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泪水自眼角滑下:“饼饵很好吃,与小时的味道一模一样,外祖母精神也不错,与我说了许久的话,怎么看都不像染恙之人。我已使人拿下仆妇拷问。可若是当真为人所害,这府中的使唤之人全是我选的,岂不是我害死了她,我又有何面目立于外祖母身前。若不是,她病了这样久,我却不知,又岂非不孝。”
她将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谢漪听得难受,正要安慰她,便见她回过头来,与她道:“多谢谢相昨夜陪我,使我不那么无助,你也一夜未眠,回去歇一歇。”
她这般情形,谢漪又如何放心得下,只道:“不忙,府中无人主事,陛下一人难免有顾不得之处,臣给陛下搭把手。”
刘藻一听,也不固执了,只是很真诚地道了一句:“有劳谢相。”
接下去诸事,当真是刘藻亲力亲为。那几名仆妇也禁住了拷问,又有为老夫人视疾的医者作证,的确是病逝。
刘藻其实也猜到,多半是病逝,可她当时暴怒,不愿相信老夫人无声无息地去了,不免寻了她们出气,可她心中其实是怨自己更多的。
查明以后,刘藻想到这几人侍奉外祖母多年,也有苦劳,便多有颁赐,既是嘉奖,也是补偿。
汉文帝有过遗诏,明令“服大功十五日,小功十四日,纤七日,释服”,为外祖父母服丧,要服小功,是五服之中的第四等,小功之期仅十四日。刘藻觉得不够,欲以汉文帝之前的旧仪行事。
汉文帝前,小功是要服五个月的。
除此之外,其余细节,她也安排得极为周致,因她这一番用心,上门致奠之人,源源不绝,三公九卿无人不至,已非盛况二字所能概括。
然而刘藻仍无半点释怀,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连强撑出一个笑容,都办不到,仿佛一瞬间,整个人都垮了。
她也知这样不好,欲寻人说话,可能让她说一说贴心话的,就只有谢漪了。
灵堂中来的人多了,不免杂吵,至夜间,人皆散尽,又不免寂静。刘藻是外亲,守灵之事,轮不到她,可外祖母无子无孙,匆忙自旁支过继了一名侄儿来,记在外祖父名下,延续祭祀。刘藻又觉那侄儿与外祖母并不亲近,未必真心祭奠,便要亲自守灵。
如此一来,不免逾制,有违礼法。大臣们少不得劝谏,御史大夫杨敞为首,谏得甚为疾言厉色。
刘藻本就自责,只觉不论如何尽孝,都难恕己罪,大臣们竟连这个都要制止。她不免盛怒,捡起笔来,欲亲自写诏书斥骂,夺其官位,令他归家省过,杨敞高龄,一旦夺官,多半是回不了朝了。谢漪在旁看着,便要劝谏,如此硬争,怕是要酿成大事,陛下眼下心烦,不妨将此事交与她去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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