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爻得出陰爻,組成坤卦,上地下風為『升』卦:『元亨,用見大人,勿
恤,南征吉』……」
柔嫩的口音輕輕唸著卦辭,論斷吉凶,語調一本正經,木案前的青年道人耳
裡盡聽,目光卻難以離開那夾著筮草的纖巧指尖,一時竟有些魂不守舍,暗暗揪
緊了自己的杏黃道袍。
不知不覺間,木案對頭已說到了升卦「六五」爻辭:「這爻辭裡說『貞吉,
升階』,該是說師兄這趟隨爹出山除魔,只要堅定心志,不惑於外魔,定能克竟
全功,兼可博得江湖上的美譽……葉師兄,你有在聽麼?」
認真卜卦的少女察覺師兄心不在焉,語帶嬌嗔,青年道人當即回神,尷尬一
笑,道:「師妹神機妙算,誰敢不聽?我都放在心裡了,妳儘管放心。這回道門
宗派群起圍剿魔教,勢在必得,我定會全力以赴,不負太霞觀的累世俠名。」
面對他的信心滿滿,手持蓍草的少女只是巧笑以應。溫柔斯文的儀態,一如
往常地令他百看不厭;但那眉清目秀的臉龐漾開笑意時,又別有一種誘人心動的
韻致。他忽覺呼吸倉促,體內湧起一股強烈衝動,忍不住想伸出手去奪下蓍草,
將這個小師妹攫進懷中……但他終於克制住了。
她身穿青袍,腰繫絲絛,梳理勻緻的秀髮橫貫瓊簪,與觀裡同門一樣做道家
裝扮,卻並非出家女冠,乃是此間太霞觀觀主李玄霄的掌上明珠,閨名凝真。
衡山太霞觀立觀已逾百年,除了以氣功劍術馳譽武林,又有奇門術數之秘,
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道門宗派。觀院坐落紫蓋峰下,地近道教勝地「朱陵洞天」
所在,更添了幾分傳奇色彩。
當今觀主李玄霄尚未修真向道之時,業已成家,後來妻子不幸早逝,李玄霄
進了太霞觀,便連襁褓中的女兒也帶上了。後來他繼承觀主之位,李凝真也已亭
亭玉立,平日裡穿上道袍,宛然是個俊俏可人的小道姑,成了群弟子嘴裡的小師
妹,道僮們口中的李師姐。
李玄霄眼見女兒漸長,觀中年輕男子太多,便道:「道觀雖不比佛寺戒律森
嚴,亦是清修之地,男女不宜混居。」於是在觀外另闢j舍,作為李凝真的居處
,敕令觀中弟子一概止步。但是李凝真要入觀來尋爹爹卻無不可,是以日常間仍
與眾弟子時時會面,彼此相知甚稔。
跟其他師兄弟比起來,排行第二的葉秋浦是最刻意接近她的一位。從李凝真
初習劍法開始,葉秋浦便頭一個自願陪她拆招,從此以後時時留心,總不會放過
同她親近的機會。偶爾在她嫻靜的神情裡察覺一絲巧笑,葉秋浦便不禁心頭發熱
,心中千倍萬倍地添想她的柔情。
或許是道觀修行影響所致,比起同齡少女而言,花樣年華的李凝真顯得文靜
優雅,卻又不失聰慧機靈,另有博覽群書的嗜好。太霞觀藏書甚豐,醫卜星相無
所不包,李凝真在飽讀詩書之餘,又特別偏好易理,這就讓葉秋浦逮著了機會。
道門武功多涉易理,李玄霄藉以蜚聲武林的一路「赤霞真火」奇功,其中j
義便脫胎於易經離火一卦。葉秋浦既為師門高足,自對易經有所涉獵,不時與李
凝真聊起易卦彖象,正是投其所好。有次兩人聊得興起,情境大好,李凝真忽然
興高采烈地拿出本黃皮薄冊來,笑著遞給葉秋浦,說道:「這是我在爹的書房找
到的筮書,裡面還有好些疑難。師兄你見多識廣,幫我解釋看看罷?」
那書冊裝幀考究,栗殼色的封皮上以寫經體題著「仙靈筮法」四字,頁緣頗
見泛黃,顯是歷時已久的古籍。太霞觀雖是道觀,卻是以武功顯名,進來當道士
的多為求習武學絕藝,雖免不了修持齋戒,卻多半不習卜筮。葉秋浦只翻了幾頁
,便即冷汗涔涔,強笑道:「師妹當真博學,這……這裡頭講述的易理嘛,恐怕
不在本門武學範疇之內……」
葉秋浦自詡堂堂丈夫,壓g兒不信占卜,但是李凝真既然喜歡,葉秋浦也只
能竭力奉陪,不時借事問卜,引起話頭。也不知是否巧合,長久下來,李凝真卜
的卦居然愈見靈驗,好些事情料得八九不離十,同門皆以此稱奇。但每當李凝真
替誰卜卦,總是不曾有人當真。大抵少年習武者,其志必高,只想著人定勝天,
哪信什麼卦象天機?
這日太霞觀j銳盡出,將與江湖上的道門正宗大會黃山,合力剿滅江湖上多
傳採補惡行、素有魔教之稱的道家旁門「化外洞天」。化外洞天盛行男女雙修邪
術,y惡事蹟多不勝數,單看「化外」二字名目,已不難想見此教行事肆無忌憚
。眾師兄弟都在三清殿上集合,惟獨葉秋浦藉口找李凝真卜算此行吉凶,目的卻
是想在臨行前拿捏她的心思。
「這一去起碼也得花上兩三個月功夫,倘若妖人厲害,更說不準……」推開
門扉、踏出j舍之前,葉秋浦再三留戀,忍不住回頭問道:「師妹,你當真沒別
的話對我說了?」
李凝真含笑不語,揮手告別。葉秋浦急道:「難道妳真不懂麼?我對妳一片
誠心……」李凝真倏然伸出小手,按住師兄的嘴。葉秋浦腦中一陣迷亂,正想緊
握那纖纖柔荑狂吻,忽聽李凝真笑道:「師兄,你是出家道士,可不能妄動凡心
。你忘記我跟你說『貞吉』了麼?」說著翩然抽手,屈指在他額角輕叩一下。葉
秋浦愕然道:「師妹,師妹我……」李凝真連連搖頭,笑道:「還不去找我爹,
要等他人家來找你麼?」
葉秋浦身軀一顫,心口上有如一把鋸子拉來拉去,萬分難以抉擇,李凝真卻
已推著他出了門外,笑道:「我到觀前送你們動身。快去,快去!」葉秋浦面容
扭曲,萬般無奈下轉身離去,頂上道冠晃盪不已,彷彿搖搖欲墜。
群道一去,僻處山野的太霞觀愈發清冷。
送走了父親及眾同門,李凝真獨自回到房中,長長吁了口氣,暗道:「這可
教葉師兄難過了,可是又有什麼法子?」隨手翻開几上的一冊「周易析微」,裡
頭壓著張紙箋,上頭墨跡淋漓地寫了一首七絕。李凝真一眼望見,眉頭微蹙,暗
道:「孫師兄寫給我這首詩,我還沒機會和一首呢,他也跟著爹走啦。唉,還有
小師弟送的那些個首飾……」目光轉向床首的一具小小妝匣,略一猶豫,將它塞
進了床底。
太霞觀上下僅有李凝真一個姑娘,對她動情的師兄弟卻不只一個,這可就令
人萬分為難。加上道門戒律,無緣論及婚嫁,李凝真又是觀主愛女,這與尋常的
同門情事又有不同。
對師兄弟們種種或明或暗的取悅討好,李凝真一向笑語以對,卻往往顧左右
而言他,總是蒙混過去,不置可否,讓這些同門師兄弟益發莫知所措,無法死心
卻也難有寸進之功,愛慕之情多半有增無減。縱然如葉秋浦這等修道人一動情慾
,形同犯戒,她也不忍心疾言厲色地訓斥,總是心想:「縱然無緣,也不能傷了
同門情分。何況要是驚動了爹,豈不教師兄們難堪?」
有些個午夜夢回的時分,李凝真也曾心生綺念,試想男女之間兩情相悅、纏
綿繾綣的滋味。偏生她久居三清境地,週遭的男子盡是黃衣道士,g本聽不到什
麼風流韻事,卻教她從何想像?每每胡思亂想一番,多半荒誕不經。待得心緒平
靜下來,卻又害羞難當,暗嘆:「看來我是嫁不了人啦,將來要是不當道姑,恐
怕只得上如玉峰去。」
「如玉峰」坐落桂林群山之中,聳峙入雲,自百餘年前一位無名女俠在此開
宗立派,便只收處女為徒,代代皆然,以嚴謹門風博得清名,更憑劍術絕學在武
林中大放異彩。如玉峰弟子倘若嫁人,當依門規離山遠居,同門之誼雖存,卻不
再論輩排序。眾女同門習藝,親逾姐妹,成親離山之事不多,彼此也視為理所當
然。李玄霄皈依道門之際,當時的太霞觀觀主曾想把小凝真送上如玉峰學藝,李
玄霄堅決不肯。李凝真長大之後,卻與幾位如玉峰的門人頗有交情,互為知音。
當今執掌如玉峰門戶的楊明雪女俠正是其中一位。
四年多前,楊明雪初為如玉峰主人,便在衡山祝融峰捲入幾位名門耆宿的紛
爭,當時李凝真隨父親到場一觀究竟,目睹楊明雪與四名前輩比劍,四戰皆捷,
不禁佩服萬分。那日楊明雪一身白衣,皎若霜雪,益發襯得她容顏端麗,英姿爽
朗,談笑之間雍容爾雅,行劍時卻又翩若驚鴻,看得李凝真目眩神馳,心頭悸動
不已。事後她緊張地上前攀談,才知道楊明雪也不過二十歲罷了。
「比我大六歲啊?」李凝真輕聲囁嚅,卻掩不住敬仰的神情,自言自語地道
:「等我二十歲的時候,也能像妳這樣就好了。」楊明雪笑道:「李觀主一身絕
學,獨步武林,妳只須學得幾分,便遠勝於我啦。妳這麼聰明,只怕用不到六年
呢!」說這話時,她正把玩著李凝真遞給她看的幾g筮草。
「不……不只是武功。我想……想變得像妳一樣,那麼迷人……」
這句話李凝真沒說出來,但她怦怦鼓動的心裡想個不停。在她眼裡,楊明雪
不僅是武學高手,而且是個高雅秀麗、風采綽約的女郎,舉止合宜,身段穠纖有
致,又是笑語盈盈,更添誘人風情。面對楊明雪,李凝真不只一次感到臉熱心跳
,連她自己也說不上原由。
兩人結識之後,楊明雪曾造訪太霞觀幾次,偶爾帶著幾位師妹同來,李凝真
自是竭誠招待,開心不盡。有時見到楊明雪和師妹親暱調笑、拉拉扯扯之類,李
凝真便覺心思紊亂,心想:「我跟師兄、師弟們哪能如此?可……倘若我年幼時
,爹真把我送到如玉峰去,那我也能同她們一樣……」
隨著年紀稍長,李凝真已不再是個嬌怯怕生的小丫頭。父親李玄霄出家前素
懷大志,習得一身文韜武略,談吐非俗,名傾天下;李凝真耳濡目染,也給琢磨
得心思機靈,舉止大方,偶爾想起兒時對楊明雪傾慕欲狂,只覺害羞又好笑。但
即便到了今日,她對楊明雪思戀雖減,卻愈發敬佩,心想:「以年少女流而能名
揚江湖,也只有楊姑娘辦得到。我就是把她當畢生表率也不為過罷!」
幼時投入如玉峰門下的幻想,如今已轉化為江湖同道的敬意。可是,今日她
卻真準備上如玉峰一趟了。
原來那「化外洞天」邪教有一支派,分壇藏匿陽朔一帶,離如玉峰不遠。此
脈自謂「素女宗」,教眾盡為女子,不恃武功為禍,卻專修採補、攝魂、狐媚一
流邪術,陰損無比,男子尤其難當。李玄霄唯恐觀中弟子難敵誘惑,便要女兒上
如玉峰一趟,商請如玉峰諸女就近監視這群妖女動向,甚至聯合其他正道女流一
舉覆滅素女宗。說穿了,其實是憑藉李凝真與楊明雪的交情,又因為如玉峰不留
男客,借了同為女兒身之便。
李凝真對江湖鬥爭並不熱衷,但有機會與楊明雪見面,卻稱得上是意外之喜
。這時她剛送走太霞觀群道,又開始收拾自己的行囊,心中滿懷喜悅,暗道:「
上次見到楊姑娘,已經是一年前的事啦,那之後她就忙得不可開交,沒再來過太
霞觀了。半年多前她除去武林大害『春公子』,我還沒機會跟她祝賀呢!這回拜
望如玉峰,正好可以敘舊。」
滿心歡喜之際,李凝真仍沒忘了嗜好,隨即拿出筮草,心道:「且卜一卦,
看看此行吉凶如何?」當下從五十g筮草中抽出一g,示太極意;接著將筮草分
做兩份,以「仙靈筮法」慢慢取爻。卜筮之術自商周演變至今,流派駁雜,各有
異同,李凝真自修的這套占法門以筮草為工具,可說遠循古法。這時她一番卜算
,初爻求出少陽,繼而少陰,接著連續四個老陽,算出一個「同人」卦來,變卦
「復」卦。
李凝真微微一怔,心道:「遇『同人』之『復』!復卦初九爻辭曰:『不復
遠,無只悔,元吉』。卦像示意不可走遠,便不致後悔,如此則大吉……」心中
一陣為難,暗自說服自己:「從衡州到桂林,也不甚遠,想必不妨。」卻又想到
:「同人卦初九說『同人於門,無咎』,也要我和大家一起留在觀裡,這就平安
無事。可是觀裡已經走了這許多人,又是爹要我去如玉峰的。」
難得有機會上如玉峰與楊明雪聚首,卜卦結果卻不從人願,李凝真心裡不禁
躊躇,又有些後悔:「先人說『有疑乃卜,無疑則否』,早知道我就不該卜這一
卦,直接動身就好啦。這下該怎生是好?」反覆思量之下,終於下了定論:「卜
卦僅是指引,若要趨吉避兇,還得看人應變。卦象顯示我不當遠離,想是提醒我
觀裡高手盡出,要提防旁門左道的仇敵來犯。我這一路上小心點,快去快回便是
了。」
卦爻文辭千年不變,而得以應和世間機變,本是卜者解釋之故。李凝真做如
是想,心下頓感釋然,先前的不安一掃而空。於是依舊打點行裝,次日便離觀南
行。
道門正宗企圖圍剿「化外洞天」一事,早引得魔教揚言報復,李凝真不敢掉
以輕心,時時留神防備。所幸一路上無驚無險,不數日安抵桂林府境。望見灕江
山水、來到如玉峰山門時,正是離觀第十一日。李凝真微感懊惱,心道:「數逾
九、十,已是多了,我居然花了十一天才到,實在不該!回程可得趕路,莫要教
觀裡日久空虛。」旋即想到與楊明雪會面在即,又不禁心生雀躍,快步上山。
行近山巘,李凝真走過幾個岔道,眼前突然沒了路。李凝真在原地發了陣楞
,心道:「該不是走錯了罷?」眼見日漸黃昏,想循原路回去,卻總覺得路邊林
木甚是陌生。正在她徬徨之際,忽覺蔭翳深處景緻有異。李凝真好奇心起,當下
不經山路,趨前細看。果見綠樹接簇之後,別有一處小巧院落,竹籬成圍,正與
籬外修篁一色。若非李凝真眼尖,於林隙間瞧出了兩扇柴扉,幾乎不易發現。
李凝真暗道:「這兒離峰頂不遠,想來該是如玉峰弟子的住處。即便不是,
去問個路也好。」當下走近竹籬,正要叩門,但見柴扉虛掩,一觸即開。李凝真
心下微怔,悄悄踏入院裡,四下奇石疊影、庭草交翠,十分深幽雅致。院中築有
三兩房舍,窗櫺間燈盞熒熒,顯然主人並未外出。李凝真心道:「天色尚未全暗
,此間掌燈倒早。」她環顧左右,不見院裡有人,正打算喚一聲時,忽然聽見屋
中隱約傳出撲簌簌的細微聲響,又帶點濕潤的水聲,甚為異樣。
李凝真聞聲一怔:「這是什麼聲音?」心念動處,已運起道門玄功「龍形導
引」,存想真氣遊走經絡,盤曲若龍,耳目頓時清澈靈敏,將屋子裡的聲音聽得
清清楚楚。只聽一陣陣混濁的喘息聲自屋裡傳來,夾雜著汗水與肌r磨蹭的滋潤
聲,另有一縷若有若無、宛轉顫抖的嬌膩呻吟。
李凝真霎時滿臉發熱,心頭狂跳,腦裡一片茫然:「如玉峰上都是處子守貞
的門人,門規森嚴,怎麼怎麼……怎麼有人敢在這裡行坎離交媾之事?」一時不
知所措,僵著身子好半晌,鼓起勇氣,放輕腳步,捱到小屋窗邊偷看。
罅隙之間,房中情境只見一斑,金猊噴香,紗帳曳影,與庭院中的幽雅情趣
大相逕庭,燈苗搖照之下,竟佈滿春宮異夢般的濃冽色慾。斜對窗口的一角,兩
條赤裸身影糾纏做一處,雙雙陷進錦繡舖墊的軟榻裡。
被壓在下頭的是個雲鬢散亂的女郎,彷彿羞於見人似地埋首繡衾之中;豐腴
圓聳的美r卻藏之不盡,在她身體與被褥之間擠壓成肥美的橢圓狀;那曲線飽滿
的香臀更是被男子高高拱起,隨著男人的抽送劇烈顫動。那男子甚是年輕,俊朗
的面容上帶著一絲得意笑容,從背後恣意侵犯伏榻掙扎的女體,抽送之餘不時昂
首,彷彿說不出的暢快。
兩人的肌膚都綴滿細碎汗珠,彷彿方才著雨。噗滋、噗滋的水聲卻不只來自
於汗y,更在女郎腿股之間急促發響,時歇時鳴,與抽動的深淺緩急一致。就在
青年加緊抽弄時,女子忽將藕臂撐起,似想支持身體離榻,但那豐滿的雙r才剛
緩緩拎起,卻又給男人往背上一按,壓回榻上。他壓制著身體底下顫動不休的嬌
軀,一邊抹去額間汗珠,口中尚有餘力,滿懷戲謔地調笑道:「好姐姐,我要去
了,妳……妳好生禁受著……」
隨著交合漸急,女郎喉間嗚咽更甚,愈發瘋狂地扭腰擺臀,卻似迎合多於反
抗,反倒令男子c送得更加起勁,連榻腳都喀吱作響。李凝真明眸圓睜,看得心
悸如狂,一隻手不覺壓上緊併的兩腿之間,內裡泛開一股酸軟的感覺……
房中二人倏然湊緊,高潮如狂風暴雨般來到。年輕男子沉聲低吼,背脊由突
如其來的緊繃趨於舒緩,女郎的手指卻驟然抓緊床褥,渾身繃緊如弦,失聲哭叫
:「不……不要來……啊、不行──」
那聲音嬌豔銷魂,甜如融蜜,聽得李凝真一陣昏眩,驀地股間一陣酥麻,雙
腿竟然軟了,險些顫悠悠地跪了下去。就在同時,房中女郎亦已軟癱下來,宛若
虛脫,僅見香肩不絕顫抖,更無聲息。
這是李凝真頭一回目睹男女合歡,看到激烈之處,幾乎教她緊張得當場暈去
。她極力捂嘴,這才沒有在口乾舌燥之餘發出喘息,此時見兩人雲雨已畢,腦中
兀自一片混亂。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出了一身大汗,濕透的抹x貼
在身上,微有涼意,紗褲底下似乎濕得更厲害些。李凝真又驚又羞,心道:「無
怪乎道門前輩都力斥房中雙修術之非,原來……原來房事這等羞人!」
當她胡思亂想之際,房中男子已自穿褲披衣,神色從容,一邊向榻上女郎笑
道:「好姐姐,妳可真是愈發y蕩了……夾得忒緊,我還道可以多支持一陣,就
給妳繳了械啦。」說著低下頭去,撩開她的長髮索吻。女郎微微喘氣,容他輕薄
幾下,勉強使勁將他推開,雪白的臉龐上猶透薄暈,咬唇不語,神情中遲疑多於
羞憤,又似摻著幾分悔意,表情複雜萬分,卻是張李凝真熟悉不過的面容。
「楊……」
李凝真目瞪口呆,剛上心頭的綺情一掃而空,只餘晴天霹靂的驚詫,心中失
聲大喊:「楊姑娘!」
從小在她心中崇拜無已的如玉峰俠女楊明雪,竟然在師門居處與男人廝混,
沉淪無邊風月,在她眼前展現種種y情浪態,完全將她記憶中冰清玉潔、宛若聖
女的楊女俠形象推翻。一時之間,李凝真只疑自己眼花;再細細一看,那容顏體
態無一而非楊明雪,只有那羞愧屈辱的神情是她從所未見,令人難以置信。
驚愕過後,疑心立生,李凝真心念一轉,猛然想到:「定是那男子強逼楊姑
娘就範,否則……楊姑娘是如玉峰主人,一門表率,豈能輕犯門規?」念及此處
,李凝真霎時怒氣橫生,驀然脫口罵道:「罪該萬死的y賊!」
這一下失聲發喊,立時驚動屋中人。楊明雪和那男子一驚轉頭,俱都望向窗
口。李凝真一聲喊過隨即後悔,心道:「這可打草驚蛇了。」但她眼見男子望來
,心中怒氣一激,更想不到後果如何,一掌拍開窗子,一縱而入,罵道:「你這
y賊,竟敢欺凌楊姑娘!」正要出手,不料那青年搶先一步,竟已抄起一旁長劍
,隨手出鞘便是一劍,寒光如雪,轉瞬間已遞至李凝真咽喉。楊明雪驚聲道:「
唐安,住手!」竟已不及制止。
李凝真身負太霞觀嫡傳絕技,造詣絕非等閒,這一劍來得奇快,李凝真不待
望見劍形,身子搶先做出反應;那纖足僅在房中一點,轉瞬間又已倒彈而出,來
如流矢,去若水煙,轉折急遽,卻輕渺得令人難以想像;男子一劍落空,便連虛
影也不曾撩到,李凝真卻已身如落花般重回院中,落腳輕盈,絲毫不見倉促避招
的窘態。
這一式「空明流光」輕功使得漂亮無比,立時讓李凝真擺脫一時妄進所致的
險境,但也讓開了窗前去路。那唐安倏然竄出屋外,朝她一瞟,臉上似含笑意,
突然收劍,轉身急奔。李凝真急於擒拿對方,哪肯放過,喝道:「休想逃走!」
才剛舉步追出一陣,赫然想到:「這賊人好奸,故意到屋外,楊姑娘便不能立時
來助我,當真可惡……哼,我一個人也可以將你拿下!」
她使開「空明流光」身法,去勢如江河奔流,一氣直奔,迅速追近唐安。唐
安回頭見她追到,臉上微現詫色,笑道:「小仙姑的輕功倒是了得,佩服佩服!
來來來,追到了在下就跟妳玩玩。」李凝真柳眉一揚,罵道:「油嘴滑舌!」腳
步一輕,已追到唐安身後三尺之地,掌中隱蘊「赤霞真火」功力,立時出招。唐
安回身還掌,掌力卻是寒冽如冰,雙掌一交,「嘶──」地泛開縷縷流煙。
李凝真身形一晃,腳步頓止,x口微覺煩惡,連忙以「龍形導引」之法化去
侵體寒氣。唐安卻順著她掌力向前飄出丈許,臉上似無不適,笑道:「好香的小
手!」舉起右掌吻了吻掌心,遠遠奔開。李凝真氣得俏臉通紅,卻不再開口罵他
,凝聚真氣,眨眼間又趕到唐安身後,這次卻是拔出佩劍,刷地一劍刺去。
唐安笑道:「好一位嬌滴滴的小仙姑,行徑卻如此潑辣。」只是邊躲邊跑,
並不還擊。李凝真含嗔帶怒,心道:「跟他鬥嘴,徒然分神,先收拾他再慢慢算
帳!」但是唐安只守不攻,並無破綻,李凝真攻勢再緊,一時也奈何不了他。
兩人一前一後,轉眼追逐到了如玉峰頂,眾女弟子的房舍俱在眼前。李凝真
j神一振,心道:「好,你這是自投羅網。」心想如玉峰門人一到,以眾擊寡,
唐安自是c翅難飛。不過片刻,一個身影遠遠奔來,嬌聲斥道:「好大膽,什麼
人敢在如玉峰上撒野!」嗓音嬌嫩,姿態娉婷,卻是位黃衣少女。李凝真心中一
喜,暗道:「可不就來了!」正要發喊求援,那少女卻先一步「咦」地一聲,語
調甚是驚奇,道:「妳……妳不是太霞觀的李師姐麼?等等,等等,唐安你快停
手!」
唐安聞言抽身,當真停了手。李凝真聽那少女言語有異,心下愕然:「怎麼
她對這y賊似無敵意,還叫他停手?」又想起對方認出自己,當下轉頭一望,凝
神細辨,見那少女面容俏麗,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含嬌豔,卻又透著股似曾相識
的稚氣,不覺訝然道:「啊,是燕姑娘!」
這少女她早先見過,是楊明雪最小的一個師妹,名喚燕蘭,四年前曾與楊明
雪來過太霞觀,那時燕蘭就跟著小道僮喚敬稱她「李師姐」。當時燕蘭年僅十三
,不過是個沒規沒矩的小娃兒,如今卻出落得嬌媚動人,身材神韻都大不相同,
李凝真一時竟認她不出,反倒是燕蘭記得清楚。這時她迎上前來,又驚又喜地道
:「李師姐妳怎會來這?道門圍剿化外洞天,妳沒跟太霞觀的道長們同行麼?妳
……唐安,你又怎麼會跟李師姐動手?」最後這話向著唐安說出來,語帶質疑,
卻像是對熟人說似的自然而然。
李凝真聽得一陣錯愕,心中甫覺不安,卻見唐安面露苦笑,道:「一場誤會
罷了,此間不便說……我原不知這位是太霞觀李觀主的千金。」想來他在幾句言
語之間,便已推出李凝真的身分。
燕蘭蹙眉道:「什麼誤會,定是你得罪人家!」往唐安耳垂猛彈一下,語氣
卻是親暱異常。她看著一臉猶疑的李凝真,趕緊笑著解釋道:「李師姐,我給妳
介紹,這個唐安……他,他是我的、我的……那個……至交好友……」說著臉色
羞紅,含糊帶過,笑道:「他這人不知輕重,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小妹跟妳陪罪
啦。」
就在這時,又有幾名女弟子過來,遠遠看著三人,似感奇怪。李凝真聽她這
麼說,心下先涼了一半,道:「燕姑娘,這姓唐的……是妳家的郎君?」燕蘭忙
道:「不,這……現在還不是!他、他還早呢!」忸怩片刻,瞄了唐安一眼,方
才羞紅著臉道:「不過,楊師姐應允了,師姐們也沒話說,讓他先住在山腰,等
……等我決定。」
燕蘭這麼說,分明承認唐安是自己的愛侶,只欠婚嫁名分罷了,而且如玉峰
似乎人人知道此事,連楊明雪都認識此人。李凝真心頭一緊,暗道:「這y賊竟
然跟如玉峰門人相好,這麼一來,我卻如何能對付他?」
本來李凝真以為如玉峰門人見到一個男子闖山,必會群起而攻,誰知這唐安
早為如玉峰弟子所識。若要當場揭破他凌辱楊明雪的行徑,卻又得礙著燕蘭顏面
;何況此事一發,縱然唐安伏誅,楊明雪又何其難堪、如何能再掌管如玉峰?此
時待要捉拿唐安,卻又難言理由,燕蘭勢必不會袖手旁觀。李凝真這才明白,唐
安往這峰頂一逃有多麼方便,自已卻有多麼窘迫。一望唐安,卻見他一臉若無其
事,惟獨唇角微微勾起了狡黠的笑意。
「事情沒這麼容易……」李凝真暗暗咬牙,回想起楊明雪遭其玷辱時的掙扎
神態,又加上自己在不知情時窺看得出神、思之倍覺愧恨……她緩緩將佩劍還入
劍鞘,瞪著唐安那悠哉的笑臉,心中暗自立誓:「楊姑娘這仇,不能不報……我
非逮著你不可!」
唐安被她這麼一瞪,臉上若無其事,只偏過頭去同燕蘭耳語了幾句。燕蘭聽
罷,臉蛋倏紅,瞧著李凝真的神情多了幾分詫異,又似頗為猶疑。李凝真心道:
「這壞蛋不知又在胡謅些什麼?」情知喝罵無用,當即忍住。卻見唐安向著自己
拱了拱手,躬身長揖,笑道:「在下不慎窺見姑娘隱私,當真得罪了,日後若有
機會,再向姑娘賠禮。」
李凝真見他致歉的神情頗不尋常,內容更是異樣,正覺奇怪,燕蘭卻湊過來
拉住李凝真,悄聲道:「李師姐,對不起,妳……妳看在小妹面子上,別跟他計
較,原宥則個。我回頭再罰他就是!」李凝真愈發狐疑,道:「他跟你說什麼?
要我原諒什麼?」燕蘭斜瞄唐安一眼,在她耳畔悄聲道:「他……他說,看見李
師姐妳在草叢裡自瀆,所以被一路趕上山來……」
李凝真臉上一熱,氣得險些暈去,朝唐安怒聲喊道:「你……你胡說!」刷
一聲便抽出長劍。唐安轉身便走,燕蘭卻趕緊上前攔住,神情尷尬,道:「李師
姐,別這樣,他……他不是故意的嘛。」李凝真氣得俏臉泛紅,叫道:「他亂說
的!我追他,是因為他……」說到一半,想到楊明雪的立場,登時語塞。但要說
別個理由,卻又杜撰不出。但是無緣無故給栽了個野地自瀆的行徑,反倒似她不
知羞恥、唐安誤受牽連,卻教她情何以堪?這一下欲辯無言,李凝真只氣得渾身
發抖,眼睜睜看著唐安溜之大吉。
事已至此,非是硬拚廝殺所能處理,李凝真強抑怒氣,x口起伏漸緩,把頭
一偏,低聲道:「罷了,權且……先別說這事了。我來這裡,另有要事見楊姑娘
,是圍剿化外洞天的事。」燕蘭吁了口氣,似乎頓感解脫,笑道:「是啦是啦,
我說李師姐來一定有正事要辦嘛。不過楊師姐正在閉關修練,山上的事務可得找
方二師姐。」
李凝真怔然道:「閉關?」燕蘭道:「是啊,楊師姐說,她覺得自身武功有
所不足,還得j益求j,就到後山小院裡練功去了,說要閉關半年,恐怕妳見不
到她哦!」
李凝真這才明白,原來她先前誤闖了楊明雪坐關清修之地。轉念一想:「那
唐安定是趁著楊姑娘孤身一人,這才趁隙而入……好卑鄙無恥!」心中復覺恚怒
,好一會兒才強自定神,道:「好,那麼我跟方姑娘說話罷。」燕蘭苦笑道:「
可是,方二師姐現下也不在山上……」李凝真聞言蹙眉。燕蘭趕緊又道:「她是
去陽朔拜訪一位前輩,算算時日,這兩天就該回來啦。不如李師姐妳先住下,等
方師姐回山罷?」
李凝真略一思索,點頭答應。心中卻想:「待在山上,盡有機會對付那y賊
。我撞見了他的惡行,他也不會放著不理。這一宵定然不平靜,卻也是抓他的機
會……我得當心!」
是夜李凝真獨居客房,其間不曾見到唐安蹤影,但她絲毫不敢大意,始終攜
劍在身。她料想唐安必有動作,當下也不去尋他,只在房裡靜候。豈料夜色空冥
,除了風動樹影,更無動靜。
李凝真本是旅途困頓,加之傍晚大鬧一番,此時夜深,早覺疲憊,久候之下
漸覺不耐,心道:「不如卜他一卦,看看今夜是否有機緣逮住他。」便即取出筮
草,分取一陣,卦象上坎下乾,得出需卦九三爻辭:「需於泥,致寇至」。李凝
真心中一突,暗道:「寇者匪類也,好啊!這y賊終究會來。只不過……『需於
泥』,這泥字卻是所指何處?」
她收了筮草,尋思多時,仍是不得其解。過得不久,有人叩門,卻是服侍諸
女起居的一個女童,小名巧玉。只見她恭恭敬敬地行禮,說道:「浴堂裡已備好
香湯,請仙姑沐浴。」
李凝真笑道:「我又不是出家女真,什麼仙姑了?」心中思及唐安可能隨時
發難,本來不想更衣梳洗,以免動手時猝不及防。但她平時在太霞觀湯沐成習,
連日出門在外梳洗不便,早覺得渾身不對勁。這時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隨巧玉
前去。
兩人循迴廊來到後院,穿過院牆洞門,眼前出現一座高牆四圍的小園,天上
皓月繁星,清幽不盡。李凝真一踏入此園,便聞到一縷奇香,不覺道:「好香,
這是哪兒?」巧玉引她上前,道:「這就是浴堂啦!這裡喚做『沐雨園』,引的
是後山清涼泉的水,天寒時大家就在此洗浴。」
細看之下,園中栽遍繁花,從月洞門起鋪開一條圓石小路,通向闢在園中的
一座石砌浴池,熱氣蒸騰,煙霧縹緲,池中浸以鮮花香料,奼紫嫣紅,除了蘭芷
、木樨、玫瑰、桃花云云,另有茅香、沉香、荳蔻、白檀等種種異香繚繞。池邊
又有假山流泉,水如銀綢,從中不時漂出繽紛落英,造景饒富巧思,哪裡只是浴
堂?分明是個貪閒遊賞的幽境。
道觀佛寺洗浴稱便,本過於市井居家,這沐雨園的j麗雅致,卻又遠遠勝過
了太霞觀的浴所。李凝真暗暗咋舌,心道:「如玉峰上都是姑娘家,連洗澡都特
別講究。」環視四周高牆,除了入口拱門之外再無通道,心想:「那唐安若是來
犯,不從洞門進來,便得翻牆而過,這還算易於警覺。」當下安心許多。那巧玉
還要服侍李凝真出浴,李凝真一陣忸怩,揮手笑道:「我又沒缺手缺腳,自己來
便是了,只煩勞姑娘幫我看個門。」巧玉嘻笑道:「山上都是女孩子,給人見著
有什麼要緊?」
李凝真心道:「山上弟子自然不打緊,可偏有個該死的y賊。」待得巧玉出
去,她又將園中巡了一遍,確定假山花樹後無人藏匿,這才逐一除去鞋襪裙裳,
在池邊竹架上掛放妥當,佩劍橫置一旁石上。她伸足輕點水面,覺得水溫正好,
當即踏入池中,頎長的美腿緩緩浸入香湯,由臀而腰,慢慢淹過小巧而圓潤的r
房,直至雙肩。
暖如煦日的池水泡開肌膚毛孔,活絡經脈,當然舒暢難言;加上池中熱氣撲
面一蒸,芳香迷人,李凝真忍不住舒嘆一聲,滿心歡喜地往池岸一倚,心道:「
奔波這好些日子,就數這時候最舒服……唉,果然是要洗個澡才好!」
如此舒舒服服泡了片刻,花香熱煙交浸之下,李凝真心情大好,索x舉手拆
開雲髻,拔下玉釵,一頭烏黑長髮如絲滑落。她蓄髮長可及腰,這時盡皆隨波流
動,輕拂落花。李凝真單掌掬水,細意梳洗,滿心愉悅,一時煩惱盡忘。
浸沐香湯雖能滋養j神,久浴時反覺慵懶。李凝真慢條斯理地搓洗肌膚,聞
著馡馡香氣,漸漸感到心神恍惚,如在夢鄉,不時覺得站不住腳,身子往往隨水
飄蕩,東偏西倒。她揉揉眼睛,不禁自覺好笑,心道:「洗澡舒服到睡著,那可
要給如玉峰的姑娘看笑話啦。」其實她早將身子洗得乾乾淨淨,只是流連忘返,
一時不想離池,當下找到池中水淺處,直接坐在水中慢慢泡著。
腳踏池底時,李凝真沒如何留心;待光溜溜的屁股坐上去,方才感覺出池底
也鋪滿磚石。李凝真低頭一看,見是許多長條方磚砌成,形如犬牙參差,十分密
實。她伸出指頭描著石磚縫隙,心道:「這磚頭形狀倒像個『爻』。如此交錯排
置,縱取來看全是陰爻隔陽爻,通通都是『坎』、『離』二卦,水火交濟,難怪
池中全是熱水,倒是大有道理……」
此時她心神鬆懈,聯想周易,胡思亂想得正高興,忽見水中倒映月色,心中
猛然一震。
「池中映月,豈非天在水下?正應了『需』卦!我才算出九三爻辭……」
強烈的不安在李凝真心中迅速擴大,立時令她緊張起來,霎時盡解卦象所示
:「『需於泥』所指的不是泥濘、泥沼,而是水底之泥,正在這些磚石下!九三
象傳說『自我致寇,敬慎不敗也』……敬慎不敗,我……我怎地如此大意!」
卦意示警,李凝真頓感處境危殆,哪有享受香湯的餘暇?她急忙轉身尋劍,
卻見石上空空如也。再看竹架,道袍鞋襪都已不知去向。事已至此,李凝真心中
猶存一絲指望,急忙喚道:「巧玉,巧玉!」
洞門外全無回應。
李凝真情知唐安已展開行動,心急異常,顧不得身無片縷,倉皇起身,正要
離開池水,卻聽一個輕狂聲音在身後笑道:「李姑娘不多享受一下,光著身子上
哪兒去呀?」
唐安!
「嘩啦」一聲,李凝真急忙藏進池裡,水花四濺。這一下幾乎把她嚇壞,一
轉頭,只見唐安坐在池畔假山上,一臉笑意,旁邊正放著她慣穿的青色道袍。
李凝真雙臂緊抱x口,幾乎連肩膀也不肯露出水面,滿臉通紅,當真氣急敗
壞,難堪莫過於此。自她身材長成以來,便連同齡女伴也不曾見過她赤身裸體,
而今唐安竟堂而皇之地在上觀賞,教她怎堪忍受?她又羞又急,朝著唐安一聲嬌
叱:「你……你不要臉!快把衣服還我!」
唐安微微一笑,竟然把手一揚,將道袍扔了過去。那道袍在空中如一隻青蝠
般翻覆飄揚,隨即給李凝真急急抓下,也顧不得給水浸濕,縮在水裡縛手縛腳地
趕緊披上。唐安笑道:「還要不要?」李凝真抬頭瞪他一眼,緊咬朱唇,卻是深
悔剛才示弱,此時再也不肯說話。唐安搖頭笑道:「原來李姑娘喜歡穿得清涼,
那也是好,可多少繫個腰帶罷?」隨手扔出一條鵝黃絲帶。李凝真左手拉住衣襟
,右手扯下絲絛,又把身子縮進水裡。好容易繫緊腰帶,再看唐安時,卻見他兩
手一攤,笑道:「妳還有衣服麼?沒了罷?」李凝真咬牙切齒,低聲道:「有!
你……你快還我,不要耍這齷齪手段了!」
唐安滿臉不懷好意,笑道:「妳穿這樣挺好看的,我看這就夠了。」隨手拔
出李凝真的佩劍,將她的抹x裙褲往上一纏,一逕割裂。李凝真身子一顫,罵道
:「卑鄙小人!你……你只會這樣欺凌女子,算什麼男人?」唐安搖頭道:「我
只懂得疼姑娘家,哪會欺負她們?妳不信,這就過來嚐嚐。」說著面露詭笑,在
假山上緩緩站了起來。
李凝真只道他就要出招,偏生水中不便行拳,無奈之下,含羞帶怒地竄上岸
來,拉緊了道袍襟口,手指唐安,恨恨地道:「你要動手,儘管來!」聲調高昂
,卻掩不住一股微微的顫抖。
唐安縱身越過池水,輕輕踏落平地。他瞇起眼睛,細細品味眼前的道裝少女
,卻是暗暗興奮。
道教法衣無非大袖長裙,如今李凝真只穿道袍,內無襯衣,就是把腰帶綁得
再緊,又豈能盡掩肌膚?尤其李凝真苗條纖瘦,更顯衣袍寬大,衣襟開處寬可透
風,正面看過去,衣衽交領處已開到x腹之間,衣料不過虛掩酥x,斜裡望去便
是圓滾滾、白嫩嫩的雙峰。連她現下平舉手臂的姿勢,從袖底看進去都能隱見胴
體,哪能起蔽體之效?
至於下半身,那道袍長不及膝,僅能遮掩幾分大腿,讓李凝真滑嫩修長的雙
腿展露無遺。只要起一陣風,便足以揭開她股間秘境前的阻攔,對觀者而言分明
是莫大的挑逗。而且,這件李凝真唯一恃以遮羞的道袍早已溼透,李凝真本人也
是濕淋淋地,絲料貼身處肌膚若隱若現,曲線畢露;如果她的x部豐滿到足以撐
滿道袍,必定連r頭也會在布料底下突顯出來。
如此單薄誘人的裝束,穿在體態纖細可折、卻又處處透著柔韌的李凝真身上
,無非是引人侵犯的榜樣。唐安看著那情急生暈、清甜可人的臉蛋,表情羞怯中
透著怒意,髮鬢上幾點水珠,又瞧著她渾身濡濕的模樣……他的慾火高張,已無
可制止。
李凝真也知道自己穿得羞人,可是剩下的衣物全給毀了,又有什麼辦法?她
滿懷羞憤,連出招的架勢都不好意思擺開,深怕一步踏出,道袍就飄了起來,春
光外洩。
她恨恨地看著唐安,見他不住打量自己,心中更恨:「這討厭的y賊,眼睛
也是賊眼!」眼見他始終不出手,忽然明白過來,唐安之所以還她袍子,正是故
意要看她這羞答答的模樣,以飽眼福。想通此節,李凝真再也難以忍受這等輕瀆
,咬牙舉掌,就要發招!
唐安目光一寒,透著一絲殘忍的獰笑,彷彿對眼下一戰x有成竹。李凝真欺
上前來,立時衣襬翻飛,迷人的私處若隱若現,一出掌便牽得襟口舒展,雪球似
的圓嫩r房毫無保留,小巧如豆的r頭也在她轉身時一瞥可見。唐安信手拆了她
兩招,竟是毫不費力,還將李凝真微微震退。
李凝真怔得一怔,急出數掌,這回唐安連手也不舉,只顧著眼睛上佔便宜,
左肩、右脅各中一掌,卻是若無其事,淡然微笑。
「怎……怎會如此?」李凝真心中吃驚,卻非緣於唐安如此托大,而是乍覺
腳步虛浮,氣脈鬆散,暖洋洋的身子全然使不上力,幾乎便要摔倒。她好不容易
才拿定樁子,心中忍不住倉皇失措:「怎麼……怎麼我氣力渙散,難以凝聚……
難道這y賊早已下了暗算?」驚疑之間再出幾招,打在唐安身上卻如羽拂體,反
倒引得自己跌跌撞撞。
唐安見她目光驚惶,哈哈一笑,道:「你不必掙扎,這池水浸泡了好些份量
的『醉夢春霜』,妳事先沒服解藥,只怕妳三天三夜都使不出勁。」
那「醉夢春霜」提煉自十餘種藥草,製成膏狀,白如霜雪,一遇熱即化作輕
煙,又可溶於清水,無論外敷內服抑或吸嗅,均會意識昏眩,肢體乏力,如醉似
夢,故得此名。這迷藥藥x厲害,只是有股蘭花似的香氣,易於察覺;但若混雜
於麝香一類濃郁香氣之中,其味便隱。是以李凝真浸浴香湯之中,全然察覺不出
迷香氣味。
她洗了這好半天澡,嗅入不知多少迷香,又兼從肌膚侵體而入,中毒之深不
言而喻。試催內力,只覺丹田真氣飄蕩不定,「龍形導引」亦無從駕馭,當真是
力不從心,不由得臉色發白。
但見唐安緩緩解開外袍,一邊笑道:「李姑娘,你我本來無怨無仇,我也從
沒打算上太霞觀去招呼妳。誰教妳闖到這兒來,瞧見不該瞧見的事?這下我可不
能放過妳啦。要是妳把我和楊大俠女的事透露出去,別說阿蘭不能禁受,我以後
日子也不安穩。」
李凝真功力難聚,本已驚懼,唐安這麼一說,不禁怒意復生,脫口罵道:「
你還有臉說!你……你玷污楊姑娘,壞了她的貞節,又欺騙燕姑娘,天理不容!
我、我……要不是你使這卑鄙技倆,我一定把你就地正法!」
唐安笑道:「唷,可別這麼說。楊家姐姐是心甘情願讓我上她的,妳不知道
嗎?」李凝真罵道:「胡說!分明是你趁楊姑娘閉關,暗地襲擊她!」唐安聞言
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這可是妳倒因為果了。妳道她為何閉關?」他走上前
去,伸手去m李凝真的臉蛋,李凝真倉皇欲躲,卻給他捏回下巴,悄聲耳語:「
她懷孕啦!這些天裡她總犯噁心,再不躲起來,過些日子肚子大了,可瞞不過人
。」
李凝真腦中轟然一響,神情恍惚,滿臉的難以置信,顫聲道:「楊、楊姑娘
她……」唐安雙眉一挑,笑道:「我也想不到,連阿蘭都還沒害喜呢。她可比妳
想像的y蕩多了……」李凝真拳頭一緊,罵道:「你這禽獸!」一巴掌打過去,
卻給唐安輕輕架開,一把將她抱進懷中,獰笑道:「像妳這樣又悍又辣的姑娘,
卻不知要幹上幾回,才會懷胎?」
兩人身軀猛然緊湊時,李凝真的怒氣登時轉為驚恐,失聲大叫:「放開我!
不……不要──」
沐雨園離諸女房舍似乎太遠,李凝真這一叫竟沒驚動任何人過來。唐安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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