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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满为患,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井井有条地维持秩序,来人依次拿着号码牌耐心等着。

可一路竟无人拦她。

苏沫从电梯出来,入目即是一片朝南的圆弧形的落地窗,灿烂千阳直直穿透而入,她甚至可以看见空气里微小翻滚的浮沉,苏沫伸出手挡了挡,有刹那的恍神。颜东的办公室建在采光极佳的地方,空间亦宽阔。她提着包站在办公室门口,抬眸看了会门牌旁的镶金名牌,“kevin。yan”,她在心底默念。

颜东正好打开门。

他本来凝重的表情瞬间舒缓开,万分惊喜:“沫沫,你怎么来了?”

其实他早该猜到她来找他所为何事,可真当她亲自开了口,他才发现,想要拒绝她,竟是那样子难。

颜东只能沉默。

她逼得急了,他终是回答:“子乔会看着办的。”

“可他们是你的父母。”

颜东身子猛烈颤了颤,“父母……”他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现在从别人的口里说出来,他只觉得讽刺。颜东的声音沉了沉,“沫沫,你不懂。”

“让我不懂的是你。”

颜东微微皱眉,依旧沉默着去为她倒水。

险些溢了出来。

他何尝不知道,最近颜氏的新闻早已刮成旋风。

可这之间隔了那些多的事情,他不知如何讲给她听。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塞回酒塞时,他多拧了一圈,直到手心发麻。

颜东叹了口气,拿着水走向落地窗前的苏沫。

她正低头俯瞰来往熙攘的路人,长睫下的双眸空洞,纤细小手覆着玻璃窗,嘴中呵出稀薄的雾气。她的长发掩去半张清丽面容,整个单薄的身影像极了一只落单的孤鸟。他听见她悲伤的声音一字一字撞进他心底:“颜东,很多事很多人不要等到失去了,再也见不到了,才想要去珍惜。”

颜东停步不前,阳光有些刺眼。

玻璃折射出他高大温和的身影,苏沫徐徐扭头,清澈的大眼对上了他,“最近诊所和孤儿院的那个爱心项目,可不可以冠上颜氏的名号?”parsons诊所具有黄金效应,若能在此时与颜氏搭伴,至少可以为那些股民注入一剂强心剂。

当然如果颜东想帮,自还会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他点头说好。

苏沫微笑接过水,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听说伯父最近身体不大好,很多医生都没有办法,你有空就去看看罢。”

门在此时响起“咚咚”的声音。

有医生进来找颜东,苏沫与他作别。

她站在电梯门口久久不动,双眸空无地看着数字红灯。颜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她却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徐夜凉怎么会来找她……怪不得徐夜凉那样心酸和无力,明明该是血浓于水最亲的人,他们却偏偏总要将彼此逼到无路可退。

电梯员按酸了指尖,终是试探性地喊了声“苏小姐……”

苏沫回神。

她一路恍惚地回了家。

门口依旧停着那辆熟悉的车,王岚远远看见她的身影,立刻踩着高跟鞋迎了过来。

“苏小姐,陈董让我来接您。机票已经订好了,一个小时后,去大阪。”

飞天遁地,贪一刻的乐极忘形13

听错了吧。

她都答应颜东了,明天要陪他一起去仁爱孤儿院。

苏沫刚想开口,王岚却走近一些,体贴地说:“不会去很久的,几天后就回来了。”

“他人呢?”

王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像是知道没有答案似地,苏沫笑笑。她还维持着从包里拿钥匙的动作,手都开始微酸。不远处的天色浓稠得像是半凝固的颜料,厚厚的一团,很是压抑。原本只是微热的深秋阳光,晒在地上,似乎蒸腾起一股灼烧的热度,她觉得背上、掌心都渐渐生出一层细密汗意。

良久,苏沫轻声说,“我去简单收拾一下。”

飞机稳稳降落,大阪已是华灯初上。

第二天一早,用完日式早餐,苏沫坐车由王岚陪同前往心斋桥。

这里是大阪最繁华的购物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苏沫脚下踩着石板铺就的人行道,入目都是一条条弯弯曲曲的悠长小巷,路两旁立着英国风格的路灯和格调高雅的成排砖造建筑物的周防町筋,是她欣赏的欧式风情。转到心斋桥西侧,苏沫瞧见一面高墙,上面用油漆随意喷涂了许多富有个性的图案,有夸张的漫画,有描述心情的字符和标语,无一例外都色彩冲击极强,张扬热烈。

“这是哪儿?”她惊奇道。

王岚递给她一瓶水,笑道:“这里叫美国村,听说心情不好的人,来这里走走,都会觉得放松和开心。”

苏沫眨了眨眼,难得冲她提出请求,“王秘书,我想在这里拍照。”

照相机“咔嚓”直闪。

陈以航静静欣赏着照片里的苏沫,绚丽张狂的油漆画布背景下,她静笑若莲樱,美得浑然天成。印象中她清丽的面容一贯少有大悲大喜的情绪,可他却真真从这些照片里,看到一种呼之欲出的生机。

他拨通了王岚的电话。

“嗯,是。苏小姐今天先逛了心斋桥,又去了商业购物街,晚上她似乎没有什么安排……没有,她没有买什么东西……是,好的陈董,我知道了,您放心。”

王岚收了线,谨慎地望向正撑着阳台扶杆吹风的苏沫。

她飘逸的长发被吹得四散开来,脸上绽放出浅浅的笑意。王岚走过去递给她一杯热水暖手,轻轻解释道:“苏小姐,陈董说手上的事情忙不完了,无法过来陪您。您明天若没有什么想玩的地方,我们可以回去了。”

苏沫抿了抿唇,那人昨晚传来的话是,今天一早就过来陪她。

其实她也不一定,非得要他陪伴的。

苏沫点点头,淡淡的几个字,“知道了。”

“苏小姐,外面风大,我扶您进屋。”

苏沫听话地走回房里,却忽然回头问她:“我还想去个地方,可以吗?”

可谁知道她偏偏选了个风更大的地方。

大阪有名的空中庭院观景台,浅蓝色墙壁上写着:173米。苏沫穿过空中步道,意外的发现这两座大楼之间,竟然还建有一个日本庭院,地下一层的复古食街靠窗的位子,正是对着这座庭院。她刚想转身离开,身后忽然响起漫天的水声,苏沫驻足,那儿竟然涨起了如雾般的水幕瀑布。

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丽。

像极了拼命挣脱束缚的幼蝶。

疯狂感蓬勃而出。

苏沫看了好久,才提步去往三百六十度露天展望台,她挑了个位子坐下来纵览整个大阪的风光,身边的情侣来了又去,嬉闹声亦是渐渐消散,王岚揉了揉额角看看时间,竟然过去了两个小时。

可她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像一尊雕像。

工作人员过来清场,苏沫一进来的时候,就被人留心记住了,身前身后都有秘书服侍,众人不由猜测这要么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要么便是被某个有钱人包。养的情人。他们的态度还是极客气的,商量着问王岚,是否可以离开了。

苏沫不回答。

王岚又问了几遍,苏沫这才朝她徐徐看来,眯了眯眸,“我不走。”

工作人员对她的好感一瞬间将为零。王岚亦是讶异,她从未这样任性过。王岚又劝了劝,可苏沫的面容忽然变得清冷,神情一瞬间高傲的不可接近,她凌厉的眸子朝一行人射来,吐出不容辩驳的那几个字,“我不走!”

王岚没了辄。

又周。旋了一番,工作人员答应再拖些时间,恰好陈以航的电话拨了过来,本想问问她是否已经就寝,可听完王岚对她反常的描述,他的眉心却皱得更深。

“什么?您要过来?”王岚惊愕!

要知道他现在的办公室里不仅围坐着十几位高层,他还在同时跟美国那边的代表开视频会议!

颜氏的事情到了这个阶段,一步走错就可能会被扳回一局!

电话那端,陈以航雷厉风行,拿起西服在众人无比讶异的眼神中大步离去。

他竟然动用了私人专机,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观景台。

王岚像看到了救星迎了上去,陈以航朝她示意可以先回去了。

他凝眸望向情侣椅子上单薄的她。

夜风泛凉,她的肩头批了件靛蓝色的丝绒大披巾,那种颜色极衬她的气质,甚至让人觉得,靛蓝色就是为她而勾芡的颜色。她将手搭在圆弧形的椅边缘,头靠了上去,慵懒而乖巧的姿势,像是倚靠着情人的肩膀。她冷清的面庞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是柳眉轻轻蹙起,视线跃过碍眼的建筑物眺向远方,像是在等什么人。

这样子孤单寂寥的画面,却凭空让陈以航心底升起一团怒火。

和他在一起,就这样子委屈她了?

她身边的那个位置,到底是该留个谁的,她想不清楚,他便来亲自替她做决定!

飞天遁地,贪一刻的乐极忘形14

苏沫正凝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面前忽然压下一道黑影。

他身上的寒意隔着空气传来,温热的指腹却抚上她侧脸,“不冷么?”

苏沫眨了眨眼,抬头看他,“你来了啊。”那样子含嗔带怨扯着他衣角的小动作,再配以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蒙上的那层雾气,让陈以航有一瞬的失神。他不说话,苏沫恍惚像要看进他心底,有些奇怪地笑了笑:“你以前认不认识我?我指的以前是……比如说……九年前?”

他皱紧了眉一下子将她扶起,却没料到她全身软而无力,就往他怀里主动靠去。

像极了一只小猫,依偎着他,苏沫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声,“好困哦。”

他一怔,紧接着心中泛起无限柔情,之前的怒气和对她的怀疑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陈以航搂紧了她道,“乖,马上就回去。”

“嗯。”她点了点头,揉揉眼睛。

陈以航立刻朝身后的一干工作人员用日语说道:“她的脾气都是被我惯的,给你们添了麻烦,我很抱歉。”

说罢交代了跟来的人善后,就搂着苏沫在众人的注视中离去。

车停在路边,他先将苏沫放了进去,王岚有些许的着急,走到他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陈董,杨小姐刚刚打过电话来了,她说杨先生已经醒了。”

车里的苏沫抬了抬头。

灯光下的陈以航侧脸,阴晴难辨。

从大阪回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陈以航。

十一月的阳光像沙子一样透过玻璃贴在皮肤上,依然刺眼却早已经不再灼热。她正在院子里修剪枝桠,眼前的阳光忽然被挡掉大半。

她仰脸。

瞥见颜东模糊的笑靥。

徐夜凉做了好些精致的桂花糕,颜东过来捎些给她。之后,苏沫任他自顾在屋子里忙前忙后,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修整的地方,暖气工作也都正常,他就偏偏害怕屋子年纪久了些,有什么地方线路老化了,会留有危险。苏沫笑话他,“这哪里是个医生该干的事。”

他也笑笑,“刚去美国的时候学会的,一个人住,总是要当心些。”

苏沫心头一酸,他刚去美国那时,还是个孩子。

一时间两人都默然不再说话。

颜东走进浴室。

转身时,视线忽然扫及盥洗台上的男士剃胡刀,他皱了皱眉,可偏又瞧见了烘烤机上的那件墨黑色男士衬衫,精致的黄金袖扣,只一眼他就认出了这件衬衫的主人。

颜东心猛然一凉,有个声音从心底无声透了出来。

“怎么了?”苏沫跟了过来。

颜东却望着她不再说话。

长久的沉默,苏沫被他看得有些不适,颜东却猛地抓过她的手,将她拉扯进怀里。那么突然,那么用力,而她埋在他怀里,像是顷刻间闻到了那久违的美国家里熟悉的青草地的芬芳,依旧清新温柔,她闭了闭眼,恍惚间听见颜东说:“沫沫,别住在这儿了好吗?”

苏沫一怔,没了反应。

良久,她听见自己很轻很轻的一声“对不起”,但却仿似具有毁灭希望的力量。

她明明站在他的眼前,可颜东突然觉得像是凭空涨出了一条银河,将他们隔在了两岸,她不愿意过来,他却一直都在朝她狂奔,九年后却不曾想,渡河的船竟被另一个人抢先上了去。

颜东放开了她。

盛夏海豚湾,夜风席卷着海潮的味道。

海豚还未出现,苏沫的兴致并不高涨。

陈以航弹了弹她的脑袋,苏沫回神,吃痛地瞪他,他笑笑,掩去眼底稍纵即逝的落寞。

“听过海豚湾的传说吗?”

苏沫摇了摇头。

陈以航笑着吻了吻她的侧脸,将她圈入怀中,“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神之子违反神界禁忌,与凡界少女相恋。天下虽大,可哪里都容不下他们的爱情,两人走遍了天涯海角,只有住在森林最深处的精灵女王同情他们的处境,送给他们一对有灵性的铜戒,说它会保护他们安然渡海。然而这个铜戒的秘密被嫉妒之神发现,她便将戒指一把取走扔进海里,失去铜戒庇护的恋人,也因此被大浪冲散了。”

苏沫紧张地望向他,不断催促他说下去,她眼眸里的神采让他很想深吻。

他又仔细回想当年那个阳光灼灼的女孩子的清婉笑语,有些心疼的说:“传说在黎明之前,找不到铜戒的这对恋人就会化为泡沫。可即使如此,他们仍全心搜寻彼此的身影,直到黎明到来。”

“然后呢?”

“你猜。”

“我猜不着,你快告诉我!”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那我不要知道了。”

苏沫转身就要跑,被他一把捞了回来哄着,“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他更紧地搂住她,声音虚渺:“这段爱情感动了善良的海豚,于是在晨曦将现的刹那,携带着铜戒的海豚跃出海面,继而是许许多多的海豚都跃出为他们祝福,让这对恋人重新拥有了精灵女王的庇佑,得以长相廝守。”

“海豚因此便成为爱情的守护神,传说只要对着跃出海面的海豚许愿,期待的爱情就会成真。”

陈以航娓娓说完,苏沫讶异不止,她从不知道,他会说这样多的话,而且满满都是柔情。陈以航低眸看她,她也恰好抬眸,黑暗中只能瞧见双方的眼睛都是异样夺目,呼吸也越来越快,炙热的气息,渐渐纠缠向两人。

他猛地凑向她,允住她的唇来回啃噬,她的思绪在此刻忽然空白。

她回抱紧了他。

也许这条情路会分外难走,可苏沫宁愿相信他,相信海豚湾会给他们最美的祝福。

然而她并不知道……

关于海豚湾的传说,还有一句话,陈以航并没有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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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你们想和谁去海豚湾许愿?

时间它能不能倒退一点,停留在你晴天的笑脸1

“传说,在海豚湾向你表白的第一个异性,就将成为你命中注定的恋人。”

杨颂荏念完了最后一句话,合上书,一板一眼地瞥向身侧的男生。

高子乔扁扁嘴,有些不屑,“我就想不通了,这些什么精灵女王、嫉妒之神、铜戒啊海豚啊这些哄骗小女生的玩意儿,怎么就有那么多无知的人相信!”

“你说谁无知呢!给我说说清楚!哎!高子乔你站住!”杨颂荏提起裙角就去追着打他。

而在晚饭后的凉城另一个角落,陈以航一边细心记下了女孩子所有的憧憬,一边继续问高子乔,“她就只念了这些?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漏掉了点?”

“陈以航!”

高子乔一拍桌子,怒目而起,“你别不知好歹!我冒着被荏荏打死的风险帮你传递消息,你居然还怀疑我的诚意!”

“我错了。”陈以航闷闷吐出了三个字。

高子乔一想到最近他和荏荏老死不相往来的状况,也有些着急,挥挥手表示算了。

“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忘了。”

“哎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给我漏掉的!”

“陈以航!”

“凉城有海豚湾么?”

“必然没有啊,她们小女生都爱做梦,你不会还真准备去找海豚湾吧?哎你真要找啊?”

……

海豚湾。

陈以航在心底默默铭记。

假如现在没有,以后他便要为她建一个。

换作以前,陈以航从来不知道日子会这般悠长,他现在每天早上被太阳晒得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想着怎样找到荏荏解释清楚误会。自那日子乔有心促和,可她翩然转身,像是一只蝴蝶飞远,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过联系。多少个日子里,他就站在学校门口繁盛的泡桐树下,又或是站在那一条去公交车站的道上,安静地等候。那时深秋寒意渐浓,寒风将树枝上残留的淡紫色花瓣毫不怜惜地吹满一地,而他就在满地的花尸上等他的阿荏。可他发出去的短信多数石沉大海,偶有回复,也不过是“喔”、“嗯”之类简短到不行的应答。

她始终不曾来见他。

高子乔都跟着着急,就跑去劝她,说你对陈以航再多的责怪,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消了吧。更何况,受伤的是他,他都不怪以航了,荏荏你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大家有说有笑,何必要弄得现在这样相见不如怀念。

真酸。

这是高子乔的原话。

阿荏通常选择沉默不接话。她确是不怪他,她有什么资格怪他,那些日子里细碎的埋怨早就随着这件事的过去而散在风里了,真正让她难过和恐慌不知如何在爱里前进的,是她的姐姐。

是杨昱美和她,竟然喜欢上了同样的男孩子。

这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

周三下午,杨颂荏接到了高子乔的电话,说凉城新开了一家嘉年华游乐园,周六晚上有盛大活动,还有烟花表演和明星演唱会可以观看。他一口气弄到了好几张入场券,邀请姐妹俩去玩。

阿荏含糊地问了句:“他会去吗?”

“你来他就来!你不来他就死!”高子乔挂了电话。

什么人嘛。女生小声嘟哝。

最终还是去了。

本来就是处在摇摆不定的状态间,这样久没见到他,她只能靠每日每夜在本子上划着他的名字排遣想念。就像已经在心底挖了一个不知道有多深的洞,原本希望里面能够长出些紫色的花朵或者白色的飞絮,可转眼间播种的人就走了,于是坑就成了凝聚的视界里一个不可能消磨掉的缺陷。

永远,卡在那儿。

堵得难受。

……

人山人海。

许是周末盛大开张的关系,又加上了烟火、气球、冰淇淋等各色宣传亮点,更何况今天来开演唱会的是日本当红的少女偶像组合,已经有好多粉丝举着她们的海报四处尖叫。杨昱美本来闷在家里一个多月,已经快要发霉,现在难得碰到这样好的机会,一时间被各色新奇的饰物勾。引得四处乱跑,高子乔在她身后不断追着叫着,“昱美你慢点!到时候弄丢了杨伯父又得骂我没照顾好你!喂!等等我!”

杨颂荏笑出声来。

忽然间!

“砰!砰砰!”

原来演出快要开始了,头顶已经燃起了繁盛烟花!

依旧深蓝的天空里不断闪烁着光亮,红的、紫的、黄的、绿的、心型的、圆型的、彩带型的……杨颂荏已经控制不住地随着周遭汹涌的人潮一起叫了起来!她还不断扯着陈以航的袖子,指着天空,“以航哥哥你快看啊,你看那儿!等等,还有那儿!”

“你觉得哪个好看?啊!那个那个,好漂亮啊!”

……

男生眼睛不断追随着左手边的小女生,余光里扫进她合不拢嘴的脸。却又在她身边努力护着挡着,生怕过往的人挤着碰着了她,“阿荏你慢点儿。”可偏就是一个不小心,她跌进了他的怀里。

“你没事吧?”焦急的语气。

杨颂荏忽然失了聪,她双眸静静望着少年青涩的肩线,他的身后是一片璀璨夜空,烟火绚烂到让人无法直视,不断在天幕上拓着眩眼的图案,可那样子的光芒万丈,仍旧是无法抹去眼前的少年眼底的一片星光,他如释重负的神色里一星半点的微末细节,他灼灼到让人无法直视的青涩微笑……

他所有所有的一切。

都是一个完整的蛊,下在了她的眼里。

陈以航亦动了情,忽然间俯低身子,就吻上了她如樱瓣的唇。

时间它能不能倒退一点,停留在你晴天的笑脸2

她骤然瞪大了眼睛!

第一次的亲吻。

轻柔的仿似被一片羽毛拂过,奇妙的感觉霎时袭满全身,一点点的酥痒,还有一点点的温热。他的唇瓣流连着移开,暧昧的吐息不断喷在了她熟透的脸颊上。阿荏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就紧紧抓住了他腰间的衣角,那样子彼此相依的姿势,像极了一个不舍的拥抱。

她“簌”一下抽回手,宛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幼兔。

陈以航却只觉得甜蜜得好笑,他刮了刮她的鼻翼,一字一句望进她眼眸深处。

“阿荏,我喜欢你。”他轻声说。

顷刻间,耳畔所有嘈杂的喧嚣统统以光速化为振幅为零的响动,女生面色通红,“你……”

少年看见她紧攥着手心,笑了笑,“如果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就点点头。不答应的话,就摇摇头。”

心跳一百一、一百二、一百四。

就快要爆炸了!

在她心底,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是会希望自己能时时刻刻能看到他,呼应他的情绪,为他每次来去的悲喜而皱眉、微笑、或者莫名其妙地兴奋。以前她一直在揣测他的心意,很多时候觉得委屈得要命,可是现在,陈以航亲口告诉她,他喜欢她。他吻了她,他还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这怎能不令她欣喜若狂。

杨颂荏终于在他安静的等待里,极细小而微末地……点了点头。

男孩子的眼神刹那间无比柔软。

他们,在一起了。

演唱会快要开始了。

“嗨!位子在这里!”高子乔站在前排位子上朝晚到的他俩挥了挥手。

一路拥攘着挤了过去,这才发现想要在如山的人潮中保护这两个位子不被人占掉是花了多少精力,高子乔免不了又将以航和她说了一通,非逼着他俩说谢谢才肯罢休。杨昱美则始终紧紧盯着他们亲密无间的身影,一霎不霎。

两个男孩子坐在两侧,姐妹俩坐在中间。演唱会还有几分钟才开始,偶尔有工作人员飞快地穿过舞台试音,查看设备,就会引来一阵阵粉丝狂热的尖叫,不断喊着她们钟爱的偶像的姓名,仿佛下一瞬,明星就会从舞台的某个角落,凭空出现。

杨昱美状若无意地凑到她耳畔,“荏荏,你们刚刚去哪里玩了啊?”

她一阵脸红,不知道怎么回答。

杨昱美于是又往前倾了身子去缠陈以航。

她将一半的话题都分给了他,每句话里的称谓都带上了“学长”,男生始终简短而平淡地应着,保持着与以往一致的淡漠温和。杨颂荏插不了嘴,生硬地卡在姐姐和他之间。这里的场地这样喧哗,让她心烦。可在“到底几点开始啊”、“学长你们刚刚去哪儿啦”、“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组合”、“她们都不怎么好看”、“高子乔你别烦我”……这无数如同鱼群一般将空间填到窒息的声音里,杨颂荏还是能如此清晰地分辨出那个特别的声音——

“给你。”

陈以航温柔笑着,从袋子里拿出一杯柳橙汁,递给阿荏。

“刚刚一直都没有喝水,嘴唇都干了。”

杨颂荏好不容易消褪红晕的脸颊,被他这样一说,又瞬间烧了起来,她愤愤然就伸出手去狠狠掐了他一下,陈以航却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宠溺地坏笑。

她一回头才看见一脸怔忡,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杨昱美。

还有她身后不断鼓掌吹着口哨的高子乔。

“你……你们……”杨昱美支支吾吾指指她,又指指他们,眼里闪过痛意。

“阿荏已经答应同我在一起了。”陈以航握住了杨颂荏的右手,格外贴心地解释着。

杨颂荏的心底忽然特别感动,他这是在向姐姐撇清和自己的关系,他不可能不知道姐姐也喜欢他,现在这样子说,无非是告诉昱美,是他主动表白和争取的,而不是昱美想象里的妹妹一直死缠着姐姐男友的那种桥段,他的坚定,让她瞬间就忘记了之前所有受过的委屈。

陈以航看着阿荏有些雾气的大眼睛,心里感慨,于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又捏了捏她的鼻翼,“小笨蛋,对不起啦。”

——对不起,之前处理不好和她的关系,让你受煎熬了。

——你以十倍的爱赠与我,我会以百倍的爱回报你。

不要再难受了。乖。

杨昱美觉得眼睛酸胀得难受,她的脸色一瞬间涨得通红。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如此坚决地表明了不喜欢她的态度。这是她从未受到过的耻辱和失败,败在了自己看似娇弱的妹妹手里。

演唱会在一片荧光棒和“安可”声中结束了。

工作人员疏散了很久,激动的粉丝才带着满足感不舍地从看台上撤离,杨昱美一个人走得很快,转眼就瞧不见人影了。杨颂荏跟在陈以航身后,被他稳稳牵着,他们的头顶,被燃亮的夜空快速地熄灭又亮起,一缕缕的烟花不断朝着地平线西落,一边下沉一边离散,如同各色琳琅的颜料被搅匀后扩散到整个天空,朦朦胧胧地让整个天空都烧了起来。

就在杨颂荏正要跳下最后一级台阶时,男生突然站住了。

她急急忙忙停下动作,幸好他还牵着她,要不然她就险些摔了下来。

杨颂荏纳闷地看着眉心微皱的少年,他的表情忽然冷得不可思议,他握着她手的地方,也正不断地冒汗微湿,杨颂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远处正看着烟火的那对中年夫妇……

“颜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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