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西京多轶事,奇人妙事必无双。”
对住在西京城的百姓们来说,这段连三岁小童都琅琅上口的顺口溜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毕竟这些年来,已有太多太多与无双门相关的各式秘闻,在西京的各个角落口耳相传。
听闻,那桩曾经轰动京师的“龙袍失窃记”,便是无双门门人的杰作;听闻,那个以“神准”闻名西京,让皇亲贵族们恨不得以八人大轿迎至府中的超级卜算先生,也是无双门的一员大将;听闻,八大胡同里最红火的那家青楼的神秘幕后掌柜……听闻,那个手艺湛却怎么也不愿入当御厨,宁可窝在隆升客栈里一不高兴就摔锅扔菜的厨子……听闻……
正是由于有这么多的“听闻”,西京百姓们茶余饭后最热爱的消遣,便是津津乐道这个神秘的无双门里究竟有多少名成员,又有多少名奇人潜伏在西京之中,这些奇人身负什么样的异能,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异事……
只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其实无双门之所以会存在,只是因为多年前一名老妪与一名老头在斗嘴之时,老妪因气不过老头那句“自古女子只需以夫为天,至今依然”的屁话,才会脱口而出这句“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赌气话。
也因此,无双门里的所有成员其实全是女红妆。不过,这个秘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第一章
寒食节,子时,夜,西京城东南密林处。
几个黑影在树林之间来回穿梭,将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狼狈地围在其中,口中还揶揄声不断——
“想往哪里走啊?”
“继续跑啊!你大爷我玩兴正浓呢!”
“就这点本事啊,啧!”
月光微微地由叶缝及树梢间透出,点点亮光之中,那名灰衣男子依然不断地在树丛间左闪右窜。
豆大的汗珠不断地由他颊旁冒出,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由那如影随形的包围网中脱身……
夜,愈来愈深,灰衣人的脚步,愈来愈踉跄。
“算了,一点也不好玩,赶紧将他杀了回去交差吧。”
“害老子还把家伙都拿上了,居然连用上的机会都没有……”
“我看咱们也别玩了,动手吧!”
就见话声响起的同时,那几个左右包抄的黑衣人缓缓地聚集起来,将包围圈愈缩愈小、愈缩愈小,然后一齐望着那灰衣男子脸上的惊惶……
但就在他们个个面露狰狞、即将痛下杀手时,突然,一个冷漠却又娇柔的嗓音由远至近地响起——
“既然这么不好玩,那就别玩了!”
众人一齐抬头,望着一朵白云由树稍上缓缓降下……
是名女子,一名体态轻盈、一身雪白、脸蒙轻纱的女子;而她,也真的如同云朵一般,降下的身形那样轻巧、那样飘忽、那样绝美……
“什么人?”
“哪来的娘儿们?”
眼见竟然有人能无声无息地侵入他们的“阵地”,并且还是名女子,黑衣男子们先是愣了愣,而后猛地一惊,立即转移杀伐目标,一个个将兵器对向那名女子,向前扑去!
微云,慢慢地散去,月色愈来愈皎洁,却也映得树林中的景象十分诡谲。
那几名杀气腾腾的黑衣男子,此时依然各自举着兵器,锋利的刀剑在月色下闪着寒光,他们的脸庞充满了杀机,但却一动也不动。
是的,不动。
不知怎地,他们竟全像石化似地站在树林间动弹不得!
原本杀气十足的举动与脸上的神情全都凝固住了,以致于此刻的他们看起来反而变得可笑至极!
尽管动弹不得,不过那几名男子却还能开口说话。
“这什么玩意儿!?”
“老子怎么动不了了?”
“你究竟是谁?”
“你们管我是谁,记得我是你们祖就行了。”白衣女子瞧也不瞧那些黑衣人一眼,冷漠地说着,然后莲步轻挪,缓缓走至站在他们中间的灰衣男子面前。“孙十八?”
“是……”灰衣男子望着眼前不知从何而来,白衣飘飘、全身散发出一股清冷之气的女子,只能颤抖着声音乖乖地回答。“姑娘……你是来……救在下的吗……”
“西京城十里铺的孙十八?”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白衣女子又一次冷冷地问道。
“对……我爹名唤孙不二,我娘为张氏,我上有……”
“我要你背家谱了吗?”不耐烦地挥挥手,白衣女子打断孙十八的话,晶亮的眼眸透着一股冷艳。“是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你祖没空在这里跟你瞎折腾,跪下!”
“姑娘……姑……祖……”听到白衣女子的低斥声后,灰衣男子扑通一声地跪了下去,口中不断地叨念着,“小的真的上有高堂,下有老母,还有还有……”
“闭嘴!”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叨絮,白衣女子再度不耐烦地低喝一声,然后皱起眉喃喃自语,“这么窝囊的男人,真不知道救了干嘛……”
尽管口中如此说,但她的手却没闲着,右手一扬,任一条两端镶着金铃的白色锦带在空中飞舞,啪啪地拍向孙十八的肩,然后左手突然一挥,只见银光闪过,刹时间,孙十八的背后就全满了银针!
“祖……你这是……”虽然完全没感觉到疼痛,但是由映在地上的影子,孙十八可以看出自己背上那一细若发丝的银针。
难不成,这白衣女子是在为他治病?在这种他被人追杀,而且敌人们就在一旁虎视耽耽的时候为他治病?!
“算你上辈子烧了好香,生了个好女儿,否则我才懒得理你这种得了肺疾的窝囊废!”白衣女子接下来的话语正好印证了他心中的疑惑,“这几包药给我每三个时辰吃一次,听懂了吗?”
“听懂了……”孙十八颤抖着手捡起她扔在地上的药包,点头如捣蒜地说着,“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谢?你这句谢是不是说得太早了?”白衣女子娇睨他一眼,“我只答应替你治体内的肺疾,可没答应把你由这几个人手中带走。对了,半个时辰之后,这几个人就能恢复行动,能走多远你自求多福吧!”
丢下这句话后,她便头也不回地向密林里走去,留下身上不知了几银针的孙十八,一个人跪在那群“石化”的黑衣人中不断地哀号着。
“姑娘……姑……祖……你别走啊……”
身后的号叫声愈来愈远、愈来愈模糊,白衣女子——花蕊依然不断地走着。
“那种男人,真不知道救了干嘛!”直到听不见孙十八的呼唤声后,花蕊才停下脚步喃喃说着,“有空哀号,还不如赶紧跑,半个时辰都够他跑到码头出海了,居然还嫌不够!难不成真要我替他赶马车才够……喂,后面那个,你跟我也跟得够久了吧,到底找你祖有什么事?”
“花蕊,十九岁,擅长歧黄之术,神医钟旭唯一传人,江湖人称歧黄仙子,左肩有一蝴蝶印记。”伴随着低沉醇厚的嗓音,一个高大魁梧的黑色身影由花蕊前方出现。
由于此人背着光,所以花蕊无法看清他的长相,但就算他不背着光,她也无法得知来者是谁——
因为这名男人脸上戴着一副全黑的、将他整张脸上半部都罩住的面具!
花蕊感觉到一股寒意由体内生出。该死的,她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跟了她半天的人,竟然会由她的前方出现!
她一直以为他还在自己身后,不知何时他竟已绕到了前方,而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都知道了还废话什么。”虽然心中有些毛毛的,但花蕊却不想示弱。毕竟在这种时刻示弱,无异于找死。“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干嘛?”
“我想你应该认得这个东西。”不再多说废话,黑衫客直接切入主题。
他的话声才落下,花蕊就听见当的一声,同时也感觉到发上传来细微的震动。
不可能……
花蕊的身子彻底冰寒,而这不仅是因为她完全没看到黑衫客是何时出手的,更由于她头上传来的声响!
颤抖着手,花蕊取下了自师父死后她就一直佩戴着的发饰,傻傻地望着那个造形为五片花瓣的发饰。
此刻,其中一片花瓣已被七彩的玉石嵌上,而且嵌合得那样自然,仿佛它一开始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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