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琅将链子在腕上缠了两道,刚待发力,一双小手忽的覆了上来。
白束对着宁琅摇了摇头,“这锁你不能开,开了便起违逆圣意,只怕会牵连了你。”
“你人是我带回来的,我带你回来是想给你一个安身之所,而不是这么一个囹圄。”
“开了又当如何?”白束哀婉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逃出去了,那你宁家怎么办?这样的链子千千万,被抓回来还是要锁上的。”
宁琅看向白束,只觉这人虽仍是当日的样子,却已不是当时的心智。一想这几个月这么个小人儿在这深宫大院里经历了什么,就一阵心疼。
终是放下了手中锁链,把人抱在怀里拍了拍,“若只有我孤身一人,我定带你出去。”
白束靠在宁琅怀里笑了笑,“有你这话便够了。”
两人在一起续了半天话,宁琅来的无声无息,自是没人看见,因此萧染规定的那一个时辰自然也没人验证,直到雨霁天晴,才始觉已然夕阳顿下。
宁琅站在桌边看白束那副踏雪寻梅图,虽是最后沾污了一点,却不影响整体布局。只听宁琅道:“你这笔法倒是简洁飘逸,只是这随形改步,笔端丝纷,花草山水讲究一个近视之几不类物象,远视之则景物灿然,高者为山,下者为水,坎者为谷,缺者为涧,显者为近,晦者为远,你这不分高低远近乱涂一气也是别具一番风格了。”
白束面上一红,“我这是闲来无聊打发时间乱画的,要不你等我再画一副给你看。”
“还有的救,”只见宁琅抓住白束的手,拿了一支羊毫大楷,在水盂里沾了一沾,点墨轻扫,巍峨远山立现,近处又换了紫毫小楷,或勾或挑,出了几间茅房,不几时踏雪寻梅硬是变成了桃之夭夭。
白束看的都呆了:“你竟然还会作画?”笑一笑,“我就说你这手看着不像舞刀弄枪的,莫非是个业余将军?”
当日在路上宁琅穿的多是甲胄,即便脱了也是紧身窄袖的质孙服,浑然一体英勇不凡的将军气质。如今换了轻袍缓带的缎织云锦,又摇身一变成了那汴京城里的翩翩君子。
“幼时学过一点,不得精髓,”宁琅看了看白束,又补了句:“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都说了我这是意外,”白束小声嘟囔,“早知道你要来,我便早早画幅好的候着了。”
“改日再画吧,”宁琅一笑,“来日方长。”
白束一想,之前与宁琅耽搁了那么久没见上面,该是萧染有意刁难,好在两人都耐得住性子,谁也没有在皇上面前急不可耐地刻意提起。如今想是过了他猜忌的那一关,以后宁琅再过来该不会再有阻碍了。
当即会心一笑,只觉这桃之夭夭也看着顺眼起来。
“想读什么书?”宁琅问。
“四书五经母妃都教过了,儒家公羊传曰‘夫王者,始受命改制,布政施教于天下,自公侯至于庶人,自山川至于草木昆虫,莫不一一系于正月,故云政教之始’,老子却道‘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并作焉而不为始’。所谓治世,大一统还是无为而治,该当以刚化柔还是以柔克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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