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舞女演员,八音盒,杂耍猴子,跑马,铃鼓小丑……皮埃特罗·克列斯比带来
的这些丰富多采的自动玩具,驱除了霍·阿·布恩蒂亚自从梅尔加德斯去世以来的
悲伤,使他回到了自己研究炼金术的时代。这时,他又生活在一个乐园里了,这儿
满是开了膛的动物和拆散的机械;他想改进它们,让它们按照钟摆的原理不停地动
。奥雷连诺却把作坊抛在一边,开始教小姑娘雷麦黛丝读读写写。起初,小姑娘宁
愿要自己的小囡囡,而不愿要每天下午都来的这个陌生男人;他一来到,家里的人
就让她放下玩具,给她洗澡、穿上衣服,叫她坐在客厅里接待客人。可是,奥雷连
诺的耐心和诚挚终于博得了她的欢心,以致她一连几小时跟他呆在一起,学习写字
,用彩s铅笔在小本儿上描画房子和牛栏,画出金光四s的落r。
感到不幸的只有雷贝卡一个人,她忘不了妹妹的威吓。雷贝卡知道阿玛兰塔的
x格和傲慢脾气,害怕凶狠的报复。她一连几小时坐在浴室里咂吮指头,拼命克制
重新吃土的欲望。为了摆脱忧虑,她把皮拉·苔列娜叫来,请皮拉·苔列娜用纸牌
给她占卜。皮拉·苔列娜照旧含糊不清地说了一通之后,预言说:
“只要你的父母还没埋葬,你就不会幸福。”
雷贝卡浑身颤栗。她仿佛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场梦,看见自己是个小姑娘,带
着一只小箱子、一张木摇椅和一条口袋,走进布恩蒂亚的房子……口袋里是什么东
西,她始终都不知道。她想起一个穿着亚麻布衣服的秃顶先生,他的衬衫领子被一
个金s钮扣扣得紧紧的,但他一点不象纸牌上的红桃老k。她也想起了一个十分年轻
、漂亮的女人,有一双温暖、芬芳的手,但是这双手跟纸牌上那个方块皇后好象患
风湿的手毫不相同;这个年轻女人经常把花朵戴在她的头发上,带她到镇上绿树成
荫的傍晚的街头去闲逛。
“我不明白,”雷贝卡说。
皮拉·苔列娜感到困窘。
“我也不明白,可这是纸牌说的。”
雷贝卡对这模糊的预言感到不安,就把它告诉了霍·阿·布恩蒂亚。他责骂她
相信纸牌的占卜,可他自己却悄悄地翻箱倒柜,搬动家具,撬起地板,掀开床铺,
寻找那只装着骸骨的袋子。据他记得,自从房屋改建以来,他就没有见过那只袋子
。他暗中把一些泥瓦匠叫来,其中一个承认他把袋子砌在一间卧室的墙壁里了,因
为它妨碍他g活。接连几天,他们都把耳朵贴在每一堵墙壁上仔细倾听,最后才听
到深沉的“咔嚓咔嚓”声。他们打通墙壁,骸骨袋子仍然完整无损地放在那儿。同
一天,他们就把骸骨埋在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坑里了,那坟坑距离梅尔加德斯的墓塚
不远;霍·阿·布恩蒂亚如释重负地回到家里,因为,对于这件事情,他有时就象
想起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那么沉痛。他经过厨房时,吻了吻雷贝卡的脑门。
“别再胡思乱想啦,”他向她说。“你会幸福的。”
阿卡蒂奥出生之后,乌苏娜就不让皮拉·苔列娜来自己家里了;但是皮拉·苔
列娜跟雷贝卡j上了朋友,这家的大门又对她敞开了。她一个人就象一群山羊,一
天要来好多次,来了就g最重的家务,非常卖力。有时,她也到作坊里去帮助阿卡
蒂奥修照相底片,既勤快又温存,这个青年终于感到不好意思。他的脑瓜都给这个
女人搅昏了。她那温暖的皮肤,她身上发出的烟味,以及她在暗室里的狂笑,都分
散把他的注意力,使他不断地跟东西相撞。
有一次,皮拉·苔列娜在作坊里看见正在g首饰活的奥雷连诺,她就倚着他的
桌子,赞赏地观察他耐心而精确地工作。事情是突然发生的。奥雷连诺确信阿卡蒂
奥是在另一个房间里,然后才朝皮拉·苔列娜扬起眼来,正巧跟她的视线相遇,她
眼里的意思就象晌午的太y那么明朗。
“唔,”奥雷连诺问道。“什么事哇?”
皮拉·苔列娜咬紧嘴唇,苦笑了一下。
“你打仗真行,”她回答。“弹无虚发。”
奥雷连诺相信自己的预感已经应验,就感到松快了。他又在桌上埋头g活,仿
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的声音既平静又坚定。
“我承认他,”他说。“他就取我的名字吧。”
霍·阿·布恩蒂亚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把钟上的发条连接在一个自动芭
蕾舞女演员身上,这玩具在本身的音乐伴奏之下不停地舞蹈了三天。这件发明比以
往的任何荒唐把戏都叫他激动。他不再吃饭,也不再睡觉。他失去了乌苏娜的照顾
和监督,就幻想联翩,永远陷入了如痴似狂的状态,再也不能复原了。他整夜整夜
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喃喃自语,想方设法要把钟摆的原理应用到牛车上,应用到犁
铧上,应用到一动就对人有益的一切东西上。失眠症把霍·阿·布恩蒂亚完全搞垮
了,有一天早晨,一个头发雪白、步履蹒跚的老头儿走进他的卧室,他也没有认出
此人。原来这是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最后弄清楚了客人的身份,发现死人也会
衰老,霍·阿·布恩蒂亚非常惊讶,而且产生了怀旧之情。“普鲁登希奥,”他叫
道,“你怎么从老远的地方跑到这儿来了?”在死人国里呆了多年,普鲁登希奥强
烈怀念活人,急切需要有个伙伴,畏惧y曹地府另一种死亡的迫近,他终于喜欢自
己最凶狠的冤家了。他花了许多时间寻找霍·阿·布恩蒂亚,他向列奥阿察来的死
人打听过,向乌帕尔山谷和沼泽地来的死人打听过,可是谁也无法帮助他。因为,
梅尔加德斯来到y间,在死亡簿上用小黑点划了“到”之前,其他的死人还不知道
马孔多。霍·阿·布恩蒂亚跟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一直谈到夭亮。几小时以后,
他由于失眠变得疲惫不堪,走进奥雷连诺的作坊,问道:“今天是星期呀?”奥雷
连诺回答他是星期二。“我也那么想,”霍·阿·布恩蒂亚说,“可我突然觉得,
今天还是星期一,象昨天一样。你瞧天空,瞧墙壁,瞧秋海棠。今天还是星期一。
”奥雷连诺对他的怪里怪气已经习以为常,没有理睬这些话。下一天,星期三,霍
·阿·布恩蒂亚又来到作坊。“这简直是一场灾难,”他说。“你瞧瞧空气,听听
太y的声音,一切都跟昨天和前天一模一样。今天还是星期一。”晚上,皮埃特罗
·克列斯比遇见他在走廊上流泪:他不太雅观地、抽抽嗒嗒地哭诉普鲁登希奥·阿
吉廖尔,哭诉梅尔加德斯,哭诉雷贝卡的双亲,哭诉自己的爸爸妈妈……哭诉他能
想起的、还在y间孤独生活的人。皮埃特罗·克列斯比给了他一只用后腿走钢丝的
“自动狗熊”,可也未能使他摆脱愁思。于是皮埃特罗·克列斯比就问,霍·阿·
布恩蒂亚不久以前向他谈到过的计划……使人飞到空中的钟摆机器搞得如何了?霍
·阿·布恩蒂亚回答说,制造这种机器是不可能的,因为钟摆能使任何东西升到空
中,它自己却不能上。星期四,霍·阿·布恩蒂亚又来到作坊,他的面孔露出了完
全的绝望。“时间机器坏啦,”他几乎号啕地说,“乌苏娜和阿玛兰塔又去得那么
远!”奥雷连诺骂他象个小孩儿,他就顺从地一声不响了。在六个小时之内,他仔
细地观察了各种东西,打算确定它们的样子跟头一天有没有差别,并且坚持不渝地
寻找变化,借以证明时间的推移。整个晚上他都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呼唤普鲁登希
奥·阿古廖尔、梅尔加德斯和一切死人来分担他的忧虑,可是谁也没来。星期五早
晨,家里的人还在睡觉,他又开始研究周围各种东西的形状,最后毫不怀疑这一天
还是星期一。接着,他抓住一根门闩,使出浑身非凡的力气,凶猛地砸烂了炼金器
具、照相机洗印室和金银首饰作坊,同时,他象着了魔似的,快嘴快舌地尖声叫嚷
,但是谁也不懂他叫些什么。他还想毁掉整座房子,可是奥雷连诺马上叫了左邻右
舍的人来帮忙。按倒霍·阿·布恩蒂亚,需要十个人;捆起他来,需要十四个人,
把他拖到院内大栗树下,需要二十个人;他们拿绳子把他捆在树g上。他仍在用古
里古怪的话乱骂,嘴里冒出绿s的唾沫。乌苏娜和阿玛兰塔回来的时候,他的手脚
仍然是捆着的,浑身被雨水淋得透湿,但已完全平静、无害了。她们跟他讲话,但
他不认得她们,他回答的话也叫人莫名其妙。乌苏娜松开了他已经磨出血来的手腕
和脚踝,只留下了捆在腰间的绳子。随后,她们用棕榈枝叶给他搭了个棚子,免得
他受到r晒雨淋。
第五章
根据尼康诺·莱茵纳神父的指示,客厅里搭了个圣坛;三月里的一个星期天,
奥雷连诺和雷麦黛丝·摩斯柯特在圣坛前面举行了婚礼。在摩斯柯特家中,这一天
是整整一个月不安的结束,因为小雷麦黛丝到了成熟时期,却还没有抛弃儿童的习
惯。母亲及时把青春期的变化告诉了她,但在二月间的一个下午,几个姐姐正在客
厅里跟奥雷连诺谈话,雷麦黛丝却尖声怪叫地冲进客厅,让大家瞧她的裤子,这裤
子已给粘搭搭的褐s东西弄脏了。婚礼定于一月之后举行。教她学会自己洗脸、穿
衣、做些最简单的家务,是费了不少时间的。为了治好她n床的毛病,家里的人就
要她在热砖上撒n。而且,让她保守合欢床上的秘密,也花了不少工夫,因为她一
知道初夜的细节,就那么惊异,同时又那么兴奋,甚至想把自己知道的这些细节告
诉每一个人。在她身上是伤了不少脑筋的。但是,到了举行婚礼的一天,这姑娘对
r常生活的了解就不亚于她的任何一个姐姐了。在噼哩啪啦的花炮声中,在几个乐
队的歌曲声中,阿·摩斯柯特先生牵着女儿,走过彩花烂漫的街头,左邻右舍的人
从自家的窗口向雷麦黛丝祝贺,她就挥手含笑地表示感谢。奥雷连诺身穿黑呢服装
,脚踩金属扣子的漆皮鞋(几年以后,他站在行刑队面前的时候,穿的也是这双皮
鞋),在房门前面迎接新娘,把她领到圣坛前去……他紧张得脸s苍白,喉咙发哽。
雷麦黛丝举止自然,大大方方;奥雷连诺给她戴戒指时,即使不慎把它掉到地上,
她仍镇定自若。宾客们却惊惶失措,周围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可是雷麦黛丝把戴
着花边手套的手微微举起,伸出无名指,继续泰然自若地等着,直到未婚夫用脚踩
住戒指,阻止它滚向房门,然后满脸通红地回到圣坛跟前。雷麦黛丝的母亲和姐姐
们生怕她在婚礼上违反规矩,终于很不恰当地暗示她首先去吻未婚夫。正是从这一
天起,在不利的情况下,雷麦黛丝都表现了责任心、天生的温厚态度和自制能力。
她自动分出一大块结婚蛋糕,连同叉子一起放在盘子里,拿给霍·阿·布恩蒂亚。
这个身躯魁梧的老人,蜷缩在棕榈棚下,捆在栗树上,由于r晒雨淋,已经变得十
分萎靡,但却感激地微微一笑,双手抓起蛋糕就吃,鼻子里还哼着什么莫名其妙的
圣歌。热闹的婚礼一直延续到星期一早晨,婚礼上唯一不幸的人是雷贝卡。她的婚
事遭到了破坏。照乌苏娜的安排,雷贝卡是应当在这同一天结婚的,可是皮埃特罗
·克列斯比星期五收到一封信,信中说他母亲病危。婚礼也就推延了。收信之后过
了一小时,皮埃特罗·克列斯比就回省城去了。她的母亲却在星期六晚上按时到达
,路上没有跟他相遇;她甚至在奥雷连诺的婚礼上唱了一支歌儿,这支歌儿本来是
她为儿子的婚礼准备的。皮埃特罗·克列斯比打算回来赶上自己的婚礼,路上把五
匹马部累得精疲力尽,可是星期天半夜到达时,别人的婚礼就要结束了。那封倒霉
的信究竟是谁写的,始终没弄清楚。阿玛兰塔受到乌苏娜的盘问,气得痛哭流涕,
在木匠还没拆除的圣坛前面发誓说她没有过错。
为了举行婚礼,阿·摩斯柯特先生从邻近的城市请来了尼康诺·莱茵纳神父;
由于自己的职业得不到奉承,这老头儿总是yy沉沉。他的皮肤是浅灰s的,几乎
皮包骨,圆鼓鼓的肚子很突出,他那老朽的面孔所显露的与其说是善良,不如说是
憨厚。他准备婚礼之后就返回自己的教区,但他见到马孔多居民一切无所顾忌的样
子就感到惊愕,因为他们虽然安居乐业,却生活在罪孽之中:他们仅仅服从自然规
律,不给孩子们举行洗礼,不承认宗教节r。神父认为这块土地急切需要上帝的种
子,就决定在马孔多再留一个星期,以便给行过割礼的人和异教徒举行一次洗礼,
让非法的同居合法化,并且给垂死的人一顿圣餐。可是谁也不愿听他的。大家回答
他说,他们多年没有教士也过得挺好,可以直接找上帝解决拯救灵魂的问题,而且
不会犯不可宽恕之罪。
尼康诺神父讨厌在旷地上继续布道,决定竭尽全力建筑一座世界上最大的教堂
,有圣徒的等身雕像和彩绘玻璃窗,以便罗马来的人也能在无神论者的中心地区向
上帝祈祷。他拿着一个铜盘,四处募捐。人行慷慨布施,可是未能满足他的要求,
因为教堂要有一个大钟,此种钟声能使淹死的人浮到水面。他向大家苦苦哀求,甚
至嗓子都哑了,疲乏得骨头都酸痛了。
一个星期六,他估量捐款甚至不够做教堂的门,就陷入了绝望状态。星期天,
他在市镇广场上搭了个圣坛,象失眠症流行时那样,拿着一个小铃铛,跑遍了所有
的街道,招呼人们去参加旷地弥撒。许多人是出于好奇而来的,另一些人是由于无
事可g,还有一些人唯恐上帝把他们藐视神父看做是冒犯他自己。就这样,早上八
点钟,全镇一半的人都聚在广场上,尼康诺神父朗诵了福音书,声嘶力竭地恳求大
家捐助。弥撒结束时,在场的人己经开始四散,他就举起手来要大家注意。
“等一下,”他说。“你们马上可以得到上帝威力无穷的确凿证明。”
协助尼康诺神父做弥撒的一个孩子,端来一杯浓稠、冒气的巧克力茶。神父一
下子就把整杯饮料喝光了。然后,他从长袍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擦g了嘴唇,往
前伸出双手,闭上了眼睛。接着,尼康诺神父就在地上升高了六英寸。证据是十分
令人信服的。在几天中,神父都在镇上来来去去,利用热腾腾的巧克力茶一再重复
升空的把戏,小帮手把那么多的钱收到袋子里,不过一个月工夫,教堂的建筑就已
动工了。谁都不怀疑尼康诺神父表演的奇迹是上帝在发挥威力。只有霍·阿·布恩
蒂亚不以为然。有一天早上,一群人聚在离栗树不远的地方,参观另一次升空表演
,他一个人仍然完全无动于衷,看见尼康诺神父连同坐椅一起升到地面上头以后,
他只在自己的凳子上微微挺直身子,耸了耸肩。
“hocestsimplicissimum(注:拉丁语--这很简单。这个人发现了物
质的第四种状态。”)霍·阿·布恩蒂亚说。“homoistestatumguartummate…
riaeinvenit。”
尼康诺神父一举手,椅子的四条小腿同时着地。
“nego,”神父反驳说。“factumhocexistenltiamdeiprobatsine
dubio。”(注:拉丁语--我否认。这个事实无可辩驳地证明上帝的存在。)
大家这才知道,霍·阿·布恩蒂亚的鬼活其实是拉丁语。尼康诺神父终于发
现了一个能够跟他j谈的人,决定利用这种幸运的情况,向这个精神病人灌输宗教
信仰。每天下午他都坐在栗树旁边,用拉丁语传道,可是霍·阿·布恩蒂亚拒不接
受他的花言巧语,也不相信他的升空表演,只要求拿上帝的照片当作无可辩驳的唯
一证明。于是,尼康诺神父给他拿来了一些圣像和版画,甚至一块印有耶稣像的手
帕,然而霍·阿·布恩蒂亚加以拒绝,认为它们都是没有任何科学根据的手工艺品
。他是那么顽固,尼康诺神父也就放弃了向他传道的打算,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感情
继续来看望他。这样,霍·阿·布恩蒂亚取得了主动权,试图用理x主义的诡谲道
理动摇神父的信仰。有一次,尼康诺神父带来一盒跳棋和棋盘,要霍·阿·布恩蒂
亚跟他下棋,霍·阿·布恩蒂亚拒绝了,因为据他解释,敌对双方既然在重要问题
上彼此一致,他看不出他们之间的争斗有什么意义。尼康诺神父对于下棋从来没有
这种观点,但又无法把他说服。他对霍·阿·布恩蒂亚的智慧越来越惊异,就问他
怎么会捆在树上。
“hocestsimplicicissimum,(注:拉丁语:我是疯子)他回答,“因为我
是个疯子。”
这次谈话之后,神父担心自己的信仰遭到动摇,就不再来看望他了,全神贯注
在教堂的建筑上。雷贝卡感到自己又有了希望。她的未来是跟教堂的竣工有关系的
,因为有一个星期天,尼康诺神父在她们家中吃午饭的时候,曾在全家的人面前说
,教堂建成以后,就能隆重而堂皇地举行宗教仪式了。“最幸运的是雷贝卡;”阿
玛兰塔说。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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