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选择南方是错的?”格桑卓玛刚好奇地发出问题,却被冷不丁出现的白光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张大眼睛惊异地盯著罗朱手里近四寸长的奇怪刀子。
罗朱手里的这柄瑞士军刀是维氏正宗的“新工作冠军”,刀柄为波浪形的黑色磨砂,拥有二十多项功能,强劲有力的工具能够胜任各种超强度的使用。她花大价钱购买後又花钱请通机械的人对刀具进行了一定的改装,剔除对她没什麽用的牙签、眼镜改锥等,将指南针、打火机和lde电筒安装在了刀柄上。驴行近三年,这把刀几乎和她形影不离,帮助她迈过一个又一个困难。穿越到安宁祥和的纳木阿村,这把刀仍是她最好的生活伴侣。只是这刀太过现代化,太过奇异,她不敢当著村人的面肆无忌惮地使用它。
她没有立刻回答格桑卓玛的问题,而是在她惊奇的目光下拉出藏在刀柄中足有9厘米长的锋利大刀锁定,黝黑的大眼在lde电筒的白光中泛出清冷的戾气。
“罗朱阿姐,这是······什麽刀?”格桑卓玛迟疑问道,眼中充斥了几分迷茫和惊怔,面前的罗朱阿姐怎麽忽然间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这是我的多用型工具刀,一直都藏在靴子里,从未拿给你看过。”罗朱解释著,没有抬眼看她。指腹抚过寒光闪烁的不锈钢刀身,盯著内嵌在刀身上的指南针,又随口问道“卓玛,你和人打过架吗?”
“没······没怎麽打过。小时候只要有人欺负我,三个阿兄就会立刻帮我教训回去。”从迷茫惊怔中回神的格桑卓玛迅速摇了摇头,唇角因美好的回忆泛起一缕温馨。
“真幸福。”罗朱抬起头冲她一笑,眸子里的清冷戾气瞬间化去,又变成了格桑卓玛熟悉的质朴温顺,“我的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从小到大我打过无数次架,打得头破血流,骨头断折都没人帮过我。”最开始,她以为她惹事生非就能得到父母的关注。後来,则是为了排除独自生活的寂寞。直到爱上了驴行,才没有再随意和人寻衅打架了。
“罗朱阿姐──”格桑卓玛在那双黑亮眼睛的注视下,刚唤出一个名字便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了,只觉得心里有些刺痛,像有一绣花小针在轻轻地扎。
“所以我打架说不定比阿兰尼玛还要厉害,你就放心地跟著我走吧。”罗朱抬手拍上她的肩膀,“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一个女人,只会保护你一个人。其他的女人是死是活,是生是死都和我无关。”
她不是没有想过独自一个人逃,可是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带上格桑卓玛。人没有站在她眼前时,她的心不会有太多的纠结。可当人活生生鲜灵灵地站在她眼前时,她的心却怎麽也冷漠自私不起来。她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她可以对任何一个不熟悉的人做到舍弃无视,却独独对收留她、关心她,与她融洽相处半年的扎西家的人狠不下心,对这第一个和她亲密接触,把她当做姐姐来喜爱的女孩狠不下心。
“罗朱阿姐。”格桑卓玛欢快地伸手抱住她的腰,尾脚上挑的明亮长眼里荡漾出灿烂的笑。她一直知道,她的罗朱阿姐是个冷漠又热心、沈默又多话、孤寂又强悍、温顺又不驯的极为矛盾的女人。没有任何缘由,她就是最喜欢这样的罗朱阿姐,即便这样的罗朱阿姐可能会扔下她独自逃走,她也不会怨恨她的。
“卓玛,这座山峦的西边是高达百米的断崖和深沟,肯定会有暗道出口,我们走。”罗朱拉上她的手,一起并肩往岔道深处走去。
第三十五章猪猡的逃亡(二)
“嗯。”格桑卓玛脆生生地应道,紧紧跟在罗朱身边走著。
她没有追问罗朱为什麽会知道山峦西边的具体情况,在被俘虏的三天中,她也遭到过古格兵的调戏。若不是这张脸被土墙灰弄得脏污不堪,那些古格兵绝对不会只隔著衣物动两下手脚就完事了。
罗朱阿姐一定也遭到了古格兵的羞辱,她所得知的消息多半和阿兰尼玛一样也是从那些古格兵嘴里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她不会埋怨罗朱阿姐自私地没把这个宝贵的消息告诉给其他女人,因为一旦告诉了,就意味著有更多的人和她们争抢生存的机会。
她不否认,在活著回去见到家人的信念下,她已经蜕变成了一个自私的女人。她不会,也没有资格拿罗朱阿姐用屈辱换来的消息去做软心肠的烂好人。
前方出现了几条交错的岔道,罗朱确定出两个向西的岔道口,让格桑卓玛在外等著。自己走入其中一个岔道的前半段,将左手食指伸进嘴里蘸上口水,放在空中仔细感受片刻後退出来。转脚进入另一个向西的岔道,依法制後,对格桑卓玛招手示意她走这条道。
“罗朱阿姐,你刚才在做什麽?”格桑卓玛好奇地问道。
“测定空气的流动。第一个岔道口空气流动不强,很有可能是一条死道,而这条道的空气流动较强,应该是条活道。”
“我有些听不懂,不过感觉好神奇。罗朱阿姐懂好多连村里的智者也不知道的东西,是我见过的最聪明能干的女人。”格桑卓玛虽听得一头雾水,却一点也不妨碍她对罗朱的由衷崇拜。
呃,是她的错,不小心对著个古代高原人讲空气流动,人家能听懂才有鬼了。罗朱干笑两声,许诺道:“逃出去後我教你,等你学懂了就不会觉得神奇,也不会觉得我聪明能干了。”
“嘻嘻,罗朱阿姐能把我教懂教会就已经说明你很能干了啊。”
两人悄声说笑著,一路索前进,竟也奇异地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罗朱不由暗暗庆幸自个终於等到了人品大爆发的一天。拐过一角洞壁,进入另一条岔道,行上数百步,忽然听到压抑的熟悉的闷雷声响。口猛地一窒,拉著格桑卓玛顿住脚步。
“罗朱阿姐······”格桑卓玛有些惊惶地失措轻喊,显然也听到了前方黑暗深处传来的如雷闷响。
呼噜──呼噜──呼噜──
那像是在喉咙深处打转的闷雷由小变大,充满了凶戾的警告和撕咬的兴奋。
罗朱没有出声回应格桑卓玛,深吸一口气,按捺住疯狂的心跳。右手握紧军刀朝深黑的前方照去,聚会神地盯著光亮的尽头。
随著闷嗥声的逼近,一个恐怖的身影出现在光亮的尽头处,越来越近,直到离她们三米开外时才停驻下来。
那是一头棕色纯种虎头藏獒,毛发厚密油亮,四肢剽悍健壮,眼光凶残,满口森白锋利的牙齿,半开的下颌垂落滴滴涎,一身的血腥戾气。它前肢半伏,喉间狺狺,一动不动间蓄势著好似能撕裂一切的强猛力量。总体看来虽不如以前捉自己的那头银灰色藏獒威猛高大,煞气凶冷,但其杀伤力明显也不容小觑。
藏獒!尼玛的天杀的这条暗道中居然蹲守著一头吃人的藏獒!!那它的背後又有没有禽兽兵在守株待兔,等著她们这两只飞蛾自投罗网?她们是会死在猛犬的爪牙下,还是会死在对奴隶的极刑中?杀掉这头藏獒,是不是意味著她们有可能找到了一条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正确道路?短短数秒中,罗朱的脑子里已经飞速闪过千万内容。
“卓玛,对不起,我好像带错道了。”额际滑落一颗颗豆大的冷汗,後背在这瞬间湿透了。她强作镇定,眼睛紧紧盯著对面藏獒的一举一动,口里状似轻松地对身边的格桑卓玛遗憾笑道。
“放心吧,罗朱阿姐。我就算不幸沦为了獒犬肚里的食物,也不会怪你半点的。”格桑卓玛抹去额上的冷汗,双腿虽在微微颤抖,却仍笑著打趣回道,神情间好似比罗朱还要轻松两分。
“我们谁都不会成为獒犬的食物。”罗朱心里莫名一暖,踏前一步,将她掩在身後。不用多想了,不管这条暗道背後还有没有禽兽兵驻守,她目前首当其冲的任务是将这头可怕的藏獒宰杀。
一头藏獒能与三头野狼搏斗,她一个只有几分力气和简单防身术的女人要想杀死一头经过了军队严苛训练的吃人藏獒谈何容易?可是越往後逃越会激起藏獒穷追猛打的凶,她曾经用自己的身体亲自证明了人的双腿即使是在激发了肾上腺素的情况下也依旧跑不过四条腿的剽悍猛獒。只有正面迎敌,把它给斗死了,她们才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罗朱阿姐!我们一起上!”格桑卓玛抓住她的肩膀,试图重新与她并肩站立,共同面对獒犬。
“别任,我的手中才有武器,你再退後些。”罗朱分开双脚,略略俯身,与对面的藏獒冷冷对峙。此时她浑身每个细胞都处在高度警戒中,仿佛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勃然跳起,与敌厮杀到底。
“不行,我不能让你──”
“听话!後退!”她遽然凶悍地打断格桑卓玛的话,清亮的泉音僵硬冷漠,“我不需要拖後腿的人在一旁碍手碍脚。”
格桑卓玛抿紧嘴唇,几经挣扎过後,手从她肩上移开,脚下狠狠一跺,终是顺从地往後退了几步。
“嗷──”
与此同时,那头可怕血腥的吃人藏獒仰头闷声低吼,张嘴朝罗朱凶戾地腾空扑咬过来。
罗朱双手握刀,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住一个目标──藏獒的脖子!在腥风扑面,影当头笼罩时,军刀突然啪地发出一声轻响,跳跃出一串高高的金黄火焰。
这头藏獒虽说已经习惯了人类的篝火堆,但在突兀蹿出的火焰面前,潜藏的兽类深蒂固的畏火本能使它的扑咬动作仍有了半分迟滞。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电光火石间,罗朱抓住这半分迟滞,矮身上前,挤进藏獒的两条前肢空隙中,尖利的刀锋自下而上用力捅进它壮的前脖颈。
“嗷──嗷──”
藏獒痛极嘶吼,被刺破的喉间迅速涌出一大股鲜血。它拼命扭摆头颅,血盆大嘴朝罗朱当头咬下。
罗朱奋力抬起手臂,刀锋像蛇一般缠著藏獒的脖颈刺得更深,也将它硕大的头颅与自己的脑袋堪堪隔开。然而藏獒强壮的前爪却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尖锐的勾爪刺破厚实的衣袍,抓进皮之中,殷红的湿黏瞬间泌出。
痛!手臂上刺破皮的撕裂疼痛不亚於肩头被烙印的火痛。双臂在剧痛中微微地颤抖著,但她不能松手去捂伤口,更不能松掉一丝一毫的劲道。只要有一点点松懈和大意,藏獒强而有力的牙齿就能把她的半边脑袋咬掉。
藏獒有个最大的特,它不仅敢与猛兽搏斗,还具有不死不休的缠斗神。负伤逃跑,在这种犬类身上基本是找不到的。此刻,脖颈的重伤让这头棕色纯种藏獒越发狂暴起来,两只凶残的狗眼呈现出疯狂的血红。它不顾一切地将头往下猛压,似乎宁死也要把罗朱的脑袋咬残垫背。
罗朱的手臂在疯狂的重压下一点点弯曲,藏獒锋利恐怖的牙齿与她脑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腥臭温热的涎一滴滴落在她的额头上,刺激著她紧绷的神经。就在手肘快要完全曲折时,一双温暖的手连著她的手握在了刀柄上。
“往右用力!”她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斥责,嘶声喝道。体内像打了**血似的,不知从哪儿又涌出了一股力量。两个人、两双手握住刀柄一起往右边使劲划动,刀锋终於切开了藏獒强健厚实的脖子,彻底割断了它的喉管。
大量鲜血从獒犬脖颈间迸溅出来,它的喉中咕咕地低哑怪鸣,前肢胡乱扑抓,後肢蹬踢,终於放弃对罗朱脑袋的执著,拼命想要後退。
她将身体一弓一挺,荡开紧贴後背的人,顺势冲扑过去,把獒犬仰面死死按压在地上。依靠全身的重压,用尽吃的劲儿将9厘米长的刀锋扎得仅剩刀柄露在外面。汹涌的鲜血淹没了刀柄上的lde灯,冷凉的白光变成朦胧摇曳的猩红,暗道中弥漫出浓浓的血腥味。獒犬凶猛扑腾的四肢在腥红中逐渐变成缓慢抽搐,最後僵硬地停止动弹,失去了生息。
“狗······狗娘养的······”
罗朱喃喃骂了一句,紧握刀柄的血淋十指这才慢慢卸去力道,艰难地从死獒身上翻下,脱力地瘫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凉坚硬的凹凸洞壁呼哧喘气。陪她一起坐在地上喘气的,还有在关键时刻与她一道拼力杀獒的格桑卓玛。
第三十六章猪猡的逃亡(三)
“呼──呼哧──谢······谢了······呼──”罗朱一边喘气,一边扭头对格桑卓玛笑道,“这还是······呼哧──我第一次打架······呼哧──有人帮忙呢······呼哧──感······感觉不错······呼哧──”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中就夹杂了十几声破风箱般的喘气,足以显示说话人有多麽的虚弱劳累。
“不······不客气。”两厢比较下,格桑卓玛的喘气状态就要好多了。她脏污的脸上也荡满了笑容,露出一口洁白闪亮的牙齿,“以······以後罗朱阿姐······阿姐打架记得······叫上我。我······我也是个能干勇敢的博巴女人,不会······不会拖你後腿的。”
“好······好妮子!”罗朱夸奖道,脸上绽放出傻乎乎的笑容。第一次打架过後,疲累中充斥的不是冰凉寂寞,而是温暖幸福。果然,有同伴的群殴就是比独斗来得让人酣畅,让人振奋,她今天终於也体会了一把这种爽到骨子里的群殴快感了。唯一觉得有些不满的是在低压低氧的高原上打架比在平地上打架辛苦多了,瞧她不过是和条凶狗打架,架虽然打赢了,可自个也累成了一条狗。看来她还得花时间下功夫锻炼,才能更好地适应恶劣的高原环境。
格桑卓玛毕竟没有站在搏斗的第一线,无论是神还是体力都没有罗朱消耗得大。喘了一会儿,虽然四肢还是有些酸软,但也勉强恢复过来了。
她起身走到死獒身边,一脚踩上它的脖颈,双手握住瑞士军刀的刀柄,左右旋转晃了两晃,然後用力往上一拔。博巴女人长年务农放牧挤,手上还是有二两力气的,深刺达9厘米的刀子混著一股暗红被艰难地拔了出来。
用袖子将刀上的血迹拭净,猩红的暗光重新变成了明亮的白光。她这才发现坐在死獒旁边的罗朱脏污的脸上又染上了一层暗红,双手鲜血淋漓,两条手臂的衣袖破烂不堪,从里到外都被铁锈的腥黏浸透了。那腰腹间的袍子也被抓破,不时有一朵细小的白色绒毛像雪一般飞舞出来。
“罗朱阿姐,你······你受伤了!”她惊恐地喊道,粉唇发白,连忙扑到罗朱身边察看。
“不重,只有手臂被抓伤了,其余地方抓破的是衣物。”罗朱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安慰的笑。全身放松下来後,才顿觉手臂上的疼火辣辣地蚀骨,不过对曾将打架当吃饭的她来说受伤疼痛只是小事而已,咬咬牙,忍个几天也就过去了。
“我帮你包扎。”格桑卓玛慌忙把她两只破破烂烂的袖子一层层往上卷起,原本白里透红的滑嫩手臂如今鲜血淋漓,布满了一条条皮翻卷的狰狞口子。
啪嗒──啪嗒──
一滴滴滚热的泪落在了罗朱血痕斑驳的手臂上,烫得她倒吸一口冷气。眼泪落进伤口中,里面的盐分使得伤口针扎般地抽痛,然而她却不想躲避这种相伴著快乐的疼痛。原来,有人为你的伤口心疼哭泣,也是一件异常温暖幸福的事。
格桑卓玛,只要我罗朱活著一天,就一定会保护你一天,直到生命的终结。
她暗暗发誓,忍痛抬起手拍拍格桑卓玛的头,笑道:“哭什麽,不就是几条要不了命的血口子吗?还不快给我消毒。”
“消毒?”格桑卓玛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看向她,清澈的眸子满是不解的迷茫。
罗朱愣了下,突然间也涌出了号哭的冲动。她的双氧水、她的酒、她的创口贴、她的云南白药······她消毒止血的一切家夥全部遗留在了纳木阿村的土坯房的登山包里啊啊啊!
“罗朱阿姐,消毒是什麽?”格桑卓玛没体会到罗朱内心的纠结痛苦,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
“消毒就是杀菌,预防伤口化脓感染,但是现在我们手里没有药品,无法消毒,所以这个步骤可以省略了。”为了防止自己因过大的痛悔失态地哭出来,罗朱当机立断地迅速掐断了格桑卓玛的好奇,“听不懂没关系,我以後教你。来,把你穿在衣服里面的布衣撕下来给我包扎。”她的衣物从里到外都被抓烂了,要是撕她的,岂不是更没法子御寒?这个······她既然是打架的主力,身为候补的格桑卓玛贡献点裹伤布也不过分吧?而且古人的内衣袍布料都比她身上的现代装束多得多,就算裁下一大块还是照样御寒。
“喔。”格桑卓玛有些愣愣地撩起衣袍,翻出还是白色的布衣,用刀划下一大幅,细细地裁成一四指宽的长条。
先拿了一小块布将罗朱手臂上的血迹大致擦了擦,痛得罗朱龇牙咧嘴好一顿吸气。两条手臂上的深长伤口大概有十来条,另还有无数条较短较浅的血口纵横交错,旧的血刚擦去,新的血又涌了出来,看起来十分吓人。
“等等,先挤伤口,把能挤出的血全部挤出来。”眼见格桑卓玛拿起布条,她忽然想到什麽连忙制止,语调间颇有些咬牙切齿,“不要怕,那些是染了细菌的毒血。也不要管我,我能忍痛。”
“嗯。”格桑卓玛对罗朱的话还是听不太懂。不过罗朱阿姐说的话,做的事一定是有道理的,她只要听从就行了。她放下布条,横下一条心,不看罗朱,只埋头用力挤压摧残著每一条血口子。
罗朱痛得浑身发颤,眼前发黑,冷汗泌出了一层又一层,牙齿深深咬进下唇,溢出一线殷红。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在心里疯狂地咆哮了又咆哮。
尼玛的啥破烂古代啊?肥皂水有没有?碘酒有没有?狂犬疫苗有没有?记得被狗抓咬後,首先要用浓肥皂水反复清洗伤口半个小时,然後用碘酒清洗消毒,最後在24小时内上医院打狂犬疫苗。像她这种深重的伤口,估计还应该加注丙球蛋白。尼玛的这里啥都没有!害她只能不停地挤压伤口让毒血流干净些,她要是得狂犬病死了,一定要当个厉鬼再穿古远点,把藏獒的祖宗十八代全给灭了。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终於听到了格桑卓玛天籁般的声音。
罗朱松了好大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脑袋有点点晕眩,出现了轻微的缺血征兆。
“赶紧包扎。”她瞥了一眼干裂的血口子,虚弱道。
格桑卓玛应了一声,胡乱抹了一把泪,赶紧手忙脚乱地包扎起来。不一会儿,罗朱的两条手臂就成了木乃伊。密密匝匝的紧裹让手肘都没法弯曲了,不过疼痛却小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痛麻木了。
罗朱举起手臂仔细看了看,嘿嘿笑起来:“卓玛,没想到你包扎伤口的手艺还不错。”
“阿爸、阿兄有时打猎会受伤,是阿妈和我为他们包扎的。”格桑卓玛看著两条裹满布的手臂,忧心忡忡道,“罗朱阿姐,怎麽办,你的手臂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不怕,我可以上美容院祛疤。”罗朱不以为然道。
“上美容院祛疤?”
“呃,不懂没关系,我在说笑、说笑呢。”罗朱微侧过脸,她又想捶地痛哭了。尼玛的这破烂古代上哪儿找整形美容院啊?!就算是以整形业发达闻名亚洲的韩国也还没出现美容科啊啊啊!!心中咆哮完毕,她侧回头对格桑卓玛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卓玛,我现在衷心希望朗措还活著。”
格桑卓玛闻听眼睛一亮,大力地点了点头:“我也是。朗措阿兄那麽爱罗朱阿姐,就算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嫌弃罗朱阿姐,他也一定不会嫌弃你的。”
别说得她好像是没男人接手的垃圾货好不好?她是手臂毁容,又不是脸上毁容!只要她愿意变坏,一张青春年华的脸蛋还是勉强可以勾引男人的好不好?而且这里到处都是雪山,肯定会长些百年千年之类的美容圣品雪莲,指不定碰上个医术高明的神医,她的疤痕就没了呢?罗朱很怨念,非常怨念。为毛她受的不是内伤?不好意思流泪,光明正大地喷口血以示内心逆流成河的悲伤哀怨也好啊。
她恹恹地指挥格桑卓玛拿好刀,刚站起身,准备继续行路。抬眼的瞬间,全身的血凝固了。
硕大的头颅,宽大的鼻端,短的鼻梁。凝望过来的蓝色三角吊眼毒辣沈静,深邃凶戾。壮嘴筒未开,隐约显露的锋利锐齿闪烁著森冷寒光。肌发达的颈部长著密厚直立的鬃毛,好似一头银灰色的非洲雄狮,在冷白的灯光中反出点点银光,无端增添了一份高贵威严的华美。
实在没想到,在离她们四五米远的暗道中霍然又站立著一头大如藏驴的银灰色獒犬。那副模样,罗朱很熟悉,异常地熟悉。熟悉到她至今都能清晰地回忆起肩背上沈重的压力,贴著肌肤的爪钩的坚硬锐利,夹含几分腥臭的热乎乎的气息,以及撕扯神经的像是从地底深处涌出的低沈浑厚的咕噜声。
这头银灰色的藏獒正是当初在纳木阿村捕捉她的藏獒!那时有烈·释迦闼修在旁边唤住它,指挥它,现在呢?那个恐怖的男人是不是也跟在这头藏獒的身後?还是说这条暗道中潜伏的全是一头又一头的藏獒?
螳螂捕蝉,黄雀在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罗朱头皮发麻发紧,真的真的很不想承认对面那头藏獒是黄雀和渔翁,自己是即将被黑的灰。
她和格桑卓玛相扶相携,面色俱是一片惨白。两双手一起握住刀子,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只看外观便能察觉眼前的这头银灰藏獒比先前被杀死的那头棕色藏獒更具杀伤力和威慑力,而此时的她们却力不够,力气不够,究竟要怎样做才能从这头藏獒的爪牙下逃脱?
那头藏獒向她们缓缓踱步过来,每一步都十分得轻盈优雅,充满了力量的美和慵懒的闲适。
“别过来!”罗朱倏地点燃打火机,冷声喝道,“不然我就把你烧成秃毛獒。”冷然的喝声中遗憾地出现了显而易见的颤抖,将里面的威胁大大地打了折扣。
蓝色的三角吊眼冷冷睃了她们一眼,浮出一丝嘲讽,遂低头绕著死绝的藏獒来回转了半个圈,又凑到死獒的头部仔细嗅了嗅,还伸舌舔了舔脖颈上的伤口。
“卓玛,我是不是失血过多,眼睛居然发花地看到一头獒犬的眼里出现了嘲讽。”罗朱紧紧盯著獒犬的一举一动,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问道。
“没有,它的眼中确实是出现了嘲讽,好像······好像很瞧不起我们。”格桑卓玛茫然答道。
“难道成了?”罗朱正琢磨,突然被那双直过来的凶戾狠辣的毒光吓了好大一跳,“不准过来!”慌乱之下,她陡地将刀子全部抢握在了自己手中,僵直著双臂对准那头颇具人的诡异獒犬。
那头獒犬看了看她手上的刀子,突然冲她低嗥一声,转身朝暗道深处迈步。走了两步,回头看到她们没动,便不耐烦地又低嗥两声。
呃,这是啥情况?为毛没扑上来狂撕狂咬?罗朱想不通了。她试探著问了一声:“你······你是说让我们跟你走?”
“嗷──”
獒犬低嗥一声,好像还点了点头。
呃,她真遇上魔妖怪了。罗朱纠结片刻,还是没法相信这麽诡异得超乎常识的事实,又出声问道:“你······你确定?”
“嗷──”
藏獒又低嗥一声,只是这一声带满了极度忍耐的凶戾。
真的,这头藏獒真的是让她们跟著它走,而不是把她们当做下饭菜撕咬。
罗朱和格桑卓玛齐齐一抖,彼此对看,以心灵之窗进行无言的交流。
要跟著······走吗?罗朱挑眉,朝獒犬努了努嘴。
逃不掉的。格桑卓玛眨眨眼,点出一个无法逆转的悲催事实。
二人颓然地垂下头,无可奈何地提起脚,忐忑不安地极为恐惧地跟在藏獒屁股後面一步一步地挪动。
藏獒会把她们带到哪儿去?前方等待她们的是死是活?一切都是未知,已知的是她们的逃亡之路被一头獒犬阻断了,其中一人一双手臂还被毁容了。
罗朱忽然间觉得自己的首次逃亡真称得上是“猪猡的逃亡”。早知如此下场,她还不如就蹲在石窟里等待下一个更好的机会。作家的话:去年签滴两年个人约,接到通知28号v,呵呵,把两章合一章,四千多字喔。等会儿修改一下,再把下一章发出来。希望亲亲们继续支持喔。(=^^=)
第三十七章禽兽王的游戏(一)
山峦的地下石窟暗无天日,山峦外面的世界却豔阳高照,说有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王城内都城所在的山峦西边是数百米的断崖,断崖下是一条又深又宽的沟壑。沟壑最底部乱石嶙峋,杂草灌木丛生,一条明澈的小溪沿著沟壑边潺潺流过。小溪旁还有两三个形状不规则的小池子,池上方冒著嫋嫋白烟,竟是几个天然温泉。
照进沟壑的阳光依旧灿烂明媚,但含蕴的温暖却已所剩无几。
沟壑中站著两排手持长矛,腰挎长刀,身背弓箭的兵士。头上戴著毡帽,身穿短袖蓝布盖皮袍,皮袍外套著暗棕色千叶漆牛皮甲,一个个身姿挺拔,剽悍威武。
一处较宽的地方用轻薄坚固的石板搭建了一个四米见方,一米左右高的台子。台子表面铺著绛红色的毛毡,正中摆著一张镶满名贵宝石的黄金榻椅。榻椅上铺著一张毛色鲜亮的宽大虎皮,完整的虎头一直延伸到榻椅下方两尺开外。两头雄健优雅的美丽雪豹分左右两侧俯卧在榻椅前方,半眯著眼惬意地晒著斑驳的阳光。
榻椅右边跪著一个手捧银盘,托酒壶的年轻侍女。身著粉红印花绸缎盖皮袍,编成无数细辫子的头发齐肩束在後背,用三个大小不一的盘银花泡装饰。头顶戴一个牛角形珠冠,齐额垂挂著一排银链,前挂著一串绿松石和红珊瑚组成的项链。旁边还有一个相同打扮的年轻侍女,正半躬著身,垂首敛眉,随时准备为服侍的主人斟酒。
一个身形分外高大魁伟的男人懒散地斜靠在榻椅上,披散的棕黑微卷长发两侧编织了几细细的辫子,用镶著蓝宝石的美骷髅银环箍饰,左耳垂上戴著一颗蚕豆大的红宝石。脖颈间挂著一串九眼天珠,两串大小不一的红珊瑚,一串蜜蜡珠。身穿纯黑织锦缎的羊羔盖皮袍,下摆和双袖镶嵌了名贵的雪豹皮,大襟下半部利用雪豹皮自然形成的不同颜色,拼成“十”字纹,雪豹皮边内用窄於雪豹边的藏蓝锦缎压边,再用扁形金银线镶饰。
男人健硕的腰间束著两条带子。一条是专门束腰的大带,一条是围在上臀的小带,俱由錾花鎏金的白银板连缀而成。腰带上嵌著大小不等的蓝宝石,四周边缘錾刻宝莲、孔雀两种吉祥图案。前腰间悬挂一把镶著蓝宝石的乌金色十六瓣莲花骷髅长刀和一个马头形镶蓝宝石银质宝盒,後腰臀处则悬戴著一白藤绕柄的乌金色三节鞭。雪白的宽绸夹裤扎在一双高筒黑色厚质牛皮靴中,两侧靴帮镶嵌著两排银质小扣,穿其间的是约莫一指宽的金色丝带,金色的垂穗在靴筒边轻轻晃荡。
男人的装扮华贵非凡,从头到脚流溢出令人臣服膜拜的威严和冷酷。他正是古格王朝的王──穆赤·赞布卓顿。身为古格最高地位的王者,他本该立在山顶的奢华殿前俯瞰他的臣民,本该骑在高骏的马背上巡视他的领地。可是今天他却异常悠闲地待在这沟壑中休憩。
征战四方,夺取下更多的领土後,他决定在闲暇时分玩一个游戏,一个聊胜於无的游戏。像秃鹫一般威严锐利,鸷森冷的暗褐色眼眸漠然扫过台下已被兵士分成两批的女奴,唇角不带丝毫感情地勾起。
她们的面容已被兵士们强行压在小溪边洗干净了,露出或年轻稚嫩,或青春靓丽,或平淡无奇的容貌。一个个瑟缩在台下,没有一个敢抬眼看他,满脸满眼的惊恐,像是一群可怜可悲而又让人厌恶鄙薄的老鼠。
唔,不过正对台下的一个女奴看起来和别的女奴不太一样。肌肤比一般女人要白嫩些,秀长细黑的眉毛下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挺秀的鼻子下是一张丰厚诱人的嘴唇,身体凹凸有致,清纯美丽中有股勃发的英气,让人不禁眼睛一亮。她的脸颊虽然也是苍白的,眼中虽然也充满了恐惧,却能够强作镇定,用握手的方式安慰著她身边恐惧异常的小姑娘。
他记得这个女奴领著十几个女奴在迷道中走失了方向,最後是被驻守在迷道中的兵士押出来的。在暗孔中监视的兵士禀报说是这女奴带头煽动女奴们逃亡,她用刀撬开了所有的铁锁,并给逃亡的女奴割断缚腕的麻绳。一个美丽又自作聪明的女奴,正因为有了她的煽动,这场逃亡的游戏才能够顺利展开。是不是该给她一点奖赏呢?
穆赤·赞布卓顿徐徐转动著手里的夜光杯,锐利的鹰眼中掠过嗜血的讥诮冷光。
“烈,所有的女奴都出来了吗?”他向榻椅左边站著的男人淡淡问道。
站在榻椅左手边的正是王家黑旗队队正烈·释迦闼修,也是古格王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今日的他头戴一顶狐皮帽,左耳挂一个明晃晃的银质小耳环,颈上绕了两圈红珊瑚念珠。一身紫青色织锦缎盖皮袍,袖口、下摆和袍襟镶著狐皮毛。腰束三段棕黑牛皮宽带,上面嵌著几颗花银泡。前腰悬挎长刀,斜挂银质宝盒,後腰臀处吊著一把短刀。足蹬一双黑色高筒厚皮靴,靴帮用彩色丝带拴系。一张犷残佞的面庞在这样的装扮中居然褪去几分血腥嗜杀,多了几分狂野贵气。
他微微眯眼往台下仔细扫视一番後,躬身恭敬地回禀道:“王,还没有出来完,另外潜伏獒犬的暗道至今没有传出动静。”
赞布卓顿眸光微闪,啜饮一口美酒,似笑非笑地看向离沟壑底部约莫两米高的一处地方。那里生长著很多丛茂密的灌木,看并没有什麽,只有拨开灌木才能发现背後是一个仅供一人进出的暗道口。在他所主导的逃亡游戏中,虽然关闭了所有暗道的机关,也勒令守在暗处的兵士不得随意挥刀,充分保证了女奴的生命安全。但大部分暗道都是死道或迷道,逃亡的女奴最终都会被兵士押解出来。唯一通往西边沟壑的暗道只有一条,而这条暗道中却潜伏了几十头凶残的獒犬。闯入者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你确定会有女奴从那条暗道中活著出来?”赞布卓顿斜睨了释迦闼修一眼,伸了伸腰,狮子般高贵的慵懒中融进野狼的残虐。他的右手肘搁在榻椅扶手上,将夜光杯中的剩余美酒戏耍似的一滴滴倾倒在毛毡上,暗红的酒迅速在绛红毛毡上绽开一朵又一朵濡湿的小花。
“不确定。”释迦闼修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臣下确实发现有个由银猊亲自捕捉的女奴还没有出来。”
“喔?”赞布卓顿来了兴趣,随手将空了的夜光杯搁到侍女托著的银盘中,“难道银猊当时没将猎物一口撕碎,而只是将猎物压在了爪下?”
“是的,王。”
“看来银猊很想要一个伺候它的奴隶。”赞布卓顿若有所思,丰润凌厉的唇瓣弯出浅浅一弧,左手轻轻摩挲著右手中指上硕大的蓝宝石骷髅莲花银戒,“不过要想得到银猊的青睐······”他顿住,眸光掠过脚边的两头雪豹,冷漠道,“可比获得大雪小雪的青睐更加困难。”
两头打盹的雪豹陡然听到主人吐出自己的名字,浑身肌倏地紧绷,竖尖耳朵立即回头望去。等了片刻,见没什麽之令下来後,才又转过头,放松身体重新眯起眼睛养神。
释迦闼修垂眸看看王脚边的两头雄美雪豹,又抬头看向对面的灌木丛,冷锐的眼眸中染上了几分残忍笑意。是啊,那个狡猾如狐的脏女人究竟是活著还是死了呢?
“王,是再等一会儿,还是开始下一个游戏?”他低下头,恭敬地问道。
“再等等,难得碰上有趣的事。”赞布卓顿上唇微掀,斧劈刀削般的深刻五官间看不出任何情绪。
话音刚落,对面茂密的灌木丛突然出现了与风吹截然不同的动荡,接著从一个分开的空隙间冒出了一张脏得看不出原样的小脸,脸上嵌著一双黝黑发亮的眼睛。
那双兴奋的眼睛刚转动一圈,就慢慢凝滞了,晦暗的瞳眸里逐渐弥漫出无边的绝望。
“嗷──”崖壁内传出沈闷的獒犬嗥叫,似乎充满了不悦。
像是被什麽大力推拱一般,“啊──”地一声惊叫,那张肮脏的小脸往前猛扑出来。一个血污遍布的东西随即从两米高的暗道口中掉落,“砰”地一声在杂草丛生的沟壑底部摔得四仰八叉。
“罗朱阿姐──”一声尖叫过後,又是一个脏兮兮的东西从暗道口中滚落下来,不偏不倚地压在了前面跌下来的东西上。
紧接著,是一头银灰色的悍猛獒犬钻出,矫健地从两米高的暗道口跃下,稳稳站在了两坨脏东西身边。然後又是一头獒犬跃下、两头獒犬跃下······暗道口陆陆续续跃下了三十多头毛色不一的凶悍獒犬。
“烈,银猊带出了两个活著的女奴,你去看看底下那个垫背的摔死了没有。”赞布卓顿鸷森冷的鹰眼中有了浅浅的兴味,“死了就赏给獒犬吃,没死就拖过来搁著,准备进行下一个游戏。”
“遵命,王。”释迦闼修弯腰向赞布卓顿优雅而恭敬地行了一礼,高大的身躯从台子上飞跃而下,大踏步向獒犬团团围住的两坨东西走去。作家的话:感谢一路支持过来滴童鞋亲亲们,偶爱乃们。去年签滴个人合约上通知28号入v,这一天偶终於实现了历史的双更,奋战了七千多字,希望亲亲们能看得过瘾,也希望亲亲们能继续支持喔。飞吻一个。┌(┘3└)┐出了暗道,等待罗朱的将是怎样可怕的事呢?呵呵,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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