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佩贞人漂亮,还没有歪歪毛病。那种漂亮女人又是岁数小的妻子的耍尖任都没有。有的都是中国女传统的美德:做饭、洗衣、带孩子,家务活全包了。罗杨干不了什么活儿,白天工作,下班后教学生拉琴,时间排的很满。
丈夫业余时间教学生挣外块,冯佩贞也不逊色,自打罗杨调入北华厂子弟校后,安排她进了家属“五七厂”做财务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忙完了家务,还坐在缝纫机前跑活儿,从服装厂接来的裤子,上一个兜儿挣一毛钱。
俩口子这般勤快抓挠,小日子过的挺红火。柯雷到他们家玩儿,看到屋子虽小,却让冯佩贞收拾布置的温馨舒适。罗杨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家里没什么贵重家什,空间又小。可让罗杨琢磨的这一个小机关那一个小制作,让你生活在里面顺心便当。
冯佩贞的姣好贤惠,让许多人妒嫉,他们妒嫉罗杨一个有缺陷的人,冯佩贞怎么会跟了他呢?俩人所在的子弟校和家属五七厂,都生生冒出一些嚼舌头的人,什么“一朵鲜花在了牛粪上”,什么“罗杨家祖坟冒了青烟”。甚至拿罗杨的缺陷进行侮辱的谩骂。更有人预言他俩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冯佩贞跟罗杨过不几年就得跟别人跑喽!
听到这些风言风语,罗杨开始气得暴跳如雷,大骂这些人心灵低下。反倒冯佩贞挺冷静,劝罗杨别和那些人置气,咱过的咱的日子,让他们说去呗!
罗杨一想也对,他也不置气了,把那些劲儿都用在了抓挠上。俩口子干得这么欢,就是想要把日子过好了,堵那些人的嘴巴。
罗杨和冯佩贞的反差太大了,大的让人觉得不正常而疑惑。柯雷也疑惑,虽然没有妒嫉心,罗杨是如何把冯佩贞弄到手的一直是柯雷想弄清的疑问。
最初,柯雷没好意思问。时间长了,俩人的关系密切了,有一次,柯雷笑嘻嘻地问:“老罗!你别不高兴,也别跟我保密,你是咋把嫂子弄到手的?跟我说说,我也好学学,你老弟还没对象呢!嘿嘿……”
罗杨的年龄比柯雷大七八岁,从罗杨这论,柯雷自然得管冯佩贞叫嫂子,实际上冯佩贞比柯雷还小两岁。
罗杨对柯雷的请求没有拒绝,柯雷的忠厚,使他对柯雷没有戒备,相信柯雷也不会以他的秘闻去作什么文章,像那些嚼舌头的人似的当做惑言的材料。
罗杨在跟柯雷讲述自己的秘史时,其中也洋溢着作为一个成功者的得意。
“我给你说小柯!搞对象也得用脑用心,你得想法赢得女人的心才行……”
“怎么样才能赢得女人的心呢?人家本就看不上你,你也挨不上呀!咋去赢得呀?”
“挨不上才看你的心劲儿哪!你说我跟你嫂子这种条件对比,能挨上吗?你得动脑子动心思,当然不是说动脑子动心思去骗人家。真诚是前提,但光有真诚还不行,还得讲求点儿方法。不然,你心劲儿使不到正地方也成功不了。”
柯雷倾听的专注,激昂了罗杨讲述的兴致,竹筒子倒豆,罗杨一下子把隐藏在心中从没对外人披露过的秘密,都倒给了柯雷。
冯佩贞是几年前罗杨众多学琴生中的一个。
罗杨是1964年高中毕业,因为残疾没能再考大学,毕业后因为同样原因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由于手风琴拉得好,就在他毕业的学校第十四中学的中学部做临时代课的音乐老师。
冯佩贞的父母双亡,从小就跟姥姥生活。姥姥是个居民委主任,家就住在与十四中学隔道相望的铁路四院儿。
学校组织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会拉手风琴的罗杨自然被吸收了进去。宣传队常到学校附近的居民委和企业单位演出。铁路四院儿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去居民委要和居民委主任打交道,一来二去罗杨和冯佩贞的姥姥就认识了。罗杨是宣传队里唯一一个老师身份,从队长到队员,全是学生。罗杨年龄比这些学生大出好几岁,独唱、合唱、表演唱都少不了他的伴奏,风箱拉的铿锵有力,旋律节奏悠扬悦耳,又是个畸形身子,姥姥对他印象深刻。
那时,冯佩贞才十四岁,刚上初中一年,学校在铁路四院西南面坡上的十六中学。罗杨他们宣传队每次来院里宣传演出,冯佩贞都要观看,对这些大不了她一两岁的宣传队员非常羡慕,罗杨的手风琴琴艺更是强烈地吸引了她,喜爱上了手风琴,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罗杨那样潇洒地拉琴,赢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小佩贞萌生了学拉手风琴的念头。她对手风琴的喜爱,姥姥看出来了。每次看罗杨他们文艺宣传队来演出,小佩贞似乎只关注手风琴,两只漂亮的黑眸子痴迷地盯在罗杨拉动的手风琴上。当小佩贞跟姥姥表露出想学手风琴时,已经有所考虑的姥姥,马上就应允了。
姥姥是这样想的:现在学校都停课闹革命了,学生除了那些激进的,参加批斗老师成为红卫兵组织的骨干外,大部分学生都成了散了群的羊,整天无所事事。男生学坏的,拉帮结伙打仗斗殴。女生学坏的,则和男流氓鬼混在一起,当了他们的“马子”。
中学里常有批判这种马子和男流氓的批判会,大街上也常看见对她们的游街示众。公安部门还专门在第五十七中学建立了关押这些人的学习班。她们常拥在窗户上张望近在咫尺的马路,有路过的男人不时地挑逗她们,引起她们一阵阵放浪地尖叫。
小佩贞的学校也停课了,娴静本份的小佩贞没有参加学生组织的那些激烈的活动,除了学校有针对全校学生比较正当的活动去学校外,一般就在家里待着,帮姥姥干家务活或帮着跑跑居民委的事儿。小佩贞就是这样的情,姥姥也是担心她学坏,有意识地拢着她,让她远离是非。但一个学生不上课不学习,整天无所事事,终究让姥姥担忧,不能像小鸟似的把她圈在笼子里!也不能总看着她!要是一旦有个差池,她让坏孩子教坏了咋办?
小佩贞长得水灵灵的模样,是姥姥最担心的原因,她怕小佩贞被坏人盯上诱惑当了马子。那样她死活都对不起小佩贞死去的爹妈。
现在,小佩贞对手风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学拉手风琴,姥姥一想,这不是栓住小佩贞的好营生嘛!
姥姥满口答应支持小佩贞的想法,还说等十四中的文艺宣传队再来演出时,她就去求求那个拉琴的老师,看能不能收你做学生。这一下子可把小佩贞乐坏了,一高儿窜上来搂住姥姥的脖子,连声叫:“姥姥!姥姥!你真好!你真好!”
跟罗杨张口说让他收小佩贞做学生时,姥姥心下里还有些忐忑,怕罗杨拒绝,毕竟人家是个残疾,恐怕增加劳累有些不便,何况咱跟人家只是一面之识。想不到罗杨热情地满口答应。这让姥姥喜出望外,因为她心里也看好罗杨的人品,让小佩贞跟他学习不会有什么闪失。姥姥一高兴,当时就说出了心下里早准备好的想法:“罗老师!不会让你白教的,每月我给你交些学费,你看要多少钱?”
“……不要钱!不要钱!让我教她,这是瞧得起我……”
“每月给你交五元钱的学费,我打听来着,私人教学生差不多都是这个数。”
“不用不用!就是教教她用啥钱呀!”
“行了!既然你答应教了,就这么定了。上课就在我家吧!你从学校往这儿来也很近,中午和晚上你下班后都行。咳!啥时都行!看你方便,要是中午来,你就在我家吃饭啊……”
姥姥显出当居民委主任的煞楞劲儿了,一连串儿的安排,让罗杨只有听的份儿,咧着大嘴在那没话儿言语。姥姥扔下一句:“就这么定了!”抽身走了,罗杨还张着嘴巴在那傻站着。
星期天,姥姥拿出了自己的积蓄,约上罗杨带着小佩贞,三人一起去了道外的向阳专业商店,挑买回了一架红色的鹦鹉牌的手风琴。
当天晚上,小佩贞搂着这架崭新漂亮的手风琴睡了一夜。第二天,就急着让罗杨开课了。
姥爷几年前去世了,只有小佩贞和姥姥相依为命。当居民委主任没有收入,俩人只靠姥姥的退休工资生活。
三年的中学时光不读书,一晃就过去了。小佩贞长成了个大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愈加漂亮了。手风琴跟罗杨学的已经能演奏一般的歌曲和为人伴奏了。不知是因为她的兴趣减弱了,还是天赋就到此,以后她的技艺再没有长进。罗杨的课自然也就停了下来。
旧的教育制度被砸烂,没有考高中这一说了。中学毕业就是上山下乡,有积极的不到毕业时就走了。佩贞因为和姥姥的特殊家境,虽然姥姥是做动员别人工作的,应该自己家的人带头走的,但在罗杨的劝说下把佩贞留下了,以照顾年事已高的姥姥。
不教佩贞拉琴了,佩贞美丽的姿容却辉映在罗杨的心中抹不掉了。
两个女人家,一老一少,生活中总有些不便和需要帮衬的地方。虽然罗杨自身并不强壮和爽利,毕竟是有文化有头脑的男子汉,姥姥家中有许多事儿他都能搭上手和帮着出主意。佩贞下乡走不走的问题,姥姥就采纳了罗杨提出的建议。后来,有什么大事小情拿不准的,也都听听罗杨的意见。
罗杨心细如发,由于自小身体不好,促使他学医问药保健自己,知一些医疗知识,还掌握了注的技能,不论是肌注还是静脉滴注,都能作。就在佩贞毕业时,在走与不走的问题上把姥姥难为的大病了一场。罗杨主动发挥他的这些长处,为卧病在床的姥姥打针吃药,天天嘘寒问暖到床边,不仅安慰了姥姥焦灼不安的心,也减轻了柔弱的佩贞心理上的压力。
姥姥一病就是一个多月,罗杨悉心照顾,还时常购买一些姥姥爱吃的水果和罐头,拎来鲫鱼、猪骨,亲自炖了汤给姥姥补身子。感动得姥姥背着罗杨在佩贞面前长叹:“你姥姥没福气,就缺这么个儿子,只有一个闺女,还先走了,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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