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一副一副被退了回来,何太后已经不知道拿这个儿子怎么办。对殷逐离也就更加怨恨,苏妲己覆商,武则天谋唐,女子多智,本就是妖邪。
因新帝继位耽误了科考,沈庭蛟登基后便决定于十二月初六重开恩科,天子亲自为主考,也就是此科所有考生,都将是天子门生。此等荣耀,天下士子俱不愿错过。
随着日子将近,他也忙得很晚,连昭华殿这边也经常见不着他的面了。何太后派人来邀殷逐离前去天兰阁赏梅,被清婉以“娘娘正在禁足,不能外出”为由,打发了回去。这是沈庭蛟的意思,他不想殷逐离同何太后再起争端。不想何太后竟然三番四次地送了东西过来示好,又屡屡派人前来嘘寒问暖。
整个昭华宫里的人都惊奇不已。而这日下午,何太后竟然亲自过来。
昭华殿中景色亦是不错,沈庭蛟格外偏爱此殿,也就将殷逐离安置在此处。宫中亭台错落,寒梅次第。浮水清澈,游鱼往来。曲折的白石小径蜿蜒其间,玉栏半人高,堪堪可见水中美景。
那白石小径之下竟然另有旋机,背面汉白玉上刻嫦娥奔月、敦湟飞天,后沈庭蛟登基又偷偷命工匠赶制了百鸟朝凰。
在此处看彼处倒影,水波横流,每一个纹路都经过独出心裁的牵引,直令画面栩栩如生。看不出奢华,胜在精巧。
何太后凭栏站了许久,见那画面也是赞不绝口:“王上对皇后,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殷逐离只是微微躬身,她对何太后的印象已经急剧转恶,态度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去:“皇恩浩荡,逐离惶恐。”
何太后倒是极亲热地握了她的手:“别这么说,你殷家也是大荥的功臣。”
对她突来的转变,殷逐离很有些怀疑——像是当年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时候,那只鸡的心情。但何太后很快挑明了来意:“今日哀家不过就是过来看看皇后,这宫中皇后毕竟不熟,平日里也没个熟人可以说说话。这是哀家娘家的远房侄女儿,平日里倒也伶俐可爱。”
从她身后走出一个女孩儿,大家闺秀,像是被花匠精心培植的名花,举止得体、进退有度、美而不艳。但是大凡时常修剪的名花,总是太过刻意,中规中矩,美则美矣,终归失了那分自然野趣。
“小女子薜藏诗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福了一福,礼数周全、仪态大方。殷逐离恰到好处地伸手扶起了她,心中暗叹,特么的,怎么会有人生来就如此像皇后呢?
何太后仍是浅笑:“皇后,这丫头生来便是个可人的。”她挥手让这薜藏诗退下,殷逐离看着她步态娉婷、行若晚风扶柳,就深感老天不公。何太后几乎是带了些请求的意思,“逐离,她是安昌侯薜承义的独女,哀家向你保证,她绝对不会动摇你皇后的地位。不论将来如何,你永远都是我大荥王朝嘉裕帝的皇后。”
她神色真诚,语态恳切,是个人都能当真。殷逐离心中却冷笑——若干年后,你把老子刻牌位上,自然是千秋万载的皇后了。不过她面上仍是带笑:“这孩子瞅着是不错,家世也合适。臣妾没有意见。”
何太后闻言欣喜:“好孩子,母后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只是王上还小,固执得紧。你看能不能在他面前……”
殷逐离点头,毫不迟疑:“应该应该。”
何太后闻言仍是不放心:“明日本宫于天兰阁设宴,莫若你邀王上同席,我们一家几口也该找个日子聚一聚了。你毕竟是这后宫之主,老是待在宫里也不像话。”
殷逐离暗笑——这明显就是想让沈庭蛟见见那藏诗吧?她却仍点头:“一定一定。”
何太后也不劳她送,袅袅婷婷地离开了。殷逐离举一枚果子远远掷进水里,那副百鸟朝凰被模糊成一片水纹。
她倚着栏杆,蓦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叹气。
夜间,沈庭蛟仍过昭华殿留宿,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积雪未融,新雪又落。他穿了白色的狐裘,纵有陈忠撑伞,肩头也落满了雪。
雪地里昭华殿的人跪了一地,殷逐离却已经酒醉不醒了。沈庭蛟将众人俱都一番薄责,却也知道那个家伙听不进去劝。进得房内,见她已然睡熟,凡中不免一宽。
彼时她离开富贵城已经有些时日,商铺里的事仍是殷氏在打理——她避客而居,消息来源不如以往,很多事也就不再作主了。
宫中清闲,外面的人要进来更是不易,她一个人在宫里,沈庭蛟过来得晚,曲凌钰整日里躲着她,便是何太后远远瞄见她也是能避则避。便是上次傅朝英关押她时搜走了她的黄泉引,之后也怕她寻衅滋事,俱都还给了她。
她终日里无所事事,难免贪杯。
沈庭蛟在榻前站了一阵,不免就升了些怜惜之意,许久方自行脱靴上了榻。殷逐离睁开眼睛看了他一阵,终是醉得厉害,也不甚清醒。沈庭蛟回身抱了她睡下,她倒是顺势在他嘴上亲了口,似是认出他来,十分欢喜:“九爷!”
沈庭蛟轻柔地应了一声,心中也升起些甜蜜来。他也不说不上来对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一路磕磕碰碰地行来,最初也清楚大家不过互相利用,但后来渐渐就习惯了她,反倒觉得其他女子皆没有她的味道。
再后来,渐渐地懈怠,遇到棘手的事就往她面前一推,撒手不管。到如今,喜怒都牵着她,只要她给一分好脸色,自己就受宠若惊恨不能摇几下尾巴。
他低声叹气,想自己也是血性男儿,如何就被她养成了这般。殷逐离却不管这些,八爪鱼一般紧紧攀附着他。他在她额上轻啄了一记,这些天殷逐离倒是特别听话,没惹出什么乱子。他担心她过不惯这宫闱中寂寞枯燥的日子,因此总格外宠爱她,凡有什么有趣的物什,也总是第一个想到她。但凡有空也都会过她这边,在榻上更是全力以赴,总想着先将她喂饱,免得她又生什么事端。
他轻轻解着繁复的龙袍,一手摩娑着她衣料下光滑的肌肤。她在这宫中闲置了些日子,身子竟然又丰腴了些许,他一路抚摸下来,十分满意。
今夜殷逐离十分热情,水蛇一样缠他。他有些怕,或者这家伙每次示好总是别有所图,又或者此时她心中所思的,不过是长安城郊那一捧枯骨?他埋进软玉温香之中,平复自己的杂念。
待恩爱之后,沈庭蛟有些疲累,与殷逐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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