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在水道被彻底灌满之前离开,否则到时候体力耗尽无处可去,等待她的只有溺毙这一种可能性。
双眼看不见,只能用身体里记忆。
甄文君将蛇牌牢牢地绑在腰间,无数次潜入水中四处探路,将探查完毕的路线全都记在脑海中,渐渐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地图。她来汝宁的时间不长,幸好一直都在外为李延意办事,还有林阅亲手画的地图为辅,早就记下了汝宁城的大多数街道小巷,虽然地下水道和街面上的道路未必相同,但是因为要引水下来就会有连接之路,只要摸清了自己现在正在什么位置,便能更快地找到最近的入水口。
这是一件非常难的事,就算在静止的水中游这么些日子都会精疲力尽,何况是在如此汹涌的激流之中。
好几次她都要放弃,实在游不动了,可是想到卫庭煦被囚禁的那些日子里受的苦可比她现在遭受的多多了。年龄尚幼的卫庭煦都能忍受过来,她又有什么理由放弃。
只要将蛇符拿回去廷尉署便可保下来,这是牵制李举帝权最大的保障,她当然明白蛇符的重要性。若是将蛇符从水道中带回去,便是完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任务,到时候卫庭煦该怎么奖赏她呢?
心里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也正是因为这些幻想让她能攒足了力量和希望终于爬回了地面。精疲力尽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侥幸活着回来,一回来就看见卫庭煦和长孙悟独自待在回廊的画面。
卫庭煦手中的徘徊花是谁为她摘的?以她坐在四轮车上的高度想要摘到花有些难。小花不知道为什么跪在一旁,帮她摘花的还能有谁?自然是长孙悟。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长孙悟和她是青梅竹马也是未来的丈夫,摘花而已,往后还有更亲密的事情可做,甚至是已经做过了。一朵徘徊花而已,它不过是卫庭煦和真正的甄文君之间的信物,和乔装的细作没有任何关系。
甄文君想通了,从一开始她就对二人的关系想得明明白白,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道理和立场她都懂,只恨控制不住情绪。她十分厌烦为不必要的事生气的自己。
饿得睡不着,眼睛又烫得睁不开,她早就病了,浑身发热,将身体里所有东西都呕了个精光。一直支撑着的信念在回到卫府后也荡然无存,病魔一口就将她吞了个干净。
在床上躺了很久,昏昏沉沉中想明白了,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再不弄点儿东西吃她不病死也得饿死。她自己可以做饭也可以抓药,可惜想通时已经没了爬起来的气力。
每呵出一口气都是热的,从鼻腔和口中流过的仿佛不是气,而是滚烫的风。她觉得正置身在烈日炎炎的沙漠腹地已经被烈日晒了三天三夜成了一具干尸。就是这样的一具干尸还在不断地挣扎,寻找食物和水源。
她看见了阿母。
阿母坐在前方的岩石上,手里捧着一大杯水。甄文君几乎连滚带爬地翻过去向阿母讨水喝。
抱着水杯大口大口地往下灌,水淋了一身。很奇怪,这水有点难喝,又苦又涩,但渴了多时的她还是没忍住,喝了许多。
阿母让她慢些喝别呛着,拿出手帕帮她把嘴角的水擦干净。
“阿母……”甄文君委屈地抱着她,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想你。”
阿母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将她的烦恼一缕缕地从身上顺平,顺离。
最终平静地睡去了。
再次醒来是被累醒的,甄文君在梦里抱着只刚刚烤好的猪手狂啃,那猪分明已经被烤得外焦里嫩居然还能被她咬疼了,到处跑。甄文君死死抱着猪一顿乱咬,一边逮它还一边用力撕扯它香脆的皮肉。这一口口的撕咬是发了狠的,心想着过了这猪就没有下一只了,咬得腮帮子发疼,累醒了。
醒来时看着卫府的房间才想起原来猪手什么的都是幻觉,哪有猪!可怜的她根本什么也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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