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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李维利才推开总裁室的门,就看到成昊与范翠茹正并肩坐在左侧的沙发上,亲密的靠在一起,聊得十分愉快的模样,而沙发前的长茶几上则是散著一些报表纸张。

「有事?」成昊抬起头问道,眼中闪著愉悦的晶亮光彩。

「上次总裁挑选的五家上市股票,资讯部已完成公司营运及其他该注意事项的分析。结果在这里,你抽空看看。」李维利指著他刚摆在办公桌上的一叠公文夹,再瞟一眼其他数叠原封不动的公文夹,淡笑地说明来意。

「好,我有空就会研究一下。」成昊有些敷衍的挥了下手,「对了,维利,你也过来看一下这份企画书。这是翠茹的提议。」

「是什么提议?」李维利趋前,接过成昊递给他的报表,细细阅读起来。

看完後,李维利眼中升起一丝赞叹。想不到范翠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对现今全球的经济情势,的确也有一番j辟的见解。

「如何?引得起你的兴趣吗?」成昊眼中亦有著赞赏,并示意他一起加入讨论的行列。

「当然!」李维利眼中升起兴致,立时在一旁落坐,伸手拿起其他相关的资料报表,暂时忘却心中对范翠茹的反感。

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他与凯西即已将范翠茹的生平调查清楚——连同之前成昊常常提早下班,不知去向的事也查了个一清二楚。其结果正如他们所料,果然也是由女人所引起,而那个凌荷心还是一个职业跟他们八竿子也打不著的画家哩!

凌荷心的职业不是问题,生活也单纯,虽是富豪之女,却是不受重视,一人孤身在北部,以卖画及写侦探小说为生。住的是自己的房子,也没有接受成昊的任何金钱,实在是一个很难得的对象。

不过依这些日子的情形看来,成昊似乎已对她失了兴趣。成昊现在比之前更常待在公司,而陪伴他的则是早已登堂入室的范翠茹。

其实他与凯西并不在意成昊想跟哪一个女人在一起,只是他们在调查范翠茹的过往时,无意中发现范翠茹也许是个聪慧的商业博上,可惜她的私生活也挺遵循时代新女x的标准,是一个花花女子。

范翠茹不时造访一家以男x公关为号召的女x俱乐部,并钦点红牌俊男另外辟室狂欢。因为俱乐部保密功夫到家,若非他们执意调查,她的这种行径也无人会知晓。

不过范翠茹除了私生活糜烂外,其他条件却是足以匹配金融界的天才成昊。而且她最近似乎也逐渐收敛了放荡的心x。所以他与凯西决定静观其变,并对那位被抛弃的凌荷心致以无限的遗憾。因为从成昊与范翠茹两人之间的互动以及毫无顾忌的亲密动作看来,「达尔」可能很快就要有一位总裁夫人了。

成昊一向知道该在什么情况下与身旁的女伴分手,而且一迳乾净俐落,绝不拖泥带水。

女人之於他,从来也不会造成困扰。他的观念明确,绝不会给人误会的机会。他一次只与一个女伴交往,但是他可一点也没有想拿婚姻来绑住自己的打算。所以当他警觉到自己对凌荷心逐渐加深的占有欲时,他的心中响起了警铃……

成昊轻巧的翻身下床,站在床边,俯首看向已陷入熟睡状态的凌荷心。

明亮的月光透过未拉上窗帘的窗户,映照在不著寸缕的白玉娇躯上,微微反s出晶莹的微光。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身影愈来愈常出现在他的脑子里,让他开始分析自己是否快要陷入某种「模式」中了。

然後,他认识了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在各方面皆足以与他匹配的女人。

他的心中产生了疑虑……

或许他该考虑结束与凌荷心的关系……

成昊凝视的目光转为清冷——

他早已由她眼中看到日益加深的眷恋深情,即使自己直到今日仍是深深眷恋她身上的馨香,但是他也非常清楚,也许下一刻她就会因为对他的深情而对他提出一些令他厌恶的要求,例如婚姻。

就如同以往他与其他女伴分手的理由,他绝对无法忍受这种束缚他的自由、且使人脆弱的非分要求!

良久……成昊安静地穿上衣物,转身出了房间。

当成昊的第一幅画像完成时,他的身影早已在凌荷心的公寓销声匿迹,所以他并未看见已完成的作品。

而当凌荷心在第二张画布上挥下第一抹油彩时,她知道她不该再抱著期望。

她再次在画布上勾勒草图,再次以他的形象为题而挥洒彩笔。至於那张被她收到橱柜里他的画像,她已不敢再多看一眼,因为她怕自己再多看画像中他眼中的热情,心中就会多增加几分期盼。而她正极力地抗拒这种情绪在心中加深。

记得她从台东回来的隔天,成昊还很热情的抱了她一整夜。

她记得他的手是如何地抚m著她,热烫的唇又是如何地吻著她,他在她耳边的低语呢喃更是令她的心融化,并感到被疼宠的温暖……

之後他又来她的住处两、三次,但是已不再多加停留,更不再在她的住处过夜,而他来去匆忙的背影已经写满了他不曾诉诸语言的疏离。

直到他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後知後觉的发现他们的「恋情」已经结束了,而迷糊的她这才明白了之前未察觉的蛛丝马迹。她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的愚蠢,想著成昊不曾以言语清楚表明自己的决定,或许对她也是一种无言的慈悲。

她拿起一管颜料,在调色盘重重挤出灰暗的蓝色,然後用画笔沾了下颜料,用力在画布上挥动画笔,挥洒下一道又一道深蓝,跟心中的沮丧苍郁相辉映。

她感到一股寒意,觉得心中充满空洞与无措。

她渴望之前每回被成昊拥抱时所感觉到的温暖,却猛然想起他已不在她的身边,而且他也不再是她的爱人了,他已舍弃了她……

她希望她能再恢复以往平和的单纯生活,心中不再有期待。可是好难,真的好难……

凌荷心迎进了突然来访的好友锺洁芋,不太明白她脸上那凝重神色的原因。

两人坐在开放式厨房的餐台两旁,面对面沉默以对,不复以往两人一见面就话匣子关不了的情景。

凌荷心沉默的看著好友,希望由她主动提起心中不痛快之事;而锺洁芋则是看著凌荷心两眼下那清楚的失眠痕迹及浓浓的憔悴,考虑著是否该照实道明今日的来意。

凌荷心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著刚沏好的花茶。良久,终是忍不住打破沉默。

「洁芋,你怎么了?」

锺洁芋睨了好友一眼。算了,早死早超生啦!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吧!」她由所携的公事包内掏出两本杂志往台面上一扔。

「我有事?」凌荷心眼中冒出疑惑,「我有什么事?」她不解的问,好奇地瞄了台上的杂志一眼。

「我问你,你最近有跟成昊见面吗?」锺洁芋开门见山地问。

凌荷心大眼微瞠,心头重重一震,「有……有啊。」她有些迟疑的回道。

「不会是在一个多月前吧!」锺洁芋紧盯著好友的脸庞。

凌荷心心中再次一震,半天才艰涩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杂志上写的啊!」锺洁芋随手翻开她丢在餐台上的杂志,指著一张占了半页版面的照片,「上头写著你那位亲密爱人成昊,在这两个月公然与『宏发集团』董事长千金范翠茹同进同出,而且也不像以往逃避媒体的拍照……大家都说她大概是成夫人的不二人选。」

凌荷心屏住呼吸,目光无法离开彩色照片上,那个久违的俊帅身影。

照片中他眼中的热度是令人如此熟悉,只可惜让他发出这种眼神的人已经不再是她了,他所凝望的是照片中依偎在他怀里的美艳女子……

心脏先是狂跳,接著紧紧揪缩,心口的疼痛蔓延全身……她再也不能否认,成吴是真的不要她、抛弃她了……

心好疼……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喂喂!你发什么呆呀!你到底听到我刚才说的话没有?」看著一直低头瞪著杂志的凌荷心,锺洁芋忍不住提高音量的叫道。

待凌荷心抬起头,却是狠狠的吓了她一跳,因为那苍白的脸庞上竟然是一片泪痕。

「荷心……」锺洁芋顿时手足无措。

「我听到了。」直到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凌荷心才发觉自己已流下了泪珠。

怎么会这样呢?自从她在很小的年纪时知道自己这辈子永远也博得不了父亲的欢心後,她就不曾再轻易的流泪来彰显自己的软弱。

何况她自己也信誓旦旦地说过,如果成昊与她分手,她定会认命的接受,并继续潇洒的过日子……因为她是不结婚的,自然也不能冀望别人能无所求的陪著她长长久久,不是吗?可是,她竟然哭了?为什么?「荷心……」锺洁芋认识凌荷心至今,从未见过她掉泪。她一直以为荷心的生活哲学里是不包含眼泪这一项的。

「你很爱他?」她抓来一旁的面纸递给凌荷心。

凌荷心羞愧的接过面纸,直到将脸上的泪痕拭净,才抬头朝锺洁芋憨然一笑。

「明明上回就告诉过你,我会欣然接受成昊的任何决定,却没想到……

我好没用,是不?」她吸吸鼻子,水蒙大眼中有著赧然。

见她不再掉泪,吁了一口气的锺洁芋挥舞著小手,「哭一哭也好。虽然没用到我想贡献的肩膀,但是有发泄出来,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她语气开朗地劝慰。

「嗯。」凌荷心眨眨大眼,点著头。「我没事的。你今天突然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摊开的杂志照片上,不过下一秒即迅速移开,心头仍是狠狠的再揪痛了一下。

「嗯。今天无聊顺手翻了一下杂志,结果就让我看到那个混蛋竟然脚踏两条船,所以……」锺洁芋耸耸肩。今日下午当她看到杂志时,心中直为好友感到不值。接下来,她就跑来这里了。

凌荷心笑了笑,「洁芋,他没有脚踏两条船啦!他已经很久没有来找我了。」她心中很感动好友的关怀。

「那么久了?!」锺洁芋不满的叫道。「那上回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说?」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凌荷心睇她一眼。被人抛弃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哪好意思人声嚷嚷啊!

「话是没错,可我是你最要好的朋友耶!你有事不找我诉苦,又要找谁?!」

「反正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是吧!」只是徒增伤心而已。就让心底那不曾停歇的刺痛由自己承受吧!又何必让好友替她担心呢?「你能这么想是最好啦!」锺洁芋无奈地睨著好友。就怕她言不由衷,等自己离开後,她再痛哭到不行。那多惨啊!

「我是真的这么想嘛!」凌荷心反瞪著她怀疑的眼,不依的嘴微嘟。

「好,好,我相信你。」锺洁芋立刻投降,右手不安分的翻起餐台上另一本杂志。

「啧啧,这本杂志上写成昊那家伙除了本身有钱外,『达尔』投资公司也非常礼遇他,免费让他住在信义计画区一栋上下各两百坪的楼中楼,还有专用轿车及司机呢!」

「是……是吗?」凌荷心有些怔仲。这些事她从不曾由成昊口中得知。

不过他既然有如此舒适的住宅,为什么还肯屈就於她这小小的陋室?「你看,这篇报导就是成昊在自家住处举行来台湾的第一次宴会的情形,而且女主人就是那个范翠茹!所以才会说成昊八成是动了与范翠茹结婚的念头……」锺洁芋看著杂志,口中边转述内容,却在说完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不经心。

「对不起啊!荷心,我忘了你和成昊……」她懊恼的抬起头,看著好友苍白的脸颊。

「没关系啦!我也好久没听听名人的八卦了。」凌荷心露出开朗又若无其事的微笑。

会过去的!会过去的!总有一天,这些消息在她眼中会真的只是一则八卦而已。

「别说这些了。今天既然我跑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出外打个牙祭吧!」

锺洁芋丢开手中的杂志,兴致勃勃的提议。也许带荷心出外溜达溜达可以改善心情。

「好啊!」凌荷心对好友一笑,同意她的提议。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沾染了油彩的衣服,「你等我一下,我先换件衣服。」她转身走向卧室。

看著故作开朗的好友,锺洁芋是担心的。她担心荷心并不如她口中所说的那么豁达。

唉!爱情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啊!

落地窗外一片黝黯,落地窗内灯火通明,映出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的身影。轻柔的音乐在室内飘扬。

范翠茹情难自禁的盯著正半靠在椅背的成昊那肌理分明、引人遐思的x膛,她拨开已解开扣子的衬衫,小于轻轻抚m著,绕著他的r头挑逗。

「吴,我来你这儿好多次了,好像还不曾见过你的卧室长得什么样呢!」她用不经心的语气说著,小心的在话语中渗入点玩笑的气息。

原本专心听著音乐的成昊半张开眼,看著面前那由名师设计的发型,脑中突然浮起一头浓密如丝的直发,那触感如丝水滑……

成昊猛地拉回思绪,记起她之前的问话。

「我有怪癖,不喜欢让人进我的房间。」他勾起一抹邪笑,语气轻佻的说著,看著她正大胆的伸出舌尖舔舐他的r头。

范翠茹是个美丽又聪慧的女人。与她在一起的这段口子,她不强求的态度让他感到无拘无束,而她对於金融的独到见解又与他的观点不谋而合。另外,她在床上很开放、热情,也跟他配合得很好。

但是,除了这些,他总觉得仍是有著什么缺失,让他的心无法完完全全的满足。即使他承认范翠茹的确是一位在各方面都很适合他的女人,他还是无法认定她就是他今生的另一半。

他伸手轻抚向她脑後的发,感觉到她的唇舌正滑向他的小腹,而且她也正伸手扯著他腰间的皮带……

突然,他心中泛起一阵厌烦,竟然强烈到掩盖住她在他身上试图挑起的快感。原本想发泄的高昂欲望竟然消失於无形。

他伸手推开在自己身上流连的她。

「把衣服整理一下,我送你回去。」

为他突来的拒绝感到不安的范翠茹,无措的眨了几下眼,才勉强拾回镇定的心。

「心情不好?那我先回去。如果你想找个人谈谈,打电话给我,嗯?」

她顺著他的意思,整理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衫。

「不是那样,我忘了今晚还有一个约会。」成昊大手爬梳过头顶,淡声说道。

「真的?那我的魅力还真是不小喔!竟然可以让我们的成总裁忘了已定下的约会。」范翠茹俏皮地朝他眨眼,打趣的说。她眼底倏地闪过一道异色,不过心神有些不宁的成昊并未看到。

「准备好了吗?」成昊将身上的衣物稍事整理了下,即转向已俐落打点好自己的范翠茹。

「走吧!」范翠茹伸手勾住成昊的手臂,脸上没有半点被催赶的不悦。

很快的,他们下了楼,大门在他们的身後合拢。

「你跟智杰是事先讲好的吗?他前脚刚走,你後脚就踏进来了。」

邢少昕带著揶揄的慵懒音调在吧台後方响起。

成昊拧起眉,看着吧台前坐满一排争奇斗艳的女人,连一个空位也没。

送范翠茹回家後,他就叫了一辆计程车直接来到「惑」pub,想找邢少昕陪他好好的喝上一杯。不知为何,今夜他突然想喝醉——也许是心中突现的矛盾情绪所致吧!

「跟我到楼上去吧!反正我也正打算休息一下。」勾著一抹笑的邢少昕向左方示意。

十分钟後,邢少昕位於pub二楼的住处客厅小几上已放了一瓶美酒,两个斟满酒y的杯子。

「原来好酒都被你私藏起来了。」成昊饮下一口酒後赞道。

「好酒当然是留给自己享用,难不成还留给下面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糟蹋?」邢少昕微嗤了声,语气仍是一派慵懒。

「该不会你是留著这些美酒好用来『招待』你那些『女友』吧!」成昊将杯中酒y一饮而尽,语气虽是调侃,可惜眼底一股焦躁破坏了他想放轻松的意图。

邢少昕嘴角的笑痕略敛,伸手抓起酒瓶,为成昊斟酒。

「你有心事。」这是肯定句。

成昊再饮下一口酒y,眼中闪过几道矛盾复杂,目光有些闪烁的盯著手中酒y。

倏地,成昊正正脸色,抬眼看著邢少昕。

「昕,你交给我的那笔钱,我已经以个人的名义替你买下美国一家未上市公司的股票,如果我没有估算错误,这家公司在这两年就会上市,所以你应该不用等太久……」

「我不是问你这个。」邢少昕打断成昊的长篇大论,「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吧?」他一向掩在颓废佣懒下的眼迸出j光,直盯著成昊。他还不曾看过好友有这种沉不住气的模样。

成昊个x深沉又自控,是什么造成他的困扰?「不是想隐瞒,只是无聊的事,不想小题大作罢了!」成昊握紧手中冰凉的杯子,终於喟叹的承认自己的确是被某些事困扰著。

邢少昕有些讶异的眸光闪动,「坊间杂志正报导著你即将『大喜』的消息。」他勾起嘴角笑著,「难不成照片上的女人不是你的『真命天女』?」

金融天才在工作上不会碰到任何足以难倒他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感情上的困扰。

「这就是问题所在。」成昊有些无奈的睨了好友一眼,眼中有著深思,「当初见到范翠茹时,只觉得她并不像其他女人一般空有美貌。後来经过相处之後,我们因在工作上有著相同的观点理念而时常在一起,我心中也想著她实在是很适合当我的另一半,因为我和她可以『沟通』,而这是其他接近我的女人做不到的事……」他停顿了下,再饮下杯中的酒y,眼中浮现焦躁。

「一开始我觉得和她如此契合的生活真的很愉快,而且我也不排斥让这种情形持续下去……但是从我认识范翠茹至今,我的心底一直有一丝不对劲的感觉……我并不是个敏感的人,但我就是无法摆脱心中这股不对劲的感觉……」他沉默下来,抓起桌上酒瓶,替自己斟满。

邢少昕深思地看著好友,室内顿时静谧无声,只偶尔传来酒杯内冰块碰撞的叮咚声。

「应该还有其他事困扰著你吧!」久久,邢少昕打破沉默。

「不愧是我的好朋友。」成昊睨著好友,并未否认他的话,沉郁的黑眸中有著深思。

「昕,你曾不曾碰过无法忘却一张脸孔的情形?不管你是在工作抑或是玩乐,白天、黑夜,甚至……在梦中……」他突然低下声调,「无时无刻,她的面孔总是浮在你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一声无奈的长叹结束了他的描述。

「女人。」邢少昕扬眉,又是一句肯定句。

成昊瞪了他一眼,眼神说明「废话」二宇,然後又闷闷的喝了一大口酒。

「昊,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工作或是和女人在一起时,还会想著另一个女人,这代表什么?」邢少昕问著当局者迷的好友。虽然他尚未碰过这种情形,但并不代表他不了解。

「不过就是忘不了一张面孔,有什么狗屁含意!」成昊猛地咆哮出声。

就在他大吼的同时,邢少昕住处的大门突然敞开,一道高壮身躯闪进门内。

「忘不了谁啊?」袁智杰见到两位好友正在对饮,立刻不落人後的也抓来一个酒杯,并自动自发的斟上一杯酒。

「你不是才开心的带著一位美艳『妹妹』打算狂欢一下,怎么又跑回来厂?」邢少昕勾起暧昧的邪笑,笑谑地问。

「别提了!本来还以为她比别的女人稍有些『智慧』,结果她才一开口——我的妈呀!简直是不忍卒听,害我倒尽了胃口,只好快快将她送走。还好我又折回来,否则哪会知道成昊这小子竟然跑来了。」他呷了口酒,口中滚出一大串抱怨。

「嫌人家没『智慧』?那你家帮你介绍的那些名门闺秀,个个受高等教育、知书达礼,怎不见你对她们多看一眼,反倒老是跑到我的店里来『钓妹妹』?」邢少昕懒洋洋的揶揄。

「喂喂,你管我来你店里钓多少妹妹?反正崇拜你那副『死样』的女人已经够多了,也不差我钓来的这几个,是吧!」袁智杰反驳道。眩!每次就会装出那副邪里邪气的眼神表情,真亏那些瞎了眼睛的女人还爱得很呐!

袁智杰吐槽完毕又将话题兜回,盯著成昊那张y郁的脸,「干嘛,失恋啦?你刚说忘不了谁?」

成昊狠瞪了他一眼,闷著头喝酒,对袁智杰剌耳的话充耳不闻。

「这么践啊!」袁智杰翻了下眼转向邢少昕,「他吃错药了?」

邢少昕笑了下,将之前与成昊的对话告知不明前因後果的袁智杰。

才一听完,袁智杰立刻大声嚷嚷。

「笨!老是想著人家、忘不了人家,就是爱上人家了嘛!有什么好想不通的?」直肠子的袁智杰直接说出浮上心头的第一个答案。

是吗?!

成昊心底重重一震,眼底浮现怀疑。

「是这样的吗……」

第八章

「怎么不是!如果你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时还会想著别的女人,那还能有别的答案吗?老兄,恭喜你,你恋爱罗!」

成昊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沉默了半天才勉强开口试图辩驳,「可是对方完全不懂我的所学、所知,一点也不懂我的工作,两个差异如此之大的人如何能长久?而范翠茹跟我谈得来,懂得我的工作……」他犹自挣扎著。或许是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就陷入情,尤其对象还是一个不j明又有著迷糊个x的女人,跟他心目中的理想伴侣条件相距太远的关系吧!

「感情的事哪能论斤论两的讨价还价?如果真的可以,那就不是真感情了。我虽不曾对任何人产生过这种情绪,但是起码我懂得一点:感情的事跟外在的条件、身後的背景都没有直接的关系。就好像我们三人一般。」邢少昕直言道,不希望好友因一时看不清事实而白白失去一段珍贵的感情。

「说得好!」袁智杰握拳往面前茶几桌面一捶。「看我们三人,即使分离多年,不也感情不变,历久弥新!」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成昊终於露出今晚第一个开朗的笑容。

「谁跟你有感情!我们三人之间是友谊,『友谊』这两个字你懂不懂呀?」他没好气的笑骂。

「你懂我的意思,少挑我的语病啦!」袁智杰抓起桌上酒瓶斟满自己的杯子。「喂,昕,贵客光临,才拿出一瓶美酒待客,太不够意思了吧!」

邢少昕立刻给了袁智杰厚实的x肩一拳,「屁话一堆!」他乾脆一次抓来数瓶同样的酒。

「哗!昕,你突然开窍啦!这么大手笔!」袁智杰瞪直了眼。这种酒的後劲很强耶!他不过是随便说说,听干嘛当真?想灌死他吗?「你不是嫌我小气?」邢少昕似笑非笑的看著好友的苦脸,「让你喝个够还嫌,不如给昊喝……他才刚告诉我,他替我做的投资前途看来很不错喔!」他打开手中的酒瓶。

「真的?」袁智杰立刻双眼发亮,「怎么处理?投资在哪里?我可不可以参一脚?」

「你够有钱了,还要参什么!」邢少昕不甚认真的驳斥。

「未雨绸缪啊!万一这次的计画推动没有成功,那我多糗呀!总得储存娶老婆的本吧!」袁智杰理直气壮的申诉他想参一脚的理由。

邢少昕翻了下眼,嗤鼻以对。

「计画可行,也会成功的。」负责推动袁智杰口中计画的成昊终於稍事振作,加入讨论。

「你那么有把握?」袁智杰并非不信任好友的能力,只是什么事总有万一吧!

「我可不想砸坏自己的招牌。」成昊淡声道。

「咦?」袁智杰扬眉,「说来听听!」

成昊看了人来疯的好友一眼,淡声拒绝,「等下回你来我公司时再讨论。」

「为什么?」袁智杰张大眼追问。

「因为今晚我只想喝酒,不想谈公事!」笨!公私不分的家伙。

袁智杰立刻失望的垮下肩。算了,下回讨论就下回讨论吧!

成昊终究没有如愿达成喝醉的目的。他脑中有太多思绪扰乱,让他怎么也醉不了。

离开邢少昕的住处已是凌晨时分。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夏末秋初的风仍是温热的,而那张日日夜夜悬在脑中的面孔并未被饮下的酒y冲淡,反倒是在浓厚的酒j下,催逼出极力想压下的渴望冲动。

於是,在冷清的街道走了数分钟後,他终於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然後他对司机说出那个已深印在他心版上的住址。

直到他将钥匙c入凌荷心住处的大门锁孔内,他犹不知当他面对那张令他悬念不已的容颜时,他将如何做,或是他该说什么。

结果,他g本不必说,也不必再想。等到他不死心的将整间公寓的灯打开,仔细的检查一遍後,他终於确定凌荷心并不在公寓内。

凌晨时分,一个甚少出门,也不过夜生活的人会跑到哪里去?成昊将自己有些疲累的身躯丢在客厅的沙发上,心中充满惊讶与怀疑。

难不成在他不再来此之後,荷心已经学会了夜间出游的乐趣?抑或是她又如同上回,跟随好友出门「见识」并「顺便」找寻作画的「素材」?思及此,他突然发现白己无法忍受凌荷心又找到另一名有著「标准比例」身材的「素材」。

岂止是不能忍受而已……成昊蓦然觉醒,并开始疑惑:假若自己对凌荷心有如此强大的占有欲,为什么自己做得到在数月间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连踏入她的住处一步也没有?难道就只因为范翠茹跟他有共同的理念兴趣,他就可以忘却自己当初对凌荷心的单纯、憨美所产生的悸动与喜爱?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呀!

如果在这段时间内,他的盲日、混乱又混蛋的行径伤害了她,并让她收回了之前投注在他身上的情感,那他是不是可以嘲笑自己的愚蠢呢?他还有机会吗?他是不是已经失却了往日的优势,就在他已经醒悟之时?混乱的思绪占满了他脑中,直到窗外天色微亮,他终於屈服在疲累与酒j之下,在沙发上沉沉睡著了。

一夜过去,凌荷心并未出现。甚至接下来的数日也一样。

成昊的心在等待中变得更加焦躁不安。

这天傍晚,背著背包,手提个小旅行袋的凌荷心神情平和的走进自己的住处,脸颊上有著接受阳光洗礼的红润色泽。

「嗄!」

她尚未来得及将背包卸下、行李丢下,双眼已瞄到客厅沙发上的人影,因而惊呼出声,呆立当场。

一脸y郁的成昊正坐在她客厅的沙发上,盯著她的黑眸里波涛汹涌。

一个她不认为还会再出现的人,竟然毫无顼警的出现,怎不令人感到惊讶与惊「吓」呢?「这些天你跑哪儿去了?」多日的等待已让成昊心中的不安升至最高点,怒火亦伴随而至,口气中的暴躁已遮掩不住。

她那是什么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成昊不满的情绪节节升高。

凌荷心被他的低咆吼回了神智,也吼掉了手上仍提著的行李袋。

「我去台东。」她直觉问答,并无隐瞒。

「台东?一个人?」成昊闻言,怀疑的看著她。她不是才跟她的好友去过台东?「嗯。」她点著头,有大半的思绪仍停留在突然见到他的惊吓中。

他怎么又跑来了?他不是已经快结婚了吗?在台东待了半个多月,她想了很多,心情也沉淀下来,失去成昊的心痛减轻许多,却并未遗忘。如今她在毫无心理准备之际乍见到他,不仅感到震惊不解,x口急促的跳动也让她明白,今生想要忘记他,恐怕是很难了。

「过来。」成昊没好气地唤道。他又不是瘟疫,站那么远做什么?「喔!」一脸呆相的凌荷心在他的命令声中,听从向前。

「你一个人跑去台东做什么?」待她一走近,他立刻再问。

「呃……画画。」情绪渐平复的凌荷心犹豫了下才吐出一个理由。她可没笨到告诉他,她去台东是为了疗养他抛弃她所造成的伤。

「画画?」他扬高眉,对地上的小旅行袋投以一瞥。画具没带,她要怎么画?不过她身後的背包嘛……

他倏地伸手将她的身子拉近,令她坐在他身旁,并快速的拉下她背上的背包。

「你在台东有亲戚?我可不相信你舍得花钱住旅馆。」知道她无法一心二用,他口中发出疑问引开她的注意力,大手则是迅速打开背包袋口,伸入掏探。

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掏出一本厚厚的素描本。他快速的翻阅起来,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我在台东没有亲戚啦!倒是上回跟洁芋去台东时认识了一位住在山里的左大哥。这回我去台东都是住在他家,他……啊!你做什么?」凌荷心话说了一半,猛然发现成昊正在翻阅她这回带去台东的素描本,立刻扑上去制止他继续翻看。

天呐!那上面有好几幅她因为思念他而画下他的画像……喔!这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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