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辰皱皱眉,还待说什么,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苏岩回来了。
苏岩看着温婉,做事倒很缜密。
手里拿着个小型dv机,调小声音递给靳辰。
“看到这镜头没有?那女孩是自己将药粉倒在威士忌里,叶枫睡在沙发里已经醉得不轻。”她关掉图像,抽出记忆卡递给靳辰,又说:“别忘记你们答应我的话,这事儿你们私下交涉。要是客人知道我的pub里有微型摄像头,我的店离关门也不远了。”
靳辰长舒一口气,将卡片仔细收好,泰然承诺:“放心,我说话算话,不会让你为难。”
苏岩走后,靳辰跟auror在会馆门前分手。
接下来跟艺校女生交涉的事让律师来做就好,剖陈利害、威胁利诱,每一样都比他们拿手。
两人的车相邻而停,在拉开那辆鲜红的法拉利车门时auror顿了一下,侧过身看向靳辰,初夏璀璨的阳光在她脸上跃动。
“喂,当年那件事,你还恨不恨我?”
没头没尾一句话,靳辰竟然听懂了。手按着车门默然良久,说:“与其说恨你,不如说是不敢面对我自己。”
“胆小鬼。我可一点儿也不后悔,要是换了现在,我还那么做。”auror下巴轻扬,琥珀色的眼瞳滑过傲慢的光,车门“砰”一声拉上。倒出停车坪,引擎轰鸣,车子很快绝尘而去。
靳辰苦笑着摇头,上车。隔着车窗玻璃光线略微暗淡。不是所有人都能活得像auror那般恣意潇洒,在他心里总有一个阳光照不进的角落。
手机放在牛仔裤c袋里。刚刚他没时间回短信,也没时间分神细想。现在静下来,才每一个字都硌在他脑海里。
他回电话过去,而她竟然关机。
重重一拳击在方向盘上,车子发出尖锐的长鸣。心里烦得要命,偏偏叶枫的事还不能等。
开车前他调整一下心绪,还是给罗浅浅发了条短信:“看到消息给我回电话!”
夏律师是一早就等在事务所的,靳辰到了后将记忆卡交到他手上。两人仔仔细细把录影看了一遍,微型摄像角度不够全面,拍不到事件全过程,好在女生下药那部分还是很清晰。夏律师如获至宝,马上拷出一份,去跟那女生交涉。
靳辰不便出面,只能等。
四点一刻,他驱车回到工作室,罗浅浅还没到。
他一边处理积压的文件,一边时不时看看钟面,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
☆、第37章
罗浅浅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车子里恒温二十度,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亚麻裙衫,朦胧中觉得凉意倾骨,打了个喷嚏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醒了?”纪洋在前座转过来看她,顺手递上一张纸巾说:“正好,马上就到地头了。”
罗浅浅有些尴尬地接过,擦擦鼻子,往车窗外看,只见街道宽敞、绿树成行,满是涂鸦的矮墙在视线里一晃而过,正是“辰枫”所在的艺术园区。她恍然想到靳辰到现在还没跟自己联系,连忙m出手机来看,才发现最后一格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用罄。
纪洋又体贴地递过他的手机,罗浅浅呆了一下,抬头,看到他眼底戏谑的笑意。罗浅浅板起脸,将滑到唇边的“谢”字又咽了回去。
沉默中车子又往前滑了一段,“辰枫”的铭牌赫然在望。cash将车停在了路边,纪洋依旧很绅士,先下车替罗浅浅拉着车门,一边不忘提醒:“盛唐的广告等场地跟导演落实好就开拍,我会尽快跟你联系。”
罗浅浅忽的想到什么,停了脚步问:“导演不是林政宇么?”
纪洋挑着眉,十足十的无辜相:“谁说的?导演人选还没确定,目前我们属意的是邹旻,不过……”
他卖了个关子,没想到罗浅浅竟然不好奇,抬脚就想离去:“好吧,等确定了再通知我。”
“等等!”纪洋顺手拉住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俯身,拂去她头顶刚落到的树叶。
无论如何,对他们这样的临时雇佣关系而言,这份殷勤有些过了。罗浅浅蹙眉,刚想发作,他却已经松开手,直起身,向她身后的方向露出一抹微笑:“好久不见啊,靳辰。”
罗浅浅的后背僵硬了一秒钟,然后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略显疏懒的嗓音:“不算太久吧,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常常见面的必要。”
她转过头,看到靳辰修长挺拔的身影从密集的行道树后缓缓步出。
分开不过四天,倒像隔了四年。
靳辰脸上添了新晒的阳光痕迹,青色的胡茬还没刮净,简单的蓝衬衣加牛仔裤,裤子的边缘还毛了边。他的鲜活不羁跟纪洋的衣冠楚楚完全是南辕北辙两个类型。
就像纪洋会转弯抹角说话:“其实,我很希望我们有合作的机会。”
而他会直通通拒绝:“算了吧,你现在就像条贪吃蛇,哪个行当都要参一脚,我没兴趣陪你撞南墙。”
说完也不废话,拉过罗浅浅,转身,走人。
一贯的干脆利落,半点不肯敷衍。
几天工夫,工作室已经恢复了运作。一路走进去,前台、灯光、美工、摄影热热闹闹都在。在楼梯上莫小米抱着一摞资料跟他们交肩,招呼打了一半才发现两人神色不对,等他们走远她还杵在原地喃喃自语:“这是怎么了?火星撞地球?”
火星没有撞地球,至少一开始没有。
靳辰先声夺人,办公室门一关就抱着手臂开始审问:“说吧,你跟纪洋,怎么回事?”
明明一路上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可是真正面对他罗浅浅还是短了士气:“就是,他来找我,说那个游戏代言的事……我觉得条件还不错,就答应了。”
“他威胁你了?”
“没有。”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你反正不会同意。”
靳辰差点被她气得笑起来:“知道我不会同意,还自作主张!”不等她回答,将手伸到她鼻尖下,说:“拿来!”
罗浅浅一愣:“什么?”
“合约!”
合约、剧本,都在包里。
罗浅浅刚刚把东西取出来,靳辰已经一把抢过。一目十行看完,冷笑:“好啊,你算长能耐了,十五万,跑去演个花瓶!”
他咄咄逼人,泥菩萨还有三分土x。罗浅浅小声顶了一句:“我刚开始在茶吧打工,一小时赚八块钱。”
“去把纪洋的合约推了,违约金我来付。你要用钱我可以给你!”
“花瓶跟米虫有什么区别?”罗浅浅反诘。一旦开了头,下面的话就自然而然地出口:“我就是个俗人,不谈艺术不谈事业先谈钱的俗人!除此之外,我还想得到更多,美貌、才华、天赋……随便什么!要是我能拥有,就不会……就不会……”
“就不会怎样?”
“就不会让你在我的生活中扮演上帝的角色!”
话甫出口,她就觉得心里隐隐绷着的那g弦,“铮”地一声断了。茫然站在原地,她有些混乱又有些绝望地想,不是这样,她想说的明明不是这样。美貌、才华、天赋……如果她能再多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当她站在他面前,或许就不会显得那么不般配。
可是她的自尊令她说不出那样的话。
靳辰将纪洋比作贪吃蛇,其实她何尝不是一样?一开始只想要看到他就好,慢慢地想要站在他身边,当她终于如愿以偿,又开始想往他所站的高度。所有的不幸都起源于贪婪,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受到上帝的特别眷顾,让你拼尽全力也望尘莫及。比如靳辰。比如auror。
长久的沉默。
这几天为了防止狗仔偷拍,百叶窗拉得很低。靳辰背光而立,漂亮的脸上一片y郁,他专注深邃的目光令罗浅浅恍然产生一种错觉——他正在刨开她坚硬的外壳,一直看到她内心深处。她有些倔强又有些不安的,微微偏开了头。
僵持中,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划破沉闷的空气。
“喂?老夏?”靳辰一边接起来电,一边转身坐到办公桌旁的圈椅上。
“是我。”
“事情谈妥了?”
“别提了,那母女俩真是难缠。小姑娘是天生的演员,看了录影还死不松口,咬定她在酒里加的是维c,说是哪里听来的保肝偏方。她妈更是极品,一会儿撒泼打滚威胁我说要报警,一会儿又说闹出去大家都不好听……”
“那她究竟想怎样?”
“磨叽到最后也没个准话。不过口风是松动了,说就这么毁了个大好青年她也不落忍,只是她家小姑娘好容易搏到参加这party的入门券,如今这么一搅合还不知道下次机会在哪里……”
“明白了。你跟她说,星艺娱乐最近在签新人,她要是有兴趣我可以代为引荐,明天十点,逾期不侯。”
“她要是不肯呢?”
靳辰淡然回答:“她下药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借机讹叶枫一把,用他的人脉做跳板;一种是背后有人指使,成心要他蹲大狱。无论哪一种,她都犯不着把自己搭上。告诉她要是明早不给我们答复,我们就把录影交给警方,究竟是维c还是安眠药让她跟警察解释。另外我会放消息给狗仔,说那天party上是她做局报警,后果怎样让她自己掂量!”
娱乐圈是一个九连环,环环相扣,那天参加party的有记者明星有制片也有导演,要是这流言传出去,她就算把圈子里的人得罪完了。别说她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新人,就算有点名气,也架不住墙倒众人推。哪怕她背后真有人主使,到这地步也不会公然为她出头。
夏律师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靳辰,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还狠!”
靳辰摇摇头,沉吟着说:“就怕她背后真有什么人。她要是为名那这招准保有效,要是为利就难说了。”
“放心吧,你是没看到她妈那样儿,恨不得把女儿拆零来卖。到这步她肯定选最有利的路走,硬碰硬她也没多少胜算。我去给她下最后通牒,你等我消息!”
靳辰挂断电话,揉了揉微微跳痛的太阳x。
他跟夏律师通话的时候罗浅浅一直闷声坐在一边,零零碎碎听了几句倒让她想起件事来。当下也顾不得刚刚的争执,走过来问他:“这个夏律师,可靠么?”
靳辰不明白她何以有此一问,斜飞着眉瞥她一眼,说:“算朋友。”
“有人跟纪洋爆料,说林凯的尿检有猫腻,这事是夏律师经手的吧?”
尽管因刚才的争执还有些不痛快,听到这话靳辰也不由坐直了身子,正色问:“他还说了什么?”
“没了……”看他神色严肃,罗浅浅一下子有些懊恼,早知道不该先跟他置气,应该先打电话把这事儿告诉他才是。不由有些忐忑地问:“会很麻烦么?纪洋说他旗下的媒体不会炒这话题,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约莫是真的。我跟纪泽的杂志一直有合作,他最近投资了一个彩妆品牌,想请我做艺术总监,借‘三原色’的名头做品牌延伸。纪洋跟他再怎么不对盘,也不会把矛盾放到台面上去犯他家老爷子的大忌。”
“衡宇的主业不是在传媒跟娱乐业吗?怎么又去做彩妆?”
“衡宇大半江山都握在纪洋手里,纪泽想做点成绩出来只能另辟蹊径。”对这种兄弟争产的事靳辰完全不感兴趣,这次回来他跟纪泽越走越远。跟外人相比他最关心的还是罗浅浅:“纪洋不是什么好鸟,你离他远点。”
话题兜到了原点,罗浅浅有些困窘地挪了挪脚尖。
经过夏律师那一出两人的情绪都有所平复,尤其是罗浅浅,看到他麻烦事那么多就愈加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火上浇油,可是要她低头认错甚至毁约,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其实她不用回答。
一个躲闪的眼神,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终究不是他的私有物品,他不能连她的思想都主导。
夏律师的第二通电话很快到了。
跟靳辰想的一样,原先她们死不松口不过是为了拉高价码故作姿态。一剂猛药下去,态度马上有了转变。
“她们要见星艺的人,今晚,马上。”夏律师是合格的传声筒。
靳辰气得差点笑出来:“难道星艺是我开的?”
夏律师一贯的四平八稳:“速战速决,对大家都好。”
这倒是实话。
靳辰看一眼边上默默无语又掩不住担心的罗浅浅,说:“行,你安排地方,我多带个人。”
夏律师将见面地点定在了家生意冷清的大众茶楼。遇到熟人的概率小,也不容易招狗仔。
等靳辰跟罗浅浅赶到包间的时候,夏律师已经把条件都谈妥了。
跟之前的泼妇形象不同,达到目的之后母女俩显得既有教养又通情达理。
女孩子叫周娜,比罗浅浅还小两岁,待人接物却很老练。也难怪,她读中学开始就跟着母亲走南闯北,心智远比同龄人要成熟。跑龙套拍广告做车模没闯出什么名堂就开始正儿八经地考艺校,上戏中戏北影一路辗转,最后终于如愿以偿。短期目标实现了就得考虑接下来的发展,如今艺校遍地开花,年轻靓丽的女孩儿一抓一大把,你要说优势,大约就是她比别人多了个豁得出去也会钻营的妈。
像那天lanmiu之夜的party,你一艺校新人去参加意味着什么本身就是心照不宣的,想搭上造星直通车怎么可能不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以当周娜捂着脸做痛苦状,断断续续地说什么她没想到那晚会那么乱,她都搞不清自己被灌了多少酒啥啥的时候,靳辰始终是冷着脸旁观,连一句对应的台词都吝啬。
亏得她能自说自话演下去,自顾自越说越投入越说越动情:“我不是存心要害叶枫的,真的。可是那些酒真是他倒给我喝的……他说会给我介绍导演,让我上戏……警察来的时候我已经糊涂了,他们怎么问我就怎么说,现在想想我可能被误导了。毕竟酒是侍应生开的,当时人也杂……”
周娜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一脸委屈和自责。她妈半是怜惜半是嗔怪的瞥她一眼,转向靳辰说:“都怪这孩子太老实,保守,没见过世面!爷们喝了酒难免有点失态,就把她给吓着了!您别急,明儿一早我就陪她去警局把这误会解释清了,只是还要劳烦夏律师一起走一趟,总不能让这孩子为了给叶先生作证把自己搭进去不是?”
夏律师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怕他们反告她做伪证诬陷叶枫,当即表态说:“那是那是,具体怎么说咱们再商量。”
不一会儿包间的门被敲开,星艺娱乐的经纪人到了。这是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衬衫松松的勾勒出腰身,眼神虚浮,脸和唇色有些苍白,眼底有明显的晕青,一看就是过惯夜生活的人。
周娜一边作势擦眼泪,一边从湿漉漉的长睫中递过个楚楚动人的眼神。所谓老实,所谓保守,自然是因人而异。靳辰太过锐利,眼中偶尔闪过一道光芒,都好像要把人从前到后刺穿一样。这位叫荣哥的经纪人就完全不同,瞬间的视线交递就让她判断出这是道可突破的屏障,而他也没叫她失望,跟靳辰打过招呼后不落痕迹地扫一下四周,目光果然定在周娜身上。这女孩儿貌似纯良,却有双天生不安分的眼。穿着件素白的真丝衬衣,转侧间缀着蕾丝的花肩x衣似露非露,勾得人心痒难耐。
荣哥被吊起了胃口,饶有兴致地问:“这是演的哪一出?现场试镜?”
“我怎么敢抢你的活儿。”
靳辰打着哈哈,给在场诸人做了介绍。按他的x子是不喜欢跟人敷衍的,好在周娜妈妈很识相,叫得上名儿以后就自动自觉地将活络气氛的活儿接了过去。这荣哥也是夜场上玩惯的人,很快就跟母女俩侃得热络,话题从歌坛偶像、男女明星、时尚人物,名媛富翁间自如切换,整个包间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
靳辰见火候差不多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携了罗浅浅先走,夏律师自然紧跟其后。
从进门到离开,罗浅浅始终默默的,存在感降得很低。夏律师跟他们告别,她除了“再见”也没多的话。
车窗半开,夏夜的空气酝酿着万物生长的毛躁气息,干燥的风不断摇晃着树叶的枝桠,闪耀的霓虹把这城市照得光怪陆离。
靳辰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问她:“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刚才点的都是干点水果,当正餐有点过于简单了。
罗浅浅不是太感兴趣地说:“随便。”
靳辰不急着开车。挑眉,看她:“你今天兴致不高。”
罗浅浅没回答这话,沉默了一会儿,问:“周娜跟星艺能谈拢吗?”
“看她自己的手段了。”
罗浅浅点点头,转过来看他,慢慢地说:“你带我来,就是想叫我看她们的手段的?你这是要用事实告诉我,这圈子有多肮脏、人x有多丑陋,好叫我知难而退。”
她微妙地停了一下。靳辰眯了眯眼,眸色微暗,却没打断她的话。
她接下去说:“娱乐圈里有那么多名模明星——当然,还有更多小人物——他们人人都是靠这些手段爬上来的?就没一个清清白白、正正当当,靠实力一步一个脚印在往前走的?前阵子衍波还跟我说,她在实习的公司遇到了职场骚扰,其实y暗的东西哪里都会有,难道我还能因此不工作?我也想成功,可是我不会用爬的,我会堂堂正正往前走,哪怕永远到不了终点,成不了冠军我也不后悔。”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是舒缓而坚定的,清澈的眼波亮若星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上那些属于少女的青涩与柔弱在逐渐褪去。
靳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向她伸出手,罗浅浅一颗心提起来,他却只是俯身,替她扣上安全带。罗浅浅掩不住心底的失望。靳辰轻轻将手覆在她掌心,说:“别急,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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