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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的,不过如此。

而不是每一日每一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与自己的身体背离,开始冀望那一丝不该贪恋的温暖。

林星衍仅是作如是想。

想归想,当晚间苏薄红办完了g里的事再一次来到玉房之后,他才发现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实在太过浅薄。

明晃晃的利器被高高举起,刃口出反s着冷冽寒光,林星衍虽目不能视,但亦能感觉到那透体的寒意。

苏薄红正将它c在手里,唇边噙笑。

林星衍的手被一把抓过,尖利的十指长甲被干脆利落地咔嚓咔嚓剪了个干净,只留下齐着指端的长度,薄薄一层覆在淡粉色的r上。

满意地看着自己劳动的成果,苏薄红又拿着剪子左右修了修,直到觉得形状完美之后才住了手。

“好端端的男子,蓄什么指甲,这样才像些样子。”苏薄红将剪子一扔,到一旁坐下,拿起清茶一杯细品,“日后你若是不想我碰,直说便是,不必拿那些草草粉粉来治我,这当我上过一次,绝不会再上。”

她明明说的字字清清楚楚,听在林星衍耳内却是一片迷茫。

今日晨间拿偷藏下来的化功散对她,这女人明明是真动了怒的,为何现在却又恍若无事?而自己,竟是拿不准想要的究竟是她从此的厌弃不理,还是如今的淡然。

“想必是这几日你见我见得太多,厌了罢。”放下手里的茶杯,苏薄红看着林星衍变幻不定的神色,淡淡道,“也不用急,正巧日里苏家来人了,要找我回去呢。”

苏薄红本是京城苏家独女的身份,在绿觞g中知者甚微,就连林星衍也不知她的这层底细,是以骤闻她要还家,惊讶之色不由一闪而过。

“星衍那,你该不会觉得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两指在茶案上轻叩,苏薄红道,“却也是该回去看看了。自我浣雪功成,还不曾见过父母。”

林星衍仍是半晌无语,苏薄红这边独角戏也唱得不耐起来,站起身来总结道:“我明晨便离开,绿觞g的事交给了瑾,你若想要管事便跟她说,我知会过她,她绝不会为难你。就算……是想夺回这g主之位,要是多多努力,亦不是不可,总之在你。我归期不定,只怕回来之时,这绿觞g又改了姓了。”

她这番话说的淡然无谓,仿佛别说是林星衍这个人,就连绿觞g也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的玩物,如今厌了,要抛开便抛开,想放弃就放弃,不曾有半点留恋。

林星衍一时间脸色变得惨白,艰难地回道:“你既是京城苏家的小姐,家中必有如花美眷,金银盈室,小小绿觞g自是不放在眼内,星衍只愿苏g主……一路顺风。”

“好说。”苏薄红漫应了声,举步就往门外走去,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冷风,直灌进林星衍微敞的衣领中。

片刻,女子淡漠的气息完全消失在了空气中。

她说,归期不定……甚至连辛辛苦苦策划多时,从他手中夺去的绿觞g也不要了,就这样要离开。

遑论林星衍这个人。

在她不过是一时玩物,可有可无。江湖上chu豪的生活终究比不上世家大族中的钟鸣鼎食,宝马香车,她腻味了这里,回到家中自然有千百般好处留她在斯。

方才她不过淡淡的两句话,就如此轻易地将绿觞g交还到他的手上,让他心中牵牵绊绊,策划多时的诸般计谋毫无用武之处,所谓想要“复仇”的念头更是如同稚子求胜之心般可笑,就在把自己生活的一切搅成一摊浑水之后,她就要这样离开!

林星衍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变得越来越可怕,这种时候,他居然开始后悔,若是今晨不曾拒绝她的求欢,最后会变得如何……

明知以那人的x子和自己的执着,到最后多半还是如此收场,但终归还有一线希望……

骤然大作的冷风惊醒了林星衍的思绪,当他发现自己正在作此等想法时,不由地身子一寸寸地凉了上来。

终究……心还是向着连自己也无法掌控的方向滑去了……

忽兮群景之将驰(二)

次日清晨,苏薄红果然一反平日日上三竿才懒懒起身的习x,起了个早不说,还亲自备下了车马和一些礼物,将绿觞g托付给了瑾之后,便整治行装准备出发。

倒也凑巧,昨晚开始下的一场暴雨到了临近出发的时候终于停了,苏薄红望了望被雨水冲刷过之后一碧如洗绿树,培增娇艳的繁花,念及自己不知何时能再回来,终于在去新的地方冒险的期待心情之外,生出了一番别绪。

在花丛前稍作驻足,看那花开正娇恍如美人芙蓉面,苏薄红这才想起自己似乎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行李”。

那人总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肯将原先那位拼命夺来的g主大位如此轻轻巧巧地双手奉上罢?说到底自己也是一时意气,恼他明明日前就已在自己面前放下了身段架子,到了紧要关头又拿起乔来,小惩大戒而已。

不过被这事一闹,竟忘了跟他说带他一起去苏家的事,晨起之后又忙于打点,倒是到了现在也忘了知会他。

好在苏薄红今日起的早,又不比从前出个门要赶火车赶飞机的,当下便绕到玉房,要是他人还不曾起身就直接用棉被打个包扔上马车罢了。

在自己的地盘里,苏薄红全无礼节x敲门的自觉,玉房的门无事亦不落锁,被她一推就大开了,几步绕到内室,床上的被褥却还是如昨夜般叠得整整齐齐,就连自己随手抛下的剪子也还静静地躺在原处。显然昨晚并无人在此宿夜。

意料外的状况令苏薄红不由扬眉,昨晚一夜风狂雨骤,若林星衍不好好在玉房呆着,又能去哪里?

她此次回去苏家的事在绿觞g中不便声张,瑾护法日前对内宣称g主闭关,所以现在她倒是不好大张旗鼓地在g中搜寻林星衍的下落。

而且……

苏薄红的目光落在了微敞的衣柜上,里面被翻得有些凌乱,林星衍常穿的衣服也少了几套,不由心中一动,等找来瑾问过之后,才知昨日漏夜,林星衍已经出了绿觞g。苏薄红自从听他剖白内心后,对他的行动不再多有限制,进出g门的腰牌也还给了他,近来更是与他缠绵几日,全g上下都知道林星衍目前是惹不得的,所以见他要出门,连问都不敢多问,马上放了人。

瑾护法一边奏报,一边偷眼去看苏薄红脸上越来越深的笑意,不由地脊背上窜起一阵凉意。

“很好。”苏薄红笑得开怀,半晌才说出两个字。

“g主,还有一事。”

苏薄红示意她说下去。

“方才准备套车的时候,马厩里一匹马不见了。”

“恩。”苏薄红不过漫应了声,瑾护法也当她并不在意这等小事,继续问道:

“g主,现下应该……”

一句不曾问完,便被苏薄红打断:“备马,套车,上京城。”

她此话一出,瑾护法虽是不解也不敢多问,即时照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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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苏薄红大多笑得开心的时候都是她真正动怒的时候,但这次她是真的很开心。

追求享受的她自是不会委屈自己去骑什么马,正靠在她g主专属的豪华马车上吃着g中巧手匠人按她要求所作的水果味蛋挞,一面撩起窗帘闲看外面的景致。

看来这洛国多半是个还处在封建社会的国家,处处可见的田舍农家,都透出自给自足,与外界基本隔绝的隔膜感。

苏薄红面上虽闲适,然眼神却始终有意无意地扫过车辙边的另一串蹄印,待发现这蹄印越来越新时,脸上的笑意也越深。

马车行得却也不快,车轮子轱辘辘不紧不慢地向前转着,等到了一处山脚,苏薄红眉梢一动,突然传令停车。

“g主,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负责赶车的下属有些为难,不知苏薄红心中是何计较,但这位的威仪从来无人敢擅自挑战的,所以马车还是慢慢停了下来。

“本座要等一个人。”苏薄红心情甚好地替她解释道。

下属不敢再问,只是垂首恭敬地退到一边。

不过片时,得得蹄声就从另一条岔路方向传来,绕过来的一匹白马远远看着全身上下一g杂毛也无,膝如团曲,额前高耸,甚是神骏。

“是踏云!”见了这马,下属突然惊呼出声,苏薄红却是一脸意料中的了然。

大袖一挥,强劲的内力涌出,就算“踏云”这等神驹亦是抵受不住,高高扬起前蹄,眼看就要将背上一抹白色的身影颠下马来。

那人正是林星衍。他昨夜冒着风雨出门,牵走了马厩中的这匹识途老马,便匆匆上路,只道就算自己目不能视无法辨别方向,这匹马也可以将他带到想去的地方。又顾及苏薄红明晨便要出发,却怕被她发觉,是以趁夜早她一步出g。

直到昨夜,他仍以为绿觞g是自己的一切,而当它不费吹灰之力又回到自己手中时,竟不若想象中的欣喜。

原来人不过是一种善变的生灵,就连自己的内心,也在无法为他所掌控的时候,变得面目全非。

第一次不曾将所有利害计较在心中转上千回百遍,只是任由自己的身体选择想去的方向。

拿腰牌、牵马、出g门。

等到那禁锢了自己近二十年的豪华g房殿门的y靡气息被道路两旁青草的味道渐渐掩盖的时候,他才发现,离开,跨出一步,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

惊起的马被人以迅疾的动作安抚,险些坠马的林星衍只觉身后一暖,已被人搂着腰重新坐稳,然后熟悉的女声传来。

“离家出走好玩么?”

不由地身子一战,本能地想要挣开去,却被那人搂得更紧,温热的气息一下下袭在他的颈项之间。

苏薄红曾在原先的世界修读过专门的马术训练课程,是以骑术亦算纯熟,一边顾及着林星衍,一边控马缓缓前行,尚有裕余。

“昨日的话,你该不会是当真了吧?”感受到对方身上的衣物半湿,苏薄红不由开始认真思考他就这样在昨夜大雨中奔驰一晚,还走了不少弯路这件事发生的可能x。

“你曾说过我可以自由离开。”林星衍努力抵抗着越来越严重的晕眩,紧紧抓着缰绳,好像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

“我是说过。”苏薄红伸手覆上他的手,及时牵住踏云,堪堪避免了它跑进田畦的状况,然后续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这近乎无赖的话语一时说得林星衍哑口无言,只迟疑了片刻,就被苏薄红勒住了马,自己先跳了下去,之后向他的方向伸出手。

衣襟被指风微微扬起,林星衍知道眼前那人正做出的,是什么样的动作。

“一起去苏家吧。”

女子如是说。

林星衍的手仍执着马缰,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第三次,苏薄红向他伸出手。

第一次他拒绝,第二次他用计,第三次……大概便是最后一次了。若是换了世间旁的任何一个女子,能走到第二次已是绝难寻的,而会第三次伸出手的,只有面前这个女人。

或许曾有过恨意,有过不甘。然现在的他,到底该不该抓住这只手?

而且,昨夜冒雨星夜兼程的自己,心中所想要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仿佛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林星衍竟顺从地从马上跨下,被苏薄红稳稳地接在怀中。

“一会到了前面村镇,我们便找个地方让你沐浴更衣。”苏薄红不知何时手里已多了条狐裘,抖开将林星衍微湿的身子紧紧裹住,然后直接将人抱上马车。

下属早已将踏云重新套回车上,扬鞭催马,绿觞gg主的豪华马车一反之前的悠然,迅速地向前行去。

“星衍,莫非你在担心若是去了苏家会见着我父母?”察觉怀中人身体的微颤,苏薄红不由出言调侃,顺手拂开他额上垂落的几缕碎发,触手处异样的灼热却令她话中笑意尽消。

“星衍?”嗓音中略带了不寻常的焦急,然并未得到回应。

马车厚重的丝绒帘子被苏g主以内力震开,驾车的下属还不曾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苏薄红一把提了起来扔到一边,自己取而代之,扬鞭重重击下,让马车如箭般疾s向前。

“离最近的村镇还有多远?”苏薄红脸色凝重,头也不回地问道。

“尚余三十里……”

“该死!”苏薄红不由低咒出声,这古代的马车就算全速前进赶到那里至少也要半个时辰,只怕林星衍病情拖宕则易生变,加之也是她托大了,只道以她现在的身份武功,应该所谓的“意外”就是如同削苹果时不小心伤了手指这种级数的,所以只带了最平常的外伤药品,其他一应诸般药物全无,现下更是连基本的退烧药都找不到。

那拖着马车的六匹马都是万中选一的千里神驹,平日里就算不动鞭子,也比普通的马跑得快上许多,而如今苏薄红毫不犹豫地一鞭鞭落下,反是激起了它们的x子,竟越跑越慢起来。

苏薄红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放慢,目中杀气一闪而过,一手已抚上了腰间玄铁匕首的刀柄,疾速拔出这把她得自绿觞g秘库的上古利器,干净利落地c在了其中一匹马的大动脉上。

殷红的血自马颈汨汨涌出,苏薄红回手又是刷刷几刀将套在它身上的绳子尽数斩断,任由它倒毙路旁。

其他几匹马本是通人x的名驹,见同伴如此多半亦起了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之感,当下撒开四蹄没命似地奔跑起来,兼之方才踏云被重新套回车来,多了一匹马拉车的,现下死了一匹不过与出来时相同,不但没有影响速度,反而更为疾速。

终于在这一路绝尘奔驰之下,绿觞g的马车在东风镇最大的开泰客栈前停下时,不过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忽兮群景之将驰(三)

东山镇不过是个山野小镇,客栈里的伙计掌柜哪曾见过这般排场,一见马车在门口停了,便都争着抢着上前来牵马的牵马,布踏脚的布踏脚,招呼得好不热情。

苏薄红抱着已烧得不醒人事的林星衍从车上下来,径直要了上房就将掌柜召来询问。

那掌柜倒也乖觉,乍见苏薄红若论颜色更近养在深闺的美貌男子般素艳的脸,只道她是富家公子男扮女装出来行走的,便连她的脸也不敢多看,唯唯诺诺,有问必答。

只是苏薄红按她所说叫来的几个镇上名医在切过脉后,竟齐齐摇头,说是这是积伤积弱所致,本放在平常都是不碍的,却不合一时间齐齐发作出来,却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

这些庸医的话苏薄红一个字也不信,沉着脸随手拿了些碎银打发她们走后,只盯着掌柜问附近还有什么好大夫。

掌柜皱着眉想了半天,终于依稀记起镇西边罗廷山上住着一位脾气怪异的神医,三年前曾下山一次,把镇上李家那生下来就痴傻的女儿给治好了,以后大家虽知罗廷山上有这么一位神医,却都碍于那山上横生的瘴气和猛兽,去求医的人都不见回来的。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关于这个神医的事,若生了镇上大夫瞧不好的重病,也只是在家等死罢了。

片刻之后,掌柜家的两个伶俐男孩被苏薄红找来照顾林星衍,她自己出了客栈大门便直直向西边去了。

罗廷山虽然只是东山镇旁的一座小小山脉,在苏薄红眼中看去却远非那么简单。

她站在山口处,远远放眼望去,只见这山上所栽均是参天巨木,正午的阳光也不能透过层层的枝叶照s进去,人还未曾步入其中就觉寒气袭体,y气逼人。就连c在苏薄红腰间的寒铁匕首,也像感应到了什么,对抗x地散发出厉厉煞气。

握紧了刀柄,苏薄红每向前踏出一步,脸色就难看一分,竟连惯常挂在唇边的一点笑意也维持不住。

并非为了对这y森密林未知的恐惧。

而是担心,像这样的地方,如何能够有人居住。

若是那掌柜所言,不过是个传说,那如今将所有期望都放在这里的自己,岂非太过愚蠢?

但林星衍的状况容不得她犹豫,也没有给她第二种选择。

“可笑,居然还有人敢踏足我这罗廷山中,真是不自量力。”空洞苍老的女声突然从头顶传来,苏薄红迅速抬头向上看去,目光所过之处却仍是遮天的树木,完全不见人影。

然,她的心情却甚好。

因为这山中有人,至少那掌柜的话,可信度就增加了一半。

“在下不过是来求医的一介商人,万望前辈惠允。”苏薄红用如此谦卑的语气说话,倒真真是难得。

“呵呵呵呵,我既非你的前辈,又非大夫,你找错人了。”那声音突然笑了起来,如枭夜啼,y恻恻地好不可怖。

“若是前辈肯答应前往,有在下可效绵薄之力处,自当服劳。”苏薄红语气里还是淡淡的,意思里却吃定了她是这罗廷山中的神医。

“好。那第一件,我要你腰间的那把燕支匕。”未料那声音却顺着她的语意下来,对她神医的身份算是承认了。

苏薄红面无表情地解下身上唯一的利器,放在了一个坟起的土堆上,然后后退三步。

只见那匕首仿佛受了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一般,自己向高处直直c去,只苏薄红看出,那是有人以高深内力牵引着它上行。

“果然好刀。”燕支到手,那平板的声音也起了一丝波动,“不过我并非你要找的人,却也不好白拿你的刀。这样吧,看你亦是习武之人,我与你过三招,若你能在三招之内赢我,我自将神医下落告诉你。”

“请。”不欲多费嘴舌,苏薄红大袖一拂,真气鼓荡其中,连周围的草木都为之披靡。

“哼。”轻声的嗤笑破空传来,苏薄红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花,几点金光迎面激s而来,她沉腰侧身,堪堪避过,那金光夺夺夺三声都钉进了一旁的树干里,原来是三枚金针。

还没等苏薄红站稳,又是三枚金针往她下盘s来,先发者后至后发者先至,这暗器手法,端得是诡异无比。

苏薄红原本招式间也不算纯熟,手上又无兵刃,这下只能将真气灌注在手上,硬生生接下这三枚金针。

“还有最后一招。”那人两次出手,都是人影一闪而过,这下说话时又不知躲去了哪里,还是如方才一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苏薄红暗暗扣紧了收在掌心的金针。

又是三点金光向面门袭来,看似与第一次如出一辙,实则这最后三枚金针上都被下了巧劲,若是苏薄红再如第一次般闪避,不但不能躲开,反而会使金针变成附骨之蛆,无法甩脱。

所以她不避。

手中也是三枚金针s出,针尖对麦芒,几声细小的金属相撞声后,各自落地。

“呵,你我算是平手,回去罢。”那声音在见金针掉进草丛后道。

“哦?”苏薄红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此时却见半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一块沾着一点殷红的上好雪纱来,被她卷在了袖中,“在下看来,非是如此呢。”

“苏薄红!”那苍老空洞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轻脆薄利:“好久不见,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

话声刚落,便见一条绛紫色的身影自林间一晃而落,那人衣带飘举,堪堪落在苏薄红身前站定。却见她目若寒星,薄唇紧抿,一头乌发梳了个洛国女子最常梳的髻子,全身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只绕在颈边的一段白纱,不知何故撕裂一块,露出的白皙肌肤上被划开了一条细小红痕,血珠点点渗出。

“你认得我?”记忆中快速地闪过小册子上的有关记载,却发现全无与这样的女人相关的,兼之被人摆了一道,还叫了这个看起来不过与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子那么久前辈,苏薄红的心情自然不会太好,若不是还有求于她,只怕当场就要发作起来。

那女子脸色微变,出手如电,抓住了苏薄红的腕脉,片刻后才重重甩开。

“看来真是要恭喜你了,浣雪功大成。”女子说的是恭喜,脸上颜色间却一点恭喜的意思也无,“告辞了,苏g主。”

说完,她便漠然转身,却不曾使出轻身功夫,只一步步离开。

苏薄红身形一动,挡在了她身前:“你既能从我的脉象看出我已练成浣雪功,想必就是这罗廷山中的神医了?”

“不。”那女子只是绕开她,继续前行。

“不管我与你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我现在都不记得了。”苏薄红不放弃地抓住了她的胳膊,道,“现在我要你随我去救一个人。”

“放手。”女子头也不回,冷冷的声音传来,却丝毫无损苏薄红的坚定。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只觉得这人最终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跟我走。”

“我说放手!”女子的反应突然变得激烈,转过身来看着苏薄红恨声道。

苏薄红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中透出坚定。

“好,我随你去。”女子不知为何又冷静了下来,漆黑双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她还没说出什么事,苏薄红竟便开口应承了下来,“人在开泰客栈。”

女子结着一层寒冰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居然也跟着苏薄红一起展开身法,往东山镇的方向掠去。

****************************

客栈上房中,紫衣女子拿着林星衍的腕脉沉吟半晌,终于微微颔首。

早有人递上笔墨,供她开方。

大笔一挥而就,她像是知道在一旁的苏薄红心中焦急却不好问出口般,说道:“不过是风寒之症加上从前一些积伤,若医治不当,却也有几分危险,不过如今已无碍了。”

苏薄红面上虽不曾显出来,心中却似一块石头落地。

“按这个方子抓药,三天便该醒来,之后只要好好调养着,暂时无妨。”那女子搁下笔后续道,不知为何唇角竟勾起了一道诡异的弧度,“苏g主,不如现下便请移步吧,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看了一眼在床上安静沉睡的林星衍,苏薄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着紫衣女子到了侧边耳室。

“苏g主,这位公子身上曾中过‘沉壁’。”还不等苏薄红坐定,那女子便出声道,面上还是如同寒霜笼罩,不见一丝情感波动。

她用的是陈述语气,苏薄红自也无从辩驳。

“呵。”那女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突地又是一转,“苏g主可还记得方才我们在罗廷山中的约定?”

“请说。”

“我的要求,倒也简单。”紫衣女子望着苏薄红,浅浅一笑。她本来颜色冰冷,如今展颜一笑却如春冰涣释,初雪消融,透出十二分的清丽来,端的是个美人,“我那方子虽开了出来,一则这山野小镇凑不齐所需药材,二则若要治本还需时间,所以如果想要这位公子真正痊愈,只怕苏g主要忍痛割爱,将他留在我处,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苏薄红眉头微皱,但亦知这是医家常有的事,为了林星衍的身子着想自己却不便拒绝,正要答应她,不料女子又说出了但书。

“然这只是我帮你治愈这位公子必要的手段,不算是我的要求。”紫衣女子眼中一道异彩闪过,“我的要求便是,苏g主你要马上离开,三月之内,不能再见这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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