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去你的!”墨先生抬手拿起案几上的小酒杯,就往昔芜脑门这边扔来。昔芜也没用法术,伸手接了过来,而另一只手施法隔空从墨先生那儿取来了茶壶,饮茶一杯解解渴。
昔芜摇头叹道:“你同圣君一样,就是听不得实话。”
墨先生不恼,然而眯起眼睛微微笑道:“方才雪狼王可是来过,此番应是在*镇哪个角落里闲着呢。我看正好,不如差人把他请来,咱三缺一,加上他正好能凑一桌马吊?”
“……”昔芜咬牙,一个手抖,洒出的铁观音很快便在裙子上染出了一片水泽。
墨先生则半卧在床榻上眉开眼笑。
昔芜抬手抚过,很快便恢复原样。她对墨先生盈盈一笑,问道:“您能别缺德吗?”
墨先生反问:“花姑娘可是恼了?”
昔芜昂首道:“那家伙不但牌品臭,酒品也臭,最重要的是这脾气也是臭的不得了。还吃不得亏,你若没让他赢,或许转眼他就能一把火烧了你家的铺子。”
“不打紧。”墨先生笑得一派端庄:“他烧多少,你赔多少。”
“……”
“墨先生你还是赶快把酒卖给我吧!”昔芜拉耸着脑袋走到墨先生身前,蹲下身子仰着头,楚楚可怜地睁着一双眼睛。期间,还摆出一副狗腿的模样,装模作样的给墨先生捶起腿来。
第六章:无心之人亦无情(一)
如数上缴了从七夜那儿顺来的宝贝,昔芜苦着一张脸将几坛醉生梦死塞入乾坤袋。临走前还同墨先生斗了斗嘴,走时,倒是一眼都没有看过离渊。
*镇里,有一家茶楼,叫做溯世。里面的优昙糕味道极好,远近驰名,知晓离渊不声不响跟着自己出了亲尝浅酌,昔芜并没有搭理。而是径自去了溯世。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找了间屏风后头的雅间坐下。
不一会儿,头戴猫脸面具的小厮,便将昔芜往常点的那几样吃食送了过来。
昔芜捻起一块优昙花尝了尝,目光正好对上一袭白衣走过来的离渊。他倒是自来熟,看着离渊目不斜视端正在自己这一桌坐好,昔芜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离渊不开口,昔芜也懒得搭理他。
不一会儿,那说书人啜了一口茶,站起了身子,甩开了手中的折扇。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开始讲述了又一段故事、
昔芜来*镇的次数,细数起来并不算多。是以,这些故事在她听来,倒也没有一个是重样的。
这位同样带着面具的说书人,说的故事是极好的,很有味道。据说他的真身,是那被藏在浮屠塔里的溯世书。而他,不用多说,便是这间茶楼的老板。他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同墨先生有一个字相同。姓什么没人知道,满怀书香的二字,墨香。
今日,墨香说的故事,是一千多年以前,发生在九重天上的事儿。
据说这件事情,当时四海八荒传的就连树洞里的老鼠都知道了。不过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七夜圣君下了命令,说是琅邪山中不可议论九重天上的事情,尤其是这两位上神的事情。
是以对于这场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婚事,昔芜完全不知其脉络。
天族,自盘古开天,天地初开。便分为仙,神,两种位阶。
然,时光匆匆,天族寿元漫长,却也并非没有尽头。随着地皇女娲,天皇伏羲相继神隐。当初随着盘古一起造就上古的天神们,大多避世的避世,消亡的消亡了。
是以,如今的天族所剩的神祇,也堪堪十指能数。
除却帝后那一家子,便只剩下云游四海的帝君东华,蓬莱岛上的上神容兮,帝君青迹约白限钡矍巢住?br/
还剩下两个,便是今日故事的主角。
帝后家的儿子流渊君,与东华帝君的女儿花璟。
这二人自出生一日起,名字便被三界碑显示刻在了神族的位置上,而流渊的名字,更是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用九幽地狱的主人,阴九幽的话来说,便是他们天族万万难得才迎来这么两个小天神出世,自然是当香饽饽地捧着了。
流渊作为帝后血脉的继承人,很早便显露了自身,超远一般仙家的能力。
而花璟,虽为神女,在术法修为方面却并没有较其他女仙优秀的趋势。
不过后来,容兮上神意外发现,这个小丫头所辟出的结界,便是上古凶兽饕餮也未能破开。并且,当日花璟跳下诛仙台,她所辟下的结界,便是修为已然不可小觑的流渊,亦是未能破开。
这位说书的墨先生,在给故事铺垫了一层引人入胜的背景后,又啜了一口茶。
墨香收了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将扇子拍在手心。环顾了在做的各位看官,他顶着猫脸面具,拿扇子指向昔芜他们这一出,方才继续说道:
“这神女花璟对上神离渊可谓是痴心一片,相传自打昆仑墟内谪仙宴上的惊鸿一瞥,便早已芳心暗许。这神女花璟是谁?是东华帝君的女儿,自出生那一日起,便天降吉兆,这名字都给三界碑刻在了神族的位置上!
上神流渊,是天帝天后的儿子,出生之日便亦是位极上神,落是没有意外,这将来肯定是要坐上天帝位子的!如此一个人物,有怎能随便找个仙女儿匹配?
而这花璟神女对流渊上神有情,是个有眼力见儿的都能看出来,这花璟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样貌,配离渊绝对是再好不过了。于是这帝后二人便顺水推舟,一方面可以给自己家讨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另一方面便是拉拢早已不问世事的帝君东华。”
昔芜一面认着的听着,一面嘴巴不停地吃着面前的糕点,聚精会神,根本没空去理会身旁看起来好端端坐着,实则额角已经渗出细细汗珠的离渊。
“这婚事有帝后和东华三尊大神的默许,也就是死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仿佛一切就等着流渊上神去那浅色涧里提亲,花璟神女嫁衣披身被凤族迎着上了九重天,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可偏偏这上神流渊却喜欢上一个来自人间的巫人女子,还将她带上了九重天,安置在自己的重华殿中。”
昔芜咀嚼着小半块优昙糕,忍不住小声对离渊发表着自己的见解:“但凡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故事,男女总有一方心有所属,你看,又出来个角儿吧。”
“……”离渊阖上了双眼,想让自己的心也同现下的表情一般沉静。他不敢去看一旁没了前尘记忆的昔芜,他甚至在心里苦笑,她若是知道现下从别人口中的是她曾经的过往,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心情?
“这名巫人女子姓柳,名唤丝若。人如其名,是个温婉柔弱顾盼生辉的女子。”
“自古以来这种温婉柔弱的女子,是个男人都喜欢。”昔芜撇了撇嘴,一时间感慨万千。
听到这句话,离渊忽而露出浅浅不易察觉的微笑。原来,这些她也是知道的啊。不过……现在的花璟舍弃了前尘过往,仅仅只是作为琅邪山上的一只榴花精,没有了身份的约束,没有了这些那些的顾忌。日子过的逍遥自在,唯悦己而已,在离渊看来却也是极好的。
这样的花璟,即使顶这一张并算不美丽的人皮,却仍然有种张扬明亮的美丽,便如同那阳春三月里的天光。
“这柳丝若也是个可怜人,自小便被亲生父母抛弃,被上神流渊带回了天上,却也因着凡人的身份不受那些个神仙待见。若是普通的仙凡之恋也就罢了,偏偏这两个人之间,还夹杂着一个神女花璟。且不说这神女花璟是帝君东华的女儿,但就这一个上神的身份,不但受帝后两位尊神认可,在旁者眼中,亦是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
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无论怎么看,都是极为登对的一对。
是以,这柳丝若在天界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即便流渊将她护的极好,却也在出了重华殿后,免不得那些白眼与冷嘲热讽。
想必关于柳丝若和流渊的蜚短流长,自然也是传到她耳朵里去了的。可是这花璟呢?神女毕竟是神女,即便明明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婿同身边的一个凡人,可以说是到了两情相悦的地步。不但没有撒泼闹脾气,反而同这巫人女子做了朋友。二人以姐妹相称,再加上后来柳丝若身边有昔芜作陪,这场戏的女主角都没有说什么,旁者自然也不会再刻意的说些难听话了。”
说书人渡了几步,又道:“这日子过的不紧不慢,转眼便是沧海桑田,人间已过千年万年。也许你们会问,这柳丝若不是凡人吗?为何也会有这么长的寿元?这……便是因为流渊和花璟了。上神流渊想着法儿的为柳丝若续命,就差将自己的仙骨渡给她了。可这仙骨也不能随便给啊,万一这巫人福薄,不能消受反而因此魂飞魄散怎么办?你们,在为柳丝若续命这件事情上,最关键的人物,便是神女花璟了。
相传,这花璟白衣翩翩手持雪绫了阴司,用结界之术困住在座十殿阎王同二十四判官,取得阎罗殿内的生死簿,用术法将柳丝若的名字就此毁去。而名字在生死簿上被毁去的人,判官笔自然也不能再往生死簿上写上第二次,就像一个人不能死两次一样。”
听到这儿,昔芜不禁心中感叹了一句好厉害,想着这神女花璟真是个敢说敢做的人,连救个自己的情敌都如此英姿飒爽。
旁边有个身着青衫,读书样的少年郎,扬声问道:“听你说神女花璟如何优秀,甚至为自家男人喜欢的女人都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缘何上神不爱她?”
“是啊,为什么?”昔芜不禁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说书的墨先生。
墨先生摇头,笑着笑着无可奈何地说道:“情之一字,伤人伤己。”
“天地万物万事,除却缘法,终究讲究的还是一个缘字。情深缘浅,缘起缘落,旁者落不得半分怨尤。”
大概觉得偏了题,这位先生折扇一点。眼风扫过在座众人,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可知,这私自篡改生死簿的代价为何吗?”
于是在座众人便议论了起来。
昔芜不知为何,伸出手肘戳了戳身侧的离渊,问道:“道长你知道吗?”
离渊这边却是蹙眉垂首,不予回应。
昔芜觉得没意思,白了他一眼,抱着手又望回说书的去了。
他记得那时,陆判轻笑了一声对他道:“你可知,违背阴司本意,私自更改生死簿要受何等刑罚?”
是以,离渊在等一个答案。不似昔芜此番的好奇,他的内心是如此的烦躁焦急。
第六章:无心之人亦无情(二)
“望乡台想必大家都应该知道是什么地方吧?神女花璟划了生死簿,乱了天道轮回,便被押上望乡台受天劫论处。说是押,其实不妥。据说当时幽冥主司是这样说的。
墨香清了清嗓子,广袖一挥,学着幽冥主司的声音,声音沙哑却饱含怒气地说道:“方才陆判已然同神女说了此中厉害,可神女认识一意孤行,当你是神女我下九界便拿你无可奈何么?!
这花璟正了正身子,目不斜视,仰首道:‘并非花璟对阴司不尊,只是人命关天,不得已为之,还请主司大人见谅。’
‘一句见谅?神女好大的面子!’幽冥主司所有的不悦都写在了脸色。
花璟笑,她道:‘要杀要剐,一切自是要按着你阴司的规矩来办。’
‘好!’那幽冥主司拍手道:‘来人,将神女请上望乡台!’
说是请,其实是押解。
但神女花璟却昂首迈前一步,冲那幽冥主司莞莞笑道:‘望乡台我熟,自己走。’”
这望乡台,能看到自己这一声最在乎最思念的东西。昔芜那次去到阴司的时候,也去看过。不过不知道是否因为她对自己的过往,无从知悉,是以最终看到的,仍是一片虚无。
“望乡台上张起结界,是以里面所发生的情况,外人根本无从知晓。但那一日,望乡台上的那一隅天空,雷电肆虐,亮如白昼。”
昔芜这边倒吸了一口凉气,嗤嗤道:“这不是天罚么?”
想起自己曾经还被天雷批了一道,昔芜不禁抬手搓了搓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在座之人无不感叹,着神女昔芜,当真是以痴情女子也。能为所爱之人心中所属做到如斯地,委实难得。
当莫问说道,上神流渊一心念着柳丝若的安危,而抛下神女花璟赶去天刑台的时候。离渊清晰地听到身边的一位花妖,拧着眉头说了两个字:“混蛋!”
方才说了,这说书人故事说的极好,阴阳顿挫的语气,总能让人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莫问道:“成亲当日,这仪式都还没有完成,就被自家夫婿抛下,神女的面子往哪儿搁?这花璟神女携凤族族长一同赶去天刑台,本是想让流渊二人给她一个交待。哪知上神流渊却认定,是神女容不下那巫人,是以在他们二人成亲当日,将这柳丝若引去天刑台,抱着让她灰飞烟灭永不超生的心态!”
那花妖问:“神女既然都为那巫人女子划了生死簿,又怎么会害她?如此,岂不是多此一举?”
莫先生点了点扇子,觉得这花妖说的在理。扬声又道:“花璟为流渊做的事情,尚不止划了生死簿这么简单。当日神女跳下诛仙台前,曾经质问流渊。
她道:‘你要将她留在这天宫之中,我便替你去向帝后说情!你要为她聚魂,我便为你去月哭城求了招魂幡!你想法设法替她续命,我便替你划了生死簿还平白渡给她七千年的修为!’
只是神女尽心尽力所做的这些,若是那一日未曾说出口,怕是上神流渊永远也不会知晓。
若是知晓,想必上神流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神女误解。那一剑,即便是让他身受,也定不会刺出去分毫。”
坐在角落里的一男子问道:“若是误会,神女为何不为自己辩解,反而纵身跳下诛仙台,乃至这以前多年以来,音讯全无?”
莫问摇头道:“这位看官,想必是同大多数人一样,于这件事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顿了顿他道:“情到深处情成痴,花璟一片真心被人曲解,她何尝不想为自己辩解?可她还未开口,便受了上神流渊一剑,可谓哀莫大于心死。”
哀莫大于心死。
离渊心中隐隐钝痛。
“诸位可能有所不知,这神女跳下诛仙台时,竟是当着众位仙友的面,生生将自己那颗心挖了出来。”
莫先生感叹道:“正所谓多情总被无情恼,无情无爱亦无伤啊!”
“那上神流渊呢?!”有人问道:“他便是眼睁睁地看着神女跳下去么?!”
“这流渊虽对花璟无男女之间的情爱,却也不失冷血无情之人,即便对花璟所作所为有所误会,可当花璟跳下诛仙台的那一刻,他亦是纵身跳了下去。”
“只不过由着花璟所布下的结界,他连她的衣角都未曾触碰的到。”
昔芜同那些看客一般,对这个故事,唏嘘不已。
“那后来呢?”有人问。
“后来,据说这上神流渊自认对不住花璟神女,在旁者都说花璟神女魂飞魄散后,仍是怀着一丝信念来到人间。”说完,也不是是无意还是洞悉,莫问透过半只猫脸面具,目光带着皎洁的笑意,遥遥望向昔芜身侧的离渊。
“不过……”他话锋一转,笑道:“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在座众人尚在唏嘘之余,莫问饮了清茶,悠悠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仍是意犹未尽,莫问却笑着端着茶盏自个儿走去了里间。
昔芜也觉得不尽兴,伸手扒拉了碟子里最后的两块优昙花糕,想着还是吃完了再走,免得浪费。
离渊坐在她的身边,沉默良久,终于在她解决掉最后一块优昙花糕的时候,抬起了眼眸。
他问道:“……若你是花璟,理当如何?”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黯哑。
昔芜自然知道,他是在同自己说话。想了想,抬起袖子抹了抹嘴巴,转身望向离渊道:“能怎样?”
“花璟神女能为上神流渊做的那些事情,我自愧不如。且不说我这人小气,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光是那男人不信我这一点,我哪怕再中意他,都不会再在他身边留下。”昔芜顿了顿,像是自嘲,而后却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她道:“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心。”
无心之人,自然也无情无爱。
“如今在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你在乎的东西吗?”
昔芜愣了愣,看向离渊眼底那一片幽深与晦涩。
她回答的很干脆,她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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