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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伟用车载着我和他直接去了他名下的产业–慷泽医院。

在重症病人区的一间单人病房里,和我分别一年的黄爷爷正躺在病床上。他的儿子立人和媳妇美茵坐在床边。看到我们进来,他们立刻起身走过来。

“林小姐。”立人对我点点头,然后握住靖平的一只手,眼睛红了起来:“靖平,谢谢你让你手下最好的呼吸道专家做我父亲的主治大夫,又免费提供了最好的设备和药物。我父亲能挺到现在,全靠了你。这个情,我只能以后再还了。”

靖平拍拍他的手背:“别这么说。黄先生是看着我长大的老辈,你就当我也是在尽孝吧。”

美茵在一旁抹起了眼泪:“爸的肺部已经完全纤维化了,只能靠着呼吸机进出气。可他脑子里的二氧化碳排不出来,只能靠药来溶掉,但又溶不完,在脑子里越积越多。所以他现在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醒着的时候就会问我们‘小云儿在哪儿呢?’现在您把林小姐带回来了,他老人家也就能如愿了。”

我走到他床前,静静看着他。他闭眼昏睡着,鼻子里插着管子,连在床头的一部机器上,胸腔随着机器的鼓抽而起伏着,瘦得我几乎认不出来了。

我轻轻握着他的手,这双手曾经在琴弦上翻飞灵动,把这世上最激越的生命和最美丽的风景都带到我耳朵里。但现在,这双虚肿的,插着点滴针的手,却呈现着死亡的苍黄。

我离开北京时只告诉他我要回欧洲的祖母家。这一年来我时时和他通着信,可他从未告诉我他的病,直到已经快要诀别。我恨自己为什么这一年从未回来看过他,至少不会像现在,一眼便是永诀。

我把脸贴在他手上,泪水涌出来,落在床单上。

“醒了,醒了!”美茵兴奋地低喊。

我赶紧抬头,床上的老人慢慢睁开了眼。

“爸,您看谁来了?”立人大声地说。

“黄爷爷,是我,是云深。”我赶紧止住了哭,凑近他。

他有些散乱的目光看了我一会儿,慢慢微笑了起来:“是小云儿回来啦?来看爷爷的?”

我含着泪赶紧点头。

他虚弱地朝我伸手,我赶忙将脸靠过去,让他在上面轻轻抚摸。

“乖孩子,真的是你啊。爷爷刚才还梦到你。让我好好看看。”他的声音无力而缓慢:“爷爷的小云儿快成大姑娘了,越长越好看。可惜爷爷看不到你出嫁啦。”

我把他的手捧在心上,泪水再也止不住:“看得到!看得到!”

“好孩子,让爷爷听听你弹的琴,看这一年你把爷爷教的本事都还给爷爷没?”

我后悔不迭–我这次带着“漱玉”回的北京,可却和其他行李一起从机场直接被送到了靖平家里。

这时靖平像变戏法一样从他手里一直提着的箱子里把“漱玉”取出来递给我:“我猜你待会儿可能会用得上,就没让‘漱玉’跟着行李一起走。”

我感激地看他一眼,把琴抱过来。

他对我微微一笑,我心里一惊,赶紧把头转过去。

“爷爷想听什么?”我问。

“听一首你自己的吧。”黄爷爷期冀地等待着。在我跟他学琴的四年里,他鼓励我不要做只弹古曲的匠人,而要将自己的心中所感,情中所怀,都用琴声表达出来。我便时时自己写一些拙嫩的曲调弹给他听。他总会夸我有灵性,然后给我可贵的指点。

弹什么呢?就那首《夜雨》吧。他还没听过。

我调调“漱玉”的音,手指轻启,乐音绕梁。

这首曲子是我在回到布鲁塞尔后的一个夜晚,因为思念靖平而无法入睡时随手写下的。那天夜里,淅沥的细雨把我带回到了隔着八千公里海洋和陆地的北京。

曾经,在那些细雨蒙蒙的夜晚,在靖平的书房里,他在灯前工作,我会坐在他桌旁的椅子上看书或做功课。如果不太冷,又是没风的天气,我总喜欢让他开着窗,看窗前的细竹和蕉叶在雨里婆娑,嗅空气里温润清新的湿意,听雨声里的故事。我总相信夜里的雨是溶了白日里红尘中的万种情感和故事,只在夜阑人静时,细细说给你听。这雨声里有我对靖平稚嫩但强烈的爱意,我总天真地希望,有一天他会听懂。

布鲁塞尔的夜雨同样地温浅,秀气。但它却盛满了我对他的思念,和被他拒绝的伤怀。

而现在,我该恨他,不是吗?

曲终,病房里静默一片。良久,黄爷爷的声音响起来:“这下我能放心地闭眼了。”

我低头一看,不知觉中,我的泪水已浸湿了“漱玉”的面板。

从医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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