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凌家出来,除了几件父母亲的遗物以及父母留给她的家产,什么也没有带,当时太天真,以为手头有银子,再置就行。
却不知这人世间,终也有她揣着钱也买不到吃喝的一日。
吴妈去买菜受阻,紫缃去赶制寒衣被拒门外,秀秀帮她去请大夫,人家行医济世的大夫,袖子一拂甩到了她脸上。
辛酸,怎么不辛酸呢?
放在如今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在当初,那是她完全没有想象过的境地。
除去日常受阻,原先手头几间铺子也算是退路,却也因为她,生意一落千丈,从日益兴旺到彻底无人问津。
凌渊虽然没杀她,但世人皆都明目张胆地往她命上踩,替凌家在伸张正义。
再换个房隐姓埋名的住着么?谈何容易,燕京城里就没有她能瞒得过去安生住下来的地方。
惨。也是有点惨。
对此不怨恨什么,但也实在不堪回首。
被全天下抛弃针对的日子,真的不那么好过。
最心灰的日子,当然也想过死。
但终还有口气撑着她。
前世里她南下之后到死还算平静,却也毫无建树。
这世里有了雄心,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
可见命运本也是矛盾的,哪里由得你两全齐美。
“不逃了么?”这声音无波无澜,却又透着沁人的寒意。
长缨定了定神,眼前黑雾逐渐散去,她睁眼看到了周围好多双脚,原来,这眨眼的工夫,面前已经围起了这么多人。
大伙在屏气凝神,也有偶尔一两句在替她担心的声音,应该是素日与她有些交情的将领。
郭蛟频频地看向凌渊脸色,但可惜那张如古潭般沉静的脸上,未曾透露任何讯息。
长缨喉头有些腥甜。
她望着面前银甲,勉力压住。
“末将有罪,不敢逃。”
营里女将为着方便戴头鍪,束的都是偏男子式样的简单发髻,脖颈全无遮挡,她察觉到颈上的手指动了一动,然后再过了两息,就撤了回去。
长缨闭眼熬过那瞬间的眩晕,直起腰来。
面前人脸上依旧寒意沁骨,她又勾了头。
凌渊默望了她半晌,带着郭蛟他们进了门。
等到面前声息全无,长缨才极缓极缓地吸了口气。
劫后余生,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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