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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帝陵位于帝都西北近郊，后方是一连串绵延的群山，周围又由清都江的一条支流围成一圈，坐北朝南，依山傍水，乃是一块风水极佳的宝地。这里沉睡着岚宇帝国开国以来的列位帝君与皇后，而皇室其余的成员则葬在帝陵南面的另一座皇陵之中。

帝陵中除却严兵把守之外，尚有几个守陵之人，大多是当年夜君曦夺取帝位之时因顽固反抗而被贬的皇族，而这其中地位最高的，则莫过于先太子的生母，先皇的皇后，就连夜君曦，本也该称之为“母后”的女人。

前往帝陵的马车上，浅离攸静静地听着夜君曦毫无起伏地诉说着十年前的皇室秘辛，漂亮的眸中光华流转，感人万分。

其实这也不过是一个在皇室中并不少见的故事。

二十八年前，岚宇后宫之中位列三夫人之末的贵姬萧氏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诞下麟儿。那是萧氏所生的第二个儿子，亦是先帝膝下的第九个皇子。消息传入先帝耳中，萧氏立即被册封为贵妃，位列三夫人之首，地位仅在中宫皇后之下。

彼时，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已经被封了太子，只是这位太子懦弱无能，朝中对他烦有非议，其余皇子亦是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但是皇后却是一个手段凌厉的女子，在她的把持之下，还没有人能够动摇太子的地位。

然而，当萧氏的两个儿子渐渐长大，皇后在中宫之中却是越来越坐不住了。这两位皇子太过耀眼，他们的光芒逐渐盖过了所有其他皇子，夺位的危险直逼太子。皇后于是处心积虑，将这两位皇子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是先皇太喜欢这两位皇子，而这两位皇子又是在小小年纪便广受朝中上下的称赞，皇后几次三番施计均未能成功。

终于，机会来了。萧贵妃在生了九皇子以后身子减弱，终于在第十二个年头的冬天撒手人寰了。先帝感念这位贤良淑德的贵妃娘娘，下旨要将萧妃风光大葬，并请来了百位高僧为萧妃念经超度。

然而就在到了第三日萧妃棺冢下葬之时，这百位高僧之中的其中一位忽然指着彼时年方十二岁的九皇子说，那孩子乃是凶兽下凡，是他克死了他的母妃。假以时日，等这孩子大了，还将会克死更多的亲人，甚至包括先帝。

高僧此话一出，语惊四座。最初，先帝与朝臣并不相信他所说，只当那是胡言乱语。

然而，当那高僧对着九皇子高声念了几句佛号之后，瞬时耀眼的青色光芒自九皇子幼小的身上冲天而出，寒意渗透了彼时在场的所有人的心。

青色的光芒，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凶兆之象。而在那青光的包围之中，九皇子原本墨色的双瞳竟然蓦地转变为青色，隐隐闪着血色的光芒。

自此，无人再敢不信那高僧之言。

先帝大怒，将九皇子软禁于寝宫，半月之后，下旨将他贬为庶人，赶出帝宫，从此不得再踏入帝都一步。而九皇子乃是凶兽下凡一事，作为皇室的污点，则被先帝下令禁言。当时在场所有见到九皇子异象之人，除却高品级的宫妃与皇子公主以及一些无比忠心的朝臣之外，无一幸存。

而彼时的那一位九皇子，便是当今的岚宇帝君，夜君曦。

“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先皇后的诡计？”浅离攸听完了那并不冗长的故事，略微思索了一阵问道。古来越是位高权重之人，便越是会相信神鬼之说，照这么说来，那应当是先皇后为了除去儿子称帝之路上的拦路虎所施的毒计罢？

然而令浅离攸烦有些意外的是，夜君曦却是微微勾起唇角，摇了摇头：“那倒是不尽然。”

“哦？莫非那‘高僧’所言确实属实，你乃是凶兽下凡？”浅离攸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男人一眼问道。

“是不是凶兽下凡朕倒是不知。不过当年那和尚念了几句法号之后，漫天的青光绝非作假，朕也确实感受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只是那光散了，力量便也消失无踪了。那和尚确实是曾受先皇后所托，然而那日会有发生那般离奇之事，却是先皇后也未曾预料到的。”夜君曦说着，原本低沉好听的嗓音蓦然染上了一层诡秘的色彩，浅离攸只听得男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两声，又道，“怎么，难道攸儿觉着朕不像是凶兽下凡的模样么？”

浅离攸闻言倏然回转头去，黑曜石一般璀璨的眸中难掩惊讶之色。然而那惊讶也只是片刻罢了。望着男人足以魅-惑天下所有女子的俊颜与那与生俱来的慑人之气，浅离攸沉吟了片刻，眸中划过笑意，挑了挑眉道：“光凭气势看来，倒也的确像是凶兽的模样。只是凶兽不该都是呲牙裂嘴横眉竖目的可怖模样么？帝君陛下这般姿色，是不是有些好看得过分了？”

夜君曦望着怀中少年那绝色的脸上略带些戏谑的神色，听着他半开玩笑似的话语，不由地微微一愣，从方才开始叙述起便一直压在心上的无形的大石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虽说他有信心，他所爱上的这个人定然不会因“凶兽下凡”的可怖身份而对他变了态度，然而从心底里却还是会害怕从这人的脸上看见惧怕的神情。

思及此，夜君曦只觉得内心波诗翻滚，汹涌成灾，环在浅离攸腰间的手臂倏然收紧，伸手抬起他的下颌，在那措不及防而微张的唇上狠狠烙下一吻。

因着相爱之人的心有灵犀，能够感受到夜君曦那无形的担忧，浅离攸在心中无声地笑了笑，抬头迎上那火热的，却是略带些不安的亲吻，激吻过后，也任由那柔软的唇印在他的额角、鼻尖，听闻男人似乎有些压抑的嗓音沙哑着道：“依我看来，攸儿才是好看得过分呢……”闻言，浅离攸蓦然露出一丝惑人的微笑。

……

到了帝陵，当朝臣与宫妃们眼看着那一袭白衣的国师大人与帝君陛下一道从龙辇上下来之时，纵然早已有所预料，却还是引来了一片抽气之声——与帝君陛下一道乘坐龙辇，这恐怕是只有皇后才能享受的至高无上的恩典；而若是要与帝君陛下并肩而立地祭拜历代先祖，却是连一国之母都不可能拥有的权力。

“启禀陛下，这……这恐怕与祖制不符啊……”司礼之人乃是朝中的三朝元老，在眼见帝君陛下与那长相妖-魅惑人的国师大人手握着手相携来到帝陵前准备祭拜之时。满腮的白须轻颤。浑浊泛黄的眼瞳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