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听云深吸口气,闭上眼,饶是他再刻意回避,两人朝夕相处十来年,许多片段走马灯似的在他脑中环绕。他情不自禁地想解行舟,从他怯生生第一次开口喊“云哥”,到后头在望月岛上蹿下跳的意气风发,总是偷袭又反被制服后的羞恼……
他突然浑身一震,想,如果行舟挨不过,他们之间最后一句话只能是程式的关系和急于逃离某种暧昧的客套。
“明日开始你我各奔东西,此去遇见大事不要自己擅自拿主意,注意安全。”
而解行舟留给他最后的字迹,就成了那句冷冰冰的“是我负你”。
玉扳指还没来得及送出手,封听云撑着太阳穴,整个人乱得连一点合理的前后逻辑都整理不出。他见伊春秋直起身,本能地站好,张了张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发不出来。
“师父……”
伊春秋擦掉手上一点血迹,疲惫道:“注意伤口不要裂开,小心看护。十七,你去城中抓些退热消炎的药来给他服下,夜里他或许会高烧。明日如果烧退了,那便没有大碍。倘若没有……只能说我们师徒一场,为师尽力了。”
“啪----”
茶杯坠地四分五裂,溅起的热水升腾一片白雾。
封听云慌忙低头,想掩饰什么般蹲下身开始收拾茶杯的碎片。
伊春秋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但她只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在封听云的坚持下,他自己守着解行舟。而柳十七按伊春秋所言,到扬州城中抓药,闻笛放心不下,非要与他同去。
刚刚经历了一场动荡,迎回自家掌门的许多门派都已经抓紧时间离开了。但白虎堂这场风波的各类传言还在扬州城中纷扰不去,柳十七拎着药包出来,迎面朝他们擦肩而过的两人一边远去,一边讨论。
柳十七听见诸如“魔教”言辞时,总会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一望。
闻笛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问:“怎么了?”
“只是有点恍惚……”柳十七先敷衍道,走出两步后,又不甘心,皱着眉看向闻笛,“他们真的觉得魔教能把人全放了吗?都过去快七十年了!”
闻笛不知如何向他解释偏见与得失,只能劝住义愤填膺的少年:“他们还当是……罢了,说这些也没用。时间太久远了,哪怕是左念那个年纪的人,也只知道叶棠冲冠一怒残害正派人士,各派讨伐水月轩。除此之外,流传下来就是那些,诸如仇星朗掳走少女、笑面虎生吞人心之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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