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红著脸傻乎乎地站在门口,突然就听吴小虎叫道:“大宝哥,这儿坐。”
硬著头皮坐了下来,学堂里一片肃静,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张大宝觉得像过了一辈子这麽长。好不容易,萧先生轻轻咳嗽了一声,接著领他们读起了书,张大宝把自己的存在感深埋在众人的朗朗读书声,一点都不想被注目道。
“大宝哥,你还好吗?你爹有没有打你……”吴小虎也被自己出卖张大宝的内疚感折磨了许久。他觉得自己背叛了他和张大宝的友谊,说话不算话下辈子可是会变成小狗的。
他爹愿意打他倒好了。张大宝苦著一张脸,摇摇头,抬头看先生正望向自己和吴小虎的方向,忙心头一紧,把买到埋在书本里,死也不肯抬起来了。
童声朗朗中,太阳满满爬上了屋顶,暖暖地直晒著屋子。
中午了,大家该回自己家用午饭了呢……
张大宝不知道他爹爹是不是在家里等著自己,更怕他回家了会被爹爹再赶出去,磨磨蹭蹭的,同窗都走光了,这才站起身,看到先生还坐在主位上没走,咬著小嘴唇,慢吞吞走过去,扑通一跪,道:“先生……求你帮大宝跟我爹求求情吧……”
萧凌远今天一上午都把这熊孩子的忐忑劲儿看在眼里。一开始他对张大宝过分的行为当真是十分生气的,可他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被自己爹爹威胁要扔掉,又在别人家里寄人篱下了这些天,该受的责罚怕是也受得差不多了。
再看他屁股跟长了钉子似的,坐立不安的劲头,萧凌远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麽?”
“我知道知道!”张大宝见先生肯跟自己说话了,点头如捣蒜:“我不该在先生的r丸子里下巴豆,害先生吃那般苦。先生你就原谅我吧,以後都不敢了……”
“你是不是生气先生罚你?”
“不不,不气。我做错了便是该罚的。先生就行行好,帮我跟我爹说说好话吧……呜呜……”张大宝说著说著当真哭出来了,挪啊挪啊挪到萧凌远腿边,抱著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他身上蹭。
萧凌远哪里遇上过这样的架势,又不能把他推开,看他哭得这般可怜巴巴小脸都皱了起来,无奈道:“好了好你,你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
“呜呜,不要当男儿,要爹爹……”
“……”真是个没出息的孩子,果然和他的熊爹爹一对是父子。
萧凌远擦擦汗,把他扶起来,从袖口掏出张阿牛洗得干干净净的帕子,在他小脸上温柔地擦了擦,道:“以後再不做坏事了?”
张大宝拨浪鼓似的摇头。
“你爹爹对你期望很大,希望你成为个栋梁之才。你这般让他失望,也怪不得他如此生气了。”
这萧凌远难得用如此温柔的口吻和人说话,话语里又尽是对他的惋惜之情,张大宝看著先生漂亮姣好的脸,温柔的微笑,哭都忘了,想著自己怎麽如此不懂事,先生明明对他那麽好,他还……
“以後跟著先生好好读书,你是个聪明孩子,把心思放在圣贤书上,将来考取了功名,你爹爹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嗯,大宝一定听先生的。”张大宝的声音还有些嗡嗡的,先生真的好温柔哦……那块帕子香香的,软软的,擦在他脸上,比爹爹给他擦脸还要舒服……而且先生的身上也有若有似无的香味,比他的村长媳妇儿姑姑身上的味道还好闻呢……
“走了,先生带你去找你爹爹。”
他刚要起身,便看见门口有个大个子挠著脑袋,讪笑著出现了,道:“嘿嘿,这个……来接儿子的……”
这张大牛,算准了时辰,除了来接儿子,还为了看看萧先生上课,是不是真的没有了大碍,顺便来给先生和儿子送饭,就算闹著别扭,也不能饿坏这一大一小,现在两个人可都是他的责任呢。
中午收了摊,他便赶到了学堂,正好看到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伏在先生膝边听先生的教诲。而萧先生也对他谆谆教导,又温柔无比……
张阿牛在门口当时就动不了了,仿佛萧先生身後闪烁出了五彩斑斓的圣光一般,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这萧先生也不是总那麽凶的嘛,他对自己儿子好起来,让自己这个当爹的都乱了心思,心想著怎麽不见他对自己这般好言好语,又高兴他和儿子冰释前嫌,反正心思复杂的很,他自己都讲不清楚……
“你来得正好。”萧凌远一见到张阿牛,脸上温柔好看的微笑一下子不见了,他把张大宝推到面前,道:“你爹来接你了,去吧。”
怎麽好端端的又板起了脸,那笑容张阿牛还没看够呢。他又不能让先生笑一个给他看看,m了m还怯怯的儿子的脑袋,道:“先生,这是你的午餐,你慢用哈,我带儿子先回家了。”
一大一小手牵手,欢欢乐乐地走了,萧凌远看著他们的背影,突然就觉得有些寂寞。
有个儿子其实也挺好的,就算小孩子年纪小不听话,只要好好调教,便会是贴心的好孩子,毕竟人心本善……他以前嫌孩子烦,又被张大宝这般恶整了几下,甚至想过自己这辈子宁愿断子绝孙也不要这样的熊孩子当孩子。可是有个孩子,有血缘的联系,断了骨头还连著筋的亲密感,是他这辈子都没机会体会到的了。
哼,那个张阿牛也有比他强的地方。把他给自己拿来的饭盒打开,里面清清爽爽的凉拌豆腐,酒糟毛豆,梅菜扣r,红绿白地铺陈在白白的大米上,颜色煞是好看。
哎,吃饭吧,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什麽,他来张家村也不是为了和一对熊父子纠缠的……他愿意给自己送饭就让他来送好了,大不了走的时候给他一笔银两,当他伺候自己的报酬了。
17
张阿牛和张大宝重新过上了一父一子其乐融融的日子。张大宝在对爹爹仔仔细细检讨过自己的错误,保证不会再犯後,张阿牛也没道理为难自己的宝贝儿子,只说先生金贵,自己连手指头都不敢碰,儿子你可千万别再欺负先生了。
张大宝嘟著小嘴点点头,他哪里还敢啊,别说他再来一回爹爹真不要自己了,在被先生的温柔征服後,他也不会再有那样的心思了。
先生的香味和温柔,感觉很像娘呢……当然,这种话他是不会告诉别人的,连爹爹也不会告诉。
日子过回了从前的模样,白天杀猪卖猪,养活自己和儿子,张先生和忠叔回来了,送饭的活自己也不用再干了,儿子乖乖地去上学准备来年去城里考个秀才的功名,看似和从前一样,张阿牛却直到有些东西悄悄地发生了改变,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的改变。
这要从他的每个夜里讲起。
作为一个壮年男人,孩子他娘早就故去了,要说身子没有那些见不得人的欲望,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张大牛是个老实人,他虽说自身条件算得上不错,也有媒婆来跟他说亲问他要不要续弦,甚至村里有些俏寡妇明里暗里地暗示他要不要同她好,张阿牛都不为所动。
说不上为什麽,他娘子走了後,他一门心思就是在自己儿子身上。也会想女人,可并没有强烈到非得再娶个婆娘或者和寡妇苟且什麽的,那可是会被浸猪笼的,他不能害了人家女子。如果欲望实在起来了,他在被褥里随便m几下,释放一下,也便罢了。
可是近些夜里,他开始做乱七八糟的梦了。梦里没有女子,甚至没有大宝死去的娘亲,都是……都是那个萧先生……
梦到萧先生本来也没什麽,可怪就怪萧先生长得太好看了,他面若桃花,眼眸含水,用那天对著张大宝微笑的小脸儿对著他,忽而含情脉脉地什麽都不说,忽而小嘴轻启,叫他阿牛哥,这梦里的声音又软又甜,这小嘴儿红红润润的,让人恨不得含上去,好好地咬上一咬,让他发不出好听的声音。
除了梦到先生的脸,更可恶的是……他还经常梦到先生的脚。
先生的脚有多白多嫩,他是十分清楚的。虽然他只为先生洗过一次脚丫子,可当时的手感,眼睛看到的东西,便在他心中生了g,如何都挥洒不走。
萧凌远的玉足对张阿牛造成极大的冲击,这并不怪萧凌远。他是个糙老爷们,他们村里的男人也跟他一样,穿著个草鞋就能四处蹦躂,长年累月下来,就连张大宝这般年岁的孩子,那双脚早就爬树踩庄家地弄得长了老茧。
男人这样,女人的稍微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都是要干农活的,张阿牛虽说只见过自己故去娘子的脚,但那也只是比他们老爷们好上一点,哪里比得上萧先生的这般……这般握在手里跟握著软嫩的豆腐一般,放在热水里还会红红的,好看得不得了。
张阿牛嘴笨不会形容,他当时觉得好看,握在手里不肯放,直到水冷了才帮先生擦干了脚,以为这也没什麽,只不过看了一个男人的脚还m了几下,谁知接下来总梦到那双脚。
在他的梦里,做主的可就不是萧先生了。他捧著先生的嫩足,又亲又舔,每g莹白的贝壳一般的脚趾都被自己尝嘬了个干干净净不说,他还无耻地做出了……做出了让先生帮他足y,把他柔嫩的脚搁在自己的裤裆那块r上做这样那样的事。
梦里的花招千奇百怪,先生虽说脸颊带粉,眼睛水汪汪的,羞得不得了,还是用他的脚让自己一遍又一边得到了满足。
半夜起来,被子湿哒哒的,自己这是在梦里泄了身子,这样的事情,自己长大後再也没有出现,可做这种梦,竟然丢脸地破功了。
张阿牛当然不敢把这种罪证保留著让别人知道,半夜跟个贼似的,偷偷地把被褥和自己的亵裤给洗了,一边洗一边抽自己的耳光,怎麽能意y人家先生呢?真是太大逆不道了,他肯定是缺了女人缺太久了……看来,帮大宝找个後娘的事,不能再拖了,不然每天夜里都梦到先生可太让人受不了了……
洗了十几次被褥和亵裤後,张阿牛终於下定决心,和村里的媒婆打了个招呼,说他想趁著大宝还小,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帮著他一起照顾著,家里总没个女人也不是办法。
花媒婆听到他有意思找续弦,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以前,她有意无意地和张阿牛提过好几次,他都兴趣缺缺,自己也没办法。这张阿牛不知道,他长得这般俊朗,高大威武,家底在村里也算得上殷实,对他芳心暗许,想嫁他的姑娘绝对不在少数。有些甚至托她说媒,不惜做他的续弦,连说媒礼都比一般人给的多。
现在这张阿牛想明白了,终於同意娶媳妇儿了,花媒婆用手绢捂著嘴花痴乱颤地笑著:“阿牛你就放心吧,给大宝找娘的事,就包在你花姨身上了,包你找个贤良淑德的好媳妇儿,来年再给你生个大胖儿子!”
“嗯嗯,只要人贤惠,对大宝好就成了……”
“得!,花姨我给你找个好的!”
村子就那麽大,从来没什麽秘密可言。张阿牛想找媳妇儿的事,才半天功夫,基本就传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了。
人人都在八卦,哪家的姑娘会嫁给张阿牛?虽说这张阿牛人品算得上不错,也是个疼媳妇儿的人,可他家那张大宝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自然,大夥儿知道的消息,萧凌远也听说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凌远的心像被个小锤子捶打了一下,发出闷闷的声响,许是外边日头太大,人一下子有些恍惚。
“嘿,大宝那小子要有娘了,好事好事。”忠叔劈著柴,边跟站在一边和他闲聊的萧凌远说著。
18
要……要娶媳妇儿了么……萧凌远镇定了下来,摇摇脑袋,忽而就有一些生气。
这人chu鲁,没文化,不知礼义廉耻,空有力气没有脑子,再加上张大宝这样的熊儿子,若是哪家好姑娘跟了他,可不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萧凌远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张阿牛的缺点,那两天张阿牛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场景又反复地出现在脑海里,他肯定也会不经过人家姑娘同意一定要给人家姑娘洗脚,半夜里还会打着让人不能睡觉的呼噜害得姑娘家夜里都休息不好。
就算做饭好吃,人算得上体贴,会照顾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一头大蛮牛?大蛮牛!
“萧先生,你怎么和这花儿过不去,多好的芍药啊……”
萧凌远这才发现,自己闲来无事拿在手中把玩的芍药花都被自己摧残得凋零不堪了。
他当下一阵脸热,自己竟也做出这辣手摧花的事。都怪那张阿牛,谁若是嫁给了他,可不就跟这朵芍药花儿似的,生生地被他摧残了!他为人师表,知书达理,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悲剧发生?没错,一定要阻止他去摧残良家妇女!
话说这萧凌远卯足了劲,做了充足的准备,第二天便开始施展他的拯救良家妇女大计了。
首先要争取的对象,当然是弃恶从善,孺子可教的张大宝。
学生们已经乖乖地坐在他们的位子上等着先生今天的讲课了。萧凌远风度翩翩地站了起来,把书本往几案上稍稍放下,微微一笑,朗声道:“在上课前,先生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听到有故事可听,那些熊孩子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也是,谁都愿意听不是,而不是那些文绉绉的不好理解的古文。
“孔圣人,有一个高徒,名字叫闵子骞。这闵子骞少年丧母,他父亲想着,孩子太小,家中没有个女子c持家务照顾孩子总是不太好,于是便为了闵子骞有人照料而续了弦。”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后母对闵子骞也算得不错,直到后母又生了两个儿子。你们知道,十月怀胎,为人母的,总是更心疼自己的孩子一些。于是这后母,便开始偷偷地对自己生的儿子好。一开始鉴于芦花絮的衣服的父亲疼爱长子,还不敢明目张胆。后来闵子骞的父亲外出,他便肆无忌惮的虐待这个长子。比如,天气寒冷的时候,这恶毒妇人给自己的儿子做衣裳,里边加着厚厚的棉絮以保暖,而给那闵子骞的,则塞着芦花絮……”
“先生,何为芦花絮?”
“这芦花絮啊,状似棉絮,只是一遇到风,便会被吹走。所以闵子骞大冬天的,就形同穿着一件单衣,每日都冻得手脚冰凉。”
“这后母真坏。”
“怪不得我nn说后妈没一个好东西呢……”
“后来呢?闵子骞的父亲为他做主了吗?”
听着小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那歹毒后母,萧凌远心情大好,轻咳一声示意他们安静,接着说:
“闵子骞的父亲,直到有一次让闵子骞驾马,闵子骞丢失了马的辔头,他父亲碰到他的手,发现儿子手冷衣裳又单薄,这才发现不对劲。待他回家后,又发现后母所出的儿子们各个穿得十分暖和,才明白了原来自己的亲子正在被妻子虐待。”
“他那么爱儿子,娶后母的原因便是为了照顾闵子骞,岂料反而让闵子骞受了苦,当时便打算把后妻给休了。但闵子骞是个孝顺的孩子,他看自己几个弟弟还年幼,害怕他们失去了母亲如自己一般可怜无依,劝解他的父亲打消休后母的念头。”
“闵子骞真是个为他人着想的好孩子。”
“只是命运不济,没了亲娘,才被后娘这般欺负……”
“我娘虽然平时老打我骂我,但从没不让我吃饱穿暖呢……”
萧凌远听着孩子们的一言一语,状似无意地瞟了瞟坐在后座左侧的张大宝,见他难得没有嬉皮笑脸,面色沉重地垂着脑袋,心想自己想要的效果这是达到了,便语气轻快地总结道:“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闵子骞对自己的后母尚且孝顺宽容,他的高尚品格便是你们需要好好学习的。”
当然也不能让自己爹爹轻易地便找了后母哦,不然虐待的可就是你呢张大宝!
张大宝就算不是村里最聪明的孩子,也是第二聪明的孩子。萧凌远这故事一说,他立刻便领会了故事的深意。虽说那闵子骞很孝顺值得学习,可张大宝的重点全部被闵子骞被后母虐待的桥段吸引了过去。他这些天也陆陆续续地听说了父亲打算为他再找一个娘……就连吴小虎都小小声怯生生地问他:“大宝哥,你是不是要有后娘啦?”他都呸的一声说:“老子才不要后娘呢!”
没有小孩子会喜欢另外一个女人当自己的妈妈,以前也只是听说后娘对孩子都不好,可毕竟没有人告诉过他究竟是怎么个不好。今天听到古人的故事,张大宝那颗小心脏沉啊沉啊沉到底了。
原来会在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的衣裳里加被风一吹就吹走的棉絮吗?那是不是也会在碗里加米糠冒充是米……会不会在r丸子里掺着面粉冒充r丸子,把真正的r留给自己的儿子吃?
如果父亲真的娶了后娘,那一定会再生娃娃的吧?到时候就会有一个讨人厌的弟弟,吃的比自己好,穿的比自己暖,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爹爹会更疼他而冷落自己……
张大宝越想越郁闷,他深刻地觉得,后娘这种东西真是万万不可,不然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谁要女人照顾了!谁要新妈妈了!拼尽了全力也不能让陌生的女人和莫名其妙的弟弟占据了他在家里独一无二小霸王的地位!
19
下课後,张大宝连鸟蛋都顾不上掏了,直冲冲地回了家,刚想高声叫爹,就听到门里有女人在说话。
“阿牛,你花姨给说的对象准错不了!小翠是我看著长大的,难得这麽个心灵手巧的贤惠姑娘还没许了人家,倒是便宜你这个小子了。”那花媒婆用手绢捂著嘴发出招牌式的笑声,又道:“不过花姨也有一句说一句,她家呢,这几年收成都不好,去年她哥哥成亲又花了不少银子,嫁妆她可是备不出来的,你条件殷实,想来也不在乎这些,更何况小翠这麽个青葱的闺女,肯嫁给你当大宝的後妈,你还有什麽挑的?”
“是,花姨您说的不错,小翠我也见过,确实是个好姑娘……”
张大宝的拳头捏紧了。什麽好姑娘!再好的姑娘他也不要她们来当他後妈!
“哦呵呵呵我就说嘛,那麽好的姑娘你哪里会不喜欢。你既然觉得好,那花姨便跟她们家去说道说道,给你们挑个好日子,把这喜事给办了。”
“我不同意!”都已经要挑日子办喜事了,张大宝再不出声,第二天或许弟弟都出来了,他把门重重推开,高声叫嚷著自己不同意,把张阿牛和花媒婆都吓了一跳。
“儿子你今个儿怎麽那麽早回来了?”张阿牛还没想好这事儿该怎麽跟儿子说呢,看他小脸气得红扑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还一脸倔强的看著他,无奈地挠了挠头。
儿子长大了,不好搞定了啊……
“我不管!不要後妈不要後妈!你滚出去!不许给我爹说亲!”他边激烈地叫著,边推搡著花媒婆,把花媒婆推得哎哎叫唤,心想一个那麽小的孩子哪里来的大力气,不得已被推到了门外,门一关,只能跺脚骂熊孩子。
张阿牛突如其来地要给儿子找後妈,也没跟儿子商量过,被儿子撞破了实情本来就有些心虚,现在看儿子恶狠狠地瞪著自己,一时都不敢去帮花媒婆了。只是对张大宝招招手道:“大宝过来。”
张大宝扭过头,不肯过去。
“大宝,爹给你找後母,也是为了照顾你嘛。一个家里没个女人哪里成……”
“我不要!”
“爹找人的唯一条件便是要对你好,对你视如己出,多一个人疼你,你会喜欢的……”
“骗人的!”
“而且你不想再有个弟弟妹妹陪你一起玩吗?有了後娘,後娘还会给你生小弟弟小妹妹啊……”
“滚犊子!”
“张大宝!”张阿牛耐心用罄,看儿子态度那麽差,小小年纪还满嘴的chu话,脸也虎了下来:“你跟爹说,为什麽不肯要後娘?後娘到底哪里不好了?”
他声音一凶,张大宝便更是委屈了。刚才强撑著的怒气泄了去,小小的心肝被爹爹吼得一颤一颤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吸吸小鼻子,呜啊呜啊地哭了出来。
“哎你哭什麽……爹不是好好同你说话吗……”儿子一哭,张阿牛就横不起来了……
“呜呜……你才没有和我好好说话……你要娶後娘……要生弟弟……你不要大宝了……”
“谁告诉你的!爹怎麽可能不要你啊!”蹲到儿子的身前,帮儿子擦擦眼泪,张阿牛自己也心疼得一塌糊涂。
“呜……先生……萧先生说的……”
听到这名字,张阿牛心头一颤,忙问:“萧先生说什麽了?”
“呜呜……他说……他说後娘都会虐待孩子……”
“胡说八道!”
“先生才没有胡说八道!我知道的……呜呜……你就是想要新媳妇儿不想要大宝……呜呜我不要後娘嘛,也不要弟弟……”张大宝抑扬顿挫地哭著,眼泪鼻涕全往张阿牛衣裳上抹。
“好,那你说说,没有娘,谁来照顾你的生活?”
“爹你不是照顾得我挺好的吗……”
“咳咳,那,那你爹我是个大老chu,也不会给你讲道理。没有娘,谁会温温柔柔地跟你讲道理,教你做个好孩子?”
“萧先生啊……有萧先生给我讲道理就够了嘛……萧先生可温柔可温柔了……”
又是萧先生……这萧先生能给儿子讲道理,难道还能代替他娘的角色,和自己睡觉麽!
g本不可能和先生睡觉啊……如果先生愿意跟他睡觉,他还续什麽弦,找什麽後妈?!
啊呸!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什麽和先生睡觉!先生是个男人!即使他有女子的那个部位,也是个男人,他是被什麽东西抽坏了脑子竟然想和先生睡觉?
只是这萧先生也太过分了!他这般努力地安耐住这种不可以对外人说的情欲,为此还特地托媒婆给自己说亲,目的不就是不再夜夜春梦梦到他嘛?他却如此拖自己的後腿,和自己儿子讲乱七八糟後母的事,这不摆明著在他找媳妇儿的道路上设立种种艰难险阻麽?真不知他到底安的是什麽心!
张大宝还在抽抽搭搭地哭,张阿牛越想越气,又m了m儿子的脑袋,张阿牛说:“你等著,爹去找萧先生理论去,让他明日告诉你,後妈也不是全是坏的!”
找了这麽个连自己都能说服的借口,张阿牛攒著忐忑的心情,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一路上,他告诉自己自己这是跟他理论,要问问究竟为了什麽要故意这般影响他儿子?他明明知道,现在儿子对他言听计从,他若说後母不好,张大宝是死都不会同意他再娶媳妇儿的。为人师表,竟跟小孩子宣扬後妈对人不好的话,真真是成何体统!
20
第二次夜闯先生的卧室,上一次也怀著一腔怒气,为的是他当众打了张大宝。这回的怒气有增无减,可怒气里却掺杂著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感觉,好像萧先生对他要相亲娶媳妇儿的事有反应,让他愤怒里还有一丝甜滋滋的高兴似的
萧凌远g本不知道这个时候张阿牛会来找他。他今天借著个古人的故事,把张大宝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想来,那张阿牛找新媳妇儿的事儿就算不泡汤,也是困难重重,想象张阿牛为了劝服儿子接受後妈抓耳挠腮的样子,萧凌远心情就特别好。
用过晚膳,他坐在桌边,迎凑著烛光打算看会儿书,就听门砰砰的响,张阿牛招牌式的大嗓门叫道:“萧凌远你给我开门!”
萧凌远刚用过晚膳,坐定了打算看会儿书就就寝,听到张阿牛的声音,头皮一跳。竟然那麽快就找上门兴师问罪了?他有点心虚,可立刻便镇定了下来。奇怪,他心虚什麽,他又没做错什麽事……
於是佯装了镇静,起身开门瞪他:“叫什麽叫,每次都大呼小叫的!”
张阿牛顺势进了他的门,回头把门一关,气鼓鼓地问:“你什麽意思?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麽?谁不让你活了?”萧凌远凤眼一挑,对张阿牛一脸不屑。
“你为什麽要和大宝说後妈的坏话?他回来跟我一个劲儿的哭,还把媒婆赶走了,你没教他他怎麽会这样?!”
“呵,你真会开玩笑。你要娶媳妇儿关我什麽事?我用得著特意去教你儿子不让你娶媳妇儿?”萧凌远冷笑一声,看著面前这个脸红脖子chu的男人,故意沈住气,不想在他面前失了气势:“不过我倒是真同情那个女子,嫁给了你这麽个大老chu能有什麽好日子过。你祸害人家好姑娘,也不怕遭了天谴。”
这话就太过分了,张阿牛是个老实本分的好男人,多少好姑娘巴望著嫁给他,也就萧凌远这张薄薄的小嘴里能说出这般恶毒的话,分明都是在无中生有,恶意构陷。
死死地盯著他那张粉粉的嘴儿一张一合,面上高傲的,瞧不起他的神情,张阿牛气得半死,恨不得用自己的嘴去堵住了他的,好让他知道漂亮的小嘴该派上什麽用场。
身体里乱窜的不知道是火气还是欲望,膨胀著发酵著,他死死地攥住拳头,咬著牙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他才是有道理的那一个,萧凌远不该这般埋汰他。
於是口气也带著几分冲劲:“先生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大老chu。不过大老chu也能娶到好媳妇儿,也会好好地把媳妇儿放在心尖上疼。我相信我对人家闺女好,她自然也会善待我儿子,日子就是这般越过越好的,你这样武断影响我儿子,就是你不对!”
萧凌远微张著嘴,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他的方法。
这个混蛋当真是要去娶个好媳妇儿,想要好好地照顾人家。就像当时他在自己家里照顾自己一般,一日三餐伺候得好好的不说,夜里有蚊子他就起个大早去镇上买蚊帐,夜里搂著他的媳妇儿睡觉,把人放在心上疼。
这样的想象让萧凌远x膛一股气闷,跟有块大石头堵著一般不顺畅,又听张阿牛接著道:“我知道,我以前对你有诸多得罪,你心里看不上我,有事没事就爱寻我的晦气。我也不跟你计较。你在这儿孤家寡人的没人陪,觉得寂寞不愿意看到我办喜事……”
萧凌远这回真是被他气笑了,敢情在他张阿牛眼里,自己就是个有小心眼记仇的,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报复他以前对自己的不敬。
这个蠢货究竟要chu线条到什麽程度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冷笑一声,一点都不客气抢白道:“闭上你的嘴。你以为你是什麽东西本先生会和你斤斤计较?还有,我孤家寡人没人陪?张阿牛你搞错了吧!难道你张阿牛能找到女人成亲,我萧凌远还有比你差的道理?我明日便去找媒婆,也请她给我找个好姑娘,我倒是要看看,那些姑娘到底是愿意嫁你张阿牛这麽个不学无术的大老chu还是愿意嫁给我!”
张阿牛的话无疑极大地刺激到了他,一股要和张阿牛一较高下,不愿意被他比下去的心思在作祟,一冲动,便口不择言了。
先生气得脸微微泛红,睁大著眼睛瞪著他,模样娇俏得不得了,张阿牛一眨不眨望著他,听他不自量力地说他也要找个姑娘成亲,从心底开始乐了起来,道:“你也要娶媳妇儿?用你那不男不女的身子?嘿,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麽跟人家姑娘洞房?你们两个谁生孩子?她生还是你生?”
如果说萧凌远一开始还只是有一点点生气,那张阿牛此番语带羞辱的话,生生的把他的肺气得炸开来,一阵一阵的泛著疼。
身体的缺陷被他用作羞辱他的工具,完全不假思索地攻击著他。
是的,他是不男不女,因为不愿意让别人发现他身子的秘密,他此生都没有打算找一个女子过。自然,男人也一样,他宁愿自己一个人,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就像张阿牛说的,孤独终老,无人陪伴和照顾。
这是他心底最深层的悲哀和恐惧,被张阿牛如此轻描淡写,又声声刻薄地说出来,萧凌远哆嗦著嘴唇想把满腔的怒意都发泄出来,可声音似乎到了喉头就再也发不出了,他如鲠在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怎麽反驳?张阿牛是够可恶的,可他说的是真的,自己那也要娶媳妇儿的话简直是自取其辱!
张阿牛头一次觉得和萧凌远吵架自己占了上风,一开始还有些沾沾自喜,可他看著萧凌远哆嗦著嘴唇一直没出言和他骂他,脸颊比方才的更红上几分,大大的眼睛望著他,里面水汪汪的一片,似有千言万语,满满的怨怼和难受,心一凉,直觉这事情不太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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