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扭头看她一眼,目光又转回河中:“没有。”
“你们这些女郎啊,总是爱口是心非,锦娘也是,每次跟我吵架,别人问都不肯说,”与那夫人同行的男子轻笑道:“如果他犯的错误不是很严重,就别太生气了,渭水这么凉,流的也急,不是谁都有勇气跳进去的。年轻时会为一点小事争执不休,等上了年纪再看,就很不值当了。”
沈复已经游出一段距离,钟意在岸边,甚至望不见他身影,好在也曾夫妻一世,知道他水性好,想必不会出事。
她听那男子说的语重心长,心中微动,道:“二位也来此放花灯吗?”
“是啊,我同他是少年夫妻,刚成婚时,每年十五都会来此放花灯,可那时候太年轻,意气用事,总是吵,没完没了的,后来两看生厌,便和离了。”
那妇人回忆往昔,徐徐道:“后来过了几年,他没有再娶,我也没有再嫁,想一想,彼此还是最合适的人,便重又成婚了。”
钟意不想其中还有这等缘故,顿了顿,才道:“那之后,没再吵过吗?”
“也会吵,但不会像从前那样说伤及感情的话,既会体谅他的难处,也会反思自己,”那妇人笑道:“现在想想,其实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时候年轻气盛,忍不了一时之气。”
钟意听得不语。
“我是第一次见你们二人,也不知你们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我觉得,能为你一盏花灯跳下水的人,要么是太过工于心计,善于算计人心,要么便是真心喜欢你,心里有你,”那妇人笑道:“至于究竟是哪一种,便要你自己想了。”
有马车自远处驶来,那男子见了,轻轻道:“锦娘,我们该走了。”
“我这人爱说道,见你们二人闹别扭,就想劝几句,”那妇人向她施礼,笑道:“但愿女郎不觉得冒犯。”言罢,客气的道了句再会。
钟意回礼:“无妨,是我受教了。”
那双夫妇挽手离去,马车上的风铃泠泠作响,钟意目光转向河中,心中焦急复杂,月光下静默无言。
冬日的河水冷的像冰,沈复到了岸上,头发与衣袍哗啦啦往下滴水,向往外散着凉气,他脸也冷的僵了,伸手抹了下,将那张纸条展开,看后又向钟意一笑。
这么冷的天气,钟意额上却生了汗,见他上岸,冷着脸过去为他披上大氅,斥道:“你疯了吗?沈复!”
“阿意,”沈复握住她手,道:“我很好,也没疯。”
他看着她,低声道:“我愿用我一生,护你此后平安顺遂。”
沈复的手很凉,那话却是暖的,落在钟意心头,热热的烫人。
相同意味的话,前世他也说过,钟意曾经也是真心实意相信过的。
可他并没有做到。
她那颗因这话而暖热的心渐渐地凉了,然后又冷下来,一寸寸结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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