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紧急招兵是件大事情,更重要的是,这次是强行抓壮丁。恐怕不出几个时辰,这边各乡各镇的人都知道了吧。沈君熙他们村里,今天也有人上集市来,回去就把征兵的事情往村里一说。可好,把那些个家里只有一个男丁的人家给愁怀了。
未婚的还好,如果实在不想去,马上就可以准备嫁人。男男已婚的想要逃过征兵,那就只有给自己媳妇睡,马上怀孕。男女夫妻那是没办法的事,除非男人也豁出去,找个相好把自己上了,马上怀孕。
总之强制性征兵的消息一出来,每个乡镇都人昂马翻,干什么事来逃兵的都有。
茶山村也一样,马上就热闹得很。有做喜事的,有吵架闹闹矛盾的,有劳燕分飞的,每一件都是为着征兵。
那些家里有俩男丁的也不轻松,照样是要想法子逃兵,所以也是上蹿下跳,热闹得不像话。因此村里每天都不缺八卦和绯闻,每家每户的那些事,说都说不完,竟是些大爆料。
连住得远离村里的沈家大房这边儿,也能听说到。
沈东明笑哈哈地把村里头那些说跟家里人说道:“听说一个个地都弄假成亲,还让胡郎中给开点药,吃下去骗人。”
“有这种药吗?”宋景微好奇道,他想到的是可以造成假孕现象的药。
“不晓得,胡郎中应该有的吧?”沈东明不清楚道,他也不是幸灾乐祸还是怎么地,就是这几天村里实在是热闹,“哎,幸亏咱们熙哥儿是秀才,幸亏我也老了。”征兵征四十岁以下的,沈东明今年四十有余,一点都不用担心。
“这样说的话,很多人都要被抓壮丁,真是造孽。”杨氏想到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们,忍不住唏嘘道:“就连本家的哥儿,他才是童生吧?”按照规矩,童生可以参军。
“这个就用不着咱们操心了,老三和老爷子肯定有办法。”沈东明太清楚那俩人无论如何肯定不会让沈君和去参军的。
他想的也没错,沈家本家一听到参军,首先想到的就是家中唯一的年轻人沈君和,他今年才是童生,才刚刚成了亲不久,若是不想办法的话,肯定会被抓壮丁。
“爹,这可怎么办?”沈东英一下子就急了,没法子冷静下来,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稍安勿躁,让我好好想想。”沈老爷子说道,他心里可是一点底儿都没有。
听老爷子这么说,沈东英也只好等待,另外自己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晚上王氏忧心忡忡地跟他道:“怎么样,咱们和哥儿真的要去参军吗?”
沈东英说道:“胡说八道,和哥儿怎么能去参军呢?我还指望他今年考上秀才。”
王氏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征兵之事迫在眉睫,不能不着急,她说道:“要不,也让和哥儿假孕?”她今个专门出去打听了一下,村里人都是用这个法子逃避征兵的。
“这行吗?你以为军医都是吃素的,他们查不出来?”沈东英摇头不赞同这个法子,若是查出来的话,风险太大了:“更何况村里的小伙子一个个用这个法子,人家会相信吗?”就算真怀孕了,也会惹恼朝廷的官兵,毕竟一个偌大的村里,一个壮丁也抓不到,那像话吗?
“那也是。”王氏恼恨地道:“个个都想着逃避,到时候可怎么办?我们家只有一个和哥儿便算了,有些人家五六个儿子,也还是不去参军,可害死人了。”到时候人家来了,一个壮丁也抓不到,恐怕不会对他们村善罢甘休吧?
“哎呀,稍安勿躁,我在想想办法。”沈东英除了想办法替儿子逃避征兵,同时庆幸地想,幸亏自己今年刚满四十岁,不用去参军!
距离五月十五,也就还有十多天,到了五月七八的时候,村里好些事都消停下下来。这时候能想到法子的人家已经想到了,也办妥了。没能想到法子的人家,也想不到了,认命了。
说起这些形形□□的法子来,多少都要牺牲点什么。大家就不由地嫉妒沈家大房,他们家老的已经够老,年轻的是秀才,媳妇又生了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用担心。
跟沈东明处得特别好的陈祥贵也羡慕道:“还是你好啊,虽说只有一个儿子,我再也不炫耀我的儿子比你多。”他家的两个儿子,没办法了,总有一个去参军。
“老陈,何不像村里人一样,想个法子呢?”沈东明劝道,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兄弟的儿子去上战场。
“哎,不是我不想,是孩子自己要求要去的。”他的小儿子今年十八岁,长得高挑健壮,一听说要征兵,他就主动要求,他要去参军。
“也许孩子自己有想法,想干一番大事业。”沈东明拍拍兄弟的肩膀,说道:“别担心,我看着你家小小子是个不凡的,此去肯定能衣锦还乡!”
一眨眼就五月十五日,这天果然有官兵来到村里。不止如此还有不少身穿盔甲的战士,凶神恶煞地往村民们门前一站,便说明来意,让壮丁出来。
他们带着镇上的一个执事,捧着一本各村各户的户籍名录,上头谁谁谁几岁,谁谁谁有什么功名在身,谁谁谁成亲了,谁谁谁生了娃都是一清二楚的。
在这一天之内,茶山村被抓去不少壮丁。轮到沈家大房的时候,他们看上户籍上头,没有符合参军的人员,便掠过不计。继续往下一家前去,若果遇到有刻意躲起来的,便把家人抓到镇上拘留,直到壮丁亲自来赎人为止。
“此次抓人抓得如此厉害,恐怕是真的要打仗了……”
抓壮丁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茶山村看上去恢复平静,但是好些村民心中都是不能平静的。一是担心自己上战场的亲人,而是担心风雨欲来,太平的日子即将要打破。
“还远着呢,要打也不是现在打。”晚上坐在一块儿闲聊,宋景微这样说道。从征兵到打仗,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最好的结果就是,朝廷努力做好和谈工作,避免打仗。最坏的结果就是,朝廷自己本身就想开战,没啥子好说的。
“景微说的也是,就算打起来了,也打不到咱们这儿来。”沈东明说道,他们这儿山沟沟的地方,打仗都不会选这儿。
“但愿如此。”宋景微想起之前看过的地理书籍,心想道:那要看和谁打了,若是和这边的邻国打仗,分分钟打到这里来。若是和南边的邻国打仗,那是真的不用操心。
不过现在担心啥都是假的,他们的日子还是一样过。打仗的事情在人们心里闹了大半个月之后,一切还是如常,人们就习惯了。
天晴正了之后,长工们继续回到地里干活。把茶园施肥的工作继续干完,顺便看看哪里有枯萎的茶树,及时替换上活的树苗。不过今年雨水充足,这边气温也适合,成活率倒是很高很高。
瞧着长势喜人的一片片茶树,众人的心情十分好。再看五月一来就绿绿葱葱的藕塘,不愧是七八月就要收成,宽大圆形的荷叶已经长得看密密麻麻,几乎看不见池水。同时池塘里的各种鱼类也活跃的很,为了清理池塘的虫子,宋景微在每个池塘都是放了些鲤鱼。让鱼的种类多元化,合理利用资源。
那些虾子,人一靠近便纷纷活蹦乱跳,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倒是鲤鱼不怕人,时而蹿出水面呼吸,在水面上吹起泡泡。
“再过两月就要开花了。”宋景微说道,而之前回乡的哑巴和乔朗还没有音信,不知何时能回来,或者已经不会再回来。
“喜欢荷花吗?”沈君熙比划道,也瞧着满池的绿色。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宋景微说道:“荷花,君子所爱也,我不是什么君子。”他是个大俗人,就算真的喜欢荷花,也不是因为什么出淤泥而不染,而是因为荷花花型好看,味道清香,颜色艳丽,足够夺目。
“……”青年低声地笑了笑,很是喜爱这样老实的那个他,显得可爱之极。
“来,挑几块完美的荷叶回去,做荷叶饭吃。”宋景微回想了下以前在现代吃过的,可以用荷叶作料理的,什么荷叶鸡,荷叶饭。除此之外,貌似还能把荷叶晒干磨成粉,用来泡水喝。当然他没有尝试过,只是听公司的女职员说过,因此这个好像是女孩子喝的。
“嗯。”沈君熙帮着他,认真地挑选了几块漂亮的,不太老也不太嫩,香味正好。
杨氏听闻儿媳妇要吃什么荷叶鸡,这个名堂她还真没吃过。这边很少人莲藕,自然没有发展处各种有关于莲的食物。其实荷叶鸡也很简单,宋景微就照着自己以前吃到的成品,在厨房里指点江山,动口不动手,好歹没把鸡做坏。
这个是自然的,荷叶鸡也不过是多添了一张荷叶,只要把荷叶的清香与鸡的味道融合一样,再凭着洗好添加一点调料配料,真的难吃不到那里去。
因此荷叶鸡是成功的,肉质嫩滑,香浓可口。平时吃鸡多少会油腻,添了荷叶就不会了,清香得不像话。
“哎,真好吃。”想到每年只能这个月份尝尝这道菜,沈东明遗憾地说道:“等莲叶枯萎了,就没法子吃了。”
宋景微说道:“也不是不能吃,把荷叶摘下来晒干,随时都可以做。”
杨氏疑惑道:“晒干的荷叶能有这么香吗?”
“嗯。”宋景微点头道:“也是一样的。”实际上他以前去酒店吃的,那些荷叶都是晒干备用的,根本不会用新鲜的荷叶。今天这个,他还担心做得不好吃。
“原来如此,那就好。”杨氏兴致勃勃,准备明天就去藕塘里摘莲叶。她对做菜是很有兴趣的,此刻又多了一道拿手菜,心里高兴。
沈君熙笑眯眯地瞧着家人,明天他娘亲肯定要抓他一起去的,就不知道媳妇还去不去。
晚上跟宋景微一说,宋景微说道:“大家都去了,谁带宝宝?”
“让咱爹带。”沈君熙比划道,同时坐近了些许,俩人的腿几乎贴在一起。
“说话就说话吧,你老实坐着。”宋景微往前挪了一点,扭身去看床上的宝宝,还没睡呢,两只黑黝黝的眼珠子眨巴眨巴,一会儿玩玩自己的小手,一会儿玩玩自己的脚丫子。
“……”沈君熙笑笑地看看他的背部,然后缓缓地轻轻地贴上去,用脸颊靠着他,双手慢慢环着他。
“嗯?”宋景微全身都是僵硬了,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就好像他酌定了沈君熙的无害,靠近也无妨,因为他才是强大的那一方。
“……”青年不能跟他交流,只好在他背上写字,写道:“心悦你,盼君悉。”
“什么鬼?”宋景微问道,只觉得背上痒痒地,抖了抖肩膀,把青年抖下去。
“……”沈君熙把他转过来,凝视了一会儿,把脸凑上去。
“找打?”宋景微抬手,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脸颊,似乎只要青年点头,他就大巴掌扇下去的架势。
“……”沈君熙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贴在自个的脸上,这样就够了。只要宋景微不躲着他,不反感他,不推开他,就够了。两人一起守着宝宝,一起守着这个家,很幸福。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就算接受你了?”宋景微见他一脸满足的模样,就是不爽,他给点面子青年就当他没底线,那样可不行。
“嗯?”沈君熙歪歪头,继续握住他的手,放手心里撮着。
“没什么事,让你旁边待着而已。”宋景微把手抽出来说道,继续去逗宝宝玩耍,不跟青年黏黏糊糊地。
沈君熙舍不得这样好的气氛,依旧贴上去环抱着他的腰,透过他的肩膀一起看着宝宝。
“从我身上下去,否则……”宋景微斜着眼,危险地睨着青年说道。
“……”沈君熙被他的冷眼一瞥,不得不放开手,与他拉开距离。
“很好,起身右转,去那边床上,今晚我带宝宝睡。”宋景微冷声说道,清凌凌地看着青年起身走开。
沈君熙有点无奈兼失落,刚才原本好好地,不知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他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床上,看着那边的媳妇和儿子,心里头五味掺杂。没有人不希望靠近自己喜欢的人,更何况那两人还是他的至亲至爱。
“……”他沉默着,静静关注着不能靠近的媳妇和儿子。
宋景微哪会不知道青年的表现,他固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有点心狠,但是放任不管的话,青年只会得寸进尺。一开始是牵牵手,后来是拥抱,再后来却敢亲他。若是再不管,是不是要给他生二胎?
殊不知青年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他希望他和宋景微之间有多多的孩子。但是如果宋景微坚决不生的话,那也没办法。
如今是五月的天气,已经不冷。他们床上早换上了比较薄的被子,床帘也换上轻薄的纱织,可以防蚊子。
宋景微把纱帘放下,隔绝青年的视线,然后躺下睡觉。
“……”装可怜又不成功,青年怏怏地也准备上床睡觉。这张床昨夜还是媳妇睡的,今天轮到他,却半点高兴不起来。因为媳妇睡在这里是他的荣幸,他自己睡在这里是打入冷宫。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杨氏果然拉着儿子去摘莲叶。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母子俩挎着篮子出去了。宋景微和沈东明都在家,沈东明昨日才去了他那十亩茶地里,今个就不去了。宋景微留下带笨笨,把笨笨抱出来见见太阳。
家里的小黑特别喜欢凑过来,对着宝宝呜呜直叫,一副好像要亲近的模样。
沈东明见状便笑道:“小黑喜欢笨笨咧,想和咱家笨笨玩耍咧。”
小黑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语,越发摇头摆尾地鸣叫起来,神情急切得很。宋景微见状也笑了笑,拿着笨笨的小手拍拍小黑的头,也就是那么一下下。
但是小黑很满足的样子,整条狗都飘起来了,越发缠着他们。
“哈哈哈……”见儿媳妇苦恼地躲着小黑的纠缠,沈东明过来,把小黑带出去跑跑,他说道:“儿媳妇和笨笨在家待着啊,我去溜溜咱家的小黑。”
宋景微想起书社那条哑伯留下的黄狗,说道:“也把大黄拉出去溜溜吧。”
沈东明笑道:“我正要去呢,它俩可喜欢在一块玩儿了,出去了就蹿个没完。”他们家的狗现在都没绑着,小黑聪明听话,从来不在外面过夜,轻易也不离开岗位,是条好狗。
“那成,您去吧。”宋景微说道,继续抱着笨笨在院子里闲转悠。
去摘荷叶的杨氏和沈君熙,很快就摘了一大堆荷叶回来。这些荷叶都是又大又圆的,一一摆开在院子里晒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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