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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离开之后，杨柳便留了下来。

杨柳自己也很纳闷，大小姐留她干什么？她和大小姐就见过几次面，一点儿也不熟，每次都是跟着小姐后面。

杨柳站在那里等着大小姐吩咐。大小姐叫退的所有人便躺在贵妃椅上问道，“我听音儿说你是逃出来的？你能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吗？”

“……”原来大小姐好奇这个？“我们这些人能有什么好讲的？大小姐快别问了，都是一些乡下人狗屁倒灶的事儿，别污了大小姐的耳朵”。

“怎么会呢，我就羡慕你们乡下人，两间草房，几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丈夫一起美美满满的，再生几个孩子。那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背地里不知道有多肮脏”就像她那个丈夫，平日在家这个妾，那个妾，后院儿都快被塞满了。这还不满意，还要跑出去外面偷吃。

“……”夫妻和睦？美美满满？大小姐是听说书人说的乡下人吧。“大小姐，乡下人可没你想的那么美满。等你真正到了乡下，你就明白了。辛辛苦苦一年，种地种出来的粮食有一半儿都得交给地主。家里的鸡好不容易下了几个蛋，却不是用来自己吃的，而是拿到镇上去换盐巴。

一家子人整日里就掰着手指头算今年又打了多少粮食，能不能给孩子们添件新衣，过年能不能吃顿肉？当妻子的总是跟着男人下田种地上山砍柴，什么活没做过。数九腊月的身上来了葵水还得下河洗衣。肚子疼的直不起腰来，都不能休息，还得想着回家给孩儿们做饭吃。

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村里的那些男人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把。对你好的还好说，若是碰上了喝酒打人的……就像我……当年若不是及时逃了出来，现在早就是一堆白骨。

可怜我的女儿，还未满月就没了娘……”杨柳悲从中来，眼里闪着泪花。

第20章第二十章

大小姐很贴心地递给她一方手绢，让她在旁边的墩子上坐下。杨柳细细叨叨的讲了一大堆，无非是乡下的人如何如何辛苦，富人的日子如何如何优越。重点还是讲她自己的遭遇，其中穿插着在村里人和事，所见所闻……

“总之，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我想着等我攒够了钱就把我女儿和我爹娘一起接出来，一家人开开心心生活。男人算个屁，我这辈子对男人算是死了心，也不打算再嫁，这辈子就守着我女儿过……”继续叨叨说了一大堆，转眼就过了一个时辰。

杨柳吓得从墩子上站了道“呀，这么晚了？奴婢该死，打扰到大小姐休息了，奴婢这就下去”。

“别别，聊聊，先别走。杨柳啊你再说说我想听你说”。她大小姐听的正出神呢，怎么说不讲？“这样，我吩咐人去跟音儿说一声，今晚你就在我这里替我值个夜可好？你再讲讲吧！你不是说你的丈夫天天打你吗？他难道一点儿都不疼你不爱你吗？”

杨柳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大小姐留下了。

“爱……”那是个啥东西？她的丈夫爱她吗？她好像连丈夫都没有。她不过是王有为买过去生儿子工具。“他怎么会爱我呢？那种东西恐怕只有在戏文里才看得见。反正我是没遇上……”

唠唠叨叨的说了一晚上，两人很晚才睡下。睡在床上的大小姐杜容不禁想起杨柳说的话。

她的丈夫不喜欢她，杨柳的丈夫也不喜欢她，不光不喜欢，而且还打她，甚至她都是被买过去的生儿子。这样一比，她比杨柳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至少她的丈夫不敢打她，她是马家八抬大轿抬过去的……

她虽然也遭到婆婆的奚落。但她的婆婆也不敢也不能对她动手。虽然日子过的无聊清苦，但好歹温饱不是问题，还有人伺候，娘家又那样强大。这样一比她好像比杨柳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杨柳那样悲苦的身世都能坚强的活着，她有什么理由悲春伤秋？

不就是不被丈夫疼爱吗？难道还能少块肉？杨柳说的没错，她要坚强的活着，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比任何人都洒脱。最好再生个儿子，等有了儿子以后，那个人爱干嘛干嘛，她不在乎。

想清楚地杜蓉安稳的一觉睡到天亮。

早起杨柳替杜容打来洗脸水，小丫头在身后给她梳头打。“收拾东西吧，今日我们会回去。”马家的那个老太婆昨日下了拜帖，今日她铁定是要跟着回去的。想起昨晚杨柳说的那些话，杜容笑眯眯的从桌上随手拿起一枚花钿道“杨柳啊，谢谢你昨日的开解。这个赏给你。我看你头上少这个，试试看吧！”。

杨柳一看那花钿纯银打造，三寸长短，像一条开满了梨花的银色枝条，好看极了！“大小姐，杨柳没做什么，值不得这样重的赏”。

“不，你有，你开解了我，是你让我从的悲春伤秋的死胡同里走了出来。我感谢你，从今往后我也不管他。他过他的，我过我的，这样大好的日子干嘛要为了一个男人弄的自己不快活。”

杨柳接过了那枚花钿。心想，她开解了大小姐吗？是她的悲苦事让大小姐产生一定的优越感吧。虽然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但能开解大小姐也算是一件好事吧。这个赏赐她拿的理直气壮。就着大小姐的镜子将花钿戴在头上，果然头上好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