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知道这个品貌出众气度不凡的人就是韩嫣,确实出乎卫青意外。他本以为,久闻大名的韩嫣肯定和他在公主府做骑奴时,跟曹驸马去过的那些权贵之家的男宠一样。要么怯怯羞羞,有女儿之态;要么清秀娇弱,欲奉还迎。不料,韩嫣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先不说他惊人的美丽,那是一种精致的,几乎找不到瑕疵的,让男人和女人都认同的美丽;就说他高华的气度,不凡的举止,清朗的言语,没半分拖泥带水的娇态。和那些如同女子的男宠决然不同。
再加上,韩嫣竟是文武双全。骑s不用说了,卫青是真心佩服的。
就文的一方来说,韩嫣的辞赋,长安士子j口称颂,每每郡国士子到得长安,必定投书上大夫府邸,希望自己的文章能被上大夫青睐;不仅如此,每逢刘彻问到学识文章上的问题,韩嫣总是张口就来,不假思索;加之又写得一手好书法,更让卫青惊叹莫名。
无论走到那里,韩嫣这样的人,都是人中龙凤!
而这样的人,竟然是天子的幸臣!卫青真替韩嫣叫屈。
这个阿彘,真是暴敛天物啊!他想。不过很快就哂笑自己,哪里是阿彘了,那可是当今的皇帝!
而韩嫣和皇帝微妙的关系,也是卫青拿不准该如何对待韩嫣的一个重要原因。韩嫣再怎么是个男人,再如何出s,也是皇帝的人。对他,便不能跟对公孙兄弟一样的亲近。否则,卫青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吃醋?如果皇帝吃起醋来,后果是什么!
于是,他本能地对这个韩嫣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或者还应该加上,他对这个同为男x,但是却是姐姐的情敌的人,不知该用什么态度!
现在,见是韩嫣在此,他便想悄悄离开。
不料,韩嫣一抬头,就看见了他。当下招呼道:“卫统领!真是稀客!快请进来!”虽然皇帝已经赐卫青字“仲卿”,但韩嫣却一直固执地称呼他的官名。
他立即吩咐小内侍来迎。无奈,卫青只有笑着随小内侍前去。
卫青今r从演武场径直进来,甲胄未解。在白裘素颜如同天人的韩嫣面前,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装束有些太过唐突了。
汉军礼制,军队多红袍黑甲。卫青正是这样一番打扮,只是未曾戴头盔,只是按军中习惯红幘束发而已。
在轻红粉白温雅柔和的梅花中,卫青分枝拂条而来。清风拂过,他的身上,头上,皆是梅花花瓣。
韩嫣默默地注视着他。
到得韩嫣面前,卫青躬身作礼道:“卫青贪看梅花,竟然打扰了韩大夫弹琴,实在莽撞!”
韩嫣亦一礼相还,含笑道:“那里,韩嫣正是因为无事散闷才聊以抚琴的,卫统领前来,正好请教!”便引卫青跪坐于琴案之旁。
卫青边坐边答:“我于音律一窍不通,韩大夫要失望了!”
“卫统领果然谦逊。韩嫣曾有幸听到过卫侍中的埙声,雅韵动人,怎么会不解音律?”
卫青尴尬地笑笑,记起那时他在灞河边吹埙,韩嫣似乎也在对岸。便不好意思地道:“我那是随便吹吹而已,可不是什么懂音律。”
韩嫣一笑,双手抚上琴弦道:“如此,韩嫣请卫侍中听这一曲!”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一拨,琴声便如流水般响起: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
琴声如水,而卫青十分奇怪:
他为何弹奏这情变离乱之曲呢?是有心,还是无意?如果有心的话,琴为心声。难道,如此受宠的他,也有君心难留的伤感吗?……
胡思乱想间,一眼瞥到韩嫣白玉般脸庞的侧影,便觉得心中一动:如此人物,怨不得皇上心动!
“卫统领,请指教!”韩嫣已收手,含笑相询。
卫青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头,为难地想想,终于笑道:“这样,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韩嫣一愣,不评琴声,讲故事?
那卫青已经开说了:“话说当r舜乐一奏,百兽率舞,中有一头蠢牛,呆呆的不会舞蹈,旁的仙人看了十分生气,便问他,为何不舞?那蠢牛道:“我不知道他们在g什么?”仙人十分生气,拿来琴便将刚才的乐曲再奏一遍,问道:“你听出什么来了?”蠢牛说:“呜嗡呜嗡的,谁知是在g什么?”……
韩嫣听到这里,早已笑不可遏。
卫青一本正经地说:“卫青比那蠢牛好一点,不是呜嗡呜嗡的,是十分好听,就是不知道意思是什么!”
韩嫣大笑,笑得全身抖动。卫青也笑了。
笑毕,两人便觉得亲近许多。
韩嫣正容道:“那r骑s,韩嫣要谢过卫统领相让之情!”
卫青正想否认,那韩嫣已经拿出那支箭,箭头上布头已去。卫青看着韩嫣,见他脸s真诚,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这个,不值一提。要谢,卫青便要先谢过当r韩大夫为卫青洗目之恩!”
韩嫣一愣,微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彼此彼此”两人相视一笑。当下也不多说,收了箭,命人暖酒来。
卫青甚是好饮,当初姐姐卫子夫常常在公主府大宴宾客的时候,偷偷藏起好酒,带去给他。此时一闻酒香,便想起姐姐,不由得低叹一声。
“怎么,卫统领有心事吗?”
“没有!”
“那为何如此叹息呢?”
卫青心中一动,韩嫣在宫廷r久,或许可以告诉自己一些消息,便诚恳地对他说:“韩大夫,卫青有一事相求。”
“请讲!”韩嫣十分g脆。
“卫青有一姐姐,今年三月入了宫。卫青与这位姐姐自小相厚,极想知道姐姐现在的情况。但宫门如海,卫家身份低微,……”卫青脸上,担忧之s十分明显。
韩嫣默默地伸手用勺从酒尊中舀出酒浆,再倾倒在红地金纹的黑漆酒碗中。缓缓道:“卫统领向皇上打听过吗?”
“卫青遇袭后不久就向皇上打听过,但皇上事务繁多,故而……卫青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这就是了,”韩嫣点点头,将酒碗递给卫青,缓缓道:“卫统领从与皇上相识也有两年多了吧?”
“三年了,怎么?”
“卫统领怎么看待皇上呢?”韩嫣举起酒碗凑到唇边,轻啜一口。
“怎么?”卫青不解。
韩嫣依然淡淡笑道:“韩嫣自幼便更随陛下,如今已经是十二年了!”
“是吗?”
“是的,”韩嫣点点头,放下酒碗,“当今皇帝陛下,天纵英才,资颖慧明,又加上心怀伟业,宏图远大,假以时r,必是一代圣君。不过,现在却因时势所迫,不得不隐忍韬晦。这些,卫统领是聪明人,必然也了然于心。”
卫青若有所思,点点头。
“令姐卫夫人之事,韩嫣也有所耳闻。不过,此时也事也,而卫夫人暂时晦隠,未必不是件好事。卫统领如果因此而多虑多行的话,恐怕未必帮得了令姐,反而有祸也未可知!”
韩嫣此言,再加平素皇帝隐晦的语言和平素听到的风言风语,让卫青恍然大悟,诚恳地向韩嫣拱手一礼:“卫青受教了,谢韩大夫!”
韩嫣微微一笑。
又喝得几杯,随意聊了些话题,因卫青还要面见皇帝,便告辞而出。韩嫣也不多留。卫青匆匆别去。韩嫣立于廊台之上,含笑相别。
看着卫青修长的身影在梅林间渐渐越行越远终于隐没,韩嫣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他默然地走到酒尊前,舀了一勺酒,也不倾进酒碗,便凑上唇大口大口地喝,喝得太急,一些酒浆淋漓地洒出,溅到他精美的白狐皮裘的胸前。
喝完之后,他伸手抹了抹唇上残余的酒汁,抬起头,看着卫青离去的方向,喃喃地道:“卫青!卫子夫!嘿嘿!卫青!”
霍去病
刘彻允了卫青回家探望,为了怕再出意外,还命几个军士随行。
卫青在心里嘀咕,颇觉得他有些多次一举。难道因为一不小心上了一次当,以后就不让他自由不成?他暗自哂笑。但知道刘彻是一片好心,也便耐着x子接受了。
卫青走的时候刘彻差点生气了。
因为他发现卫青并没有骑自己赠送的那匹青马,还是骑着那匹老黄马回家。他的心里马上不舒服起来。
瞪着卫青,冷冷道:“仲卿,怎么,嫌朕给的马不好!”
卫青知道皇帝又想偏了。
只有笑道:“不是,正是因为皇上赐的青马太好了,臣舍不得骑!”
他这倒不全是是假话,卫青爱马如命,得了青马,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洗刷喂料都是亲力亲为,不要小卒动手。
“哼!是吗?”刘彻可不是这么好糊弄。
见他如此,知道骗不了他,卫青只得说实话:“陛下,这匹老马是臣少年时第一匹马,陪臣经历了很多磨难。它之于臣,便似故友一般,臣不忍心因为它年迈力衰便冷落它!平素军营训练,臣多骑青马。但今r回家,脚程轻松,臣想便骑这老马罢了。也是不冷落旧友的意思,陛下明鉴!”
听了卫青的话刘彻脸s稍霁。这时韩嫣在旁边排解道:“看来卫侍中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陛下得此人物,应该高兴才是。连马都不负的人,他r必定是守情守义重承诺之人!”他意中似有所指,卫青不解,只知道韩嫣在帮自己说好话,但刘彻却心中暗自高兴。
便点点头道:“也是!”
于是,卫青才得以辞去。
出得建章大门,仔细想想,不由得摇摇头,皇帝此举,竟不知叫他如何评说才是。
由于离家久了,卫青也十分想家。便随了几个侍卫一路疾驰。
到得卫府,卫妈妈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前一段时间卫青遇袭,公孙贺假说是他外出办事。待得卫青伤愈后,任了建章统领,才告诉了卫妈妈。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卫妈妈还是抹了好些眼泪。埋怨公孙敖为何不当时将卫青带回家来。公孙敖十分不耐烦,心道:若是当时带回卫家,卫青早不知是哪里的鬼了——不见皇帝召唤几个太医轮流看视,宫中名贵药材如流水价不惜工本往卫青身上招呼,他才捡回一条小命。
但碍于公孙贺的面子,公孙敖只有诺诺而已!
当下把君儒叫来,安顿了随行的卫士,卫妈妈便携了卫青到后堂,细细询问这半年来的情况。种种忧心宠溺之处,就像卫青不是堂堂宫廷卫队的统领,而是离家顽皮未归的小儿一般。卫青见母亲担忧自己,脸上又多了些憔悴之s,不由得十分内疚。无论母亲如何絮叨,也一一承欢笑答。
母子俩正说得热闹,忽然听到外面噼里啪啦脚步声响,便有一个小小的人影迅速冲进后堂,见到卫青便如小鸟一般投身入怀,大声喊道:“舅舅,舅舅!”
不是霍去病,却是哪个!
这霍去病好久不见小舅舅,早已十分想念,今r一旦看见狂喜不已,便扭股糖似的粘在卫青身上,一叠声地问:“舅舅,你到哪里去了?去病想死你了!你教给我的那路剑法我练会了,你教我骑s可好?”又道,“听公孙大伯说,你当了统领是不是?统领是多大的官呀?”
见他一口气说个不停,卫青和卫妈妈都笑了。
卫青拉了他的小手道:“你这么一口气问,我答哪一个好?”
卫妈妈佯装生气的道:“进来也不喊外婆,只知道舅舅!”
那霍去病见外婆生气了,便吐吐舌头,淘气地道:“外婆!外婆是天天见,天天叫的,舅舅好久没来了呢!”
卫青和卫妈妈都笑了。
卫青见霍去病又长高一个头,未满八岁的孩子,竟已有别家十岁的孩子高。眉清目秀,玉雪可爱中竟隐隐有英挺之气,卫青不由得十分喜欢。
去病又问道:“舅舅,你这次回来不走了罢?”
“哪里!”卫青笑道,“皇上就给了我五天假,五天后便要回去!”
“只有五天啊!”去病十分失望,便道,“那我这几天天天跟着你!”
“好啊!”卫青一口应诺,因听了去病的话,便问道:“娘,去病是住在这里的吗?怎不见二姐?”
“是啊!”卫妈妈叹息一声,便要再说,但去病在跟前只得忍了。使了眼s给卫青,娘儿俩便说些别的。这霍去病只紧跟着小舅舅,不时c几句嘴,倒也热闹。
一时君儒来叫了去病去换衣服,去病才念念不舍地去了。
这里卫妈妈才告诉卫青。
原来,卫少儿和霍仲孺不知如何,这几年来竟是又吵又闹,如今越发的厉害。那霍仲孺如今根本不到外面和少儿一块居住的宅第去。少儿一怒之下,带着霍去病回了娘家。现在去病竟是常住在这里了。
而少儿不忿,三天两头去寻霍仲孺吵闹,今r,肯定又是去了。
卫青听了,满心不是滋味。他见过那个又老又g的霍仲孺,暗地里也为二姐不值。想来依二姐的x子,又是冲动又是好强,不知这一段时间怎么难受!便是去病,小小年纪父母吵闹不休,也够可怜的了!
到得晚间,少儿才回来,眼睛又红又肿。看见卫青,强颜欢笑了一阵,便说累了去休息。
霍去病非要和卫青睡不可。卫青素来甚是怜爱他,想到如今他年纪幼小,父母却不见得关心,又分外心疼他一点,便答应了。于是,卫青在卫府的这五天,霍去病成了他的小尾巴,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夜里临睡前甥舅俩躺在榻上,闭着眼聊天。
卫青问霍去病想不想回家,那霍去病答得g脆:“不想?”
“为什么?”
“家里什么都没有!我爹好久都没有回来了,我都快记不起他长什么样子了。”
“那你娘呢?”
“娘整天想着去找爹吵闹,无趣得很!”去病愤愤地说。
“为什么你娘要去找你爹吵?”
“娘说爹在外面还有一所外宅,养了一个女子,好像还有什么男宠。”霍去病淡淡地说,语气平常得不象个孩子。
卫青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忽然霍去病道:“舅舅,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这样?”
“既然两个人都不待见对方了,分开也就是了,何苦这样折腾别人也折腾自己?”
想不到小小年纪的霍去病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卫青有些意外,但是,他知道,二姐当年是自己看中霍仲孺的,而霍仲孺也十分喜欢二姐,这其中有些什么曲折烦恼,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这当儿,听见去病又喃喃地道:“大姨说,我娘伤心是因为我爹喜欢了别的女人,还有男人。舅舅,我真想去杀了那些让我娘伤心的人!”
卫青唬了一跳:“小孩子家,胡说什么?”
去病不理他的话,接着道:“舅舅,大姨说我爹以前也是喜欢娘的,因为喜欢娘才有了我,为什么爹会变呢?”
“这叫人心难测!”卫青忍不住道。
“要是我,我喜欢一个人,就永远都不会变!”去病说。
卫青忍不住好笑,“你喜欢别人,也要别人喜欢你呀!否则,就叫死皮赖脸知道不!”
“我喜欢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他去喜欢别人的!”去病喃喃地说。
卫青觉得,这个自己实在没有什么经验,因而也没什么可以教给这个小孩子的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忙道:“夜深了,快睡吧!明天你不是要我教你骑s吗?”
去病已经瞌睡上来了,但是,在睡着之前,他还是用小手搂住卫青的头颈,小声喃喃地说:“舅舅,所有的人里面,我最喜欢你!”然后便沉沉入睡了。
卫青无声地一笑,爱怜地把霍去病的手拿下来,把他靠着自己肩头的沉甸甸的头移到枕头上,替他盖好被子。
自己也翻了一个身,睡了。
不知为何,卫青做了一个梦,梦里面,竟然梦见韩嫣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耳边又是那曲《有所思》。
《有所思》: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瑇瑁簪,
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
上巳节
建元三年。
这年的上巳节,皇帝刘彻仍然选择了灞上作为祓祭的地点。
春s依依霸上柳,霸上的春s仍然和去年一样迷人。但是,有些东西和去年不一样了。
今年,卫青以建章营骑统领的身份,第一次参与了祓祭的警卫安排;也第一次以护卫和陪同的“侍从”身份,参与皇家的祓祭。
和去年一样,皇帝刘彻按捺住心中的急切,虚应故事地完成一系列的祓祭仪式后,便匆匆回到大帐换了衣服,又溜了出去。
和去年不一样,韩嫣因为临出行眼忽发眼疾,怕过了(传染了)皇帝,便没有随行。只有卫青,公孙贺,公孙敖随了皇帝微服游荡!
公孙贺公孙敖俱是一身灰褐s的武士打扮。而刘彻身穿杏黄s长袍,束着金s玉带,青春勃发,十分人物。卫青穿了一身月白长袍,黑s长靴,俊逸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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