤,死?

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苦笑了出来,早知道被这帮人抓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只是没想到沈念初,竟然如此残忍。

她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她需要冷静。

成了怕死之人,让他们为所欲为,这不是自己一贯的作风。怎样,她也要想方设法扭转劣势。

上一次救人,自己在暗,他们在明,地方情形都打探清楚了,才动手,而且还有帮手。

这一回,完全地陷入被动之态,想要逃离这里,她清清楚楚地明白,不是那般简单的。

她不该害怕的,她应该坚强,等着她的人,还很多。

这个沈念初,若是自己这回侥幸逃脱,绝不会让她好过。

一而再的容忍,绝不是怕了她,是不想将麻烦扯上神,觉得她也不过是一个失恋中的可怜女人罢了。

本有几分同情的,但是她这般狠辣,硬生生地割去了自己的一片同情心。

沈念初慢吞吞地道,“我也不想怎样,我就是想要把我所失去的,都找回来。”说得很慢,很慢,像是她记不住一般。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数遍,但很快隐了下去,“没想到你狮子大开口,胃口养得这么大,你能吃得下sisina吗?”

这个女人,心,也太贪了,一个sisina,能抵得上多少个沈氏,白痴都心知肚明,她倒是说得一本正经,一点害臊也没,不知道该说她心太狠还是脸皮太厚来得好。

她不以为意,自顾自地道,“我一个人是吃不下,我要的只是你在sisina的股份而已。”

“臻哥哥,你二哥来,也是为此目的,我跟他在同一条船上。你若是不想你身边的女人受伤的话,最好交出你手中的股份。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微微笑了出来,很真诚地道,但是眸中一闪而逝的阴鸷,还是纳入了闻人臻的眸中。

她哪会这般的好说话?

她要的,定是自己的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还有他清楚地知道,念初是绝不会轻易放过季璃昕的。

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怎样才能成功逃脱?

他一点不喜欢被人鱼肉的滋味,真孬。

他猛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压住从心底涌上来的烦躁。

余光扫过身侧的那个女人,她屈坐在地上,黛色的长发垂了下来,挡住了她半边的脸颊,加上她敛眉垂眸,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整个人坐在那,清清冷冷的,宛若跟周遭一触即发的气流,格格不入。

这女人怎么一点害怕也没?

他会为她做到何种地步呢?

沈念初的话,开始在他的耳边回荡起来。

他其实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却知道心底有一处,确实被触及了。

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欺凌,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很为难吧?

sisina虽然他或许不喜欢,但是他绝对不会轻易将它拱手让人的,何况还是在授人以柄的情况之下?

季璃昕暗暗思忖道。

她也明白,沈念初就算要了sisina,也不会放过自己,因为凭着女人的直觉,那个女人恨不得自己挫骨扬灰。

虽然她讨厌闻人臻的几番出没,但在这个房间内,谁是敌人,她可是分外清楚的。

眼下,摒除那些杂念,一致对外才是。还有,他们需要外援,怎样向外传递消息呢?

外头的人,会不会有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失踪呢?

平日里,跟人也不怎么联系,这希望,渺茫的很。即便范菊花发现了,她那样一个女人,又能怎样,能将宝宝照顾好,已经是自己最大的宽慰了,不能指望范菊花帮忙。

她将心中的人物在脑海中细细过滤了一遍,都一一被自己给否决了。

不能完全依赖外援,自力更生,也是相当重要的。

左皓人挑着眉毛看着闻人臻,“初初,你是不是把这个女人看得太重了,人家三少至今还无动于衷呢。”

沈念初正要出声,门外有了响动,一行人的视线掠及大门,除闻人臻跟季璃昕外,他们被绑着坐着,不大方便转身,而且他们不用看也猜到了来人是谁。

大门被缓缓打开,闻人泰穿着一身鲜艳色系的西装进来了。

他的眼光盯在某一处,嘴角缓缓上扬,心情忽地愉悦了起来。

一年前,自己溃不成军被他击败,如今他这般狼狈地坐在地上,自己岂会不高兴呢?

高兴到心都快飞上天了。这些时日,一直在想法子对付他,他倒是没给大的漏洞给自己钻,大哥为此跟自己抱怨了很多次。

还是左皓人跟沈念初有法子,想了这么一个高招,没打算绑他来的,他愿意来,倒是愈发的彰显出身侧那女人的分量。

闻人臻啊闻人臻,你是厉害,厉害得将我们拿捏在掌心把玩,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你要自作自受了!

“三弟妹是越长越水灵了。”

闻人泰皮笑肉不笑地道,在闻人臻看来,过于龌龊。

“二哥在牢狱之中,差点憋坏了。”

他这话表面上是跟季璃昕说的,但暗潮涌动之下,谁都听得出来他真正想要激怒谁,逼疯谁。

这是个陷阱,很明显的陷阱,若是某人有自知之明,是绝不会纵身往下跳的。

他在试探,试探闻人臻对季璃昕到底在意的程度有多深。

闻人泰的目光流连在自己的身上,季璃昕暗自皱起了眉头。

他笑意欢畅地俯视着她,眼底深处有种狂执的势在必得,“三弟妹,你跟他离了,跟二哥得了,二哥绝对会对你很好,很好。”他特意加重了很好两个字。

闻人臻屏着气,清晰地听到自己忽轻忽重的呼吸声,似乎越来越粗浊了,他知道那是自己要动怒的前兆。

闻人泰将他还无动于衷,一只手抓住季璃昕的肩膀,另一只手捏起她香滑的下颌,扳过她的头,唇狠狠地压了下来,重而狠地在她柔软的唇上吸吮撕咬。

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霎时冷遍全身,闻人臻的眼神蓦地冰冷了下来,锐利地宛若是一把锋利的刀,想要生生地将那个男人给凌迟了。

“闻人泰,你别太过分了。”他口气极恶劣。

他觉得自己的神经在崩塌,胸膛起伏着,喘着气,挣扎不堪,手的温度,是那样的冰凉。

他却没有发现,自己心中的不忍和心疼也全然上涌。

脑袋浑浊,萌生出一股杀人的冲动。

恍惚间,他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却气得全身颤抖,他觉得自己要疯了,闻人泰的整张脸都是扭曲而狰狞的。

他感觉双眼酸涩,似乎要凝出血来。

听到闻人臻开口,闻人泰这才意犹未尽地舔了下自己的唇,松开了季璃昕,站了起来,还不忘落井下石道,“味道真不错,比好多女人来得甜呢。”

他很满意,满意闻人臻的反常,这代表自己的胜算,又在无形中增加了。

而那个女人,要被充分利用起来。

舌头有些吃痛,这女人还有些呛辣呢。

闻人臻平日里吃得消吗?

自己的口腔中充斥着一股腥甜的味道,但是他不以为然,小小的代价都不能忍,他就不是闻人泰了。要知道在过去的一年里,自己在里面度日如年,煎熬得多辛苦,而闻人臻这个私生子,却侵占了原先属于自己跟大哥的一切。

就像当初自己跟大哥争斗,他们的争斗,从没想像闻人臻那般狠,想要将人往死人堆的牢里送。

闻人泰以为她会哭闹,却不料她只是愣了一会儿,便安静的别过头去。

季璃昕冷冷地盯着地面,仿佛又恨又厌恶,她竟然被人给轻薄了。

刚才当闻人泰的唇落下来的时候,自己脸上的血色瞬间隐了下去,仿佛在一刹那都被抽离了。

心底的寒气不停的翻涌了上来,她只有将指甲深深的掐到肉里,那让痛意来袭,方才能保持一丝一毫的情形。

她从来不知道对人可以厌恶道这种地步,闻人泰的唇,令她恶心,比当初孕吐还来得难受。

再想到那个吻,她终于忍不住了,吐了出来,翻天覆地地吐,像是把体内的酸水都呕出来方才罢休。

闻人泰原本自得的目光忽然在瞬间冷了下去,他将领带结微微松了松,坐了下来,转头看着她道:“有这么难以忍受吗?若是他这样吻你,你还会吐的一塌糊涂吗?”

他的口气,显然是不悦的,仿佛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气暴雨。

她仰着头,眉眼清宁的舒展开来,看不出忧郁,看不出伤痛,只是淡漠表情,完全看不出刚才那个吐得天翻地覆的那个人是她。

经过这么一遭,季璃昕觉得自己的心,倒是静下来了,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不过闻人泰的话,倒是让她微微一怔。

若是闻人臻这样吻自己,自己会吐的一塌糊涂吗?似乎没有。

她不是没被闻人泰之外的男人吻过,从未吐过,这不能证明什么,她暗暗思忖。

“你是第一个。”

一点也不怕激怒这个人,她发现自己似乎豁出去了,不再畏首畏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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