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不会说,哈哈哈哈。”
迟暮不接话,咬着牙说:“你真可悲。没有能力改变自己悲惨的命运,就归咎他人,以此开脱。你真可悲!”
黄天喘着粗气:“我可悲?你回去可以问问,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迟暮低垂眼帘:“就算是谢不复做的又怎样?难道走私行贿的事你爸爸没干过,是被人栽赃的吗?做坏事就要有承担责任的觉悟。”
也许是时间久了,黄天情绪不再激烈,冷笑:“说这么多,你只是偏袒他。”迟暮一丁点时间都不想再浪费:“我当然偏心,这辈子我都向着他。”
等迟暮走远了再也看不见,黄天终于忍不住大声笑起来,凄厉又刺耳,夹杂着一滴眼泪。
真是明亮又灼目,这颗小太阳从小就闪闪发光,现在亦然。只是小太阳早就不再照着他了。
虽然狠话说了,迟暮心里却十分茫然,潜意识告诉他,黄天没说谎。十四岁的谢不复,从来和同龄人不一样,只要他想,几乎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脚下的路是归途,可他又该怎么面对尽头的爱人?
停在人群里,迟暮远远寻找谢不复的身影,慢慢地挪过去。能看清的时候,他发现谢不复在低头看河岸边的一簇白花,幽暗的灯光打在银色面具上,照亮冷漠的双眼。迟暮打了个寒颤,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谢不复,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俯视蝼蚁的命运,没有好奇没有兴味甚至没有无聊,什么感情都没有。
而后谢不复抬头,忽然点起一点火光,无情还凝在右眼的眼角,喜悦却占据了一双眼睛。不复看到我了,迟暮无意识地想,原来每次见到我,都让他这么高兴吗?
难以名状的感情汹涌着卷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迟暮无法抑制身体的抖动,像个神经病一样边跑边叫:“谢——不复!”
谢不复几乎同时迎上来:“我在。”
迟暮撞进他怀里,眼泪打湿了面具:“我……我知道要画什么了……”
谢不复身体僵硬,重复道:“知道要画什么了。”
他接着说:“是要申请留学的画吗?”
迟暮惊讶地抬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谢不复笑了笑:“正好,我也能做想做的事了。”
那个绝无喜悦的笑容,是迟暮陷入黑暗前见到的最后的东西。
应应应
为什么……不复……
无法视物的黑暗里,迟暮不能思考,喉咙诚实地传达出对水的需求,泄露出一丝模糊的低吟,没过一会,就有人温柔地撬开他的双唇,送进清凉的细流。
火烧般的痛感消散,迟暮睫羽轻颤,转而陷入更深的睡眠。
他不知道自己躺在客栈的房间里,身旁的男人眉目隐在昏暗的光线里,似悲似喜。
清醒的谢不复将水杯放在床头,之后并未在床边落座,而是盘腿坐在地上,凝视着床上的人。整个房间只有一束光,摆在床头,迟钝地照出床上人熟睡的面容,越发衬得他俊朗疏逸,让人久视之下内心惶惶。
看了不知多久,谢不复从床头柜拿出准备多时的眼罩,系上去,方才将头凑近,嘴唇几乎碰到迟暮耳侧。这一幕他想了六年,这个耀眼夺目,不安分的人老老实实地躺在自己的地盘,柔顺,不能反抗,自己能对他做任何想做的事,说任何想说的话,不必担忧一眨眼就错开,不必嫉妒任何一个靠近他的人,不必忍耐每一个无法实现的欲望……
谢不复以为自己会很高兴。
诚然高兴,然而另一股无法忽视的钝痛从心脏蔓延到指尖又从肢体末梢回流。
有什么好痛的?难道这个人此刻不是完全属于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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