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令狐羽睡不著。
因为自幼习武的关系,他的体力较普通人要好上许多,白天本就没有睡觉的习惯,而他也没有和女人白天同床共枕过,现在这种情况更让他睡不著。
容喜璐的小脸蓦地烧红了,急忙拉紧被子欲往自己身上盖,却被令狐羽伸手拦住。
「乖小鹿,你爽快了,我可还憋得紧哪!」
令狐羽将容喜璐的小手拉到自己的胯间,一触到那灼烫的硬硕,容喜璐的小脸更加羞红。
「来,像这样一它。」令狐羽耐心地教导著她。
容喜璐正尴尬羞窘之时,门外传来轻声的叩门声。
「大少爷、姨少夫人。」
「什么事?」令狐羽皱了皱眉,感觉扫兴。
「老爷有请两位,快请过去一趟吧。老爷和夫人可一直都在大厅上等著呢。」外面传来的是巧真娇柔的声音,可这声音怎么听都透著一股肃杀之气。
「知道了,你先过去吧。」令狐羽用更加冷肃的声音回应。
「是。」巧真原本还想多说两句,可是机伶的她自然分辨得出主子语气中的不耐,最後她不甘心地站了一会儿後转身走了。
本以为少爷本不会对容喜璐感兴趣,没想到他居然在大白天里也迫不及待地拥抱她。
少爷从来不曾在白天和女人亲热过呀!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纵然巧真心里有千万个不平衡,但她终究是个奴才,即使吃醋也轮不到她使子,只有在心里狠狠诅咒讨人厌的容喜璐。
妖、狐狸、坏女人,早晚有一天会被少爷休掉……
当令狐羽和容喜璐匆匆赶到大厅时,立即发现气氛异於寻常。
「爹,怎么了?」令狐羽看著脸色铁青的父亲问。
「我还要问你怎么了!」令狐修猛地站了起来,狭长的丹凤眼此时正危险地眯起,就像要猎杀野兽的猎人一样。
「我?我很好啊,这不就带著喜璐来给爹娘请安了吗?」令狐羽耸耸肩,一脸的不在乎。
容喜璐胆怯地走到令狐修的面前,丫鬟立即在地上放了一块软垫,容喜璐跪下去,正准备取丫鬟送过来的茶盅——
令狐修冷喝道:「不必了!」
容喜璐的手抖了一下,慢慢地垂到地上,跪在地上直磕头。「媳妇知错,请公公惩罚。」
「拿家法来!」令狐修皱紧双眉低吼。
巧真立刻奉上早已准备好的家法,那是一拇指般的藤条,别说是细皮嫩的富家干金受不得,就连皮厚的奴仆挨一顿打,也会皮开绽痛苦不堪。
「爹,你要做什么?」这下连令狐羽也吃惊了,他上前挡在容喜璐的面前。「她没有犯错吧?」
「没有犯错?日上三竿还不来请安,这是大不孝。新婚第一日就如此懒惰,日後还了得?有这样的女子持家,恐怕金山银山也要被她败个光。」令狐修冷然的怒斥。
「她不是不想来请安,只是迷路跑到後花园而已。」令狐羽心急地替容喜璐辩解。
「哼!那你去接她了,她为何还不来?还勾引丈夫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那丢人之事,这样下贱无耻的女人,如果不好好教训,令狐家的名声怕要被她给败坏了!」
令狐羽吃惊地看著发怒的父亲,「那不是她的错,是我勉强她的。如果爹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
「你还替她著急?滚到一边去,待会儿少不了你的。」令狐修一把推开儿子。
「爹!」令狐羽急了,上前抓住父亲的手。「您不能打她,她的身体瘦弱,怕是吃不消。」
「相公,这都是妾身的错,请您让开吧。」一直沉默的容喜璐平静的开口。
令狐羽诧异地回头,看到她倔强的笑容,心里一阵悸动。
「爹,您尽管处罚吧!这都是媳妇的错,不关相公的事。」
令狐修毫不留情的挥起藤条,「这不是为父的不慈,只能怪你太过放肆。你的这些小叔和小姑们可都看著你的作为,如果待你不严,以後只怕难以服众!」
「是,媳妇明白。」
一般执行家法时,是让受罚的人趴在一个板凳上,然後按住头和手脚、剥去裤子,然後由一家之主施刑。藤条打在屁股上,抽打处无不皮开绽,最後再由他人扶去上药。
而容喜璐是女子,当然不适合这种方式,所以令狐修选择了较轻一点的惩罚:打手心。
然而那娇嫩如花瓣的手心,怎堪如此的虐待?不消几下就泛起了血痕,容喜璐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可她始终倔强地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吭一声。
令狐羽原本还想向母亲求救,可是看到母亲身边紧挨著巧真的娘,一个专会媚上欺下的老刁奴,便改变了心意;再瞄一眼巧真眼中掩饰不住的快意,他更是心中有数了。
定是巧真母女在爹娘面前搬弄是非。
八成是欺负容喜璐无依无靠,进门的身分又是低下的妾,所以就故意设计折磨她。
对她们卑劣的行径,令狐羽在心中冷笑。
他再度望向容喜璐,却已经沉住了气、静下心,正好,他倒要看看容喜璐这个女人到底能撐到何种程度?
令狐羽告诉自己,他对容喜璐并没有爱意,他才不会像那些好友一样,轻易地就对一个女子爱之入骨。
对於喜好风花雪月的他而言,天下女子无不是一样的。只要蒙上脸,玩弄起来皆是一般。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容喜璐这么倔强,不仅不哭不闹不哀求,甚至连他的罪过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令狐羽游荡江湖至今,见过的各色女子可说是数以万计,却从来没见过像容喜璐这么特别的。
看似弱不禁风、胆小怯懦,却一开口就要求他娶她?
看似迷糊痴傻,对什么都不计较,却一遇上与他有关的事情,就会奋不顾身,没有任何的羞涩与柔弱。
她看似涓细的小溪流,却在此时把自己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宛如峻峭的高山一样无畏无惧。
容喜璐……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当容喜璐的双手被打得鲜血淋漓时,令狐修终於扔掉手中的藤条,他原本想只要容喜璐哀求一声,他就住手,然後教训她两句就罢了。哪里想得到她的子这么倔强,从头到尾吭都不吭一声,让他越来越气愤,下手也就越来越重。
「滚吧,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令狐修终究是不忍心,撂下这句狠话。
「谢谢爹、谢谢娘。」容喜璐悄然把血淋淋的双手放到背後,微微弯腰叩头,拜了两拜才站起身来要离去。
「小鹿。」令狐羽伸手拦住她。「我和你一起回去。」
令狐羽知道容喜璐路痴得厉害,如果让她自己回去,只怕等会儿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
「娘,今天就把喜璐的东西部搬到我的满月楼去吧,巧真的年龄也大了,我留著也不方便,你给她找个好婆家嫁了吧!以後就让巧灵去我那儿伺候,就这样了。」
一听见令狐羽的话,巧真母女的脸色顿时面如死灰。
令狐羽交代完,揽著容喜璐朝外走,走到门口怱地又顿住脚,回头对令狐修说:「如果你还想我来接管家业,就把那藤条烧了。」
烧了藤条意味毁了家法,毁家法对列祖列宗是大不敬、是忤逆不孝的恶劣行径。
令狐修当场脸色大变,「混帐!」
「混不混帐你心知肚明,我为什么经年不在家,不外是憎恨大家族这些令人作呕的束缚。日後我不会再来请安了,喜璐也不会。」
令狐修气得双眼发直,令狐羽却无动於衷地走出门外。
「这个死小子、不肖子!他、他……气死我了!」令狐修万般气愤地坐回椅子。
可是尽管他再生气,却还是无力与儿子抗争。
令狐家其他人或许不知情,但他却是再清楚不过,这几年如果不是这个儿子暗中帮了他许多忙,只怕令狐家也会像容家一样,墙倒屋塌、破败不堪了。
浑小子!真是教他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令狐羽替容喜璐把手包扎处理完之後,请来的老大夫也告辞离去了。
在这种时候,令狐羽就特别想念好友宇文拓,这个「望断天涯」的少主,不仅武功深不可测,就连医术也高超得令人咋舌。
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小鹿一定会少受许多苦楚的。
躺在床上的容喜璐脸色苍白得吓人,她却微笑地看著令狐羽,乌黑的眼睛依旧澄澈明亮。
令狐羽不由得用大手撩起她额头上的散发,叹息道:「还笑!真是傻了。」
闻言,容喜璐笑得更开心,嘴角像弯月一样勾起来,一个小小的酒窝在右颊若隐若现。
「原来你被打这么开心,那以後我就天天打你。」令狐羽作势在她的臀上拍了两下。
容喜璐的脸红起来,用白玉般的小牙咬著嘴唇,停了片刻才小声地问:「天天打我?你说的是真的吗?」
令狐羽好笑道:「难道你还真巴不得我天天打你?」
容喜璐双眼幽幽的,明亮的光芒突地一暗。
「怎么了?」
令狐羽渐渐发现这个小女子原来是这样的有趣,并不像第一次的印象那样的乏味。
「如果你肯天天打我,那我就能天天见到你,我会多么开心啊!」容喜璐喃喃地低语。
令狐羽一怔,口一窒,似乎有什么酸楚的体要涌上来,心头像针在扎一样的隐隐作痛。
「只要能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即使挨打我也会很快乐。」容喜璐歪著头看著令狐羽。
令狐羽举手在她的额头轻敲一下,「傻瓜!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容喜璐笑了起来,然後像小猫一样弯曲身子,把头枕到他的大腿上,闭上双眼,发出满足的轻叹。「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她这句话,像夹杂著黄连的蜂蜜灌入令狐羽的心中,让他一时分不清是苦是甜。
风流如他,自然被不少女子表白过,但像容喜璐这般痴傻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这个小女子到底爱慕他什么?
难道她不是因为贪图令狐家的钱财才和他在一起的?
一向狡猾如狐狸的令狐羽也不禁迷惑了。
很快地,药效发作了,容喜璐沉沉地睡著了,她亲密的枕著令狐羽的大腿,就像一只眷恋主人温暖的小动物。
她小巧俏挺的鼻尖,细小稀少的雀斑,宛如透明的耳垂,都清晰的映入令狐羽的眼帘中,让他越来越著迷。
容喜璐的头发软软的散在他的腿上,他把手指探过去和那万千的青丝纠缠,感觉心情也被缠绕得益发凌乱。
睡梦中的容喜璐轻蹙著眉,不时嘤咛一声,令狐羽的心不自觉地悸动一下,梦中的她有著怎样的心事呢?
几乎没见过她哭、也没见过她大笑,不过那种无忧无虑的开怀大笑似乎也不属於她;但这个全身笼罩著淡淡忧郁气息的小女人,是这么努力地在他面前微笑著。
为什么?
令狐羽生平第一遭为了猜测一个女人的心思而发愁。
第五章
「什么?你成亲了?」正端起一杯热茶的宇文拓不由得一惊,握杯的手一抖,茶水险些洒了出来。
「这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左左他们三个不早就完婚了吗?干嘛一副大白天见到鬼的样子!」令狐羽不爽地瞪了宇文拓一眼。
明明左秋航他们三个成亲的时候,宇文拓都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还多事地极力促成他们的好事,甚至出手相助、推波助澜,让他们早一点两情相悦;怎么一听到他成亲,就摆出这副脸色?
啧啧!
真是没有朋友爱的家伙!
因为容喜璐半夜发高烧,全身热烫得仿佛下水煮过似的,令狐羽明白这是因为她连日劳累,再加上手伤等许多原因造成的,他担心容喜璐这样高烧不退会引发其他病症,一大早他就急忙跑来找宇文拓。
非常幸运的,江湖上第一大帮派「望断天涯」的巢,也在伏羲国的京城,只不过位於城西罢了。
在和沈瑛珞他们四人结识之前,令狐羽便和宇文拓认识了,而且是不打不相识;经过一番激斗之後,两人成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真不敢相信那个号称伏羲国第一风流公子的令狐大少爷,竟然肯乖乖收心喔!」宇文拓懒洋洋地说。「还是说,对方是天下无双的绝代美女?」
「她是什么模样,待会儿你见了不就晓得了吗?快带最好的伤药跟我过去,和上次左颜净受伤的情况一样,容喜璐的手心已经没有完肤了。」
「喂,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宇文拓皱眉。
「现在没时间多说,你先跟我回去给她疗伤,她现在还发著高烧呢。」
救人如救火,片刻也耽误不得。
宇文拓迅速准备好药品,骑上马,和令狐羽一路从城西飞奔到城东令狐家大宅。
令狐羽的心急如焚在宇文拓看来颇觉得不可思议。
说起他们六人,令狐羽虽然看似最喜欢和女人鬼混,其实是最不喜爱女人的。
在他的想法里,女人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和女人在一起,无非是为了获得身体的欢愉,而且女人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这样的令狐羽,除了对自个儿的娘亲很孝顺之外,不曾真心疼爱过任何一个女子,虽然表面上他被称为玉公子,实则那些和他交往过的女子都暗地里叫他冰公子。
他的心是冰石做成,从来没有为谁柔软过的。
没想到这样的他,竟然也会为一个女子焦躁成这样子?
宇文拓觉得很有趣,取笑他道:「小狐狸,难不成你真的对那女子动心了?」
「什么动心不动心的,她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只是不想欠她一份人情。」令狐羽大步朝後院走,同时不耐烦地对宇文拓解释。
听他这么说,宇文拓心里觉得好笑。
他那个样子明明就担心死了,还不肯承认,真是死鸭子嘴硬!
只怕那个嫁给他的女子以後有苦头吃了。
然而,一进入令狐羽居住的院落,才刚踏入大厅,便隐约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而且还是男子的声音,令狐羽不由得一怔。
宇文拓见他脸色变了,也不由得屏气凝神,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是里面的人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一个蓬头垢面看似乞丐般的男子从内室走了出来。
这男子的脸色乌黑,看不出真面目来,只有一双眼睛看起来很不寻常,而且男子身材高大魁梧,破烂的衣服完全遮掩不住他结实的肌,与那些肮脏赢弱的乞丐明显的不同。
令狐羽见他从内室走出来,眼神陡然升起杀机,身形一闪便欺身到男子跟前,大手扼住他的咽喉。
「你是谁?到这儿来干嘛?」
「在下严御风,想必你就是令狐羽公子吧?」男子的声音低沉,谈吐文雅,在在显示出他的不同凡响。
宇文拓看了大感有趣,悠哉地在一旁抱臂观望,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大惊地道:「严御风?难道你是……」
「夏后国的九王爷!」这下令狐羽也想起来了。
严御风淡淡一笑。
「想不到区区在下,也入了两位公子的眼。」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令狐羽依然没有放松力道。
「相公……」
听到外面的争吵声,容喜璐颤巍巍地从内室走出来,被厚厚的白布巾裹著的双手中捧著一个小包裹。
她的脸色有些不寻常的泛红,两颊尤其明显,眼睛还湿润地红著,似乎刚哭过;而生病的身子显然无法支撑她,她虚弱地靠在墙上大口喘息。
「容小姐,你怎么下床了?」严御风听见她的声音回过头看去,眼里全是担忧的神色。
严御风暧昧的眼神让令狐羽陶中一阵翻腾,愤怒油然而生,他怒视著容喜璐喝道:「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允许陌生男子跑到内室去?」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苟且之事?最後这句话,令狐羽硬是把它吞回自己的肚子里。
可越是如此,他益发难受,也更加怒不可遏。
「相公,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从夏后国到伏羲国的这一路上,多亏有他暗中帮忙我才得以顺利抵达。他这次是前来是告诉我爹爹的病况,因为我无法出令狐家的大门,所以他……」
「所以他就跑到你的房里了?」令狐羽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原来严御风是对她有恩的人,所谓的大恩无以回报,只有以身相许是吗?
「她是个路痴,我原本约她在後花园的小门相见,告诉她消息之後就要离去,但是她一直找不到地方,我只好自己过来。」严御风淡淡地说。
「相约?你们还早就约好了?」令狐羽的头发几乎都要竖起来,劈头就不客气的骂出一句:「一对狗男女!」
容喜璐吓了一跳,「相公……」
「令狐公子,请你自重!」
令狐羽讽刺地笑了一声,「哈,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我自重?」令狐羽扣住严御风脖子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几乎要掐断他的脖子,「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混帐、混帐、混帐!
令狐羽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几欲被嫉妒给刺激得发狂,眼看他的手就要击向严御风的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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