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无绝微怔,好像转瞬间就清醒过来,立刻反推开教主坐直了,“哪里有?没有的事。”
他利索地翻身下床走了几步,伸取了那件墨梅红袍披在身上,回头冲云长流一笑。
刚刚束起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漆黑的发尾垂在暗红的袍子上,鲜明的色泽对比煞是惹人心动。
云长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红袍护法。
从气色来看……倒不像是有什么大伤大病的样子,可他还是隐隐地不安。
他的护法精神起来的时候是真精神,昨天宴席上处变不惊嬉笑怒骂,单剑硬扛八脉剑阵多么大的威风,恣睢潇洒得叫人移不开眼。
然而总有一两个瞬间,这人又会猛一下子给他一种很虚弱,或者说很脆弱的感觉。
一想起前段时间,这人坐在清绝居前吹着冷风就昏昏地睡过去,连自己咳了血出来都不知道……云长流心里就后怕的不行。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后怕些什么,按理来说以无绝的内功修为,又是在息风城内,不至于真的出什么事。
云长流走过去,皱眉道:“若真是不好受,用完早膳再回来睡一睡也可,嘴硬有用么?”
关无绝摇头笑起来:“哪有什么不好受……在分舵一年无所事事,闲的骨头都懒了,如今稍有些不习惯罢了。”
护法说的随意自然,云长流听着却一阵辛楚。
那一年驱逐疏远,是他实在没有其它法子。关无绝亲杀了小少爷云丹景,同时也陷烛阴教于后继无人、外忧内患的境地,不仅云长流无法面对,云婵娟与林晚霞更是视关无绝为不死不休之仇人,随时都可能出事。
……除了将关无绝外遣,再没有两全之法。
但再多的所谓苦衷,都是借口。
算来终究还是他对不起无绝。
或许是刚才突然涌上心头的不安感作祟,教主话都没过脑子,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
“……还恨我么?”
但是这话刚一说出来,云长流就后悔至极。
……无论是怎样的答案,似乎都只会叫他心痛如绞。
关无绝讶异地笑道:“您这是什么话,这样问,不是叫无绝为难么。”
他是心想,教主这话问的实在过分。什么叫“还”恨不恨,好像打一开始就认定了他恨过一样。
然而云长流明显想不到护法是这种“为难”,只道他是念着身份才不敢明说,顿时如坠冰窟,只觉得全身的血刷的一下子全冷透了。
果然……出了那种事之后,怎么可能毫无芥蒂……
并不是没有觉悟,鞭刑是自己亲罚的,逐令是自己亲口下的,做下的事就是做下了,留下的伤痕也抹不去了。
云长流脸色一片苍白,唇瓣微微发抖,开口时连气息都无法维持平稳,哑声道:“那你……这些天……”
----这些天,一直是隐忍着怨恨在迁就么?上次在那家客栈里说的话,也是假的……?
关无绝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他只是盯着教主,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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