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州。”方行很不屑地说出这个名字,以显示自己坚定地站在他那一边。
陈坚却不吱声了。方行等了一会,心中咯噔一下,不安地问:“怎么,你还没赶他走吗?”他激动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愤怒的红,“你不恨他吗?他是周芸的儿子!要是陈叔叔知道了----”
陈坚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霎时天地之间的寒气仿佛都聚在一起,兜头罩住方行。方行汗毛直竖,磕巴了一下,底气不足道:“退一万步说,他是你弟弟,你想乱伦?”
陈坚并不回答,仍旧盯着那棵树。他近来越来越爱沉默,消沉冷肃得如同基地外寸草不生的荒漠。
一只麻雀飞来了,轻盈地落在枝头,而随着这一颤动,坚持了一整个冬天的枯叶最终飘落。
陈坚想起了不久前那个情绪失控、意乱情迷的晚上。杨州说了些胡话,他也说了些胡话。后来两人分开,杨州在卧室辗转反侧,他则下到一楼,在储藏室待到天明。
当时他坐在地上,抱着半空的箱子发呆。几经颠沛流离,陈北民的旧物所剩无几。实际上他们父子相伴的时光,也并不长。就算陈坚记事早,能有的回忆也不过五六年。这些年桩桩件件的旧事,他在脑海中重温了无数遍,鲜活得好像陈北民昨天才离开。
但如今再追忆,脑海中的场景蓦地变成了泛黄的老照片,不言不语地提醒他,二十年究竟是一段怎样漫长的光阴。
他知道陈北民不会再回来了。
整个晚上,陈坚盯着父亲身份证上的笑脸出神,一旦眼眶潮湿,便把手中的卡片倒扣下来,等待片刻后,又重新拿起。
他为自己对杨州的那些龌龊心思感到羞愧和罪恶,好像背叛了父亲。
而照片上的人温和地笑着,仿佛并不介意。陈坚深知他的宽厚,哪怕对“那个女人”,他也从未口出恶言。
但他无法原谅自己。
麻雀振翅飞走了,方行百爪挠心一般难受,无数的情绪沸腾又冷却,最后只剩凄凉之感萦绕不绝。
“陈坚,你看看你变成什么样子了。”方行紧握双拳,痛心疾首的语气:“你可别破坏我们的计划。”
陈坚冷笑一声,云淡风轻道:“这话该我说吧。”
他看似平淡的一眼扫过,方行的心跳却骤然加速,他张开嘴,接连吐出几个含糊的音节,这才勉强镇定下来,虚张声势地质问:“你什么意思?”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陈坚本就心烦,无意中又撞到之前那出,倦怠之感更胜。他看了方行一眼,只觉两人之间隔着山海,再也没有当初亲密的感觉。但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他没有点破方才之事,言简意赅地说:“只是提醒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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