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洁癖的对象难得邀请,徐缭自然不敢不从,宛如化开的史莱姆一样滩在了沙发上,哼哼唧唧地推搡应肃:“那你去给我拿毯子。”
应肃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身来,任由徐缭金贵的脑袋磕磕绊绊抖在沙发平面上,毯子挂得不远,他拿来给徐缭披上之后就重新坐了下来,继续努力工作。徐缭眯着眼听打字声,半晌才道:“有这么忙吗?反正老板之后三年也不打算给我们发工资了,干脆得过且过算了。”
“不是在忙公司的事,是在忙善后你的事。”应肃缓缓道,“你还真想歇到开春?这事儿不会拖很久的,你最好自己也准备好,不要工作来了却状态不佳。”
徐缭拿毯子蒙着脸,绝望道:“哥哥哎,我的亲哥哥,我喊你爸爸了成吗?咱们俩这才公开多久啊,你就盼着我赶紧上工,你老实跟我说,崔远山到底是私底下给了你多少红包,工资都不准备给咱们发了,你还想着我卖命呢?”
“远山说,如果真没剧组愿意要你,接下来一年他捧你,公司里所有自制剧你想演什么就演什么。”应肃轻笑了声,“你说这个红包够不够重。”
“干!”徐缭愤怒地爬了起来,“算我怕了你们俩了,不就是工作嘛,把日程表给我拿过来!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徐哥凶猛起来是怎么灭绝人性的!”
这句话很值得人反复揣摩,不过徐缭的确算是个拼命三郎,接下来他活跃于各大活动之中,应付那些没完没了的哭诉跟幸灾乐祸,从没掩饰过手指上那枚银色的婚戒,坦然而冷静。人们压根捕捉不到他愤怒崩溃的神态,也看不到这个人被世俗挤压后的绝望,仿佛这场公开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影响,唯独他置身事外。
“你为什么会选择他呢?”
记者递来话筒,期望徐缭给予一个回答。
徐缭记不清自己回答了什么,只是这个问题之后,一切都在慢慢好转。毕竟再大的事情也会有平息的一天,徐缭底下祝福的声音渐渐盖过了咒骂跟震惊,媒体找到了新话题,也不再热衷于徐缭本身,他得以喘息,晚上便悄悄做了个梦。
梦不是很长,大半被酒浇灌着,死亡对人类而言是一种无法避免的存在,对当初的徐缭而言也相差不远,他并不主动求死,可醉醺醺地倒地后,也没有求生的想法,若能苟且勉强活下去,他就这么活下去;若不能,便就这么死了吧。
尸体在酒海里载浮载沉,形貌枯槁,大概有七分像鬼,三分像人。死前神态也没有半分惊恐,坦然地抛却这一生负担,像是只不过长眠于此罢了,忍受折磨、忍受失望、忍受痛苦,忍受失败、忍受……直到无法忍受。
醒来时应肃正看着他,手指描绘过脸颊,声音清冷:“怎么全身是汗,做噩梦了吗?”
“嗯。”
徐缭缓缓道,把脸蹭在应肃掌心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轻声道:“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
他想,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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