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对这个人有些好奇。
“公主,官,不是说升就能升的。”
“皇兄是太子,不是说升谁的官就升谁地官吗?”
陈公公无奈的笑笑,道:“公主,见过地人一般都是士族大家的人,升他们的官是当然了,但是对于庶族就不一样了,他们要从七品、六品到五品、四品,最少也要熬上十年八年,要是升到三品官,那怎么也要二十年,要是到了二品,就不是一般皇宠可以概括的。”
“朝上的大员都是士族吗?”贺兰不惊问道。
陈公公点点头,又确定了一遍,“都是士族。”
贺兰长叹了一口气,想起了皇上对她说过地话。士族不灭,国将不国啊!这才是社会冲突最大的根结。
“公主,不用担心,我好像听太子说过,这位先生好像是姓林。”陈公公又想起了一些。
“姓林?难道是林无镜!”贺兰自言自语地说道。
“对对,就是这么一个名字,当时太子好像还说,月无华,水无镜!老奴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记清。”陈公公这一次确定的说道。
贺兰放下了筷子,口中宛如嚼腊,她觉得自己的命运彷佛冥冥之中受到了某种安排,为何她小时候见过的人,有过瓜葛的人都会在默默之中重新的闯入她地生命。林无镜,她从五岁起,就莫名其妙的跟着他学习历法、历史,看着他写着一些莫名其妙地东西,时隔十年,当自己懂得那些错乱的文字地时候,才发觉这些曾经就是与她擦肩而过。
“公公,去查查这位林先生在哪里任职?”公主的心情很低落,默默地说道。
“公主,先吃饭吧!”陈公公小心的侍候着。
贺兰微微的点点头,又拿起了筷子。
武英殿的风,从大殿前的广场穿过回廊,穿过三重殿门,吹进了大殿之中。
“公主,这是礼部上奏的立储大典的细节,请你过目。”小太监将一本折子递到了贺兰的手中。
“礼部的大人,来了吗?”贺兰接过折子,打开细看。
“来了,礼部尚书张大人在殿外候着呢!距离大典还有四天了,所以张大人亲自来的。”小太监如实报到。
“宣他进来吧!”贺兰边看着边说道。
没过一会儿,殿外一位着着紫袍的大人快步进了大殿,高声道:“叩见公主殿下。”
“平身吧!”
“立储大典的仪式规格呈报给皇上了吗?”
“回禀公主,还没有。”
“皇上最近身体很好,按照皇兄时的规格办。”贺兰对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一向不是很在意。
“是,公主。”
贺兰又将折子递还给小太监,让他交给张大人,“到养心殿给皇上请个安,请他老人家定夺。”
“臣遵旨。”
张大人刚要退下,贺兰突然又问道:“张大人,你老家是哪里人?”
“回禀公主,君安郡长岭县!”
“你家也是士族吗?”贺兰带着怀问道。
“回禀公主,是士族,祖上传下来的基业。”
“君安有很多的士族吗?”贺兰又问道。
“君安地处天水河下游平原地带,土质肥沃,农业发达,所以士族多集中在哪里。还有新京、南邑、安康,士族家族都很多。”
“安康的上官家,南邑的齐家,君安的孙家,新京最大的士族是哪一家?”贺兰好奇的问道。
“高家。”张大人答道。
“高家?是不是刑部尚书高大人的本家?”提起高家,对于贺兰异常的刺耳。
“是,就是高大人的本家。”
“那柳大人的本家,在何地?”
“工部尚书柳大人的本家也是君安,在君安西南的沛县。”
“沛县?刘居大人的老家不也是沛县吗?”
“是的,公主。沛县有这么一句话,叫刘柳半条城,刘半条,柳半条。”
贺兰大笑起来,“那不都是他们的吗?”
张大人却没有笑,而是说道:“公主,就是这么一句话,就可见刘家和柳家在沛县的势力。”
这话听在耳里,却刺在心里。
贺兰止住了笑,探听的问道:“听张大人说话,好像不是很倾向于士族。”
张大人四十左右岁的年龄,文质彬彬的模样,“公主,本官虽然是士族,但并不在本家,家道中落之时,儿时父母紧紧是几亩薄地养活我们兄弟几人。为官之后,才重振家业。吃过苦,所以知道生活的艰辛。”
贺兰点点头,突然对这个不算很了解的礼部尚书敬佩起来,“张大人,跟我说话,不用如此拘泥。”
“谢公主。”
贺兰笑笑,道:“都说不用拘泥了。张大人,本宫问你,士族的存在是不是合理的?”
张大人沉思了一会儿,竟然大胆的反问道:“公主,皇族宗亲的特权是不是合理的?”
贺兰倒吸了一口冷气,张大人却洒脱的说道:“所有的特权都是不合理的,人与人身份的界限更是不合理的。公主,我听说,你小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到王府提亲被王爷拒绝了。换句话说,公主,想过没有,这就是人与人之间天生的差距。为何有人出生就是帝王之家,站在无数人的头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为何有人出生就必须忍饥挨饿,颠沛流离?生命并没有错,可为何有截然的命运?”
“为什么?”贺兰淡淡的问道。
“因为我们的眼中存在了无比强烈的等级观念。这也为什么我们的军队在前线不停的退缩,因为从朝廷,到我们的军队依靠的都是士族的力量,而怀远侯,未央侯的却不是,他们依靠的是无数庶族想谋求平等的愿望。公主,天不平,无以平民心。”
天不平,何以平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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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心机乱
)贺兰就是这样感觉,没有听张大人一席肺腑之言之前,自以为是的像个傻子,可偏偏还要装出明白的样子自欺欺人。她总是瞧不上朝廷那群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大臣,可此时才发觉,原来最傻是自己。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或许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没有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也就都跟着插科打诨,无所作为。
两年前她曾经偷偷的问老丞相,“辅明君为良臣,辅昏君为佞臣,不知丞相是什么臣?”他只说了一个字,对于为官,这是一个多么中性的词。无作为,必然无错,直达青云直上。
“陈公公,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她突然问道。
陈公公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了一愣,“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公主怎么能傻呢?老奴才傻!”
贺兰轻叹了一口气,跟这宦官是说不明话的。
贺兰望着眼前龙案上一堆一堆的奏章,越看心情越是不能平静,她突然站起身,将折子都推落在地。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陈公公吓了一跳,“怎么了?”不知所措的大叫起来。连贺兰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情很不好。
“公主,刑部尚书高大人求见。”小太监从外面跑进来,还没有看清形式,就禀报道。
“不见。”贺兰厉声喝道。
太监也吓了一跳,偷眼瞧贺兰,陈公公偷偷摆摆手,转而向贺兰安慰道:“公主,最近一直忙于公事,不如到城外的上林苑骑骑马,射射鹿,休息两天。”
贺兰点点头。道:“好。去安排吧!不要张扬。”
贺兰好想逃离京城。古有凤落屋檐。三年而不叫。可自己从进京城一直叫个不停。叫地很累很累。
贺兰又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出宫。出宫太危险了。站起身有些奇怪地望向陈公公。他是一个好人。可他为什么此时提议她出城呢?她不能出城。
“公公。算了。过几天举行立储大典。我还是不要出城了。”
“公主。我觉得你还是避避风头吧!现在刘居大人地事情看似风平浪静。可是早上柳大人来说这件事。这高大人又来了。必然也是这件事。我看公主。还是避避吧!”
贺兰有些惭愧。原来陈公公是想让她避避。而自己却错怪了他。
贺兰点点头,道:“公公传下去,就说我病了,武英殿的事情都交给你和涵书了。我去文德宫,不要去找我。”
贺兰说完这话,大步向文德宫而去。
进了文德宫,她都没有看上一眼宁兮,就躲进了和悦地房间。大门紧闭,不让除了和悦之外的任何人入内。
“公主,你怎么了?”贺兰进屋躺在了床上,和悦不能不为她担心。
“我没事,就是心情不好。和悦,你让我在你这里躲两天,我想静一静。”
“好吧!”和悦没有多问,贺兰就住了下来。
一连两日,还真没有人来找她,她赖在和悦这里,好吃好喝,心情也渐渐的放松了。
刘家的案子,她不想,晨妃的胁迫她也不理会了。但是该面对的终要去面对。刘家,刘显,殷卿权,这些是贺兰逃不了的。
齐和悦抱着一摞礼服,进了屋子,贺兰正在吃葡萄,“公主,这是明天地华服。”
贺兰“哦”了一声,问道:“你去参加吗?”
和悦点点头,“去,我们两个要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将明忧交给皇上,领上凌霄殿。”
“皇上的身体可以吗?”贺兰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我昨天去看过皇上,他身体恢复的不错。一个时辰左右的大典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贺兰将最后一颗葡萄吃到肚子里,才想起来没有让给和悦吃,可已经没有了。“和悦,葡萄没有了,你还没吃呢。”
齐和悦笑笑,“吃吧!还有呢!你在武英殿没吃饱过啊!怎么到我这里,什么都是风卷残云!”
“在武英殿每天都很忙,根本就顾不得吃零食。和悦,以后你去武英殿吧,我留下来照看兮儿。”
齐和悦掩面而笑,“公主,你也太会说笑了,我去武英殿,我能做什么?扫地还是倒茶?”
“干什么都行了,只要将我替下来就好了。我再也不想回去了!”贺兰有些撒娇的说道。
齐和悦却听出了里面不单单是撒娇,坐在了她对面,关心的问道:“公主,你怎么了?心里有事,就跟和悦说说
贺兰摇摇头,说了,和悦也不会有办法,到让她担心,假装的笑笑,“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来这里躲躲。”
“刘家地事情吗?”齐和悦提起道。
贺兰点点头,齐和悦抓住贺兰的手,“公主,刘家要除去。”
贺兰的心“咯噔”了一下,齐和悦的话说地很狠毒,“孙刘一家,公主,你不能不知道,孙家现在倾向了寻郡王,刘家必然也会支持寻郡王,这对公主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公主快刀斩乱麻,不下狠心对刘家是不可以地。”
和悦说的对,连贺兰都没有想到这点,她一直为刘显的感情蒙蔽了双眼,而涵书就算心里明白,也不会如此直白的告诉她。
“和悦,我该怎么做?”
“利用这个机会,将六部的重要大臣互换个位置,让他们失道寡助。”齐和悦的语调很轻柔,可是每一句进入贺兰地心里却都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她握了握她的手,“贺兰,太子在时,曾对我说过,你不适合搞政治,你地心太软,你见不到别人痛苦。但是政治却是你死我活的游戏。不要给对手翻身地机会。”
“这是皇兄说的吗?”贺兰心境酸楚。
齐和悦点点头,“是地,你皇兄还告诉你,一切的恶势力都是只会乱叫的狗,你不要怕他们。你怕了,他们就会更加的嚣张,叫的更欢。如果你拿起棒子去打它们,它们就会立即乖巧起来。”
贺兰信服的点点头,和悦的鼓励对她太重要了,她现在需要的不就是这样一条思想的明道吗?
“和悦,谢谢你。”
她捏了捏她的脸,鼓励道:“回武英殿吧!明天卯时,我派人去接你。”
贺兰站起身,伸了伸拦腰,笑问道:“和悦,皇兄说你适合不适合玩政治?”
齐和悦无奈的笑笑,摆出太子的模样,说道:“我也这么问过太子,太子说,和悦,你啊,你适合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不错,典型猪的品质。”
齐和悦在贺兰的腰上狠狠的拧去,大叫道:“你们兄妹一样的货色,就知道拿别人寻开心。”
两个人又玩闹了一会儿,贺兰才要离开,离别时,还不忘嘱咐道:“小心肚子。”
“知道啊!”和悦心里很开心贺兰谅解了她怀上他的孩子。
清风拂过贺兰离去的衣裙吹回文德宫,秦香莲从一个暗处走了出来,来到齐和悦的身边,说道:“公主的精神不错。”齐和悦的嘴角凝结着一抹苦笑,“她跟她的兄长都是一样的人,一切的事情都是埋在心里。”
“娘娘不要太过担心了,我相信公主的能力。”秦香莲假意安慰道。
“这不是相信的问题,而是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齐和悦靠在一根朱红的柱子上,不能不为贺兰忧心。
“娘娘,小心动了胎气……”
武英殿静悄悄的,小太监们靠在门边打着盹,只有王涵书一个人在殿内,贺兰四处找找,陈公公哪里去了?
“陈公公呢?”贺兰突然的问话,让门口酣睡的小太监吓了一跳,随即大叫道:“陈公公去刘府了。刘居大人要隐退了,陈公公劝他明天参加完大典再动身,皇上那边还没批辞官的诏书。”
贺兰微微的点点头,嘱咐道:“困了回去睡,别在这睡。”
太监此时才反应过来,跟他说话的公主,吓的魂飞魄散,连忙跪倒在地,“奴才该死。
”
“退下吧!”
王涵书听见声音也站了起来,笑道:“公主回来了,这两天晨妃娘娘来了两次,没见到你就回去了,她说你不取东西,她天天来。”
贺兰“呵呵”的笑起来,“涵书,你姐没有难为你吧!”
“她找不到你,难为我也没用。我只说你病了,去疗养了。”
贺兰心里盘算着怎么处理了殷卿权,嘴上却问道:“刘显这两日回来了吗?”
“没……有回来。”王涵书说的很犹豫,让贺兰有些怀疑它的真假。
“到底回来没有?”贺兰又问了一遍。
“回来了!”王涵书竟然撒谎了,贺兰心里满是不痛快,王涵书怎么能撒谎呢!
“涵书,你怎么跟我都撒谎?”贺兰的语气明显变得有些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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