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七被他这话堵了个正着,过去种种悉数在脑中过了一遍。他对父母的记忆只有长安的月色,对那个“哥哥”的印象更是模糊不已。
如果哪一天,他知道杀了父母的人是伊春秋?或者封听云?
柳十七设身处地,好像他并不能比闻笛理智多少。
但世上真的有人能因为仇恨才活着吗?
见他神色挣扎,闻笛意识到自己方才又有点失控,他放轻了声音道:“你说服不了我,十七,你其实说服不了任何人。”
柳十七这次没急着反驳他,只点了点头,神态落寞。
要他这么纸上谈兵地长大好像太难了,他的人生中只有一次抽骨扒皮的疼痛,始于逃离西秀山的惊心动魄,终于望月岛海风中捕捉到的一丝无相气劲。
但再多的也没有了,他终于心甘情愿地承认相比闻笛,他不成熟太多。
此时正逢金乌西沉,谷地里无法看见日升月落,只能通过光线变化感知一天的时辰。闻笛抬头望了一眼,拢过他的肩膀。
他的唇贴在柳十七耳边,充满克制地在他耳垂上落了一拍,迅速收回成耳语的姿态:“许多事你现在还理解不了,有机会我慢慢告诉你。仇恨虽然让人痛苦,但仍然是个支撑,没人能单纯一辈子的。”
柳十七的声音低得散进了露水中:“我知道。”
闻笛摇了摇他的肩膀,试图逗对方笑笑,但他连讲了两个笑话,柳十七都还搭着眼皮。闻笛灵机一动,摸到袖子里的那把短笛,抽出来:“你看,这是什么?”
柳十七瞥了眼,有气无力道:“这是你。”
下一秒那把短笛就在他脸颊抽了一下,冰冰凉凉的竹让他一个激灵。柳十七疑惑地望向闻笛,见他把短笛凑到唇边。
他嘴角向上扬起,只是个很微小的弧度,但眼底仍是哀伤的。
闻笛先试了试音,惊喜地发现没有因为他一路乱七八糟的遭遇而变质,朝柳十七使了个眼色,接着开始吹奏一首烂熟于心的小调。
不是折杨柳也不是落梅花,他对于童年的“家”为数不多的印象里,除了最后火光冲天的惨烈,就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残片了,譬如这曲总被养母哼起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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