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1完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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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恐怕已是时候。

玄安笑。

前来之时,调看了兵部所存其档。

虽边境偶有小扰,均命之不出,此举已遭非议,仍不改初衷。平日谨烽火,习骑s,多间谍,厚遇兵士。

时至朱国突袭至今,一味避让,军中兵士早已是摩拳擦掌、众志酬酬,若非平日里军规甚严,早难服教。

再者,逃离之时,总是避开城镇。按理来说,城镇之中偷袭岂不更好。

更甚者,将民粮收拢随军而撤,像个巨大的诱饵一般,引得强军如影而随。

整件事仿佛都在这位罗习之手,常年所用“能而示之不能”忍计,如今更是耍了个通彻,令近逼而来的朱军竟敢深入四县。

玄安如今所做之事,便是添砖加瓦。

深夜,众郎儿都已拭甲而待,数千人了无声息,只等主将令旗一挥。然而她们的主将却站在监军一旁,摆弄着数百纸灯。

纸灯之上写“天灯现,炎中亡。旦叫来,无人还。”

简单明了,确实痛快,但是难道叫她们抬着着些风一吹就快散的东西,去偷袭吗?

玄安点了头后,数百工匠穿梭其中退下后,灯已燃起,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她们红热的脸。

惊愕的呼喊在一个个巴掌后,吞咽回了喉口。

那些半人高的灯竟然缓缓升向了半空,随着风向,飘向了玉鳞河的方向。

灯飘荡在空中,如亡灵的指引灯,令人恐惧。

朱军大营早已察觉。

一挥手,一排羽箭急s而出。

数十灯急急坠下,灯毁而坠,轰地一声,所落之地熊熊大火。

急命人去灭时,有几灯已率先飘入营地。

此时已无人敢s,人人都惊恐地看着头顶越来越多的天灯,只盼它能早点飘过。

突然此刻,啪的一声,似是p竹之音,惊魂未定,头顶的灯纷纷发出此音,如火球一般直坠。

有人惊喊:“油!有油!”

随灯燃倾洒而下的,是灯下所悬的盘底油。

这里没有孔明,也没有孔明灯。

用竹篦编成,架成四方形,棉纸糊成灯罩,密密包围而开口朝下。

灯内的火燃烧一阵后产生热空气,灯便膨胀,放手后整个灯会冉冉飞升空中,底部的煤油烧完后会自动下降。

玄安还不是玄安时,参加了高中部的物理兴趣小组,对孔明灯制作很清晰。

用在了这里,加了改动。

增加了载重力,更在灯芯里埋了小火种,燃烧到了时候,火种的燃烧会令灯毁,盘底多载的煤油此时就会发挥作用。

当初所学的,还没有忘记。

远方一片火海之时,罗习一挥手,罗长虹一拍玄安肩膀,眼中满是笑意,飞身上马而去。

尊重作离

离阵营尚远,焦味逆风而传,令人欲呕。

玄安不敢前看,不得已拔营前行时,拉住云生、扶影,车帘封的紧紧,一丝也不敢露。

玄国大捷,罗习率步众未急急追敌,仅步步紧逼。

军心鼓舞,喊杀一片。

朱国急退,固守玉鳞县。

朱国进犯,狼子也野心除外,也确有其因。

近年来朱国国势渐盛,关朱帝励j图治之外,更有开民风,鼓励商贸之因,然玄国占玉鳞河,更兼为封翠国国力,封诸多要道,翠国多有良药、奇产,由玄国多占。更有因者,朱国农业渐衰,与玄国相若土壤,所产量日减,近两年多高价与玄国求种粮。偏玄国多弊端,官商相通,明价欺市外,所卖之粮泥石沙土掺杂,积怨日累,故有今日一战。

两阵相对,罗将多次叫阵,朱国大军突改急进之势,守军不出,陷入僵持。

战捷之时,玄安已上书为罗习母女请功。

京都数日后传来喜报,白国亦修书于朱,劝其退兵,其国凤后更是随国书赠鸟笼一只,内居鸟雀杜鹃。

杜鹃鸟音似归,凄厉异常,此寓意更甚那一纸国书。

整日叮咛千百遍,只将一句频频说,道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伤情切。

玄安听报,脑中瞬时浮现此句,心下突的无限凄凉,不敢再想。

随喜报而宣的便是玄皇龙颜大悦之后的犒赏三军。

眼下军民同乐,热闹非常。

玄安抵不过三军众女将轮番敬酒,更挡不住罗长虹在旁起哄,只得装醉先退,狼狈不堪。脱身已有七分醉,被人扶持着才找着了自个的营帐。

帐中昏黄,迷糊之中又有着三分醒,有人拿了热水,挣了热巾细细擦了面后,扶了她起来,脱了外衣,换了水擦拭手脚。

玄安嘻嘻笑出声来,任他摆弄,心头满是温温的幸福感,待喝了醒酒茶,方睁了眼。

扶影正背着她收拾,穿着r白冰纹绉的单袍子,贴在身上,像牛n的薄膜,回过头来,脸上晕着一点胭脂似的脂红。

扶影瞧着玄安清醒了些,坐到了床边,轻问:“好些了么?”

那人却抓住了他的手,将手埋了进去,肩微微抖动着,好似在傻笑,正欲叹气,酒热的脸烫地他手心发热,一直热到了心里,将那些深埋的辛酸、绞痛激地砰砰地跳。

扶影拉过牵住的手,温热的嘴唇触碰她的脸颊,玄安没有躲闪或是抗拒这对两人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接触。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仅一个浅浅的吻,却彷佛抚触了彼此的灵魂,泛起了软软的甜蜜。

玉般地手臂绕过脖颈,手指c入他的发中,扶影眸中情绪复杂,混合了爱恋、伤痛——玄安没有注意,微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

玄安微微颤了一下,眼波映出他修长的手指,侧头含住了它,轻轻啮咬,徐徐吻上,神情姿态步步撩魂,舌头软软的缠着它。

扶影伸手拥住,紧压玄安的身体,湿热的舌头很快潜了进去,舔舐、吮吸着她甘甜的舌,用力吻,几欲想将她吞入腹中。

将她丝薄的衣被撩开,雪白的皮肤微微渗出细汗,无视她的抵抗,捏住了粉色茱萸,尖端顿时直立起来,慢慢在他手中变成成熟的桃红,俯首贪婪地品尝。

衣迅速地被剥离,白皙的皮肤裸露,以初生之姿躺卧着,扶影固执地将她的双腿分地更开。

对最隐秘的部分都暴露的体位抗拒着,玄安感到今夜扶影的不同寻常。

玄安可轻易地将扶影推下,双臂却始终没有动,僵硬着,混乱着。

“安……”完全沙哑的声音。

头发因为燥热贴在额上,汗珠顺着他的发丝滴落。眼睛如琉璃般透彻,俊秀的五官半隐半现,光与影中赤裸的x膛,越发接近男人身材略显刚毅。

被那双返着水光的琉璃眼眸盯着,玄安的抗拒渐渐化无,柔软的四肢如藤蔓般缠上他的身体。吻住他微张的唇,手掌贴上他滚烫的x膛,尾指扫弄过一颗r首,回刷过玉j顶端的凹槽。

扶影呼吸越来越短促,暖热的鼻息喷出,烦躁了起来,上半身的赤裸贴合再也不能满足他,托起她的臀,进入紧炙火热的甬道,和她紧紧的结合在一起。

玄安无力的垂下双腿,被紧紧拥住摇晃着身体,被他喘息着需索全部的一切,玄安只觉心头被注入了一种全新的激情,令她忘却一切,最大地打开身体接纳他,在快乐中肆情呻吟……

她在晕旋疯狂的四肢交缠中放肆地尖叫,他的x膛紧紧地贴合着她,她的心仿佛贴进了他的x膛,咚咚,咚咚——

第二日的清晨,玄安从沉睡中转醒,手臂m索过去,一片冰凉,支起身,立感到全身似被踩散过般的酸痛。

理理长发,玄安思索一番,对昨夜扶影的疯狂还是不能解,一转眼看见已备好的洗浴用水、衣袍,又有一番暖意。

贴身的打理,玄安一直不喜生人,一路上都由扶影照顾,眼下怕是仍有羞意,躲出去了。

唤了人进来,询问了近侍。

回禀之言道是柳侍郎带着人出去采办些物件,说是已禀过她了。

挥退了来人,罗长虹已派人来请。

玄安连忙穿了外袍,出了去。

偷袭大胜,天灯之利使其事半功倍,玄安未领其功,全推了在罗家母女身上,搏了不少人缘。

罗习更是对玄安礼遇有加,事事请玄安来相商。

玄安一进了首将大营,便被缠住,时至午后,跟前近侍突然来请,面色不善。

玄安心头突地一跳,随了她出去,直至进了自个帐营,近侍猛地一跪。

“大人,柳侍郎走失。”

耳边嗡地失音,只见下跪之人嘴唇翕动,却什么都未能听进。

脑中茫然,却听得心头力挣地大喊声:别慌!别慌!先听清楚了,有可能只是贪玩,走失了,未必是被人俘去……未必是……的

半晌,玄安才听得有人的声音在说:“谁跟着的,叫进来。”

女人天下作者:小韦-+作者有话说

随人出去的共计八人,一进来,呼啦啦地便全都跪下了。

走失侍君之事,可大可小,端看此人在主子心头的地位,平日里看这半个主子做着奴仆之事,跟出之时,未免带着些散漫,此刻看了玄安雪白沉静的脸,在场每人心猛地一沉。只是若让他们说出人是猛然不见,也没太在意,只留了一半人原地等着,另一半找了一圈也没寻着,才急地去寻这话来,只怕下场只会更惨。

八个人都是相处多日,从内院混出来的,彼此低着头互使了眼色,心头顿明,七嘴八舌地说开来。

一个俊俏的女子上来与侍君说了话,侍君便随了她去了,还吩咐下莫要跟着他。他们无法,只得紧紧跟了僻静处,远远地瞅着,女子猛然挟了侍君上马,转眼就不见了,他们紧追了半日,未觅踪影,只得回来,先禀告御使。

乱乱的集市中谁看见了谁,叫谁来见证他们的话,况且他们是g中出来的,眼下异口同声说了他是跟人跑的,推脱了干净,顶多一顿责罚,刑囚加身是不可能的。

玄安看着地下的一排子人,连声说了三声好,顿了一顿,开口道:“且不说事实如何,你们失职已是铁定,先去外面领八十军棍。”

罗长虹早听人得报此事,又因事关内眷不好妄自c手,正在进退两难时,听得此话,唰地掀了帘子进来,近卫兵如何不知少主的心意,利索地进了来将八人捆了出去。

皮r开打的声响开来时,罗长虹问:“人想怎么找?”

玄安苦笑,感她援手,明她心意。

暗找,还是明找。

明找能张贴榜文,派遣官府衙役,但这内眷与人私逃之事,就算不尽其实,已对名节有损,更予玄安有损,更甚者若是被人掳去,更突显了此人的重要,形同往自个脖子上先勒了绳子。

暗找却能是暗出查寻,虽不能大张旗鼓,收效迅速,好在找着了能私下解决。

“望长虹相助,无论如何先将人先寻回。”玄安说完,连忙添了一句,“扶影并不是此等人。”

罗长虹看了玄安一眼,点点头,出了营帐。

空空的帐营,似乎仍留有他丝丝余香。

玄安疲乏地跌坐在床,凌乱的被褥仍未有人收拾,刺骨地提醒那人不见的真实感。

真的不见了,一直相伴的人,明明半个时辰前还稳稳端坐在心口的人,突然被挖了出来,满满档档的地就这么不见了。

玄安揪着心口,满满的疼。

昨夜一幕幕翻滚出来,玄安突的站了起来。

扶影有自个的小营帐,就在旁边。

玄安飞也似地直奔了进去。

小小的地方,一样样收拾的干净。

玄安等不及细看,翻着找着,她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但冥冥之中,又知道能找出些什么。

翻倒中,玄安忆起有一样东西一直没见着——肚兜。

玄安扑向枕席,帖伏着布料,一层层细细m索,硌着了手。

撕开布料,一个蓝布小包密密缝在了被褥的反面。

仔细扯开,打开。

熟悉的白色。

展开,内裹了一枝银簪,簪身已旧,有些年月,又因有人常年佩带,带着亮,簪头嵌了颗红彤的珊瑚珠,玄安瞧着眼熟。

绣工已成,嶙峋的湖水面上娇艳的两支荷花,一支娇艳盛开,花叶一层层的红,包裹着嫩黄的蕊芯,另一支含羞带怯,婀娜多姿,修饰在荷叶中,然而湖面上却只有一只五光十色的鸳鸯,静于在水面之上。

翻过正面,反面炭笔文书。

玄安强定心神。

扶影识字不多,能写的更是寥寥。

一笔一化,都似幼童。

玄安认得。

只是不知何时能写出这么多来。

一行行小字,一一读来,似他人站在跟前,慢慢说来。

“福灵郡主亲启:的

若你还记得红泥小炉,窗外腊梅的那段时日,想必你应能忆起此簪。

簪在我手中已有多日,寻父未果,你劝慰之前,已从恒阳口中得知,父亲在他所置安妥之处。所迫之事,竟是待与你身边,将你与云生两人一言一行,均要回禀。

五内具焚时,将信将疑,求见一面不成,只得转求信物。

家境贫寒,父亲身无长物,唯有此簪,乃母亲与父亲的订亲礼。丧母后,父亲c于发中,誓不除下,生时亦常叮嘱我,死后也要随他入殓,也方不负母亲一世之情。

父亲若是仍存于世,必定不会令人摘了此簪送于我处。

可笑他人并不知情,竟带来此簪。

父亲未必是为了护簪而亡,也未必是死于恒阳之手,他必定是为我,为我不受委屈,做了不该做的事。

可笑你薄情,可笑你战战兢兢,可笑你一生被人左右,可笑你枕边人各有心肠。

想复仇,心怯。

怯在我手中亦沾有至亲血,怯在那人腹中有你骨血,怯你在府中冷淡于我,竟有一半是为我着想,怯在自个对你倾覆一生的情爱,怯在对你微薄维护的贪恋,更怯在自个的身单力薄,有心无力。

隐忍至今,惟有一走。

情、恨难背,只能留于你处。

你收下也好,推出去散了也好,只求时日回头,从未与你相见,但求今生与你永不相见。”

周围静地厉害,玄安觉着奇怪,怎么会这么静呢?一丝声响也没有。

门帘处渗进的光昏黄昏黄的,有这么晚了么?

玄安又低了头看手中的锦缎,一见之下,大惊失色。

雪白的缎子竟有一块血红,右手握着簪身已经弯曲,手出了血。

赶紧将锦缎收好,再细细扳直了簪子,只稍一用力,出血不停。

玄安摊直了右手,就过来一看,手心竟有条口子,汪汪地流血。

看看左手那钝钝的簪头,没想到还能如此伤人。

看着伤口,神经突突地跳起来疼。

钝钝的疼的厉害。

玄安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么疼?好疼啊!”

很是惊讶,右手却无意识地收紧,蜷在了x口,更是血流不止,疼痛加剧,泪水就这么下来了。

呆呆的,玄安不知该做什么,只想哭。

泪流地越快,疼就轻些,玄安加紧的哭,泪水哗哗的流。

云生走近帐营,老远的就听得有人在哭,小兽一样不知掩饰,带着哽咽、抽泣,断断续续地哭。

近侍们老远地站着,一脸惊恐,不敢靠近。

快步跨了进去,她坐在那,魂不在身,左手僵硬地握着一枝发簪,右手蜷缩,x前殷红一片。

云生大惊,连忙上前。

掰开右手,欲取下左手的簪子,却被人抗拒了。

云生端倪着她,仔细看着。

玄安也没感觉到有人,依旧认真地哭着。

一个哭,一个看,久到诡异,久到似乎不再会变时,云生笑了。

清澈又难免清冷的眼,随笑意,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散下的发丝随着不知哪里来的风轻轻的飘起。

双臂一伸,抱起了她,不再试图阻止她,只是用手接住一颗颗如珠飞溅的水滴,偶尔随着她的哽咽,轻吻她的眉眼。

说人坚强的时候,其实很脆弱,说人很脆弱,又很坚强,当哭到累时,还是会睡着,睡醒时又会觉得饿。

身边睡着云生,冰玉一般,也不知是否长居冰寒之地,总带着这么股冷意。

人走信留,说是留了情恨,留下的情不多,恨却是漫漫长夜里的寂冷那般凉寒刺骨。

恒阳啊恒阳,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此恨你是否明白?

扶影,你口称心怯,无法寻仇,却留下此簪,独绣鸳鸯,弃我而去。不顾你父遗愿,不问你父尸骨如何,半点不求,莫非也是在赌,赌我对你情意,赌我对着恒阳之时,如何相对?

扶影,你此刻离去,是在逼我么?

玄安醒时,云生已醒,望了他一眼,就半坐着,眼里波光流转,带冷、带怜、带愧、带恨、带情,只是那浮肿的眼睑厚厚地耷着,着实说不上美,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按在了肿痛的眼上,玄安方回转过来,扯了扯面皮,露出一丝笑来,说道:“云生,请你,请你答允一事。”

“你说。”云生觉出一丝玩味。

“不要离开我。”

带着哭意的笑脸,认认真真地说着。

云生m着她的面皮,回道:“自然不会。”

玄安扯住那只手,抵住手心道:“做人总会遇到不得已的时候,只愿你将来遇到了,莫要忘记你应了我。”

“好。”

“就算不得已要走,也切记带上我。”

“好。”

“哪怕不得已没法带上我,总别忘了,我会等你,在原点,一直等你。”

云生没有开口,良久,回道:“好。”

“人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却总难免有苦楚、悲凉,只有人与你手牵手,才会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话未完,泪珠又滚了出来。

难得她如此罗嗦,云生未语,只紧拥了她。

罗长虹那里派人说了无需再寻,她那里也未回问,想必昨晚那一哭,会知道的,都知道了。

玄安几日后出了帐,风淡云清的再瞧不出半丝不妥来。

四下里,没人再提此事。

一个侍君,除非生了女儿,得妻君恩宠,或是所出有了出息、封了诰命,否则在生入不了祖谱,死后也难入祖坟。

眼下无非丢了些颜面,若多的人,眼里都这么写着。

只是那御使也忒男儿气了些,心里这么想着。

多事的难免等着容亲王府的回音,哪知风平浪静,死水无微澜。

玄安依旧忙进忙出,淡淡定定,一如当初,若真要较出往日不同来,即闲暇时,与云生整日厮守。

时至夏末,双方胶持,朱国有恃无恐,罗军久攻不下,见躁,突见京都百里加急。

密旨宣照两人,玄安、罗习。

圣旨密而不宣,玄安先看,臂chu的牛油烛照地营帐内通亮。

罗习看的清楚,玄安面上血色,似被慢慢抽去,一层细汗泌了出来。待她长叹,罗习稳稳心神,接过,血色如潮而退,面色已是淡黄。

玄皇病危,王女欲乱。

将军王江平风已受王命,领兵回京。

速招福灵郡主返京,罗习遣五千j兵,随其后,清君侧,保王驾。

罗习定定心神,身着五品官服吴姓内侍垂眼而立,玄安不见喜怒,只把眼看着她。

罗习勉力一笑道:“吴内侍一路车马劳顿,眼下又天色已晚,不如先行休息一晚。”

吴内侍闻言,抬眼只瞧玄安。

玄安一怔,又转看罗习,终附言道:“正是。”

罗习起身躬送两人,罗长虹已是忍耐不住,冲了进来。

罗习连忙按捺住她,罗长虹已知事态非常,并不出声,等母亲开口。

“长虹可记去年郡主迎亲而返,我等前去迎接,你求见她不得之事。”

罗长虹纳闷母亲突然提起此事,仍应道:“记得。她以疲累为由,并未接见我。”

“你可知当日坐于车驾之中的,并不是真正的郡主。”

罗长虹大惊。

罗习长叹。

“凤后未有所出,为此,皇室动荡在所难免,实乃我玄国之大不幸。”罗习一顿,又道,“郡主年幼便以神童之名扬于天下,其后却一直无所作为,当年你与她初交,便吃了一亏,叫你心服口服,为母知后,速将你招回,实乃怕你与她亲昵,招来祸端。”

罗长虹寻思说道:“母亲之意,孩儿明白。只是郡主已娶白国皇子,吾皇此回更是派了她做监军御使。”

罗习惨笑,将旨意道出。

罗长虹惊跳而起。

“那不是……会不会是……”

罗长虹还是没能问出口。

端不看是否玄皇病危,玉玺已怕是在他人之手。

端不看侧出王女是否欲乱,江平风已返京都。

现下,只怕要罗家出兵五千,并不是为这微末的兵力,只是要罗家的态度,选站哪边。

不顾国危未去,后方已乱,罗习恨。

不管不顾,只为前防,罗习怕。

只怕写圣旨之人,已看穿了她,她不可能中立,更不可能抛下前阵将领,勤王保驾,只能选站一边,当日送了玄安前开,看似凶险,恐怕已是思谋良久。

“母亲……舅舅那里是否有书信?”

“许久未得了。”

罗长虹盯着靴底许久,猛然抬头道:“母亲,吾国一直未立储君,郡主似看懦弱,为人君主,道也不是不可。”

罗习看着女儿年轻的脸。

可能她真的老了,顾虑太多,女儿的话虽浅,倒也一针见血,毕竟玄国未有储君,罗家就算参与了,也不算谋逆,也算对得起家训。

第二日凌晨,罗习抱病未出,罗长虹沙场点兵,说不出的决绝。

五千j兵浩荡而出,沙土弥漫,隐含箫杀之气。

车内,玄安一反常态,面色冰寒,紧握云生之手,只嘱咐了一句。

“莫离了我身边。”

恨痕

秋虎之力,白日热闷难耐,即使入了夜,空气里微薄秋凉亦难抵地面蒸腾而上的熏热。

秋月见圆,如同泡了许久,微微涨开的白净莲子,未有秋华。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可知世间万物终有时候。

总以为忍到最后,无须再忍,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忍到了极至,只能忍了再忍,从头忍过。

磕磕绊绊,走过一个坑,又跨过一个塘,瞅着眼下,偌大的旋涡又在脚下盘旋,呼啸着似要将人拖入,满心的无力。

归途中,母亲书简将一切略略做了说明。

外婆江平风,依稀的记忆里,是风雨后的快意之人。

逼守边疆多年,眼下领兵而回,血雨腥风,也是为她所爱之人。

不能不守,不能不护。

当世为人,所爱的人,怎能不护?

哪怕他们做了违背之事,那怕们他做了不德之事,她千山万水奔赴而回,只求一护。

哪怕背上骂名,无愧于心。

功过身后事,笑骂自有人。

她与她也许一样。

要是能放下,早就放下了。

要是能想开,也早就想开了。

也绝对,不会拖到今天……

同样的夜,恒阳也在观月,宽松的衣襟下,手在反复抚摩高隆的腹,眼露凄凉。

去年相近的时候,她失去影踪,兰舟已领人搜寻。

她活着进白国,吐血、开药方、住进柳家的小院,所作所为飞鸽传书而来,懦弱、无用的描述随风而解。

她的细密之处一一得现,嫌客栈人多口杂,搬出;替村民观病,只为查探口风,偌大的村子,总不会都是人力布置下的圈套。

她的词写的真好,万口传开。

她的舞好,连兰舟都以绝舞而赞。

如此玲珑剔透的人,回来只能做她的福灵郡主。

于他更是以礼相待,温柔地将他远远隔出了心门外。

也许在她的心已经住满,再容不下他。

可笑的是竟然有人能转身离开。

扶影啊!你有一个好父亲!柳氏的深意虽然也许你不明白,但他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让你离开,情愿你伤心,也不愿你丧命。

在这府墙内,就算不是我,将来也会有旁人。

你父亲看的倒明白。

她要回来了,会责问他吗?

如果会,倒也好。他也许还有机会,只怕不会。

她只会微笑地问候,只会有礼相待。

爱的越深,藏的越深;恨的越多,她越会微笑。

一直如此,一直如此。

孩儿啊!为父恳求你,一定要为女儿身,也只能是女儿身,你方能与爹相守。

倘若你不是,你也不要怨为父。

为父也只是一枚棋子,他人手中的人偶,命线都不在手中,身不由己。

良久,恒阳方转了动了笨重的身子。

不远处隐暗处,两人现了身形。

千情泪流满面,却没有表情。

月光下瞧了诡异。

兰舟欲替他擦了,被他拦了去。

“我是替他流的,留着吧。”

兰舟望着他。

“何苦。”

千情扬着面,竟是要让风吹干了它,张口道:“心甘情愿。”

五千战骑萧杀地急弛拥着玄安,入了京都大开的门,掀起的尘土无法掩盖弥漫的血腥。

奉旨而归,不及换衣更洗,风尘满身,入g面圣。

五千战兵听从调属,去了江平风大营。

迟暮下的皇g,玄皇榻前召见。

周遭的g人退了干净,枕上人的两眼似睁非睁朦胧地看过来。

对于世上一切的漠视使她的眸变为没有颜色的,褥下显出的下巴与颈项瘦到了极点,像蜜枣吮得光剩下核,核上只沾着一点点的r衣子。

跪了许久,也不曾听得起身之恩。

玄安豁然站起了身,理顺跪褶了的衣裙。

玄皇终于开口。

“你终是想坐这位了?”

“原本一点不想,现下有点想了。”

她突然笑了。

“你坐的稳么?”

玄安苦笑道:“尽力而为。”

玄皇迷着眼说:“你可知凤后为何一直无后?”

端看她的脸,玄安回道:“不知道。”

“那是因为我与他一直是同房不同床。”玄皇得意地笑,引地喘息不定。

玄安心头冰寒,未有言语。

招她回来,本以为会直接见凤后,却真个见了玄皇。

中毒之象显著于表象,她已是几近油尽灯枯。

身边未有相伴之人,她迫不及待向她诉说怨恨的g源。

“先皇那日里对我说,帝王本是无情家。要情,便做不得皇位,也坐不稳,你是要他呢?还是要皇位?”

她在回忆。

回忆当日的决绝。

她的抉择,现下的人都知道。

年少时往往觉得爱和温柔会长留,事实上却往往不及伤痛、愤怒留的长久,只能用时间去遗忘,而遗忘却不是那么容易。

越想忘,就越痛。

坐在那龙座之上,日子越久,越是比孤独更加可怕的孤单,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

很想问她,既然当初做了你的选择,又何必转恨他人?话转回,好似也要问自己,恨不恨?终究还是沉默。

空荡的寝g,玄皇诉说凤后如何嫉恨,揭破了若银的身份,如何若银退避后,仍然不放过,引上朝堂。

她的这份恨,时日久了,必然要嫁于他人身上,舍不得恨自己。

玄安想笑。

这么个人,她怎会惧怕这么久?

抹过疲累的眼眉,玄安当真闷笑出声,甩袖而去,无视身后的凄厉而倾力地呵斥。

完结

男人,命好跟一个女人,命不好,跟许多女人。

从小被卖予倚红楼三家,g本不知本身姓什么,而且客人绝对不问贵氏,为怕同姓,诸多猜忌。

g鸨训练公子的规矩,都出落大方,细致,言行检点、衣饰艳而不y。不轻易暴露r体,切忌贪饮贪食,更如容许不顾义气撬人墙角。x情反叛的,教而不善的,用一种“打猫不打人”,把一头小猫放进裤裆,束紧裤脚,用**毛扫打,经上几次,没有不顺的。

成人时,红霜已习惯永远侧身靠坐椅上,姿态优美,没有正视人的习惯,因着本能,永远斜泛眼波,即使是面对毫无应付男人良方的石头。

风月场中,公子巧立名目,大刀阔斧,大户引颈待斩,挥金如土,

但遇三杯美酒,chu逢一朵花新,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y晴未定。

脂粉残迹,洗一生都洗不干净,渗在逢里。

红霜舍了一切,如同抛了往生,追随而来。

用了往日死留于楼中男子的户籍,进了玄国。

茫茫无踪可寻时,酒楼茶肆间流传玄安郡主从他国回转,带回两白国美人之事。

潜于容亲王府之外,终得一见。

她骑马从g中回转。

真个是她!

她纤笑慢语,与车同行的神情,远不同她最后与他说的一句话:走吧!走地远远的。

容亲王府正南而落,偌宽的官道显示了皇亲之位。

东面是商铺林立,西北多是府中仆众外居,夹杂着些小本经营的商铺。

红霜买了一小店铺,专卖香烟烛火。

了无生意。

按理来说,鳏夫门前是非多。

红霜一身鳏夫打扮,又是此等相貌,应更是轧眼。

门头边几个游手好闲的女子先后均去打探,面色沮丧而归。

红霜一身灰黑的袍子,终日不换,x前袖口黑光蹭亮,头发总似**窝,面容总似未洗干净,牙从来不刷,对着老远的讲话,亦能闻见那口臭之气,扑面而来。如此而来,就算此男子依稀还有几分样貌,有着点小本钱,终不能引人献身了。

红霜终得清闲,除却对街右边的一户卖糕饼老夫未曾搭上过话,已与门前左右邻里男子一片和睦。

他站在这不近不远的地方,得听着她的消息。

他在等,有了前次的教训,他再不敢扑身挤上前去。

他在等,等最好的机会,他睁大了眼睛,哪怕机会稍从眼前擦过,他也会扑上前去,紧紧抱住,死不放手。

她出征,她匆忙回府,当夜王府大乱,第二日朝中宣旨,立她为皇储,即刻迁入g中,深居皇家车撵,不能得见。

红霜心乱如麻,举棋不定。

乱不得,急不得,夜不能寐。

拖至冬日,红霜走上街头,正欲决断,对门墙头上探出一人影。

面目全非,只是那双淡定的眼眸盯着不远处那一卖橘小贩,若有所思。

玄安登着梯子,朝外望去。

热闹的一片,活生生的,奔腾的人潮的气流扑面而来。

小摊贩扎着堆,吸引着人潮。

谁管天下乱刚平,谁管皇家血腥事,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已过去的事,扑闹着经营自个的生活,那些过往的事,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两米外的院墙外,一个橘摊。

橘贩吆喝卖橘,对着周遭的人喝道:“甜啊!甜啊!不信尝一个!”

有人回道:“吃一个?不过只尝了你一瓣!”

有人闷不吭声,则当真吃了整个。

有人对着橘子翻来覆去地捏,究竟是希望它为软还是硬,不从得知,半日不送入久侯的篮中。

有人不问不尝,拿着就往篮里装。

各有各人,各有各生。

若那橘便是各人手中人生,那对待生命的态度不就是可以莫无表情、可以慷慨激昂、可以口若悬河、可以默然无声整个吞下。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忽然觉得玄就玄在这里,妙也妙在这里了。

玄安想笑想流泪,终是没有笑没有哭。

痴望着良久,才发现也有一人站在她墙下,也望着她。

不曾好好梳理的发胡乱的束着,一身脏乱的长袍,只有面上一双幽深的眼望着她,带着淡淡笑意,微咧的嘴唇里,黄黄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

他就这么站着,双手拢在袖中,遗世而独立,只看着她。

只有这么个人,是一直单纯的爱着她,只有这么一个人,不顾她如何对他,一直追随着她。

最初的惊鄂过去,心头竟只余这么一件事了。

每当她回转头来,谁在灯火阑珊处?如今脖颈已转得酸软。

周遭的一切都猛然静了下来,玄安猛然想起,除去第一次好好看过他,再也没仔细瞧过。

他在等吗?

等自己伸出手么?

她也曾经等有人伸出手来,拉她一把,拉她出那冰寒、刺骨的旋涡,可是前世不曾,今世不曾,都需她断了再断、痛了再痛,直到只余自己的时候,方能流着泪,自己爬出来。

是对,是错,不断问自己。

如果当时没有那么做,是否不再会伤了他人,也伤了自己。

没有人告诉她。

她只能自己继续走下去。

他在等吗?

他努力地挣扎,如今只身在这岸边上,是在等她吗?

等她的手。

玄安趴在墙头上,伸出手去。

红霜看着那只手,心突然一痛,绞着痛。

痛地他只想流泪。

让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回后,好慢慢品味往后的幸福。

玄安本想拉他上来,可碰触到了那只冰凉、汗湿的手,一股辛酸仿佛与他起了共鸣,突然无力。于是,拉着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我很穷哦!”

地底仿佛猛然开了一个洞,红霜一个趔趄欲倒,好不容易站稳了脚,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直视道:“没关系,我可以养着你。”

结束语:

浮世而生,短短数十载,世人所求都是自要的幸福,为握住这份幸福,难免会做出些错事,这种错误往往会伤害离自己最近的人,未必会知,然而伤害终会回转,伤了人的往往加倍地伤心。

爱是持久,是忍耐,是付出,不是纯粹。

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不可轻易在现实中存活,因为决绝的代价是永不言悔。

这是我对自己爱情的诠释,希望此中意能有依稀半点能在文中表现,如能有,已是满足。

此文是想写成玄国篇、翠国篇,如今以完成一半,有些大伤元气之感,下篇待有朝一日,也会动手。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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