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政委说:“盛稀的。”
大姐端着汤碗,喝了一口,说:“果然放了糖,蒋政委,我劝你也喝一碗,你说了那么多的话,一定喉干舌燥。”
蒋政委捏捏喉咙,说:“还真有点口渴。老张,给我盛一碗,我也要稀的。”
蒋政委端着碗,和大姐讨论绿豆的品种问题。他说他们老家有一种沙绿豆,一开锅就烂,不似这里的绿豆,没有两个小时熬不烂。讨论完了绿豆问题,又接着讨论黄豆问题。这两个人似乎是豆类专家。把各种豆子讨论过,蒋政委想把话头转移到花生品种上时,大姐却把碗掷在地上,很蛮横地说:“姓蒋的,你玩的什么圈套?”
蒋微笑着,说:“沙太太,您多心了。我们走吧,沙旅长一定等急了。”
“他在哪里?”大姐讥讽地问。
蒋说:“自然是在你们难以忘记的地方。”
我家大门口,站岗的士兵比教堂门口还多。
东厢房门口还有一道岗。带班的是哑巴孙不言。他坐在墙边—根圆木上,玩着手中的缅刀。鸟仙耷拉着两条腿坐在桃树杈上,手里攥着一根黄瓜,用门牙一点儿一点儿地啃着吃。
进去吧,蒋政委对大姐说:“好好劝劝他,我们希望他弃暗投明。”
大姐进了东厢房,便发出一声尖叫。
我们冲进东厢房,看到沙月亮悬挂在梁头上。他穿着一身绿毛料制服,腿上穿上锃亮的高腰牛皮马靴。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个不甚高的人,但悬挂在梁头上后,身材却显得格外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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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从炕上爬下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扑到了母亲胸前。我蛮横地掀起她的衣服,双手抓住乳防的馒头状基础,张嘴叼住了一只乳投。火辣辣的感觉在我口腔里散开,眼泪从我眼睛里迸出。我吐出奶头,委屈又疑惑地仰起脸。母亲拍拍我的头,歉意地笑着,说:“金童,你七岁了,是大男子汉了,该断奶了!”母亲话音未落,金童听到八姐上官玉女清铃般甜脆的笑声。
金童眼前一片漆黑,仰面朝天跌在了地上。他绝望地看到,那两只乳投上涂了辣椒的乳防像两只红眼睛的鸽子腾空而去。为了给他断奶,母亲在乳投上抹过生姜汁、大蒜汁、腥鱼水、甚至还涂过臭鸡屎,这一次又换上了辣椒油。母亲每次的断奶试验都以金童的倒地装死而失败。我躺在地上,等待着母亲像往常一样,去洗净她的乳投。夜里的噩梦境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母亲把乳防割下来,扔在地上,说:吸吧,吸吧,我让你吸!一只黑猫叼着乳防跑了。
母亲把我拉起来,重重地按坐在饭桌旁。她的脸上神情严肃。“说什么也要给你断了!”母亲坚决地说,“难道你忍心把我吸成干柴?啊,金童?”
司马少爷、沙枣花、八姐玉女围坐在桌子旁吃面条,他们用轻蔑的目光看着我。上官吕氏在锅灶旁边的灰堆里冷笑,她的身体风干了,裸露的皮肤像草纸一样,一片片地脱落。司马少爷用筷子高高挑起一根抖抖颤颤的面条,在我面前炫耀着。那根面条像虫子一样钻进他的嘴里。我感到恶心。
母亲把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放在桌上,递一双筷子给我,说:“吃吧,尝尝你六姐擀的面条儿。”
正在灶边喂上官吕氏吃饭的六姐歪过头,仇视地盯着我说:“多大了呀。还叼奶头,没出息!”
我把那碗面条抛在六姐身上。
六姐跳起来,身上挂着虫子般的面条。她愤怒地说:“娘,你太宠他了!”
母亲在我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
我扑到六姐身上,双手准确地揪住了她的乳防。我听到那两只乳防唧唧喳喳地叫着,像被耗子咬住翅膀的小雏鸡儿。六姐猛地站了起来,疼痛使她弯了腰。我使劲儿攥着她,不松手。她狭长的脸发了黄,哭叫着:“娘,娘耶,你看看他吧……”
母亲打击着我的脑袋,怒骂着:“畜生!你这个小畜生!”
我晕倒在地。
我醒过来,感到头痛欲裂。司马少爷冷漠地继续进行着他的高空吃面游戏。沙枣花从碗沿上抬起沾看面条的脸,胆怯地看着我,但同时也让我感到她对我满怀着敬佩之情。乳防受了伤的六姐坐在门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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