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一改往日温柔,变本加厉。他转身,将她的腰扣在车身上,单手捉住她的双手;双腿压住她的,几乎将她整个人圈在他和车中间。
极暧昧的姿势。
“既然拒绝了陈北尧……”他的声音略有些沉醉的暗哑,“不如跟了我?”
这样温言蛊惑、柔情款款,慕善心中一惊――他果然知道了。
慕善相信他已经猜到陈北尧是杀丁默言的真凶,那么今晚,他找她有什么目的?
她平静道:“要是从今之后,你能双手干干净净,我可以考虑跟你。”
丁珩看着怀中清冷似雪的容颜,微微一怔。
“你就是这么拒绝陈北尧的?”
慕善静静道:“丁珩,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之前说东山再起来追我,也不过一时感动。你不娶吕小姐,不光是因为骄傲,而是因为吕小姐的家世,并没有好到让你非娶不可。如果换成省长的女儿,你一定不会犹豫。我也不想牵扯进你们俩的事情里。所以今晚,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
丁珩安静的望着她,黑眸清亮。半晌,却倏地松开。
慕善理了理衣服和头发,站定。
他靠在她身旁车上,并肩站在一起,点了根烟,偏头看着她。
“你为什么总像男人一样思考?”
慕善扬眉。
丁珩含着烟,却又抬起一只手,牢牢搭在她肩膀上,不动了。
“你说得对,要是吕小姐真是省长女儿,我一定娶。可慕善,不要总是自信的决定一切,刚极易折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太好强的女人往往跌得更惨。”丁珩的五指轻捏着她纤巧的肩头,掌心温热有力,“你也不够了解男人。没错,我对你只是好感。可你这么冷静,冷静的让我心痒不甘。你知不知道这样更加撩拨男人的兴趣?”
慕善心中咯噔一下,立刻话锋一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她现在已经放下心来,丁珩并没打算卑劣的利用她对付陈北尧。
或许是在他依然骄傲的心里,不屑利用女人,也不承认她是陈北尧的女人。
丁珩这才沉默片刻,声音柔了几分:“慕善,我只是想你了。”
慕善略有些尴尬的偏头看着一旁:“没事我先走了。”
丁珩注视着她,忽然失笑。
灯光下,绸缎般的长发,散落在她如玉的肩头。清淡的香水味中,微微夹杂着酒气,混合成一种令人心醉的气息。一如她婉约轻扬的身体曲线,令人忍不住,想要拥入怀中。
而那纯净漆黑的瞳,就这么静静微垂,如水盈盈。
“我说过,今晚你很美。”他一抬手,忽的打开车上音响,柔和缱绻的音乐,瞬间如海水涨潮,笼罩住这一片小小的空间。
“你还欠我一支舞。”他抱住她。
路灯昏暗,树影婆娑。
手被他握住,腰被他紧搂。他一低头,将棱角分明的下巴搁在她肩窝。高大的身躯挺拔如山,将她环在怀中,自成一片小小的天地。
慕善的脸贴着他的胸口,那里温热坚实得不可思议,隐隐有清淡好闻的烟草味道。一如他一直以来带给她的感觉,深沉、优雅、温柔。
慕善用力推他,可他不动声色,力气却大的惊人。她的挣扎根本是徒劳,只能随着他的舞步移动。
夜灯黯淡、音乐轻柔。穿着黑西服的英俊倜傥的男人、有最为动人的漆黑双眼。令她她不由得想起许多天前。
想起榕泰太子不急不缓,每天陪伴在她身旁;想起那天,昏暗的房间,幻梦般的流光剪影中,他的气息骤然逼近,在她唇上一啄就走,悄无声息的黯然情动……
柔软的唇,带着夜风的凉意,又有淡淡的烟草气息,突兀的擦过她的脸颊,寻找到她的唇,有力的吸允探入……记忆与现实骤然重叠,他的大手猛然收紧,火热的唇舌重重压上她的,漆黑双眸近在她眼前。
男性气息瞬间从唇舌侵袭至全身。
她推他,他根本纹丝不动;她往仰,他寸步不让,微驼着身体紧压着她的腰身。他吻得极为霸道,完全不似绅士外表,反而像一只欲/求不满的的野兽,要将她啃咬干净。
慕善被吻得心神巨震,拼命挣扎却是徒劳。只有他的舌撩拨着她的,令酥麻感从舌尖蔓延到全身,全身血液仿佛都滚烫起来。
过了很久,他才松开她。
两人的唇同样湿润发红,眼中有同样的震动失神。
他笑了。
饶是在他面前从来悠然自若,这一回他的突袭,也终于令慕善落荒而逃,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楼梯口。
“慕善。”他低唤一声。
她略带尴尬的回头。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路灯下,幽深的眸灼灼盯着她。似乎想开口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回味般的抿了抿唇,若有所思的笑了。
15、守身如玉手机阅读mbook。cn
钢琴声如泉水轻灵倾泻,萦绕着整个别墅。深褐色木门半掩着,隐隐可见地板上光泽轻闪,人影微动。
周亚泽透过门缝望进去,便看到陈北尧穿着深灰的衬衣,坐在钢琴前。他眉目微垂、神色清冷,只有十指随着音乐跳跃,整个人冷寂得不似凡人。
周亚泽转头对李诚道:“你安排保护慕善的人也太老实,当场拍了视频交给老大。又抱又亲的,是你你受得了啊?”
李诚看一眼陈北尧,低声问:“就这么喜欢慕小姐?”
周亚泽:“就这么喜欢。”看小说就到移动书城!
周亚泽定的包间在酒吧二层。隔着深色落地玻璃,下方扭动的人群像是五颜六色的沸腾的海。
陈北尧坐在沙发角落,静静吸烟,神色疏淡。
周亚泽和李诚身边都坐着女人。她们虽然不敢主动搭讪,目光多多少少在陈北尧身上好奇停留。可陈北尧自顾自慢慢喝着酒,完全当他们不存在。
周亚泽接起电话说了几句什么,就让女人们先离开。他笑嘻嘻对陈北尧道:“老大,我把sweet叫来了。”
陈北尧听他提起过这个名字,稍微回想一下,才记起一张模糊的女人的脸。
陈北尧淡道:“让她专心做事。”
周亚泽笑笑。
过了一会儿,包间门打开,走进来个极年轻的女孩。
三人抬头望去,周亚泽依然含笑,李诚身子动了动,陈北尧淡淡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喝酒。
女人穿着素白的衬衣、咖啡色束腰长裙。很清爽的打扮,令整个人显得轻盈干练。初一看,相貌清秀白净,宛如小家碧玉。可当她微笑,大眼弯弯、嘴角轻抿,原本素净的脸瞬间生动妩媚,光彩照人。
“陈老板、周少、李少!”女人在周亚泽身边坐下,眉梢眼角都是盈盈如水的笑意,纤细腰身上,丰满挺拔将衬衣撑得浑圆紧致。
周亚泽走到她身边坐下:“sweet,他上了没?”
sweet笑笑,有点害羞的样子:“还没。不过他昨天有教我写毛笔字。”
李诚和周亚泽都笑了。
陈北尧微微一怔,这才抬头又看她一眼。周亚泽注意到他的视线,笑容更深。
可周亚泽不知道,陈北尧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那是在外公的书房,慕善穿着干净的白衬衣、校服裤子,却依旧娉婷动人。她一直是个认真的姑娘,握着笔,站在桌前,一笔一划临帖。
陈北尧只觉得鼻翼唇间,仿佛还有当年她馨香温柔的气息。那是十七岁的慕善,被他以教她练字为名,假公济私拥在怀里,手握着手,身体贴着身体。
他还清晰的记得,红潮怎样一点点从她白皙的耳根,一直浸染到脸颊。而少女又羞又怒的外表之下,那盈盈如水的双眸,分明写满青涩的欲望和情意……
想到这里,陈北尧闭上眼往沙发上一靠,眼前仿佛浮现出慕善素净清美的脸。他开始无比熟悉的在脑海中,一寸寸勾勒那洁白如雪的容颜和身体轮廓,这个过程总是令他惬意而放松。
正冥思间,却听李诚好奇的问:“他前任秘书说,他这人宁缺毋滥,十多年也只暗中玩过两个女人,都是极品。看来sweet一定有过人之处。”
这话听着像赞美,其实是询问。陈北尧也睁开眼,的确,那人滴水不进……
周亚泽笑道:“什么叫极品?床下像淑女,床上像婊/子。别看sweet样子单纯,我的人费了很大劲才找来,还是霖大的校花。夜总会的老霍调/教了整整一个月,他原话这么说的:‘天生名器,亲一口下面就流水,任何男人只要上过一次,这辈子都离不了。’”
sweet娇羞却大方的捶了周亚泽一下:“周少……”
周亚泽把sweet往前一推,看着陈北尧:“其他人我可不让碰。你们今晚要不要试试?”
sweet闻言抬头,晶亮的黑眸欲语还休,望着陈北尧。
陈北尧明白过来。
今晚周亚泽故意把sweet叫来,故意扯得那么悬,不过是想勾起他的兴趣。想让他有别的女人,想让他别把慕善看那么重。
可周亚泽不懂,那根本不同。
他看都没看sweet一眼,语气不容反驳:“不需要。”
周亚泽美人计落空,无奈道:“得了,当我没说。”转头对李诚道:“信了吧?守身如玉啊。”
李诚失笑:“信了。”
往回走的时候已过了十一点。陈北尧坐在后座,静静望着窗外。周亚泽想起什么,转头笑道:“老大,今晚要叫崔瞎子么?”
陈北尧淡道:“不用。”
周亚泽正想再说什么,手机却响了。
他接起,刚说了几句,脸色微变:“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周亚泽神色有点怪异:“警察在东边的场子里查到白粉。”
李诚问:“怎么会这样?谁带队?”
“东城分局王队。”
王队跟他们关系一向不错,今晚对各个夜总会的检查也提前安排好,留了几个混混让他们抓,回头再交钱赎回来。
可怎么会查出毒品?
“过去看看。”陈北尧沉着脸道。
两辆保镖车一前一后,三辆车顺序掉头。
走了一段,陈北尧还是拿出电话。
电话接通时,那头的女人声音平静清朗:“北尧,有事?”
陈北尧闭上眼往后一靠:“慕善……”
接到陈北尧电话时,慕善正在收拾行李。霖市在她看来就是一潭浑水,她打算回北京呆一段时间。
这几天并不太平。
好几天晚上,甚至白天,慕善下班回家,看到年轻人成群结队在街上游荡,有的人手上【mbook。net。cn】似乎还拿着刀,个个神情亢奋阴冷,气氛紧张诡异。有一天夜里,她甚至听到一声枪响。第二天听说死了几个混混。
几条生命,就这样盲目而轻贱的成为炮灰。
她打电话给大肖,大肖声音极凝重道:“要出大事了。我这几天也要砍人,慕小姐你保重。”
公司的本地同事一整天都在议论――说是周亚泽和吕兆言手下的混混们开始较劲火拼。今天是我砸了你的场子;明天是你砍了你的人。尽管当今社会,已经很少出现上世纪90年代混混们群架斗殴的场面。但如果两个大的帮派真的敌对,暴力手段却最直接最有威慑力。
所以接到陈北尧的电话时,慕善条件反射竟然是心中一定――他还有闲暇关心自己,说明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他也好好的。
她拿着电话走到窗户前,听到陈北尧低沉的嗓音就在耳畔,恍如隔世。
他平静道:“慕善,这几天市里有点乱。你保护好自己。有事打亚泽电话。”
“好,谢谢。”她答道。
相对无言。
“那我挂了。”慕善静静道。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才传来:“……好。”
“再见。”
“再见。”
耳畔静下来,只有他隐约的轻声呼吸,像窗外的夜色一样空寂。
慕善握着听筒,发了一会儿呆。
耳朵里空空的,心也空空的。
忽的回神,心头一酸――
她没挂,他也没挂。
“慕善……”他的声音忽然在这时响起,“能不能……”
慕善呼吸一滞。
他没说完,他的声音生生刹住。
“掉头!”慕善听到陈北尧厉喝的声音,听筒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是比爆竹沉锐许多的声响,“砰砰砰”一连串。
慕善心头剧震:“北尧!”
可那头只有混乱嘈杂的声响,一直持续着。
那是……枪声?
慕善耳朵里嗡嗡的响。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紧张到干涸。
不知等了多久,那头终于沉寂下来。
忽然,听到一声极低极低的含糊轻唤:“善善……”
茫然的……奄奄一息。
慕善眼前一黑,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
“陈北尧你……”她话没问完。
那头的气息骤然消失了。
片刻后,传来周亚泽愤怒的声音,远远的不知在对谁嘶吼:“他中枪了!叫救护车!”
慕善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正要追问,一阵刺耳锐利的声音贯穿电话。她耳膜震痛,手机掉在地上。再打过去,却已经是无法接通。
她抓起车钥匙就往楼下冲,进了地库坐进车里发动引擎,惶然四顾却不知要开往哪里。
漆黑冰冷的夜里,那个名字仿佛时时刻刻要从心中挣脱而出――
陈北尧!
十分钟前。
陈北尧是在车子转弯时,发现异样的。
这是前往出事的夜总会的必经之地。夜总会在城郊的新兴总部基地,地广人稀。到了晚上,看不到一个人。但如果到了夜总会门口,则是另一派繁华景象。
因为已驶出市区,车辆极少,眼前的马路显得特别幽深。
看着前方路旁停着的一辆大卡车,他忽然觉得不对劲。
在跟慕善说话的同时,他又回头看了看,果然在路旁看到一辆吉普。车窗内一片漆黑,他却直觉有人。
路的一旁是灰色的工棚,另一边是间黑漆漆的水泥矮房。如果这是一个伏击,那么对方已经完成了包围。
“掉头!”他低喝一声。
然而来不及了。
枪声如同爆裂般此起彼伏,数道火线猛烈穿梭。陈北尧和手下们拔出枪对准窗外。漆黑工棚上分明有数个人数把枪,于夜色中看不分明。
他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
周围的嘈杂仿佛瞬间褪尽,只有对手射出的光亮的弹道痕迹,清晰于视野中划过――
“砰!砰!砰!”他连开数枪,几乎每开一枪,工棚射出的密集火线就要削弱几分。
然而对方远比他们想象强悍。
猛地一道巨响,灼目的火光在车身盛开!前排周亚泽几乎拼了命死死将方向盘打圈,黑色防弹商务车,堪堪躲过必死的一枚威力极大的手榴弹!然而剧烈的冲击波令他们头晕眼花,被炮弹挫过的车门就像一块豆腐,砰然坠地。
数道子弹亦在这时疾流般冲射而来!
“老大!”李诚一声暴喝,面目狰狞的扑了上来。
陈北尧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撞了好几下,然后周围的一切慢慢安静下来。
他抬起头,看到前方一辆商务车被大卡车撞得几乎变形;另一辆商务车被一辆吉普从后冲撞,侧翻在路旁。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人;有的没了气息,有的奄奄一息;还有一两个站着的,脸色惊恐而紧张往这边扑过来。
他转头,看到李诚满头的血,死气沉沉的靠在身侧。
最后是周亚泽抱着他的身躯,一条胳膊仿佛在血液里浸泡过,怒瞪着双眼对他吼着什么。
陈北尧冷冷的想,对方竟然比他们先下手。
王队是被他们买通,还是受了谁的示意?设下圈套引他们前来?
他们甚至不惜在市区埋伏重兵,对方至少找齐了一个连的杀手,制造血案斩草除根。
这到底是丁珩的报复,还是吕兆言的阴狠?
他努力睁眼,他知道自己不能睡。他一低头,看到手机屏幕还亮着,掉在手边。他用了很大力气才捡起来。
“善善……”他想喊却没有声音。
失去意识那一刻,他略带讽刺的想,这下好了,周亚泽还嘲笑他为她守身如玉。结果他还没得到她,自己先栽了。
16、迷途天使手机阅读mbook。cn
电话接通的时候,慕善只觉得手心阵阵发烫。
一片嘈杂中,董宣城无奈的声音传来:“慕善,我不清楚。这事太大,现场被封锁,我们也不许报道……”
慕善将手机放回桌上,抬头只见窗外灰蒙蒙的晨色,太阳躲在云层后,已显现出朦胧金黄的轮廓。
一夜了,她找不到陈北尧,不知死活。
之后连接三天,慕善班照常上,吃饭睡觉照旧。那一夜的惊魂未定,变得遥远。
可越来越多关于陈北尧的传言,无孔不入钻进她的耳中。
身中三枪,尸首分离;资金断裂,公司倒闭;遭人暗算,兄弟反目……昔日霖市新贵,如今成为“爬得越高、跌得越重”的典型。
谣言越传越邪乎、越来越离谱。但不变的是,所有人都知道陈北尧倒了大霉。
终于在第三天下午,她接到叶微侬的电话。连一直对陈北尧持微词的叶微侬,语气都带了浓浓的叹息。
“陈北尧在东佳医院。三颗子弹都取了出来,但是脑部受到强烈撞击。淤血的情况不太乐观,省里专家说可能挨不过一个月;听说李诚也不行了,周亚泽现在独木难支。他们上个月刚拿的一块地,被查出违规操作;证监会也在查陈氏投资操纵股市……慕善,陈北尧完了。”
陈北尧完了?
慕善坐在黑色轿车上,只觉得世事难料,匪夷所思。
东佳医院是全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当慕善抵达时,住院部里里外外站满了人。有的在争论,有的面色紧张的在打电话。个个流露出一种仓惶的疲惫。慕善知道,这些全都是陈北尧的人,如今乱成了一锅粥。
她跟着保镖直接上到vip病房,电梯门打开,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面色森然。
再往里走,走廊里全是黑衣肃穆的男人。与楼下的吵闹不同,他们安静得可怕。
慕善走到最里的病房前,看到周亚泽坐在门口长椅上。他一只胳膊缠着厚厚的绷带,眼眶通红、眼神极亮;脸上几条鲜红的细疤,下巴全是乱糟糟的胡渣。昔日俊朗容颜,如今有一种濒临暴怒的狰狞落魄――
他看都没看慕善一眼,含着烟,单手伸过去,拧开门。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寡淡:“活下去的几率不到一成,哈。”
慕善脑子一空。
病床上的男人很陌生。
黯淡的夜灯下,他脸像纸一样苍白淡薄,又隐隐透出一种死气的暗青。两道长眉显得愈发的黑,黑得触目惊心,仿佛是那憔悴容颜上,仅剩的颜色。
许多金属线与他的头部、身体相连,令他看起来像一具即将散架的木偶,只要拔掉电源,就会死去。
也许是太震撼太意外,在这一瞬间,慕善觉得自己明明站在陈北尧的病床前,灵魂却像已飘离出躯体,麻木的旁观着他的沉睡,和自己的僵硬。
他仿若沉睡的容颜,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削瘦虚弱,再不复往日的清俊动人。
她有些奇怪的想,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前一秒,他还拿着电话不肯挂,欲言又止;
明明他沉默的将所有情意放在她面前,他的背影孤傲、挺拔而落寞。
现在怎么会躺在这冰冷的床上,像一具脆弱的死尸?
长久的茫然无措后,慕善心中像突然被人放了一把火,无声无息的熊熊燃烧起来。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未有过的不理智。
她冷冷的想:这就是陈北尧。
昔日霖市人人巴结的冷峻黑商,她劝过他,他不听。如今,终于遭了恶果,被彻底击溃。
这就是陈北尧,一无所有的陈北尧,九死一生的陈北尧。
可怎么会是他呢?
如果他死了,她才是一无所有、她才是九死一生那个人啊!
她爱了他那么多年,沉默的、孤独的爱了他那么多年!都说十七岁的爱情懵懂,可在她这里,却早早木已成舟,永世不得翻身。
她一直在心中把他当成神供着。他倒好,发达了,堕落了,用一颗子弹两具尸体,还有更多她看不到的阴暗,浇熄她对爱情的所有期待和幻想。
行!他可以猖狂,她也可以拒绝,这世界谁离不开谁?她独善其身,就要开始崭新的、充满希望的光鲜生活。
可如果他死了,她现在想着将来光鲜的一世,为什么突然觉得没了奔头?
不要死。
陈北尧,不准死。
慕善又痛又怒的想,她还爱着他,她可以离开他,可怎么受得了他死?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慕善下午提前离开公司。她今天穿了条颜色鲜亮的长裙,从头到尾都是清新的生气勃勃。
来到病房,她将鲜花放下,在病床前坐下。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他脸上,留下斑驳明暗的光影。仿佛真的只是睡着。她的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
触手所及,清寒俊美,一片冷寂。
她打开包,拿出一本书,翻到他最喜欢那篇文章。
周亚泽让她多陪他说话。心爱女人的声音,唤醒沉睡的王子,多么浪漫的奢望。
可她对他,已经没有任何话要说。那些不舍、思念和怨愤,都随着他的人之将死,在她心里枯骨化灰。
唯有沉默,是不可逆转的深爱。
“一九二三年八月的一晚,我和平伯同游秦淮河……”
“平伯是初泛,我是重来了……”
她捧着书,思绪却回到遇到陈北尧的第一天。
暗黑的小巷,疏朗的星空,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像是一首凌乱的交响乐。她和同学慌忙快步走过,不经意间抬头,却看到清俊如月光的少年,从打滚哀嚎的混混们中起身,抬手擦去嘴角的鲜血,冷酷如死神。
他的冷漠其实一直没变,唯独对她留情。
再后来,是外公的书房,蝉鸣幽幽、凉风习习。父母的滔天怒火、围追堵截,还有那年少而狂热的叛逆爱意,终于令她和他失了方寸,苦苦探寻释放的出口。他光裸的身体充满少年隐忍的力量,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最后,最后是什么?
是她听到传言,他被她父亲安排的保安围堵,踩在阴森泥泞的小巷里,血流满面却固执的不肯答应跟他分开;
还是她躺在老旧诊所的狭窄小床上,看着头顶昏暗的灯光,感觉到冰冷的金属钳探入身体,又痛又绝望?
现在好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再不能作恶多端,再不能杀人放火。他只能虚弱的躺在她面前,他像个迷途的孩童,像个沉睡的天使。
慕善把书一丢,眼泪就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用到火箭弹,不少亲觉得太夸张。其实大陆黑帮用手榴弹、榴弹枪、冲锋枪的是真实存在的(你们可以百度重庆黑帮武器)。这里的火箭弹,是指那种单人肩扛式火箭弹,体积并不大,不是指坦克和装甲车配备的大型火箭弹。
如果大家实在违和,我可以改成手榴弹。但是我真心喜欢火箭弹啊喂,手榴弹有点土
17、冷血报复手机阅读mbook。cn
周亚泽坐在又脏又破的单人沙发上,脸上被弹片擦伤的几点疤痕,红得像新鲜的痣。
他眯着眼吸了口烟,淡道:“杨三哥,小弟我最喜欢你这种硬骨头了。”
他摆了摆手,身旁站着的两个年轻男人,点点头走上前。
这是一间废弃老旧的车库,漆黑的夜色里,斑驳脱落的墙皮,在车灯下显得幽深狰狞。
一个矮小干瘦的中年男人,脱得赤条条的,绑在椅子上。粗粗的绳索在他干涸的肚皮,勒出一条条深红的印记。他嘴里塞了条毛巾,听到周亚泽的话,原本愤怒鄙视的双眸,闪过一丝惊惧。
两个年轻人戴上手套。一个走到他面前,弯下腰开始忙乎;另一个绕到他身后,俯低身子。
周亚泽索性拿出手机,事不关己的开始打游戏。
随着他们的动作加剧,叫杨三的中年男人的神色越来越扭曲。他开始像被煎炸的干鱼,在油星中剧烈的挣扎,满头大汗,脸色通红。
过了约莫五分钟,一个年轻人恭敬道:“大哥,你看行不?”
周亚泽懒洋洋的抬头看过去。
前面那个年轻人淡定抬手,从杨三腿间黑乱的毛发间,挑出一根细绳。原来细绳那头是一个银色精致的手雷,跟杨三的命根子牢牢绑在一起;
“就这样?”周亚泽挑眉。
身后那个年轻人将染血的手套摘下来,略有些嫌恶的看着自己的手道:“后面还塞了一个。”
周亚泽这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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