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震天动地,吓得徐小受张手张脚上去扶她:“妈你别哭啊,你别……”
徐母一个用力把胳膊从徐小受手里扯出来,一瞪眼睛,怒喝:“滚一边去!”徐小受立刻滚了,徐母放开喉咙继续哭,“真不让我省心哪----脸都丢光啦----”
郎小攻无奈地扶额,心说这哭声怎么这么耳熟呢,徐小受很窘迫地笑了一下。两个人沉默地站着,看一个母亲用最肆意的方式,把自己满心的失望悲伤发泄个淋漓尽致。其实从他们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就早已预料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不后悔,可亲眼见到母亲的泪水,还是觉得满怀愧疚,心如刀绞。
徐母哭得没完没了,声嘶力竭,徐小受实在受不了了,扑通跪到妈妈面前:“妈你打我吧,是儿子不好,我对不起你。”说着也流下眼泪来。
郎小攻见他俩都很伤心,这时候必须得有个冷静的,上前扶起徐母:“阿姨你别坐地板上,太凉。”徐母从徐小受一跪下就不哭了,顺势坐到沙发里,拿出个花手绢抹眼泪。抹完了一瞅,徐小受还跪着呢,虚踢一脚:“起来吧你,装什么装啊。”
“啊?”徐小受睁着泪眼,很诧异地说,“妈你不生气啦?”
徐母一瞪他:“不生气?我差点被你气死!你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哪,非要自己来看看。好,现在看完了,我也死心了,唉----”这一声叹气满含酸楚,听得徐小受心颤,差点眼泪又掉下来。
徐母把湿漉漉的小手绢叠吧叠吧放茶几上,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唉,你打小就跟别的男孩儿不一样。”
啊?徐小受心说,妈你早想到啥呀?我没认识榔头的时候没想走这条路啊。还,还我从小就这样,敢情我一直是个隐藏的gay?
徐母又说:“别的男孩儿吧,跟男孩玩,但也想办法欺负欺负女孩儿啊。揪个小辫啦,帮逮个小蚂蚱啦,扔个大虫子啦啥的。你前边俩哥都这样,就你不,嫌女孩子咋呼、爱哭、娇气,成天和男孩出去疯,见女孩就耨鼻子,说什么也不靠前……”
徐小受和郎小攻谁也没敢坐下,木愣愣地站着听徐母分析,什么上学不爱和女生一桌啦,上高中非得张罗住寝室家里不同意还生闷气啦,什么从来不知道早恋啦,不喜欢女老师只喜欢男老师啦。听得徐小受一愣一愣的,难不成,难不成自己真是个gay?
其实这跟算命一样,明明模棱两可甚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但等事情过后回忆一下,越想越觉得事情它就朝着这结果发展,先入为主嘛。
徐母说一说心里痛快了不少,情绪稳定下来,身上水分挥发得多,嘴里发干,咳嗽两声。郎小攻倒了杯水递过来,放到桌上。徐母喝一口,一瞥徐小受:“没眼力见的玩意。”
徐小受对他妈妈太了解了,论根源他就随她,呃,都挺没心没肺。一听徐母这语气,气儿消了,立马精神头上来,说:“妈你等着,我给你切西瓜去。”郎小攻说:“你陪阿姨聊天,我去切。”转身走进厨房。
徐小受坐到妈妈身边,想起什么来,嚷嚷一声:“媳妇别拿冰箱里的,咱妈胃不好,吃凉了疼。”
徐母惊诧地一抬眼:“你叫他啥?”
“啊,没啥没啥。”徐小受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他在家叫郎小攻媳妇叫习惯了,一时半刻还真改不过来。
徐母听得真真的,心里有了计较,也不再追问。等郎小攻把西瓜切好拿过来,又摆上湿巾、干净小抹布,她一招手:“郎……郎……”
“郎泽宁。”徐小受提醒。
“用你说。”徐母拍拍身边的沙发,“你坐着,阿姨问你几句话。”
“好。”郎小攻坐下。徐母慢慢地问他:“几个兄弟姐妹呀?和春风是大学同学?现在干啥呢?……”郎小攻一一回答。徐母一边跟他聊天一边暗自打量,这孩子看着可比自家那个二百五儿子沉稳多了,不多言不多语,一瞧就是个有心计儿的。说话客气,有分寸,内敛又持重,你说这么就……怎么就成自己儿子的媳……媳妇了呢?
徐母百思不得其解,觉着实在弄不懂这两只。徐小受在一旁搭腔:“妈,这房子是榔头买的,还有咱家的房子,也是他给盖的。榔头特能干,xxoo英语培训中心知道不?就是县城里开的那个,大嫂非得让孩子进去学英语的那个,那是榔头开的,全省老多家了。”
徐小受为了表达郎小攻对自己有多好,尽力吹嘘,当然也不全是吹的,大部分是事实。他越吹徐母心里越没底,怎么听着儿子这么像被包养的小白脸呢?人家郎泽宁哪哪都比自个儿子强,要钱有钱要貌有貌,事业成功人品又好,怎么就看上自个那个二百五儿子了?徐母不怕别的,就怕自己儿子吃亏。
郎小攻见徐母若有所思欲言又止,他是什么人,人精儿,心里一合计猜出八九分,索性站起来,微笑着说:“阿姨你还没吃饭呢吧,我去做点,春风你陪阿姨说话。”把从超市买来的东西拿进厨房,门一关,给他俩一个自由的空间。
徐母盯着郎小攻的背影:“他会做饭吗?”徐小受嘿嘿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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