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刘藻一眼,心道,还是得快些将太后压下去,否则,她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对陛下直言。
谢漪的心思,深不可测,纵然心中以为小皇帝尚需调教,面上又怎会带出来,她不过是淡淡地看了刘藻一眼,并无深意。
但刘藻不知为何,却觉谢相这一眼中,满是责备。又因她目色淡淡,那责备便不很严厉,只是淡淡一瞥罢了,甚至,刘藻还觉得有些暖暖的关切。
她不由自主地反省方才所行,方觉方才那话,说岔了。倘若谢相当真提出什么要求,她又无法满足,岂不是下不来台。再则,那般言语,无异将心虚明明白白地亮出来,显得她慌不择路。
刘藻大为后悔。
正当她反省,欲寻言弥补方才之失,便闻谢漪道:“陛下不如在甘泉宫设一宴。”
“只需设一宴?”刘藻反问。
谢漪颔首:“再邀朝臣与家眷。”
刘藻不解,宴群臣也就罢了,何以要连家眷一同宴?家眷有什么值得宴的?
方才且慌不择路,于这细枝末节,却又谨慎起来了。还得再好生教过才好。谢漪眼中带出少许无奈,望了刘藻一眼,道:“陛下应否?”
刘藻叫她这一眼看得心猿意马,连连点头道:“应,应!”
第33章
秋风起,暑意消,正是行宴良时。
一旦大事定下,朝中奉行起来,速度便快得很。待刘藻将宴定下,拜师之礼已成,封太傅与少傅的诏书也颁了下去。
李闻拜了少傅,廷尉之职却未卸下,故而不能如桓匡一般整日在宫中为皇帝授课,每日至多只能抽出一个上午。
幸而刘藻拜他为师,为的也不是读书。二人各自心知肚明。
这日午后就要行宴。刘藻想到宴上又可见谢相,心情正好,坐在座上,在一空白的竹简上写字。
竹简制作,殊为不易。先要择粗壮老竹,伐之,而后将整竹裁成片。竹片长短有严格规定,皇帝所用要比寻常百姓所用长许多。裁成竹片后,还需入水煮,烘干,刮去竹片上青翠的一层。之后钻孔,编成册。
刘藻写的是还未成册的竹片,也不是她常日所用的尺寸,仅一尺长。一尺长的竹简是专用来写信的,故而书信也称为“尺牍”。
刘藻一笔一划写得认真。竹片当是新制,烘干不久,隐约还有青竹的香气萦绕。她正在给外祖母去书。这尺牍是要经谢漪之手,带给外祖母的,不好说得太深,她也未写旁的,只问候了外祖母安好,又恭请老人家保重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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