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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就一直考虑着辞职的事情,我到人力资源部要了一份人员的进入与退出的一本手册,大致翻了一下,看有些什么手续。人力资源部的人很奇怪,我就说是想介绍一个朋友进来,想看看有些什么参考的。李凡还是给我带了一杯牛奶,我一口一口地抿着,慢慢地品尝着甜甜的奶味,喝完它整整花了半个小时。以后顶多二十秒钟。我知道以后再也喝不到李凡带给我的扬子江牛奶了。这里面无疑只是一种情感因素在里面。没想到办理辞职手续还挺麻烦的,比一般的人都麻烦。我不得不去人力资源部问了个大致,这样我终于让他们知道了我要辞职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凡也知道了。睫给我带了一盒饭,放在我的桌上,可我根本没有心思动它。李凡走了进来,在我的对面坐下,用一种眼光*视着我,我不敢看她的眼光。那样让我心如针扎。我手里拿着一支笔,轻轻地转动着,我的眼光就看着这只笔转动着。
“如果你是为了我辞职,我可以辞职的。你还是留下来。”
“不是的,是我自己想走的。我要去深圳,我觉得那里的发展前途要好一些,而且我的确想换个环境。”无疑,我说这话时是在撒谎。
“可我怎么觉得不是啊?突然一个女人打广告打你,然后你夜不归宿,再就是你要辞职,哪有这么巧?”
“巧合而已。”我漫不经心地说。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会管你的私人事情。但你辞职我坚决反对,我们可以断绝目前的这种关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装作我们并不认识。”
“你作得到吗?”我抬头望着她,说:“你别骗你自己了。你假装不认识我,可是我不能做到假装不认识你。这样我们不是更痛苦吗?”
“那你想怎样?我只是想在上班的时候,在这个公司有个人也在这里。那个人就是你,而不是上班的时候感觉你不在这里,那种空空的感觉我更受不了。”
我看了看李凡的眼神,她的眼光已经软了下来。
“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我不得不强硬地说:“什么都是可以从头再来的。”
“可是我不能啊!没有你我觉得空空的,还有孩子,我怕我承受不了。”李凡几乎哀求的声音说:“你会整死我的。”
我往椅背上一靠,把笔扔在桌上,说:“那你说怎么办?这样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你知道吗?我们根本就没得选择。打个比方,你的生活我承受不了,我甚至都不能接受你和大伟做a的事实,还有你的孩子,还有你对我的关心,这些都不是我所能承受的!而我的生活你一样没法承受,我也会有自己的女人,说不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们生活在两个家庭的夹缝之中,跟死又有什么分别?”
“那我离婚嫁给你!”李凡咬着牙说。
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望着她,说:“你怎么这么幼稚?你把你所拥有的全部丢掉就为了我?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你以为和我就能过上好日子?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本来现在至少拥有你的三分之一,而我离开你,什么都没有了。你就以为我心里好受?我只是要你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那你说怎么办?”李凡看着我。
“我不能怎么办,只能这么办。我辞职!”我重新坐下来,吁了一口气,说:“你知道吗?我一直以来,和你在一起,我只想着某天我们能在一起抱着睡一觉,睡一个晚上。可是你这都不能做到。”
李凡抹着眼泪,说:“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整整五年,没有哪一个晚上是在外面过的,天天晚上都睡那张床,有一半的时间旁边都是空的,没个人影。我还羡慕你晚上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呢,可我晚上九点钟不到家,心里就担心着孩子会有什么事,我都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了。我是世界上最苦最可怜的人了,可是我还不能说,好不容易碰到你了,才觉得生活有些充实,心里有了支柱。可你不能把我又推回到那个深渊中去吧?”
“好了别哭了。”我的心一下软了,把桌上的纸巾递给她,说:“那你说怎么办?”
李凡睁开眼睛看着我,说:“你说怎么办?你辞职了人在武汉还好些,结果你去什么深圳,我心里更空得慌。你都不要我活了。”
我把电脑里写了一半的辞职报告一删,然后清空回收站。走到她背后,抱着她,说:“好啦,这事以后再说吧。擦干眼泪出去,上卫生间洗个脸。继续,继续,一切继续该行了吧?”
李凡勾过头看着我,既像哭又像笑,说:“真的?”
“真的!”我肯定地说。
李凡就让我把她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然后出去了。我就坐在椅子上发呆。晚上下班后我和她一起去她家,和以往一样,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我之所以去她家是因为那天是孩子的生日。下车后我叫她先回家去,然后琢磨着给孩子买点什么礼物,这也是个伤脑筋的事情,吃喝玩乐东西他根本就不缺,不缺不说,他也不感兴趣。一个人在街上转半天无功而返,干脆什么都不买得了。
孩子的生日过得很热闹,他一向很少现身的爷爷乃乃也来了,但我也没看见他们有什么好脸色,李凡和小保姆忙前忙后的。她还用着笑脸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公公婆婆说话,倒是孩子一个人在房里。大伟则像个跟p虫似的跟在李凡后面,时常帮一下忙。我只好陪着孩子,和他一样,孤独无比。
吃饭的时候不像庆祝,更像是大战前的寂静,大伟讲一些笑话想让大家开心,结果没有一个人笑。我也不好c话,有些后悔来。我更加能体会李凡的生活了,如果真的没有工作,我真怀疑她是否会疯掉。也正是如此,便我觉得自己被牢牢地捆在李凡这辆负重的战车上,没法脱身。
我也感到了沉重,无法呼吸的沉重,为李凡,也为了我自己。我明白了,多多的生活在我眼中原来竟然是那么的快乐,孩子的自闭在我眼中竟然是那么的快乐,我和李凡则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因为她可怜,所以我也可怜。也许你们看不明白我所说这句话的意思,我是说如果我不认识李凡,或者没有和她发生过性关系。那么我就不会有这么可怜了。接下来的小说我该怎么写呢?有读者给我消息说我糟蹋了李凡这个人物,一个性biantai样的人,可我固执地认为她在和寞寞做a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时候,我不知道凭什么要剥夺她的快乐,也许只有那时候李凡才可以找到拥有的感觉,有了放纵的思想。这样才能理解为什么李凡对于张寞的离开那么恐惧。
第八章饭一吃完李凡的公公和婆婆就被大伟用车送走了,留下我、小保姆和李凡收拾乱七八糟的屋子。孩子的表现很正常,因为他根本就不来餐厅吃饭,还是小保姆去喂的他。他把口中的蛋糕吐了出来,然后用手当泥巴玩。小保姆是一个好孩子,干脆抓了一大把蛋糕放在他的腿边,让他玩去。他爷爷和乃乃则看着叹气。晚上我还是回家了,我无法忍受这种沉重的空气。可是在家中,我又无法忍爱那空荡荡的空气。我走的时候对李凡说双休我有事,她心里知道我是要陪她眼中的“那个女人”,但丝毫没有不高兴,还问我有没有钱,要我玩开心些。我回家后给鱼儿打电话,笑着问她为什么不去参加孩子的生日。她说她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来,因为那是很私人的事情,外人参与不太好。我突然想到,在李凡家里,我已经不是一个外人了。这让我很不安。我想到的还有小保姆,她也不是一个外人了,我们和李凡,还有大伟一起,早就肩扛着这个沉重的家庭,一天天过下去,你说,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鱼儿问我为什么这段日子不约她出来玩,我说过两天吧,过两天就可以聚一聚了。果然过两天和她聚在了一起,不过是在医院,她看到我时我还昏迷不醒。
第二天早上给多多打电话,我不明白她所说的很好玩的计划是什么,我也不太想知道。我只是想着怎么样解释我又不去深圳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必要告诉多多我和李凡之间的事情,或许对她来说这也并不重要,可是我却无人倾诉,不倾诉我又得找个理由来圆这个谎。还好多多说我夜晚答应,好像预感到我白天要反悔样的,所以她对我的反悔丝毫没有意外。
她说:“别提这事了,还早。你要不今天下午到我这里来,上午我得睡觉。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一下。”
我答应了。下午坐车到汉口,七问八问才找到她住的那间小屋子,然后敲门。多多穿着睡衣,打着赤脚,披头散发。这让我莫名其妙地感动,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这种行为无疑在告诉我,她和我之间已经走得很近了。以这种真实的面貌见人,是男女之间关系的一种标志。多多去了卫生间,我看到屋子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鞋子。帮忙捡在一起,配成对。然后站在空调前吹了下凉风。
多多从卫生间出来后就焕然一新了。我呆呆地看着她,她说:“看多了要付钱的。”
我笑了起来,多多这时像个淑女一样,问我为什么又不去深圳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说没什么事,是小事,没法离开武汉。多多也没有深问,她不会给人一种太大的压力,一切不自然的东西在她眼中很自然,就那样。下午我们泡了一下午吧,在汉口江滩附近的一间酒吧里,我们坐在玻璃窗前,外面正是沿江大道。这里是汉口的老租界区,到处都是近代老外们留下的西洋建筑,但被一些同样是西洋的现代建筑破坏得不成样子了。这座酒吧也在一座西洋老建筑中,下午泡吧的人不多。多多很像很喜欢这种宁静,干脆也不说话。我则扒在桌上睡觉,一下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外面的太阳已经不见了,马路上人倒多了不少。我走上二楼的楼梯,踏上地面,都是木板的,踩起来咯吱地响,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咯吱咯吱地下来,多多的眼睛就朝我直望着,在我坐下后,说:“你怎么又不快乐了?”
“我靠,这你也看出来了?”
我学着星爷一招大呼小叫的,然后开心地笑起来。多多说:“不管你,反正明天你得让我快乐,这是任务。”
“这任务是不是太艰巨了点?”我点着一根烟,递给多多,然后再自己点着一支,再放在烟灰缸里掐熄,然后再点着一支,抽了起来。我问:“你要什么样的快乐?”
“小孩子的快乐,知道吗?”
“嘿嘿,小孩子的快乐,就是我这个大人的快乐了。”
……晚上我们早早地就睡了,我睡客厅沙发上,她睡卧室。
那天早上,我们像要出远门一样,都很兴奋。多多像只小鸟样的,开心极了。我让她在头上扎了两个小辫子,然后穿了一件比较孩子气的衣服,打扮得像个小姑娘的样子。然后我告诉她,今天的行程完全由我来决定,不坐自己的车子。多多点了点头,然后挽着我的手,走出了那道房门。我看了看多多,她倒是一脸的平静,我们坐上一辆公汽,在车上,人很多,我把她紧紧地围在胸前,她仰起头眯着眼睛说:“寞寞,我好难受。”我让她转过身来,搂着我的腰:“一会儿就到了。”她懂事地向我点点头。在解放公园的大门口,我卖了一个气球给她,然后用线的一头系在她的手臂上,防着气球飞掉。在公园里坐激流涌进的时候,她大叫起来,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害怕,我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变得沉默起来,多多也许看出了我沉着的脸。我一直在想,今天到底是一个开始还是一个结束?我不知道,或许过了今天,所有的事实都像飞尘一样被散成记忆中的碎片,而我不知道怎样去把握住,我带着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从解放公园走到中山公园,又从中山公园走到航空路,有时只是下意识地抚着她的腰,这时她就会转过头来,朝着我做着鬼脸。在一家商店的门口,多多对我说她的脚都起泡了,然后就赖着不动:“老爷爷,你背我啊!”我被她这处称呼逗笑了,我不好意思地看看周围,管他呢,反正没人认识我。我就背起她,她在背上竟然大声地唱起歌来,路人纷纷侧目,她觉得还不够,居然在我的肩上拍着,不停地“驾驾”起来。我一下笑起来,差点把她丢在地上。她非常温柔地头问我:“你累了吗?”我一点都不累,我告诉她。当我站起来时,她惊异地告诉我:“你快看,对面有个钱包!”是吗?我朝她的视线一看,马路对面真的有一个钱包,静静地躺在地上。我说:“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我朝对面走去,路上车很多,当我穿过车流捡在手上时,我朝她挥了挥手,然后看见她一脸的惊恐,就像一朵花谢时的快放一样,然后自己竟然飞出去了一般……当我在嘈杂声中醒来时,已经在一辆救护车上了,有人大声地喊说把我送到市四医院。我全身剧痛,我努力地转动着眼珠,没有看见多多,就这样,一直到医院,我也没有看见多多,回忆中只剩多多那张惊恐的脸……还好,我的伤不太重,只是失血过多,还有腿部骨折。缝针时我能感觉到铁器刺开我脸上皮肤时的触感,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痛,然后就是输血,再然后后只是打针、打针,在那无聊的时候,我甚至忘记了疼痛,只是默默数着吊瓶里的水珠一滴滴地滴下来,让自己昏沉沉地睡去。我醒来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是鱼儿。鱼儿见到我,一个劲地在那里哭,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她应该看到我只是毫无痛苦的表情。她竟然还轻轻地抚着我的脸,直到她说出一句话。那句话是:你被毁容了!
我突然笑了起来,说我知道,不过是右边脸上有个疤而已,算什么呢?至少这个疤将会陪我过一生,没有哪个人能做到。我问鱼儿:“你能做到陪我一生吗?”
鱼儿擦干眼泪,说:“都这时候还开什么玩笑?”
我说我没有开玩笑,我觉得很累,真想找个什么东西陪我过一生,哪怕是一条狗或者是一只猫。鱼儿听了后就出去了。
我知道她是去问我有没有得脑震荡之类的病,是不是影响了人的大脑,从而让我胡话连篇。我这时所想的却是多多,竟然为什么会离我而去,表面上看来,这是令我无法接受的事实。可是我一点都不怪她,今天她充当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一个小孩子怎么能面对我这样的惨状?我很后悔没有让她今天得到快乐,小孩子的快乐。她看到我的惨样,一定以为我死了。
其实死了更好,我就不必为李凡的事而c心,不会孩子的事担心,不为工作的事情繁忙,一了百了,多好,不为生存痛苦着,不为孤独痛苦着。或许本来我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我妈妈给了我一张很帅的脸,上帝在上面非要划个疤,我犯不着和这个疤过意不去吧。不过我还是不清楚鱼儿是怎样知道的,这么快的速度赶来。鱼儿进来后我就问她,她说是李凡给她打的电话,但李凡有着要紧的事不能来,打电话叫她来的。那李凡又如何知道的呢?只有一个可能,多多。她有的是办法。李凡在这个时候竟然有要紧的事不能来,那么这个事情还不是小事,会是什么事呢?我想给李凡打个电话,但是手却不能动弹。我想问鱼儿,想一想还是算了。鱼儿陪着我,就像我老婆。到了晚上,李凡就赶过来了,也流眼泪。我觉得很开心,因为我,她们都为我流着泪,都关心着我。就像我小时候病了妈妈会给我煎放生姜的j蛋我吃一样,只有那时我才觉得自己是她最疼爱的孩子。李凡告诉我,说一个女人打电话给她,说我死了,可能在武汉市第四医院,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在颤抖。我明白了,她所说的要紧的事大概就是自己吓得不能动弹或是脑中一片空白,直到鱼儿打电话给她后,她才慢慢苏醒过来,于是也赶过来了。
还好,她没有对我脸上的疤提意见。所以说人生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差点死了,我脸上突然出这个大一块疤,李凡估计也一下难以接受。在李凡和鱼儿的轮流照料下,大概半个月左右,我就闹着要出院。李凡拗不过,便叫大伟开车来接我,同时大伟还带来了一个轮椅。我就被接到李凡家里,坐在轮椅上。上班请假的事也早就被大伟出面搞定了。白天他们都hp://。z…z…z…c…n。c…o…m有事,家里就剩下小何姆、孩子和我。我经常坐在轮椅上被小保姆推着在李凡家的大客厅里转几圈。孩子看到我这个样子,也有些奇怪,开始用一种惊恐的眼光看着我,后来就好了,有时候还摸摸我的腿。让我觉得很开心。鱼儿也经常来看我,提些什么洋水果。现在我都记不得那些古怪的名字,我也不想记,我也没有吃。
但是李凡他们却更担心了。因为我到他家后就从没有说过一句话,和那孩子一样。
我为什么不说话?因为我不想说话,说话太累。其实坚持了几天以后,你会发现说不说话其实都无所谓。说话是为了交流,是为了与同类之间进行沟通,或是沟通工作或是情感。我在养病,所以没有必要因为工作说话,我在逃避情感,所以也没有必要因为情感说话。所以我不想说话。他们肯定认为因为车祸,导致了我脑部损伤,从而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也有可能因为车祸让我的神经出了问题,改变了我的性格。我曾听到他们的议论,大意是这些东西,然后就是为我的以后担忧,不知如何是好。
鱼儿还咨询过医生相关的问题,然后用尽各种方法*我说话,结果我哈哈大笑。其实我很正常,你们也许会说,得了神精病的人都会说自己很正常没有病,就像喝醉了的人从来都说自己没醉一样。但是我只能这么说,我很正常,信不信由你。那次谈话中,鱼儿最后一句话是说:“你这一生就这样废了?”
我摇摇头。她们觉得不可思议,在医院还好好的,虽然话很少,但还是在说。我住院的第二天,李凡就接到了多多的电话,问她说寞寞是不是死了。我叫李凡告诉她,说我的确是死了。我就这样不朽在多多的脑海中了,非常年轻的。在她的脑海中,我给她的印象一定脸上是平整光洁的,而现在,却有一条非常明显的疤痕。不论如何,我的生活因为一场车祸而改变了许多,绝非只是多一条疤痕那么简单,我好好地想了一下我目前的处境,无非有以下几种。
工作:如果我的伤养好了以后,我还是可以继续在那间公司上班,只要我愿意开口说话,这个没有问题。
李凡:如果我继续在那间公司上班,我和李凡的关系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如果我不开口说话,那么我装作一个废人一样,将会在李凡家呆下去。这也没有问题。
所以我目前的任务就是这两种,开口说话就去上班,不开口说话就在李凡家呆着。所以说我不开口说话就是为了给自己一条后路,给自己多一条选项,主动权必须掌握到我的手中来。这是我车祸后意识到的非常重要的一点。甚至我可以装作有病,然后偷偷离开李凡家,找个地方重新开始,这样也不会有对李凡有太大的打击,顶多只是伤心。如果我和她处于一种正常状态,那么她一定寻死觅活地不愿接受现实。这就是人生的轻重缓急了。
可是人生变化无常,计划没有变化快。在李凡家呆了近十天以后,我却不得不开口说话了。我总认为上帝在嘲弄着我的智慧,我所打的如意算盘总是被他轻轻化解,如同吹一口气般就灰飞湮灭了。那天中午我抱着孩子在我身上睡觉,我看着他的脸,很细嫩光滑。这时我正在一张镜子前,看到自己脸上那条大疤和周围密集的擦痕发呆。是的,也许我会老去,变得皱巴巴的,如果真的老了,那条疤也就不那么重要的了。我感叹了一声,人总是会老的。下午下班后鱼儿说要来看我,并且准备把我弄到楼下的小区里去放风,转一转,怕我在家憋出病来。我这时在考虑是不是对鱼儿说些什么,只是想让她安心。说实在的,毕竟我和她非亲非故,她对我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这样照顾我,而我要她为我担心,我毕竟有些过意不去。
孩子醒来后,小保姆抱他去卫生间上厕所。我自己挣扎着shangchuang去睡了一会儿。下午下班后,鱼儿先来了,我穿上衣服,我在她面前因为在医院里她那样的照顾,已经没有什么顾忌了。正在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李凡回家了。她惊慌地把我推到房里,关上门。
我吃惊地望着她那张惊异的脸,不知道她搞什么飞机在。她也看着我,露出惊恐的眼光,说:“那个女人打电话我了。”
她说的那个女人肯定就是指的多多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是直接说“那个女人”。我差一点开口,向她纠正这个错误。但我发现自己在开口的一瞬,又收了回来。
“她说要回来看你,不是不是,是要看你葬的地方。”
多多离开了吗?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又去了哪里?这的确是个问题,因为我并没有死。我忽然很想笑,如果我真的死了,躺在地下慢慢腐烂,而多多站在我的坟前,隔着一层土,深情地怀念我,是多么有意思的事。如果没有这层土,她看到我腐烂的样子,她还会深情地看着我么?应该不会,另我因为我肯定会被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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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怎么办?你倒是开口啊!”
……我把轮椅摇到另一边,没有理她。我在想着怎样处理这件事情,可能这件事情就是一个转折点,我必须慎重对待。李凡关上门,从后面抱住我的头,我的头靠在她的腹部,让人很有安全感。这种安全感让我无法思考其他的事情,不能思考该怎么办。这时我又觉得我做得真的很残忍,这样残忍地对待她。这种想法让我多日来所坚持不开口的想法一下如春雪般融化,慢慢地随着河流流下来,随着海拔的降低慢慢地变得温暖。我说:“她再打电话给你,你就说你不知道好了,或者你干脆就不接好了。”
我说这话时是闭着眼睛的,我的头靠在李凡的腹部,她的双手捧着我的脸。我无法知道李凡的表情,她的回答也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好像知道我终会开口说话的一样,或者说害怕太紧张,而又让我产生抗拒的心理。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轻轻地说:“嗯,我不要她再来打扰你了。事情都是她搞成这个样子的。”
李凡说完就出去了,留下我在那里,感到愧疚,是对多多的愧疚。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得完美,既让李凡放心,又让多多不背负一种恶名,如同李凡总是喊她“那个女人”样。我知道多多的个性,她一定会为我这事心里不安,充满罪恶感。虽然说,后面的事情处理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责任的认定,保险的赔偿等等。但我在多多心中死亡的事实,肯定让多多心里背着重负,或者说会一直这么背下去,很残忍地背下去。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她过得好吗?她肯定回到了深圳,想逃离这个“伤心大于快乐的地方”。如果多多知道了我没有死,那么她一定会想着什么办法,想来弥补我和她之间的那种心理上的裂缝,因为我们的关系,在这场车祸中已经变得不单纯了,至少在心里,都觉得互相亏欠。而这种亏欠的压力,也会压在我和多多的身上,我们的交往还会像以前一样随意吗?我们的交往还会那样单纯吗?不会了,一切都已经改变。
我的生活围绕着她们,也被改变了。
唉,生活就像电视剧中的情节一样,乱七八糟没有规律。总有人想在小说中找出一些规律来,结果一场车祸改变了这个叫张寞的人生。正如前面一个叫萧倩的网友所说的,生活中美好的东西毕竟很多,像爱情、阳光、雨露等等,而不像张寞同志的生活这样压抑和灰暗,还来一场韩剧式的车祸,试图激起他破茧而出的情节来,可惜没有。谁知道呢,正如英俊的寞寞,脸上也多了一处疤痕,一处疤痕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确实如此。
晚上快要吃饭的时候,鱼儿也来了,穿着调皮的浅红色长裙,头发的两边还带着几个小姑娘们喜欢的小发夹,在李凡家里使整个压抑的气氛为之一亮。她对我浅浅地笑着,我忽然想起有天晚上和她一起牵手荡秋千唱歌的情形来,那时候她也像也是这么笑着的。当时我本想告诉她,我很想吻她,非常纯洁的那种吻,不带任何“性”的色彩,像癞蛤蟆以为亲吻了天鹅就像自己变得美丽一样。但是我没有说。一个男人的亲吻好像永远只能代表着爱,而不能代表着对纯洁的向往和追求。毕竟男人永远有着原始的占有和破坏的yuwang。
我便浅浅地看着她笑,可是在一转眼的时候,我从房间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笑容,那道疤在我的笑容之下是如此的恐怖,使我大吃一惊。我装作平静地说:“鱼儿,有什么好笑的?”
鱼儿似乎对我恐怖的疤痕并不在意,这说明他还没有看透我内心变化的本事,多少让我有些安慰。鱼儿把手张开,说:“过来抱一抱?”
我想起那道疤痕,摆摆手说:“别拿我开心了。”我内心落寞无比。
鱼儿过来,轻轻地推着我,把我推到饭厅。如果你对儿时还有一些记忆的话,被人推走永远是一种幸福的享受。像街上母亲推着孩子的童车,而长大了,我们就不得不自己用脚拼命地踩着自行车了,哪怕坐的是汽车,也得自己踩着油门。而此时,我被一个女人推着,车上只有我一个人,虽然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十秒左右,我就坐在了餐桌前。
我叫小保姆去把孩子抱过来让我喂他吃饭,小保姆去了。孩子在我的身上被我抱着,他已经习惯这样了。餐桌上的气氛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活跃过,大伟对李凡说:“我说没得问题吧,估计是因为脸上那个疤痕,所以张寞心里一下难以接受。”
李凡说:“我什么时候说他有问题了?别乱说话哦。”
其实都无所谓,我并不在乎他们这样谈论我,至少说明他们在关心。鱼儿不时地夹些菜我的碗里,无一例外,我喂到了孩子的嘴中。然后他们又说孩子为什么在我身上那么乖,既不乱动也不捣乱。大伟开玩笑说:“张寞,干脆让孩子叫你干爸得了,省得你这样我们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哈哈,行吗?不过当他干爸年龄上的问题并不大。但总觉得有些别扭。”我说。
李凡对大伟说:“你别没事找事。”
我知道李凡怕打破目前的这种平衡,踩在钢丝上的平衡,一口气的力量都可能让我们掉下悬崖。大伟说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老是跟我过不去样的?鱼儿只得出hp://。z…z…z…c…n。c…o…m来打着圆场,说:“寞寞,你几时可以下来走路了撒?”说实在的,正好白天我一个人的时候自己下轮椅试图走了几步,除了膝部有点疼以外,扶着床沿猫着腰还是可以走一圈的。
我说差不多吧,就这几天应该就可以了。大伟听了叫我别逞能,等完全恢复好了再说。李凡也附和着说是的。鱼儿说:“等你下轮椅那天,我来扶你走,行不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鱼儿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总能在我心里荡起一bobo温暖的感觉,幸福得不行。我连声说好。
我们就这样边吃边聊着,时不时地发出一阵笑声,比孩子过生日那天还热闹与融洽。
从这里可以看出,李凡现在已经慢慢地在撮合我和鱼儿了。她现在最大的希望大概就是怕我离开他们,离开武汉。她现在对我性a的要求慢慢地减淡,我甚至怀疑她还会不会和我zuo+ai,而我已经变为一种精神上的东西,来支撑着她的信念。李凡大概在感谢这场车祸,从而使我们的关系有了一种转折的可能。
大伟还是时不时地拉我和鱼儿的关系开着玩笑,鱼儿现在好像已经没有避讳什么,而李凡也在慢慢地帮腔了,我不知道她们内心真正的想法。此时极有可能只是想逗我开心罢了。没大一会儿,我喂给孩子的东西他不愿意张嘴了,我知道他已经饱了。我叫小保姆抱他去他的房间。我开始吃饭。他家的菜永远就是那么协调,注重营养搭配,从不吃卤菜、油炸和泡菜之类的东西,正如同那种平淡淡的日子,每天都是如此,很难记得起其中的那些天与其他的日子有什么不同,如同李凡家里的菜谱。
吃完饭后,鱼儿从包里拿出一个mp3播放器,说是下了几首好听的歌,要我听一下。我把耳塞放在耳朵,第一首是在武汉都流行得不得好意思的《两只蝴蝶》,我听着,想着多多哼着这曲子时得意的样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怎么能让多多背负我死去的这个重负呢?她知道我死了,她还会得意地哼着这首曲子吗?我一下懊丧起来,然后关了mp3递给鱼儿,说不想听。鱼儿问:“你怎么啦?”
“没怎么。”我叹了口气,说:“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去?”
“等会就走的,本来以为你听了这些歌会高兴,哪知道你脸色一下变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笑着说:“哪有什么事,没有。才吃饱没什么yuwang听歌的。”别说才吃完饭,李凡家那套价值不菲的音响系统反正我是没有听到过放出音乐来过的。我接着说:“要听歌这里有地方可以听的。”
“哦,那就好。可我还是喜欢随身听,有隐秘感,不会打扰别人,也不会被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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