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地等待飞云的视线从物景收回,皇帝笑着说道:“对贵族来说,在人家的房子里四处张望是不礼貌的。不过你嘛,朕反而觉得你那份单纯更加让朕舒服。”
“我……臣下,不……”近乎下意识,飞云又摸起自己的后脑勺,结果好不容易弄好的发型,也开始有点乱了。———“飞云,你怎么能让陛下等呢?”这时,飞云才发现,站在皇帝左手边的比特。
“不不不!爱卿你不用责怪飞云,现在才五点五十八分,既然没有迟到,那就不算等待。不是吗?”铁诺皇帝的嘴角,竟掀起了淘气似的笑容。
既然皇帝这样说,比特也不好再责怪飞云什么了。
“来来来!陪我吃个便餐吧!”皇帝的话使飞云惊讶了,怎么看,坐在自己面前的皇帝都只是像个忙了一整天后倦极了、想找个朋友吃饭的上班族。态度极为随和,连“朕”这个尊贵无比的自称都没用,哪像个威严的皇帝呀!
察觉了飞云的惊讶,皇帝再笑了,道:“别吃惊了,这是你的功劳,没有你,我哪有这份心情吃大餐啊!”
“呃,陛下刚才不是说这是便餐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大餐,难道这是大的便餐……”
忽然发现自己说错话,飞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沉默了一、两秒钟,铁诺皇帝和比特猛地反应过来。“哈哈!”几乎是闻所未闻的大笑声,毫无保留地从两人的大嘴里爆发出来。
“天啊!大便餐,好恶心,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少有地失态,皇帝忍不住,拍起桌子。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
爆出这个笑话的飞云,反而不觉得有那么好笑,或许是自己习惯了胡闹吧!可是对于铁诺皇帝和比特来说,似乎是长期把自己的精神闭锁在贵族礼仪的枷锁和紧张的云雾之中,所以,一丁点的笑料,都可能引发大爆炸。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飞云这副率真憨直的面容,皇帝就是无法把脸上那个虚伪的面具继续戴下去。
“时间不够了,快过来吃……你的大便餐吧!”强忍着笑意,皇帝招呼飞云入座。
开始用餐,飞云的噩梦来了。此前爱美兰教过他不少贵族礼仪,只是飞云就是记不住,现在看到一大堆前所未闻的东西,差点当场出丑。
比方说,用餐前拿来洗手的柠檬水,飞云差点就喝了下去,幸好,比特相当照顾飞云,总是故作心急,先做一行动,让飞云跟着学。
比方说,假若比特不示范,飞云绝对会一匙把那堆像鱼卵的东西吃到嘴里面。可是,在比特示范下,飞云也有模有样地把一小堆卵放到右手虎口,仪式地嗅一下,然后吃掉。
味道不错哦!看来皇帝的大便餐还是相当不赖嘛!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只知道那份诱人的醇香如余音绕梁,缠绕留旋在自己的口腔中。
当然,直到晚上回去后,经过爱美兰解说,他才像个乡巴佬似的了解到,那些味道相当不错的东西,其实是美达菲尔斯星的卡洛特…加龙省尔鱼子酱。
贵族似乎不喜欢在用餐时说话,面对如此美食,飞云也懒得说话,专心开动。直到餐后咖啡时,皇帝才再一次开口。
“无论如何,这次谢谢比特爱卿和飞云爱卿了。”轻轻地把缥缈腾升而起的咖啡水雾吸入鼻子中,皇帝笑着感谢两人。
“为陛下分忧,是臣子的份内事。”
“嗯,这是应该的。”想起爱美兰的嘱咐,飞云顺着比特的话,对答如流地应诺着。
“虽然让奈尔特逃走了,但从国家的角度上看,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结果了。”说此话时,铁诺正用雪白的纸巾擦着嘴角的咖啡渍,遮住了半张嘴。他神平和,语气淡然,让人猜不到他此刻到底是怒是喜。
一种深潭似的无法捉摸感,像绳索一样,瞬间攫住了飞云的心脏。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明明是话中有话,可是,却让人无法明了他到底是说一是一,还是说一是二。
正在飞云和比特犹豫沉默的当儿,皇帝又说话了:“众爱卿对飞云你的评价很矛盾啊!有人说爱卿你是故意放走奈尔特,也有人说爱卿已经尽力,理应犒赏。”
“请问陛下您是怎样看的呢?”不愧是比特,人就是老练,一下就把皮球踢回到皇帝的身上。
马上,飞云就发现自己高兴太早了。皇帝像打棒球,一个回击就把球轰回到自己身上。
“谁的话我都不想听,我觉得只有当事人说出来的事实才是最准确的。飞云啊!我并不是怀疑你的忠诚,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能否寄希望于你再次打败奈尔特。”
巧妙的回击,又不狠辣,至少没有把话说死。飞云觉得自己隐隐地抓住了皇帝话语中的重点——原来,相比起自己是否私放奈尔特,往后的胜利才是更加重要的。
皇帝果然拥有商人的贪婪。与其追求现有资源的合法和安全,不如追逐凭藉现有资源所可能取得的更大利润。
从这点上看来,皇帝也满好骗的嘛!
飞云心中暗忖:从现在这种情况看来,只要我不承认,别人绝不可能在我身上定罪名。如果一口咬定,那是一时判断失误,谁也动不了我。更何况,这不是预先定好的战略战术,根本没计画可言,从道理上这是无懈可击的;从情理上这也只是意想不到的大胜利中的小失败,无论如何,都没有谁能够驳倒我。
飞云从来都不是笨蛋,一套想好的说辞完整地浮现在脑海中。
然而,正当飞云准备把说辞道出的时候,在模糊中忽地觉得皇帝的眼神里有一丝失望的哀伤闪过。这是长辈对不诚实孩子的失望?这是皇帝对格圆滑良臣的失望?
还是……别的什么?
无法猜度,感觉模糊,分不清,道不明。可是飞云却有种急于想要将事情和盘托出的冲动。或许,这不是冲动,这是内心矛盾激化到最终阶段之后的必然。
看来,我还是太嫩啊!至少无法把该藏住的话藏好,原谅我吧!小兰,大概,凭着我那见鬼的贵族身分以及现在的功绩,也不用坐牢什么的。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了,不是吗?可惜,无法帮你复国了。
察觉到飞云眼里那份锐意的坚决,感受到那份豁出去的无回之势,比特着急万分,几乎是不管皇帝反应,连连隔着桌子向飞云使眼。
飞云视而不见,静和地道:“我想,我认识奈尔特。不,应该是他的女儿。”
“哦!”没有预期中勃然大怒,也没有意料之中的惊讶,皇帝的反应相当淡然。
飞云愕然道:“陛下您知道了。”
“不是知道,从爱卿口中确认之前,这只是一个无谓的猜测罢了。”
不忧不喜,不怒不乐,皇上的面容永远是波澜不惊。和这种人谈话,是件苦差事,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不用绕圈子,飞云喜欢这样。
“她是我在网路上认识的,有好几年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她是谁,是哪里人,只把她当作单纯的网友、打架的好对手。我也知道她绝不简单,可是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网路上的虚名是用来保障隐私的,只要她不主动说,我绝对不会问。”
“可是,你却在战场上发现她是他?”皇帝的语气平静非常。
“我只知道,当天站在我对面向我开火的,应该是她……”说到这里,飞云的声音沉了下去,吐出来的字句像是隔了一层厚纱,模糊不清了。
比特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他清楚到了这个地步事情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真是难为爱卿了。”在飞云道出事情真相之后,皇帝首次笑了,但他的微笑,却是高深莫测的。
空气宛如受潮的水泥,开始慢慢凝固起来,沉沉的、重重的。此时,夜幕渐渐降临,四周的凄冰冷然感变得浓厚起来了。
“我错得很厉害吗?”飞云声音低得近乎呻吟了。
皇帝打了一个手势,侍者马上端上另一杯咖啡。他轻轻地呷了一口,缓声道:“做为一个国王,我当然希望看到讨厌的敌人上西天,但从你的角度来看,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被迫痛苦地在友情和国家大义之间做出选择,你能找到这样的平衡点,也是相当不错了。”
“陛下……你……不怪我?”飞云悄悄地抬起头,企盼地望向皇帝。
“朕当然想怪责你!”皇帝的语气突然转厉,虽不至于勃然大怒,但脸上的寒意凭添不少。
“朕想怪你,为什么不打一场彻彻底底的大胜仗?为什么不把朕的心头大患送去见上帝?朕还想怪你为什么要死那么多人才能取胜?”
连续的咆哮,好比火力最猛的雷射连击火炮,一下子把飞云和比特给炸懵了,完全不敢吱声。
忽地,铁诺的神情又转趋温和起来,道:“但是,你叫朕怎能怪你呢?你做的,朕自认做不到。也没有谁能够做到你这个地步,没有谁做得比你更好……在旁人的眼睛里,你或许未尽全力。但若是站在你的立场上,这已经是你极限中的极限。”
“……”飞云完全想不到,皇帝居然会看自己看得如此透彻,也愿意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心中慨叹皇帝品德难能可贵之时,也只能以沉默对应皇帝自白式的咆哮。
“所以,我不怪你。我只是希望知道,当奈尔特……不,他的女儿,呃,谁也好。我只是希望知道当她再一次以侵略者的角站到我面前的时候,飞云你是否愿意再一次充当我的骑士?”
“陛下,我……”仿佛被高压电流猛击,飞云的肌肉触电似的反弹并僵硬起来。
要我去杀丽奈?皇帝要我杀了她?
不,为什么非要我去?其它人不可以吗?
比特大叔呢?为什么偏偏是我?
像遇溺呼救之人,飞云把无比渴望的眼神投到比特身上。但,比特忍痛把双目的焦点挪移开了。
怎么了吗?比特叔叔你不帮我?
天,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要告诉皇帝这个呢?
都是我蠢,都是我单纯,都是我白痴,我为什么……
“我知道你的难处。念在你父亲还有你的功绩份上,我允许你,也是唯一一次允许你抗拒我的命令。”皇帝的第二句话,好比久旱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从天而降的甘露,在刹那间飞云觉得自己获救了。
只是刹那,他马上发现,这是一根不能用的救命稻草,一根会害死整个家族,乃至整个克萨斯的稻草。
比特转回来的恳切目光,写满了家族命运的无奈。
皇帝眼中痛苦但充满期盼的目光,则是刻画了维系着国家兴衰的渴望。
这瞬间,飞云想起了被卡邦尼迫害不得不离乡别井的联邦诸君,想起了同样失去祖国的紫玫瑰,想起了寄托所有希望在自己身上的爱美兰、皮科特他们。握住这根稻草,自己的确获救了,可是别人呢?埃克罗呢?克萨斯呢?整个银河系呢?
他怎么办?她怎么办?他们怎么办?千千万万的人民怎么办?
肩上的担子,好重,好沉。
万千朵火花,在飞云心头闪耀,耀得飞云无法视物,无法思考。但是,他必须看,努力地看,睁大眼睛看,看自己的未来,国家的未来,银河的未来。
没有选择,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还是……无法避免吗?
飞云决定了,他站起来,向皇帝行了一个军礼。
“陛下,从我认我的父亲那天开始,一切都注定了,微臣是陛下的骑士,虽然过去不是,但现在是,我相信,将来也是,就让微臣尽我所有的力气,来守护陛下,守护这个国家吧!”话语,是坚定的,表情,也是坚毅的,唯一的软弱,就是飞云的眼睛。
他哭了,不,还没有真正哭出来,只是湿润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子,他只知道,在座的两人,谁都没有介意。
可能,这也是一种软弱。但是,谁都觉得,飞云这种软弱更好,因为,没有了软弱,剩下的就是无尽的虚伪……
第四章面会
飞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膳厅的,只是模糊地记得,皇帝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力地拥抱了自己好久。
比特也是。
这感觉好温暖,只不过,这份暖意无法渗入自己那颗伤透的心中,胸膛已经被无奈的苦涩和极度的疲惫所填满,再也装不下其它东西了。
看着飞云拖着脚步离去,连背影也变得虚弱起来,铁诺黯然长叹。
直到飞云的身影完全离开了视线,皇帝才近乎自喃地说道:“你没有选择,朕又何尝有选择的权利呢?如果可以,我宁愿只要你的忠诚,而不要你的能力……”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情,在皇帝的心里面,总觉得自己亏欠了飞云的父亲。这份歉疚感非常自然地转移到了飞云身上。正如他自语时所说的,假如可以,他宁可飞云只是一名普通的贵族子弟,好让他平平安安地供养飞云一辈子。
问题是,现实不容许自己这样做。
“陛下后悔吗?”说话的,是那位侍卫长。
“其实做皇帝跟做杀手很相像,同样是绝不能犹豫,更不能后悔。唯一不同的是,皇帝除了杀人以及杀害自己和别人的感情之外,还可以补偿一点什么。”
“看来,陛下还是后悔了。”
“……你今天的话很多哎!你也在同情他?”
“无奈地以痛苦的心情,拖着疲惫的身躯,不可避免地跟自己朋友兼恋人做生死决战,这的确值得同情,不是吗?”黑的面巾,轻轻地随着嘴巴的吐气抖动着,仿佛这面巾就是一面扇子,把异样的风浪扇进皇帝的心湖上。
皇帝没有说话,于是他继续说下去:“他曾经说过一句话:‘我的狗很随便也很容易养,只要你不伤着它,它对谁都是那么好。’其实,飞云跟他的狗格也很相像。”
“只要不伤害他,一切好说?”皇帝剑眉一轩,问道。
“没错,陛下看他过往的功绩就知道。每次当他遇到不适合生存的环境,他宁可选择自己离开而不是用他的力量强行改变这一切。由此推断,陛下他对付奈尔特,即便他真的胜利了,他也必定会伤心地不顾一切离开。”
“我知道了。问题是,那个奈丽没有一个跟皇帝称兄道弟的老爸啊——”无尽的叹然,后面就是无尽的惆怅。
“没想到,这场胜负未知的对决,居然会划上同样的句号。”
“无论战事胜负如何,双方都要损失一个元帅吗?”
“看来是这样了。”
“其实……不,或许陛下还可以提前做点补救措施。”
“补救?”
“嗯。”说罢,侍卫长把头凑到皇帝的耳边。
一分钟后,皇帝的脸上现出想当场把侍卫长掐死的奇妙表情。
与此同时,远在银河系另一边的海恩斯首都里。
年轻的狮子王卡洛尔正用近乎苛刻的目光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白发老人。
地毯,是鲜红的,但,即便是这艳丽的鲜红,也无法比拟卡洛尔此刻心中的愤怒。夕阳照映在红的地毯上,泛起赤红的炫光,笼在卡洛尔英俊的脸庞上,抹在他那玉雕似的耳朵上。这份轻微的热力,透过皮肤融入他的心里面,化成了羞怒的火气。
“奈尔特卿家,朕想问你,朕的胜利哪儿去了?被小偷偷走了?还是你不小心弄丢了?”炽热的视线是那么的狂烈,又那么地无所不在,仿佛从他那双狮目中射出来的,是足以透视人体的扫描光线而不是目光。
“胜利女神只会把胜利颁给最懂得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的人。”奈尔特的回答,并不是卡洛尔想象中败军之将那种虚弱无力,反而给他一种盘石不可摧的感觉。
“很好!很好,回答得很好。朕倒是想问问,朕派你带领千万大军,越过宇宙的深渊远征数百光年,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胜利!绝对的胜利!必然的胜利!完美的胜利!
可是,你给朕带来的是什么?往朕脸上抹的是什么?是失败!是耻辱!朕问你,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双眼血红,布满了血丝,卡洛尔真的变成狮子了,要吃人的狮子。
在奈尔特旁边,是噤若寒蝉的众将臣,可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奈尔特求情。
其实谁都知道,卡洛尔怒的并不是失败的本身,而是失败的时间。几天前,卡洛尔才向米利亚夸下海口,说两个星期之后就能邀她至爱密斯尔星——克萨斯著名旅游圣地,离克萨斯星五十三光年处旅游度假。
结果可想而知。
“微臣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什么?你……”
“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利用天时地利,这本身就是一种厉害的本事,输在飞云手上,微臣心服口服。”
“你还为自己辩驳!朕就不信,你会真的输在那个机会主义者手上。还有,为什么他会在最后时刻放你走?说!”诚然,用这种口气责问元帅是不妥当的做法。但是,这个问题本身就具有无可辩驳的合理,所以卡洛尔此时表现出来的无限迫感里面,倒是正气十足。
“微臣并不同意将飞云形容为机会主义者,如果真的是,他也只能算是抓紧机会主义者。正如微臣所说的,能够在迅息万变的战场上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这本身就证明他有名将的资质。至于陛下所说的,飞云特意放走微臣,微臣对此无法判断。如果陛下要追究这次战败的责任,微臣愿意一力承担所有责任,毕竟,是微臣的任才导致了整场战事的失败。”
奈尔特的回话跟他的格一样,刚直而没有丝毫转圜馀地,只是这份不卑不亢,却彻底激怒了卡洛尔。
“你……”千万个足以称之为诅咒的恶毒词语,漂浮在卡洛尔的脑海中,可是他一个都用不出。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责难奈尔特,但他就是控制不了。奈尔特的格就是这样,说一不二,总是不给自己下台的台阶,如果不是看在他功勋卓绝的份上,早将他吊死一万次了。
假若,卡洛尔真的只是一个冲动的武夫,他绝对成就不了今天的英名,在狂怒到了极点的时候,他反而有点清醒了,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只是源自于年轻人特有的傲气,他还是想收敛自己的。
不过,气氛已经搞得这么僵了,怎么收场呢?而且,我对米利亚的承诺,又怎么办呢?我海恩斯帝国堂堂国威,又如何?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就在此时,一位白发白眉,一副仙风道骨的老者出列了。卡洛尔马上认出,他是前任宰相,现在的国事顾问须弥介子。
须弥介子只是一个绰号,可是由于年代久远和习惯成自然的关系,已经没有人记得他本名叫什么了。他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地位。现年七十三岁的他,是海恩斯四代元老,连卡洛尔在内,总共侍候过四位海恩斯皇帝,在任宰相期间功绩彪炳,可以说海恩斯今天的强盛绝对少不了他的功劳。
资格不可谓不老,正因为须弥介子这个金字招牌太过耀眼,所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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