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她应该就摆脱这一切责任了罢。
这一切,于她来说,将她束缚了将近二十年的帝王枷锁。
想到此,华仪眉眼微微柔软下来。
她会生下这个孩子,将来,还要亲眼看着他慢慢长大。
看他一日一日,长得像她或像他。
当年她那凉薄的母亲不曾对她温柔,她定要弥补给这个孩子。
……那时,大概算是一家几口,和谐美满了罢。
再无算计,她再不算计。
这天下给他就好。
天色正好,有几只雀儿在枝头乱啼,流云涌动,和风澹澹,花香融融扑入阁中。本是生机勃勃的春日,所有人的心情却如寒冬腊月般的阴郁。
除了深阁里静静伫立的女帝,笑意兀自温缓。
书生伏阙上书亦无大用,他们再变本加厉,就是明面上的逼宫。位高权重的世家家主们还不想走到这个地步,在与楚王华湛私下里谈了许久之后,两位大臣便和楚王一同觐见女帝。
可刚刚觐见不久,大臣话便触得女帝勃然大怒,行宫里蒙了灰的廷杖被取出,帝王寝宫的台阶下,两位老臣被当真所有随侍宫人的面杖责。
闻风赶来的大臣们在殿外求情,叫喊得声嘶力竭,殿中还未弱冠的楚王已经脸色惨白,这么多日以来,他头一次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抬头愣愣地看着阿姊的背影。
华仪一身描金玄袍,裙尾翻滚的龙纹触目惊心,随着她的动作宛若游动,她回眸看华湛,道:“你这几日老实一些,别被这群人带着胡乱闹腾。”
华湛摇头道:“臣弟……大概做不到。”
她静静看着他,不言。
“臣弟与他们的愿望是一样的,不愿看到战火延绵。”华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咬后牙槽,硬邦邦道:“说到底,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切臣弟看得清楚,齐王还是一心夺得皇位,都已经这样了……皇姐还不想做决定吗?”
华仪道:“世人皆知,他被朕时刻带在身边,无可联系哗变将士,这一切在他们看来,不过是那些人在拥戴他而已。朕若杀他,世人又当如何说?”
华湛咬牙道:“成王败寇,无狠不行。他们纵使非议,也无法转圜这一切,久而久之,他们看清形势,又会忘了这一切。”
华仪一弯唇角,笑道:“阿湛,你与原先不同了。”
华湛心底一惊,抬头看着华仪。
他听见这一句话,又看见阿姊面上波澜不惊的笑容,只觉心底空茫,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天下总是有很多的无奈,譬如她早说了自己厌烦权势,譬如她爱上了最不该爱的人,又譬如,他华湛,对她珍之敬之,做不到和别人一样逼她。
他还小的时候,从民间初入宫闱,那些宦官大臣都在逼他读书学习,教他做一个真正的皇子,只有阿姊牵着风筝线,对他笑着说:“玩一小会又怎样?朕都已经发话了,谁还敢逼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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