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热油里泡着的剩下几颗荷花酥,沈越忙地丢下漏筛,绕出厨房直奔上桥,站到寻壑身边,却见他低垂着眸子,不见悲喜,沈越轻声探问:“怎么?”
寻壑指尖触着花瓣,反复摩挲。此际日落,云霞收夕霏,湿雾凝晚露,水珠儿顺着花瓣上的纹路滑落。寻壑反应迟钝,俄顷才摇头:“没什么。”
沈越不依不挠:“有心事?”想了想,小心试探,“是子翀遭贬的事?这事我已托人打点,你不必……”
“爷,”寻壑收回手,转过身子,和沈越正面对上,神色为难得诚挚,“爷,我已经承了你太多的好处,再继续叫你费心,我怎么能够安生。”
“哎,说了多少遍都不奏效!事事计较得清楚,这哪有半点一家人的模样。”
寻壑点头,默默受训。
沈越一声喟叹,将寻壑拥进怀里,抚着他脊背,道:“若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子翀这事,官帽我不敢担保,但人命好歹是能保下的。”
寻壑轻笑,自沈越臂弯抽手,指着那朵小荷,道:“子翀只是一方面。我刚刚其实在想,再好看的花,终有萎败的一日,盛开又有什么意思,逃不过一死。”
寻壑说罢,不动声色,沈越却察出了置生死于度外的意味,暗暗缩紧了怀抱,脸颊贴上寻壑的,柔声宽慰:“对,万物终有一死。可无论你担忧与否,日子仍旧如常流走。与其杞人忧天,活着也像受罪,倒不如放宽心,竹杖芒鞋轻胜马。”说时,沈越侧了脸,吻上寻壑鬓角,追问:“不是吗?”
寻壑仅抱以略略一笑。
沈越清楚寻壑万事积压心底的脾性,即便真有心事,他也决不轻易吐露,倒不如转移开寻壑注意力。拿定主意,沈越松了臂膀,转而自怀里掏出一护心镜大小的珐琅小盒,神秘兮兮:“你说花开终有枯萎的一日,所以你伤心。而这珐琅盒中的玩意儿,可是世间奇葩,只开不谢。”
寻壑果然被勾起了好奇:“还有这种爱物?”
沈越打开盒子,手腕却没有送过去供寻壑观看,寻壑只好探过头去,只见萤囊映雪的白缎上,横竖躺着几根人身上的汗毛,寻壑看看沈越,又看回盒子内,一头雾水。
沈越推开这眼巴巴往盒子里瞅的呆头鹅,阖上盖子,将小盒宝贝地收进胸口,才凑近了对寻壑耳语:“这些,可是我一根一根收集的、你身上的花瓣儿!”
半晌,寻壑才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就朝沈越胸口挠去,沈越几个后跳就躲开了。
“沈越,你不要脸,把盒子交出来!”寻壑追着叫骂。
本就嫌寻壑素来规矩得客气,而今难得见他张牙舞爪,沈越怎舍得就此打住,一路躲闪着,也不跑快,只在寻壑快追上来时跳开几步,而后甚至变本加厉,掏出那小盒在寻壑眼前晃动着炫耀,“你来呀,追得上我,你就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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