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毫生气了,猛地转过身去:“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好了好了,我说错话了,给你赔礼。〃
小毫又转过身来,一边哭一边语如连珠地说:“自从那次遇难回来,你对我就yy怪气的,好像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那件事还不是怪你!我抱怨过你吗!你跟我同床异梦,
还像是我的男人吗?咱俩现在简直是同床异梦!你为什么总观察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说啊?我觉得,你就像防鬼一样防我!你要再这样,我们过不下去了!你走你的y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吧!〃接着,她号啕大哭起来。
张葛搂住她,说:“你多心了。你是我老婆,我怎么能戒备你呢?〃
这一天夜里,那剁骨r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张葛知道,这么大的声音一至四楼也会听得很真切,但是没有人来g涉。这是中国人典型的x格,明哲保身,哪怕是为了维护自身的权益。只要有比他们更倒霉的,他们就不会说话,而等着那个更倒霉的人站出来。
张葛这一夜还是没睡着。
第二天,按照以前的规律,又应该有什么东西送来了。张葛没有去上班,而是藏在了厕所里。
他家的厕所离房门很近,只要有人进来他立即会听到。
在厕所里他觉得还不够隐蔽,又藏在了厕所里的淋浴室中。
坐在狭窄的淋浴室里,他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滑稽。
大家都上班了,楼道里静极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直没有什么情况。
到了小毫快下班的时候,张葛听见门外的楼梯上有人走动!他一下就把手里的十万伏电g攥紧了。
那脚步声很缓慢,一听就是老太太在走路。她停在张葛家门口!
张葛的心快跳出来了。他想不出她会采取什么方法进入这个房间。
过了很久,门口的人好像察觉了什么,竟然慢腾腾地离开了。
张葛感到很奇怪,因为他没有弄出任何声音,他的呼吸声已经压制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的程度了。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房子里有人的?除非他的眼睛可以看穿两面一尺多厚的砖墙。
无论是怎样发觉的,反正那个人已经走了。张葛快步走出卫生间,从猫眼朝外看,只有脚步声,并没有看到人影。他退回来,一下被绊了个趔趄。
他的脚下竟然有一个人的身子,只是没有四肢和脑袋。张葛差点跌坐在地上。
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子,两个r房还生气勃勃地耸立着。那个身子跟小毫的身子长得很像。他觉得自己这样想简直是罪过。
他一时里没了主张,几步来到电话前,要给警察打电话。他已经把话筒拿起来,又放下了。
他改变了注意,他坚持要等来最后的脑袋。
他要看清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在小毫回家之前,把那身子抱到了y台上。然后,他洗g净手,等候小毫。
天都黑了,小毫还没有回来。
张葛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门轻轻地敲了两下。
是小毫。张葛走过去,把门打开,黑暗中一张老脸出现在他的面前,那脸上布满皱纹,眼睛浑浊得像两个泥坑。正是楼上的老太太。
她冷冷地说:“你家是不是养什么动物了?〃
“没有呀。〃
“我怎么看见有一个毛烘烘的东西走进你家了呢?〃
“什么样子?〃张葛被这个古怪的老太太弄得毛骨悚然。
“毛是绿s的。姿势是这样的……〃老太太说着,半蹲下身子,呈半直立状,手蜷缩着,眼睛一下变得很大,静默地看着张葛,久久不动。
张葛打了寒战,她的样子多像他们在玉黄山森林中遇见的那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动物啊!
“没有,我家根本没养过这种东西。〃
老太太站直了身子,说:“我看见它走进了你的家。你好好查看一下吧。〃
“我会的。〃张葛说完,把门关上了。
他依靠在门上,心情极其糟糕,他觉得这个结仇的邻居是故意来吓他的。可是,他不明白的是,她描述的动物他竟然真的见过。惟一的可能就是,他回来曾经跟别人说过那种动物,最后传到了这个老太太的耳朵……
小毫回来了,张葛没有对她说起家里发生的事。
张葛觉得他跟她不是一家人,也许他要对付的正是她。
张葛的情绪很不好,小毫似乎看出来了,她一边脱掉呢子大衣和毛围脖一边小心地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张葛说。
小毫看着张葛,说:“可是你的脸怎么这么难看?〃
“没事,真的。〃张葛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她的脑袋。还差一个脑袋。
“你好像有事瞒着我。〃她说。
“没有。〃
小毫低下头,声音有点委屈:“张葛,我真的觉得自从那次……以后,我们之间就一直隔着掀不开的纱帘,好像你不再是你了。〃
张葛说:“我们不是很好吗?〃
“说实话,我一直怀疑……〃
“别疑神疑鬼了,我相信你。〃
“不!〃小毫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张葛说:“我怀疑你。〃
“怀疑我?〃张葛张大嘴。
“是,我怀疑你不是原来的张葛了。〃
“什么意思?〃张葛的心里见到了一点光亮。小毫的这种怀疑反而让他更加相信她,他多希望她是一个真实的人啊,哪怕她不属于他,只要她活在这个世上。
小毫突然说:“我怀疑你那次……冻死了。我那次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就看见你坐在我的身边,谁知道你是怎么回事?〃
张葛笑了:“小毫,即使我真的不是人,我也决不会害你的,你永远是我最亲的人。〃张葛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但是也有一点讨好的意思。你要不是人的话,也请高抬贵手吧!
“也许你已经变成了鬼,但是你自己不知道。〃小毫边说边观察张葛的表情。她接着说:“
人家都说,女人的生命力比男人强,假如男人和女人一起跟死神抗争,一般都是男人死在女人的前面。可是……〃
张葛的心情第一次如此开朗,他说:“好好过r子吧,谁都别胡思乱想了。今天我给你做饭。〃
“那你告诉我,今天你发现了什么情况?〃小毫拉住了张葛。
张葛犹豫了一下,说:“真的没什么。〃
他想,如果按照现在的规律,明天那人头就该出现了,假如不是小毫,那他才会彻底放松对她的警惕。那具奇怪的尸体太像小毫了。
这天夜里,小毫突然对张葛说:“张葛,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咱俩再去一趟玉黄山,好吗?〃
“g什么?〃
“我们再去看一看……我遇难的地方。〃
“为什么?〃
“我恨那个地方。我想,我们再去看看那天我们在大雪中走过的路,一定会觉得很可笑。〃“我不去。万一我看见你还在那里躺着怎么办?〃
“那你就把她直接送进火葬厂。〃
这一夜,楼上那剁骨r声又响了。这一次,那声音很慢,很有节奏,每剁四下,就停一会儿。
张葛想,这是一个预告,明天等着人头吧。
小毫睡了。这天夜里窗外没有月光,漆黑一片,连那只乌鸦都不叫了,似乎全世界都在屏息聆听这毫无意义的声音,都想知道这声音的根源和结果。
在黑夜里,一切都变得荒诞起来。
张葛觉得真的有个毛烘烘的东西在自己家中,就躲在床下,或者衣柜里,它那双太大的眼睛没有眼皮,永远不会合上。他又感到它就躺在自己的身边,他似乎已经闻到它身上的一种古怪的气味。
转头看看,太黑了,他看不见小毫。伸手摸了摸,竟然摸了一手的毛发!
他的心抖了一下,定了定心神,才意识到那是她长长的头发。她的头发竟然把她的脸都盖住了。他就替她把头发移开,露出脸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去摸她的脸,她的脸上竟然又被头发遮盖了。他的心里又开始戒备起来。
他很多天都没有睡好了,他的神志都有些恍惚,他想再这样他非疯掉不可。他悄悄下了床,
想睡到客厅沙发上去。
他刚下了床,就听小毫清清楚楚地问他:“你g什么去?〃
他吓了一跳,说:“去厕所。你没睡呀?〃
“是你把我弄醒了。〃
张葛到厕所挤了一点n,只好回来。小毫好像已经睡过去了。
楼上的声音很快就停止了。张葛在离小毫挺远的地方躺下来,眼睛睁得像包子一样大。
天亮之后,小毫上班走的时候,问他:“哎,你怎么不上班?〃“今天我休息。〃张葛淡淡地说。
小毫出门后,张葛没有藏到厕所里,他就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等。他要看见这个尸体的面目了,心里竟然没有恐惧,而是有点激动。
可是,他整整枯坐了一天,那扇门并没有一点动静。
小毫快回来的时候,张葛翻遍了家里每一个角落,大失所望,没有脑袋!
那个暗中的人就是不让他看清这个尸体的面目。
他傻眼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犯愁,小毫回来了。她笑吟吟地进了门,对张葛说:“张葛,我到咱小区超市去买肝,没有了。你到菜市场去一趟,好不好?我好久没吃肝了。〃
张葛看着她,越来越觉得她可疑。他嘴上说:“好,我现在就去。〃
小毫把包从肩上拿下来,想去挂在衣架上。她转身的时候,张葛看见她又偷偷笑了一下。
他猛地把她的脑袋扳过来,说:“小毫,我还是想问你……〃
“什么?〃
“我怎么又看见你偷偷地笑了?〃
“没有哇。〃
“你笑了。〃张葛坚定地说。
“你的眼睛有问题了吧?〃
“小毫,我想,你可能是那次……留下了后遗症,应该找个大夫针灸一下。〃
小毫到镜子前照了照,说:“我的脸颊还真的有点麻木的感觉。哪天再说吧。〃
张葛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出门去给她买肝去了。巧的是,菜市场也没有肝,他就买了些鲜虾回来了。
小毫听说没有肝,显得很失望。她走进厨房去做饭。
这天夜里,小毫躺在床上突然对张葛说:“张葛,赶快把那胳膊和大腿的事情弄清楚吧。〃
“我弄不清楚。〃
“那就把它们扔掉。我们得张罗婚事了。〃
“你想什么时候?〃
“要不然就选下个星期天,怎么样?反正我们也不买什么东西,领个结婚证,请几个要好的同事和朋友吃顿饭就行了。〃
“我没意见。〃
“然后,我们要个孩子,最好是双胞胎。〃
这是小毫复活之后,他跟她在一起度过的第12个夜晚。
“小毫,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情……〃
“你怎么总是这样吞吞吐吐的?什么事,你问吧。〃
“夜里你有没有去过……方大夫家?就是那个给你看病的内科医生。〃
小毫突然不说话了,直盯盯地看他。
就在这时候,那昏黄的灯泡灭了,整个房子都陷入黑暗中。张葛的心塞住了嗓子眼,他低低地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想听吗?〃小毫的声音突然变得很y森。
张葛全身猛烈哆嗦起来。这时候,他已经快崩溃了。他嗫嚅道:“你不想说就算了。〃
小毫在黑暗中怪怪地笑起来:“你害怕了。〃
“没,没有。〃
“我做梦去过他的家,那好像是他家的厨房,我还找到了一块肝,被我几口就吃掉了。〃
张葛觉得这事情越来越玄乎。他再也不想在这个女人身边躺着了,他要逃出去。
他颤颤地说:“小毫,我把蜡点着,好不好?〃
小毫竟然很爽快:“去吧。〃
他没有披外衣,穿着内衣内k就起了床,绕过小毫的身体,下了床。
他出了卧室,迅速打开通向楼道的门,急急地下楼。
他要去派出所报案。
在黑暗的楼道上,他突然撞在一个毛烘烘的东西身上,他吓得叫出声来,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楼道里声控灯亮了,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见面前竟然是那个不知叫什么动物的动物!它那绿s的毛让人很恶心。它的身子向前倾斜,呈半直立状,那双眼睛还是那样大,几乎连在了一起,它冷冷地看着张葛,低低地说:“这么晚了你去哪呀?〃
张葛傻住了。
面对这个异类,他惊恐至极,大脑一片空白,他本能地一步步往后退。
它并没有追上来,它站在那个楼梯上,眼睛一直冷冷地看着他。
张葛退到家门口,声控灯自动灭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的身子靠在自家门上,那扇门就开了,他回过头,眼前的场景让他魂飞魄散!……
华山上有一块石头,叫回心石。游人爬华山,在走到回心石之前,已经历尽艰辛,疲惫不堪,那回心石的意思就是劝你:如果你后悔的话就回心转意吧,因为前面的路更险。
现在这一章叫回心篇,含义是一样的,我们在读这个故事的时候,心理世界已经饱尝恐怖。但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如果你不想魂飞魄散,请到此为止。
欢迎你再回来。
我接着讲。
张葛透过卧室半开的门,看见吊灯又亮了,在昏暗的光束下,小毫仰面躺着,那姿势,那青白的肤s,那苍白的嘴唇,那蜷缩的十指,跟冻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接着,张葛看见她的双臂“咔吧〃“咔吧〃两声断裂了,和身子分开。然后,两条大腿也“咔吧〃“咔吧〃断裂了,分别滚到了一旁。过了一会儿,她的脑袋也“咔吧〃一声从身子上分离开来。
突然,那脑袋蹦蹦跳跳立起来,嘴角朝上咧了咧,好像在笑一样,就是那种被冻死的人的表情。
蛇头!张葛蓦地想起了那条新闻——一个人把蛇头斩下来之后,大约过了十分钟,他用钳子准备把那个蛇头夹起来,扔进垃圾箱的时候,那脖子被剁得参差不齐、流着血水的蛇头突然跳起来,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右手无名指……
小毫的脑袋跳上她自己的身子,用嘴狠狠咬住她自己的前胸,撕开,叼出她自己血淋淋的肝,大口大口地吞吃起来!
张葛软软地滑坐在地上,一动都不会动了。
那脑袋听见了动静,眼睛看过来,见张葛就站在面前,毫不惊诧,一边继续吃着肝,一边低低地说:“张葛,过来,一起吃吧。〃
张葛当即魂飞魄散。
他的魂魄像一缕焦糊的油烟,扭曲着飞向黑暗的夜空。太y的背面,飘荡着很多古怪的东西,它们永远不会沉淀。而张葛的身体,直挺挺地坐在地板上,像一个木偶。
六楼的老太太在小区广场扭秧歌回来,在黑暗的楼梯上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这时候声控灯
亮了,她看见了脸s苍白的张葛。
她不知道这个小伙子叫什么,但是他跟她吵过架。
她是一个孤寡老人,一个人生活。那天,她一个人正在听收音机,他突然敲响了她的门,说她弄出的声音吵得他睡不着,影响了他休息。她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她听说他的女朋友十多天以前冻死了,她觉得他可能是受了刺激,有点神经兮兮。
她不计前嫌,主动说:“这么晚了你去哪呀?〃
谁知这个小伙子听了她的话,像受了惊吓一样惊惶失措地退回去。
老太太随后也爬上来,看见他家的门半开着。她是一个细心的人,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见
里面没有动静,就喊了两声:“小伙子!小伙子!〃
没有人应声。
她走进去,看见那个小伙子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床,像个泥塑。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床上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了?〃
“我老婆!〃
老太太当时也有点毛骨悚然,她说:“你老婆不是去世了吗?〃
“她又活过来了!〃张葛大喊。
老太太耐心地说:“十多天前,大家把她从森林公园拉回来就送进了火葬厂,她怎么可能活过来呢?〃
“你胡说!你不是见过她吗?〃
“我什么时候见过她?〃老太太的心也有点发冷。
“那天夜里你剁r,我和她去找你……〃
“那天只有你一个人,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啊!〃
张葛愣愣地看着这个老太太,他的眼睛越瞪越大,突然问:“老太太,你的眼睛怎么越来越大?〃
老太太说:“是你的眼睛越来越大!〃
“你!你!你和她是一伙的!〃张葛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救命啊!救救我!……〃
老太太赶紧离开这个古怪的小伙子,逃一样爬上了楼。
在精神病医院里,三个医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张葛给制伏。
他的双眼充满惊怵,喋喋不休地向主治医生讲述着他的恐怖经历。
那个主治医生的眼睛特别大,他一直看着张葛的脚,慢腾腾地说:“你老婆早都死了。你受了严重刺激,一切都是你的幻觉。〃
张葛也看着那个医生的脚,他突然笑起来,说:“现在,你是不是我的幻觉呢?〃
夜故事…梦历一:换衣服
夜故事…梦历一:换衣服我nn死的时候,我还小,系着鲜艳的红领巾,在绝伦帝镇读小学。
我只见过我nn三面。
她改嫁跟一个老头过r子,那老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住在一个叫20号的无名村子里;离
绝伦帝小镇大约30里路。
最早,她跟我妈两个人闹别扭,后来,芥蒂越来越大,她对我爸也有了仇怨。
我去过20号。她给我的印象就是缄默地坐在炕上,抽烟袋,长长的烟袋。一股烟油子味呛鼻子。
她快70岁了,头发依然很黑,没有一根白发。她穿着黑s的棉袄、棉裤,还有黑s的鞋子。只有一张脸和两只手是苍白的……
对于我来说,我的生活是彩s的,她的生活是黑白的——就像她那张惟一的相片。
那是一张黑白遗像,10寸见方,挂在我家堂屋的中央。
nn穿着黑袄裤,定定地看着我。每次我放学回家,看到她的眼神都感到不舒服。
听说,她临死的时候,还在生我妈的气。
只为了一件衣服。
那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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