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们十三弟跟着法海读书,靖月那丫头一门心思都在策凌那小子身上,我这承乾宫好久都没有孩子的欢声笑语了。这下可好,又来了两个鬼灵精!”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佟懿儿一方面深感欣慰,另一方面却又有一丝怅然若失之感。和卓的忽然离去让她更添惆怅,也许孙子孙女们的陪伴能让她获得慰藉。胤禛与松贞看着佟懿儿笑中带泪的表情,对她更多了几分理解,当即决定次日便将两个孩子送进承乾宫陪伴佟懿儿。
“姑母……您说,汗阿玛会因为额涅的事怪罪我么?”和卓的丧事办完,胆战心惊的札克善三天两头就往翊坤宫跑,这日一面替济兰揉肩,一面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说侄女呀,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前些时的丧仪上,济兰已经把该为和卓流的眼泪流完了,现在她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一点做长辈训话的样子,不由刻意学着当年和卓的模样斜倚在贵妃榻上傲慢道,“那种放不上台面的事,皇上秘而不宣肯定是有道理的,你倒好!就为着自己心里头一口恶气,跑到你婆婆跟前告状----就算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别人会这么想么?”
“我……我哪里知道她老人家为着这一句实话就过去了----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听济兰这一番分析,札克善心里显然更加慌乱了,她满腹委屈,一抽一嗒道,“要……要不是胤俄把……把我气昏了头,我也不至于慌不择路,口不择言啊!”
“以皇上一贯大事化了的性格,他倒未必会把你怎么样,何况他还得顾着安亲王府的佛面。”札克善现在的惊慌失措正是济兰所期待看到的,她做出一副一切为了札克善着想的模样,仔仔细细地帮她分析起目前的局势来,“我只是担心……八阿哥他恐怕----”
“姑母想说什么但说无妨,我……我扛得住。”胤俄自打和卓去世后便没有再与札克善说过半句话,夫妻俩长期分居。听济兰说起胤俄来,咋咋呼呼的札克善忽然停了替济兰揉肩的手,连呼吸也屏住了。
“咱们甭管事实如何,贵妃娘娘去世的事在八阿哥眼里多半还是你的过失----何况嫁给他这些年来,你连一儿半女也不曾替他添,万一他一个不留神把你休了,你以后可怎么办?”济兰深知要想为胤禟拿去胤俄这个障碍,眼前这个当年自己布下的棋子就显得至关重要,她摆出一副替札克善忧虑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跟她分析利害,“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胤俄怎么着也不能甩开你,明白吗?”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札克善果然被济兰的话唬住了,她瞪大眼睛盯着济兰,仿佛抓着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得先服软,说你听到那些风言风语都是捕风捉影,是有人挑唆,没想到气死了贵妃娘娘,你现在追悔莫及。”服软是济兰在和卓面前惯用的伎俩,如今教起札克善,济兰自然是如鱼得水,“现在皇上若要追究此事,你愿意替八阿哥承担所有罪责,八阿哥回来就是照顾贵妃娘娘表孝心的,一切都是你听信谣言。”
“这……这样一说出去,汗阿玛还能饶了我吗?”一向跋扈的札克善听说自己需要承担所有罪名,心里又委屈,又觉得害怕,哆哆嗦嗦道,“您……您别是坑我吧?”
“傻丫头,你跟姑母是一家子,姑母坑你做什么?”济兰摇头笑道,“你说你是听了风言风语才闹的,就等于承认八阿哥在江南的事是子虚乌有,等于挽回了他的面子。既然是谣言,那气死贵妃的就不是你,是那些造谣生事,唯恐天下不乱的宵小之徒。你和八阿哥都有了台阶下,他欠你一个人情----你这盘棋不就活了吗?”
“是侄女儿糊涂,没明白姑母一片苦心!”济兰的一番话对札克善犹如醍醐灌顶,她起身朝济兰磕了三个响头,顿时觉得未来又有了新的希望。
“孙儿给汗玛法请安!”这日康熙下了朝往承乾宫来,忽听得一阵书声琅琅,进门一看时,原是佟懿儿正与三岁的弘晖、初霁一道在梨树下边玩边念书。
“你们在跟着祖母念什么呐?”康熙见佟懿儿手里拿了一本蓝皮封面没有题名的线装书,一时好奇心起,拿过来翻阅。
“训曰:为人上者,教子必自幼严饬之始善。看来,有一等王公之子,幼失父母,或人惟一子而爱恤过娇甚,其家下仆人多方相诱,百计奉承。若如此娇养长大成人,不至痴呆无知,即多任性狂恶。此非爱之,而反害之也。”
“这话……怎么倒像是朕从前说过的?”康熙抬起头,惊诧地看着佟懿儿,“这是什么书?”
“这是懿儿让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他们一起回忆的,编出来您这些年说过的教育他们的话。”佟懿儿将弘晖抱起来,亲亲他的脸颊道,“这话是你汗玛法跟谁说的呀?”
“跟二叔说的!”弘晖回答的声音非常响亮,在场众人皆笑了。
“你怎么想起来编这个?”康熙抱起初霁,与佟懿儿一道走进屋内,感到十分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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