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衍在病房的阳台上看著年轻气盛的彭靖云上了等候已久的幻影加长版扬长而去,点头又摇头,想这小子真是两世好命,彭公子连象征英国贵族身份的劳斯莱斯都给了他用,即昭示了彭靖云pattern家族的继承人身份。
彭靖云走了不久,李泽衍派人送朱敏华回家休息,再过不多会儿,李净尔的体温果真象专家预见得那样,蹭蹭蹭又升到四十度。
一个健康的成年人体温到四十度都昏昏沈沈扛不住,何况是个孩子,专家们进进出出,只能告诉李泽衍抗生素药用了二十四小时还没过,现在不能再用药,只能靠物理降温,让孩子略微舒服点。
李泽衍表示理解,他把专家们都请出去後,脱了西装,卷了衬衫袖子,把病房里的浴缸冲洗了下,然後放了缸温水。
“净尔,洗个澡,舒服点啊。”李泽衍把被子掀了,净尔烧得小脸通红,哪知道他在说什麽,迷迷糊糊地“嗯”了声,李泽衍解开病员裤的腰带,那病员服更是肥大,两下就剥了干净,“净尔乖啊,”他两臂穿过女儿後颈和腿弯,掂了掂,捧起了赤条条的小女儿。
他把女儿抱进浴室,放进温水里,让她头枕著自己一条臂,弄湿了毛巾,隔水给她擦脸蛋,擦颈子,腋窝,肚子,後来发现还是直接用手好使,一般人发烧了那麽多天身体都会酸痛,他大手揉捏那两条细幼笔直的大腿、腿窝,和光洁无毛的下体时女儿象小猫似地小声哼叫,“舒服……啊?”他微笑。
“部长?您在里面吗?”李嫣送了朱敏华急急又回到医院。
“小李,正好,来帮个手。”李泽衍唤李嫣过来,他想给女儿洗个头,手不够用呀。李嫣挨著李泽衍蹲下,她托净尔的头和颈,李泽衍就能腾出手把女儿的绑发头绳拆了,一下黑缎般的长发象瀑布似地铺满了一浴缸。
“净尔的头发真长,真漂亮!”李嫣感叹,再看看浴水里晶莹剔透宛如睡美人的女孩,虽然身形还稚嫩,但只看现在的容貌,再想想家里的家世背景,将来真可是个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千金公主。
“她们家乡的女孩儿头发从出生就得留著,不能剪,有一年暑假敏华看天气太热就给净尔剪短了点,她哥知道了那个凶,好象孩子遭虐待似的。”李泽衍把冲淋头摘下来,开始冲洗净尔长发上的洗发露泡沫。
“那净尔和她哥哥,是您的……”李嫣试探地问。
“净尔是我的女儿,她四岁的时候我和敏华在贵州收养的。她哥哥那时候还受了伤,被一个英国人带到英国去养伤,所以两兄妹就分开了,净尔跟著我们,她哥哥在英国生活,领养他的人是英国贵族,他那儿的生活我们达不到,所以就想带他妹妹回英国,但是我们……”“您给净尔的是最好的,净尔很幸福!”李嫣冲口而出,打断李泽衍的话。
李泽衍笑笑,专心致志地给女儿洗头发,一会儿头发洗好了,身上的沐浴泡沫也冲干净了,“宝贝出来喽!”李泽衍从浴水里把女儿抱出来,李嫣怕他蹲了半天闪了腰,赶紧搭把手,“我还没老呢。”李泽衍把女儿抱回床上,笑呵呵地给李嫣块干毛巾擦手。
“部长,我想去北京……”李嫣脱口而出,李泽衍看著她。“我想跟著您,工作上,能做什麽……生活上……能……能照顾您……”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何况,这个男人真让她心动,权术,背景,能力,x怀。她横下心,突然扑进李泽衍怀里,她抱紧他的腰,闻著考究的衬衫领子男人的味道,李泽衍的心跳“砰砰”有力,坚定,平稳,毫不急促。“部长……”李嫣有点惊惶,想抬头看他的表情。李泽衍抬手摁住她後脑,他不说话,也不许她动,让她乖乖依附在x前。
躺在病床上的李净尔体温还是那麽高,赤著身子不适地扭动,还呓语叫“叔叔……安叔叔……”。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李泽衍抓著李嫣的手,按到愤怒膨胀的物什上,盯著女儿的裸体,狠狠地s了一回。
☆、章四我要我们在一起(中)
转眼又到天寒地冬的时节,这一、个新年过後,林海调任上海警备区司令部任装备处处长,他带一家人去,安排林博和安琪年後在上海的中学念书。朱敏华正式退休了,跟安恕方商量後,她决定带净尔也搬去上海,因为安恕方的公司正式获得了上海世博会的安检设备安装和调试工程合同,接下来一年,安恕方和他的员工们都将在上海这片土地拼搏。
按惯例,李泽衍在年节里又派秘书接朱敏华去北京过年,不过这次来得更早,二秘大年二十九就来接了。去年人大,李泽衍当选中共中央委员会常委委员,年节里,部长和部长夫人要接见各国来宾使者,出席各项文艺汇演,下基层访民情慰问劳模,日程表排得满满当当。
说到这,得提到夏天净尔那场病。孩子病好之後,李泽衍又提出接母女俩回北京,谁知不知从哪传出浙江省某科级干部是李泽衍的小三,那小三还正调到北京的流言,虽然这流言很快就绝迹了,但朱敏华因此心里堵了疙瘩,於是,回北京之事也就没了下文。
下半年李泽衍在北京忙开人大,也没再来南京,不过电话倒不断,夫妻通电话聊孩子学习,聊公事家事,一如既往,有时朱敏华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老了变得不通情达理了,丈夫身居高位,在北京又忙於处理国家大事,她听什麽流言蜚语闹什麽心呢?
大年二十九,朱敏华把李净尔送到林家,然後去了北京。
到晚上的时候,林海带著妻子、林博、安琪和净尔到饭店吃饭。林家过了年就搬去上海,因此家里堆得都是行李,没地方下脚做饭。到饭店等了会,林海叫先上冷菜和点心,孩子们都饿了。他走到包房外面给安恕方打电话。
“什麽时候到?”
“马上!”
两人都是钉是钉铆是铆的,刚挂了电话安恕方就由服务员引到包房门口,刚才他在停车。
“恕方。”林海拉了安恕方先没让他进去。“你在这待几天吧?”他问。
“待到初五。”安恕方回答,他刚从上海赶回来。
“我们初二就走,你多照顾净尔。”林家先走,朱敏华她们下半年才去上海。“这段时间净尔身体还好,x子有点变,成绩还好,就是文静了点,变安静了,你……懂我的意思?”难得的,林海开口居然长句。
“我知道。”安恕方点头,“我多陪陪她。”
推开包房门,净尔正坐在门的对面,听到声音一下抬头,尖尖小小的下巴看得安恕方心里猛一酸。
安恕方绕过去坐她身边,“叔叔……”女孩小手在他大掌里划著,细声地唤他。
“你哥哥过几个小时就到。”安恕方本想吃完了饭才告诉她这消息,“好好吃饭,吃得饱饱的,叔叔带你去杭州。”
“真的!”净尔大眼圆睁。“嗯。”安恕方立刻点头,刚才他真怕一说出来女孩会哭,还好,她没哭,高兴了,活泼了,一顿晚饭又吃又说又笑,小嘴甜甜地祝叔叔阿姨新年快乐,还和安琪打ipad联机游戏,她赢了罚大哥哥林博代安琪姐姐出去买冰激淋,简直跟从前一样j灵调皮。
吃完一餐提前的年夜饭,安恕方带净尔跟林海一家告辞。“叔叔真偏心,每年春节都跟净尔过。”安琪看他们走向车库撅嘴抱怨,林博笑著站在她身边,林博今年十八,一米八高,小夥子个高腿长手也大,大手牵著带著毛线手套的手,安琪又咧嘴笑,她其实喜欢跟林博一起过年,最喜欢了。
李净尔一坐进车里,安恕方还没走到驾驶座,“哇”一声净尔就嚎啕大哭。
不哭不哭,安恕方赶紧跑回去抱住净尔,一边拍一边撸她後背。净尔大哭後大吐,稀里哗啦吐了一地,把刚才吃的全吐了干净。
不哭不哭,净尔乖,我们不哭。安恕方来不及处理车上地上乱七八糟,先把净尔抱到干净的後座,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缩在自己怀里,靠在自己肩上。这是个伤心的小孩,她想哥哥,想听见哥哥的声音,和哥哥见面。妈妈年纪大,叔叔工作忙,她不敢在妈妈面前说想哥哥,她怕耽误叔叔工作又不敢求叔叔带她去见哥哥。她还怕哥哥仍然生著她的气,不愿来看她。小小的人,藏著这麽多思念和担忧。哭著哭著她靠在安恕方x口睡著了,安恕方一动不敢动,他慢慢低头,红通的鼻尖和菱型的小嘴就在他面前。
他亲小鼻头,亲翘起的小嘴轮廓。
叔叔会陪你,陪你读书长大,陪你找哥哥和哥哥在一起,一直都陪你。
☆、章四我要我们在一起(下)
从南京中央门到杭州绕城下,高速公路刚好三百公里。安恕方在宜兴高速休息站停下,快半夜了,买杯热n茶给净尔。净尔睡著前和醒了後都在安恕方怀里,安恕方穿了一件厚衬衫加大衣,x膛和一双大手暖和极了,净尔蹭完了手蹭x口,娇娇发嗲小女儿模样说,“叔叔以後不可以生净尔的气,就算净尔做了不好的事,叔叔也不可以生气。”
“谁生气谁是小狗。”安恕方抵著净尔额头,这麽可爱纯真的小姑娘,喜欢都来不及,谁舍得生她的气?
“哥哥还生我气吗?”转眼她可怜巴巴。安恕方头抵著她,笑著摇头。“我们先不打电话,回家给你哥哥一个惊喜。”他脸上都是笑,他没告诉靖云,今晚会带净尔回杭州。
他们继续上路,“睡吧,到了我叫你。”安恕方对後视镜里的小姑娘说。“不要!我不困!”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明明困了说不困。安恕方一边开车,时不时看看後视镜,果然,还没到杭州北,净尔就被有规律的车子颠簸摇摆和毫无变化的路面景色打败了,安恕方在紧急停车带停车,把大衣脱下来盖在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孩子身上。
到家门口时正是半夜两点,安恕方叫醒了净尔。
“哥哥……”净尔睡得正熟,睁了睁眼问了句,等安恕方停好车下来,发现她又睡过去了。
今年对李净尔来说是过得最辛苦的。初二是初中三年里学习内容最多最重的一年,同时女孩在那个时候开始发育,男孩开始变声,这个时期的孩子学习上、生理和心理上都经历转折,朱敏华抓净尔学习抓得紧,连带著管她课余生活也紧,除了林博和安琪,她甚至不允许净尔放学後和同班同学玩一会儿。下半年,净尔病好後功课落下一截,朱敏华一口气请了语数英三位家庭教师周末给净尔补课,孩子成绩慢慢变好,人也变得瘦了,原本的鹅蛋脸变成了瓜子脸。
安恕方心疼净尔,对应声来开门的彭靖云做了个噤声的口型。
彭靖云正在楼上铺床,他带回来高含绒量的鹅绒被、鹅绒床垫、鹅绒枕,一床粉粉。他接过妹妹放到云朵似的鹅绒床上,净尔舒服地翻了小半圈,突然睁开眼。
“嘘,睡吧。”彭靖云轻手轻脚把妹妹身上的衣服脱掉,雪地靴拔掉,长辫子拆散。“哥哥陪……”净尔不想醒,也不想放开哥哥。“我不走。”彭靖云答应著在她身边睡下。“不走……”她不放心,攥著他的手,又放开改搂住他的腰。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彭靖云觉得半边身子快没有知觉──因为妹妹搂著她的腰,为了不压到妹妹的一只手,他悬著身子侧睡在她身边,全靠颈和腰的力量。
“快去睡。”安恕方捉住净尔的手拉开,彭靖云才得以腾身出来。
“叔……叔……”睡梦中的净尔立即就醒,不过一睁眼看到是安恕方,乖乖哼了哼。“叔叔陪你会儿。”安恕方靠床边躺下,做手势让彭靖云快走。净尔翻了半个身,滚进安恕方怀里。
彭靖云活动了下筋骨,下楼喝了杯水,冲了个澡。他坐了十三个小时飞机到杭州,进门也不过半个锺头,水没喝一口,连厕所都没来得及用一回。一边冲澡他一边笑,今天赶回来真是太值得了,偷来一晚。
冲完澡换上身运动服,他把楼下灯都关了,一步步上楼去,里间的房门半掩,宁静的橘色灯光泻了走廊地面上,他悄声进屋锁门,在床上另一边陷下去时安恕方睁开眼。
“你几时毕业?”安恕方低声问。
“上个月毕业了,这段时间比较忙……”
“你不应该这样对净尔。”
“嗯……是我错,我道歉。”
一时两人无话。
“明年我会回来。”沈寂一会儿,彭靖云又说。
等了一会,安恕方没应声,彭靖云又说,“我准备回国,净尔在哪,我就回哪。”“我们明年搬上海。”他听见的回应中终於带些欣喜。
“上海!”睡梦中的净尔忽然发了两个清晰的音节。
安恕方和彭靖云撑起身体看,“说梦话呢。”安恕方拉高横在三人身上的鹅绒被,关了台灯。
被子底下净尔攥著他的棉布衬衫,彭靖云手拍著妹妹背上。就这麽睡一夜吧,两个人都这麽想。
梦里的李净尔咕叽发出几声,嘴角弯弯,她梦到叔叔和哥哥都陪著她,她想,真好,我要我们在一起……
☆、章五少年人少年郎(上)
彭靖云八月底回国,刚好朱敏华和净尔在南京过完暑假搬来上海。
彭靖云抵达上海当天,安恕方抽了半天空,载了净尔到浦东机场接机。
车还没在停车场停稳当,电话就接踵而来,没办法,上海世博会项目实在太大,现在又是安装调试迎接开园的关键当口,从凌晨到半夜,只要电话开机,就没时间消停。
安恕方随身两只手机,一个为公,一个为私,当然私为先,跟彭靖云通完话不久,韩燕离就出现在地下三层电梯门里,“燕子姐姐!”净尔欢叫著奔过去。“安先生,我们先上去了。”韩燕离向安恕方挥手,电梯合拢。
韩燕离的身份比较特殊,她父亲二十年前因为某个不为人知的政治原因逃到了英国,穷困之时受英国贵族pattern伯爵救济收留,pattern伯爵後来又把韩燕离从国内接到英国,让父女俩团聚。
韩父出身医学世家,曾被公派留学深造西医药理,成为六十年代的中国拥有中西医高级药剂师执照第一人,为报答伯爵恩情,当了彭公子私人医生二十年。
彭靖云入pattern家族时十一岁,韩燕离十三岁,彭公子便送年纪相若的两人一起求学。到了上大学的时候,彭靖云选了欧洲教徒最早登陆的美洲大陆新英格兰区波士顿大学。彭靖云入商学院,韩父便有意让女儿进医学院,将来能接他的班。不过女儿并不喜欢医科,而彭公子也笑道这辈子有一位杏林国手做私人医生已经足够,让孩子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吧,最後,韩燕离考进了彭靖云入读的波士顿大学商学院。
老一辈的韩父一直坚持尊卑之道上下之分,在彭家,父亲看得到地方,韩燕离称彭靖云“少爷”,一出了家门,她叫他“靖云”,彭靖云没交过女朋友,需要携伴出席的场合,他带著她。今年彭靖云回国,彭公子考虑到他年轻历浅,只把五星涉外的westinhotel的国内事务交给了他,韩燕离作为新任westinhotel总经理的特别助理,也到了上海。
彭靖云出关时与一友人巧遇,友人姓霍,是一名曲艺演员,小有名气。
彭靖云走的是vip贵宾通道,一路绿灯,与抵达区黑压压旅客群对比鲜明。
“沾了你的光啊。”霍玉刚一边走一边笑,他到各地演出基本不向主办方提特别要求,比如接机车辆护送等等,一是没那麽大牌,二是没必要,劳民伤财。
不过一出关,外面接机大厅人声鼎沸,长枪短p摄影镜头高高低低,彭靖云马上还了他一句,“这回可沾了你的光。”
可不,上海媒体最摩登也最现实,霍玉刚悉尼大剧院演唱会刚结束,能在悉尼大剧院登台演旦角开个人演唱会的霍玉刚当属中国第一人,於是人一回国,踏上上海这块土地,媒体们就沸腾了──现场来接机的粉丝团整齐画一,喊出心声──“玉刚玉刚,盖世无双!”
绿色接机大厅玻璃门刷地打开,那人群和喊声就有点没法控制了,彭靖云要撤,“我先走了,我妹妹还在……”
“不是不讲义气啊,粉丝给你造势,这关你得过。”彭靖云有点诧异霍玉刚还怕这种仗势,拉著他不放手。
“我在澳洲买了件小礼物送给你妹妹。”霍玉刚把手心里一件东西度到彭靖云手里。
两人很快被冲上来的各自助理分开,护在拥挤的人群之前,彭靖云m到手里圆圆滑滑的东西,霍玉刚在人群那边启齿微笑,似乎想说什麽,彭靖云抬起握著手机的手,朝他晃晃。
还没过了晚上,两人这段机场相遇记就成了娱乐头条。
朱敏华晚上在林家吃饭,打电视里看到这条娱乐新闻时差点噎著了。林妈妈、闺名苗菁菁,指著电视机激动得不能自已,玉刚,玉刚啊~~~“彭……”苗菁菁激动了半天,突然意识到娱乐新闻的主角可不仅是她的最爱霍玉刚,还有那个主播口中的“彭小公子”,那不就是净尔的哥哥彭靖云……
媒体真可怕,三个台三套娱乐节目里对彭靖云的称呼连换了三次,从最初的“玉刚神秘友人”,到“英国贵族彭公子养子”,最後变成亲昵甚至有点宠爱成份的“彭小公子”,还将此相遇事件定x为“英国贵族彭小公子与国家一级演员名旦霍玉刚与携手返国、相望别离”。
苗菁菁扔了筷子赶紧上,霍玉刚的官方粉丝群已经在吧里贴出视频,也不知粉丝们怎麽拍的,那叫一个高清啊一个传神啊,最後彭靖云攥紧手心回眸凝望,以及玉刚那个微笑欲语,真叫一个倾国,一个倾城……
直到半夜林海回到家,苗菁菁带著耳机还在那点鼠标刷呀刷呀,林海瞄了一眼,儿子刚给家里的电脑升了级,二十三寸的y晶显示屏上那个古装女子百转千回的甩著水袖,无声地妩媚。他知道那是男人反串的,老婆最喜欢的一个男歌手,叫霍玉刚,在南京时还买票去看过那人的演唱会,回来後就迷得不可自拔。林海是个大度的男人,拍了拍苗菁菁的肩,指指挂锺示意她早点休息,就去浴室冲澡了。
那天晚上苗菁菁还真早点休息了,隔天上一看懊恼得发了半天脾气。吧里有资深粉丝发了个贴“玉刚进来下吧,谈谈彭小公子,你们真认识吗?”。结果,霍玉刚真在後半夜上了,在这篇贴子後面留下四句诗:
“椿灰染紫色,行至海石榴,相逢在歧路,敢问尔芳名。”
作家的话:
在文中引用一二,别无冒犯之意.
☆、章五少年人少年郎(中)
霍玉刚是一名演员,正职唱歌,副职上通告、录些人情节目,有好的剧本时,他还演过几部电视剧。每天回到家,或者到剧组或主办方给他定的宾馆,通常累得抬不起手和脚,嗓子更是发不出一声。
他随身一台笔记本,太累太累时,他倒不愿倒头就睡,而是开了电脑,上了,点进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们为他做的吧里,有时看著会睡著,那样会睡得很安稳。
有一天,不知是哪一天,他读到了这样一篇散文:
“偶然,我遇到了他。
他即将离去,而我亦然。
我羞涩,不敢在即将分叉的路口询问他的名字。
我想那是因为我们都来自於东方古老的国度吧,含蓄,悠扬,又太过含蓄,太过悠扬。
我有时候会想去其他的国度看看,看看那里的人是怎样生活,看看这世间的烦恼会不会如影随形。这条路弯弯长长,我努力想走到终点,却迷失於沿途的风景。我无力与回忆竞争,在回忆面前,什麽都是苍白的,即使事实的真相是另种面目。
我需要被需要的感觉,也需要独自相处的清冷,我害怕内心,我想,我需要寻找到一种更适合我的生活,我一生总不能逃避,我有所爱,我有所想,这所爱所想是我真正来到这个世界的因由,就像通往朝圣的道路一样,需要弯下自己的腰身,匍匐在命运的指引下,仰望湛蓝的天空,寻觅到属於自己的那一道光芒。
但是,我觉得我首先要做的是,问一下心仪的人:
你叫什麽名字?”
络记载下了这位普通人的一时感叹,在文字的轻抑和情绪逐渐高扬中,霍玉刚想起了很久以前,从日本的《万叶集》里看到一首无名古诗。
椿灰染紫色,行至海石榴;相逢在歧路,敢问尔芳名?
来到上海,赶了十场媒体见面会和通告加整天的mv拍摄後,霍玉刚收到一条短信:“有空一起吃晚饭?妹妹,我,几个朋友──云。”
霍玉刚的手机有个功能,当进入短信编辑时,屏幕不会暗淡,也不会锁屏。他把手机竖著放在梳妆镜前,由助理配合著卸完了妆,才拿起手机一字一字地敲下回覆:“好,把时间、地址发给我──刚。”
几乎在短信发送完成的同时手机就响了,“我来接你吧,知道你没车。”彭靖云在电话那头哈哈笑。
霍玉刚节俭,圈里人都知道。他有辆车,工作在北京时就有车载,到了地儿他拎箱子就跳下去,急得助理跑过来夺他箱子,关照他得走自己後头,注意点明星范儿好不好。很少有人知道这麽节俭的霍玉刚还在歌厅赶场唱歌时就资助过两位失学大学生,用他的话讲,自己没读过大学,如果知道有孩子因为学费读不上大学,他能帮一定要帮的。
彭靖云不仅自己开了一辆车来接霍玉刚,韩燕离也开来辆,把霍玉刚的助理小蔡接走。
小蔡是个吉林小夥,跟韩燕离虽说不上同乡,但离得不远了,(燕离妈是朝鲜人),两人在美国演出时就认得,一见面小蔡就嚷,“燕子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得了吧,你认得路?”韩燕离把车头掉转,gps搜索到人民广场,办公室里的ol们推荐上海老菜馆的地道上海菜,她打算带同乡试试去。
彭靖云第一次来上海,居然熟门熟路,gps都不定位就大把方向盘开得随心所欲。
“去哪?你认得?”霍玉刚好了奇。
“黄埔江边啊,沿著江开我总会。”彭靖云松了排档笑。
“不去接你妹妹?还有……几个朋友?”霍玉刚没来由觉得有点……紧张?
“还有两孩子,跟我妹妹一起长大的表兄妹,也算是亲戚吧,还有一个叔叔,把我妹妹从那麽点儿小带大的。”彭靖云拿手比了下,“不用我接,我要是真去接了,阿姨才不放心呢!”
他挥了挥手表示不满,没看见霍玉刚本背都绷紧,听了後倒放松了。
霍玉刚知道彭靖云的妹妹有养父母,不过他提到妹妹养母只叫“阿姨”,养父则只字从不提。还知道他和妹妹的养母关系并不融洽。
到目的地,是黄浦江东侧的滨江大道上。黄浦江上有个弯,如果从夜晚的天空中俯视,那个弯就象一条璀璨的珍珠项链,耀眼,璀璨,风情万种。晚餐的地点就在那个弯的最凭江临风那处,一座意式小餐厅。
餐厅不大,全透明玻璃厨房料理台吧台,一片伸向江面的露台上十座藤桌藤椅,烛台照明。
远处的滨江大道游人如织,这里独一片宁静,只有三俩用餐客人低低交谈声,衬著宁静的夏季江风。
“他们到了?”十座藤桌几乎都已满了。
“我妹妹在那!”彭靖云一指最临江那张,好象心有灵犀,桌边坐的一个长发女孩忽然回头。
霍玉刚见得多少女孩,或娇豔、清丽、或明媚、楚楚,当时只觉得这女孩象从山水秀色的画中出来,再美好不过。
作家的话:
还是那句话,引用一二,绝无冒犯之意。
☆、章五少年人少年郎(下)
这晚餐选的地点好,餐厅好,连餐桌的造型也够特别。这张藤桌是六角形,但又算不上正六角,相邻的两人会坐得特别靠近,而且,两人坐的藤椅居然是一半圆一半直边,合在一起就是个大大的椭圆。
霍玉刚扫了一眼四周,确定他们这桌是独一无二的。彭靖云举手,“不关我的事,燕离订的!”
原本六人可以聊聊,结果凭江临风是挺美的,但也有缺点,江面上的观光渡轮一艘接一艘,都想往岸边更近些,稍嘈杂了些。
林博和安琪俩个吃完了去逛滨江大道,净尔这里一盘南意大利面就动了一口,配餐的炸薯条到吃了一半,安恕方看这不行,要叫份酸n什麽的餐厅里居然没有,人家只卖起士蛋糕,不卖酸n。
“我们去走走,给净尔买回来。”霍玉刚和彭靖云站起来。
两人上了人行大道,随散步观光的人流沿滨江大道走,一直走到尽头,才找到家世纪联华超市。超市倒挺大,彭靖云在n制品冷柜拿了两瓶百吉福酸n。
“我妹妹四岁才断n,长大了n瘾也断不了。每天饭吃那麽点儿,但n是不能少的。”彭靖云一边说,一边接下霍玉刚递过来同一种牌子的营养n酪b,一盒五支,麦兜造型,赤橙绿蓝紫,都买了吧。
四岁才断n?霍玉刚默默算了算,他知道彭靖云十二岁去英国,靖云比妹妹大七岁,那就是净尔断n前後兄妹俩才分开的。
两人很快捡了一篮子食品,主要是n制品,牛n、酸n、n酪,还有几包牛n小饼干。结了账出来,彭靖云把墨镜架在霍玉刚鼻子上,“你还是戴上让我省心。”
“我看你也需要戴上。”霍玉刚把自己的墨镜给彭靖云戴上。
“给我靠一靠……”彭靖云突然轻声说,一说完,就把头重重地靠在霍玉刚肩头。
霍玉刚停下,左手拎食品袋,右肩被彭靖云靠著,站定好一会,纹丝未动。
“靖云,心里不开心麽。”
他用的是陈述句,“靠一靠,会好一点。”
不开心的彭靖云,愤怒的彭靖云,伤心痛哭的彭靖云,他都见过。
霍玉刚和彭靖云第一次相遇在距纽约两小时车城的大西洋赌城。
那时霍玉刚在内地刚有了点名气,他很拼命,为了个演出机会,坐飞机坐火车就算是坐长途汽车他都愿意赶去表演。有一天,一个外国人打电话给他,c著不熟练的中文问他愿不愿意去美国唱歌。
红遍中国,走向世界,这是霍玉刚做梦都想实现的梦想,於是,他欣然前往。
这一次演出是在美国新泽西大西洋赌城,滨海大道上最著名的赌城酒店──泰姬?马哈。
霍玉刚在後台上妆,戴满头珠翠冠饰,换价值百万的贵妃服。一段弦响鼓落,他移碎步,款款来到台前──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
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g
奴似嫦娥离月g”
一张口,台下的碧眼蓝眸都住了声。待一厥《贵妃醉酒》演完唱完,满堂的彩声。
霍玉刚不知道,在他後台上妆的那时候里,经济人已经把私下印刷的名片塞给下面坐著的几只白人外国佬。那名片上霍玉刚半身女装,半身男装,半面妩媚娇人,半面书生儒雅。无耻的经纪人与心领神会的白佬们砍著价说著脏话收下定金──名片上男装美人一夜渡资。
然而台下的碧眼蓝眸围绕中还坐著个黑发少年,霍玉刚记得清楚,那黑发少年居中而坐,满堂叫好声雷动时少年端坐,他舞动水袖旋转时突然看见少年戴了墨镜,後来他才知道,那时,彭靖云哭了。
演出完,霍玉刚带妆谢幕。坐在离台最近的一只白佬跟他握手,一直握手,甚至m上他脸。
霍玉刚功底扎实,一折腰几乎九十度角才避过毛手。哪知白佬顺势扣住他喉结,m了一把发出个音节──“male……”
不过仅限於此了,这长得熊一样的白佬突然自动飞了起来,象上菜似的飞到其中一张桌上。然後,又向活跳虾那样一下弹腰跳起来,一下又被手刀劈下去,第一劈嚎叫,第二劈狂喷胃y,第三大鼻子随一声脆响成堆烂r,第四下变刀为锁,白晰修长五指扣紧白佬喉结,“嘎”刚做响,那手被几只手抓住──“少爷别!”
那几个字是货真价实的中文,四名英国保镖被逼出了中文,齐齐抓住痛下杀手的彭靖云。
再後来的事霍玉刚就不清楚了,他当时只知道揍人就是那个居中而坐的黑发少年,然後他被酒店方面的人匆匆送走,连妆都没卸,他抱著他的化妆箱,酒店人塞给他一支鼓鼓的信封,“……goaway……goaway……”他英文不够好,也猜得出人家要他快走。他钻进出租车的时候,远处一辆!亮黑色的加长车摇下车窗,车里有个外国人下来,走到出租车前和司机说了什麽,再後来,出租车开了,送他到机场,机票、证件、行李一样不少交到他手里,他坐了最近一班航班飞回了中国。
再後来,就是两年前的重逢,美国波士顿歌剧院,距日本帝国歌剧院演唱会後,霍玉刚第二场海外演唱会上。
波士顿歌剧院的演唱会圆满结束後,霍玉刚寻到大学里,春寒!峭的校园草地上,他和彭靖云席地而坐。“我唱《贵妃醉酒》好吗?”他一直想唱给一个人听。“不要,我会哭的。”彭靖云吐出白气,事实上,他已经哭了。“我妈妈以前唱过,你不要唱,我会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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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岸边,夜幕已经完全落下。
两人把藤椅反转,面朝黄埔江水。
“想听什麽?”
“除了《贵妃醉酒》。”
“好啊。”
干净、温润的男声轻轻地唱。
唱了很久,净尔挖完最後一口n酪,心满意足地靠在安叔叔身上睡著了。“叔叔,”林博轻手轻脚推安恕方,嘘,安恕方做个手势,“叔叔,钥匙?”安琪挖安恕方口袋里的钥匙。安恕方在市中心租了套两居室,不大,有时加班就住那,安琪老拿他钥匙赖那儿住不回家。
回家去!安恕方瞪她,安琪得了钥匙就拉林博跑了。
这两小孩!当他瞎的啊!安恕方不想放开净尔,於是也就放任两个少年去了。
再看看江边两个少年郎,安恕方感叹,少年人啊,少年郎啊,他是不是已经老了,再过上几年,不知身边的女孩还会不会象现在那样要他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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