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熠收回目光,对下面道:“都起来吧。”孟丞相等人这才缓缓起身,下一瞬,无数的视线射向闻人陌,有好奇新上任的首辅是什么人的,也有不屑他曾是个商贾的,亦有对他的出现而感到忌惮的,闻人陌俨然不动,任由他们打量。
李穆青浑浊的青眼深沉地看着闻人陌,上前道:“皇上,曲朝的建制流传下来也有几百年了,正所谓祖宗之法不可改,突然冒出来个内阁首辅,老臣不服,众位大臣也不服。”闻人陌毫不意外李穆青会第一个出来反对,凭他的势力,怕是已经查到上次的事情是自己挑出来的了,自然不愿意吞下这口气。
平时以李穆青为首的那群人也纷纷跳出来道:“请皇上收回成命,罢免首辅一职。”
闻人陌冷笑一声道“迂腐”,那些人停了下来,其中一人不满的看着他:“大殿之上,你竟敢嘲讽我等。”闻人陌如清风淡水悠然自若,“你们身为臣子,竟敢逼命陛下,是为不忠、不敬,如此,我嘲讽你们一下又算什么。”“你——”闻人陌打断他道:“你们饱读诗书却迂腐至极,建制都是人设的,既然先人能设,为什么后人就不能改。”“你这是对祖宗大不敬。”曲熠冷不丁嗤笑了一下,看到闻人陌等人的目光,曲熠对他讪笑着道:“不好意思,没忍住,你继续。”闻人陌转头继续对那个挑刺头的官员道:“你所说的敬意就是墨守成规吗,那先祖为何还要开科举选拔人才,直接从世家中录用,一切按规矩来不是更好,可见建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那人呐呐说不出话来。
另一人突然直视闻人陌道:“可是立一介商贾做首辅也太玩笑了,商贾,打算盘可以,但处理政事怕是会搅乱的一团糟吧。”殿内突然变得一片死寂。曲熠眨眨眼,正欲替闻人陌撑腰,却被他一记眼神制止了,闻人陌看向出声的那个人问:“阁下是?”“右都御史郑恒。”郑恒挺然站立在中央,不亢不惧,闻人陌知道此人,不属于孟、李、齐任何一派,因为直言大胆而被先帝破格任用,历经三朝,三贬三任,称得上纯臣了。
闻人陌对他道:“郑御史如何判定在下不懂政事?”郑恒轻蔑的瞧了他一眼,不屑与之说话,闻人陌亦不生气,道:“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在下虽为一介商贾,但自认才智不输于这些人。”郑恒直视他道:“你说得好听,我且问你,若是现在吾皇要出兵,该怎么办?”闻人陌不紧不慢地道:“先召集官员讨论利弊,若可行,则择将才,划定监军、谋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先令尚书处备好粮草军饷运输前线,再调兵马随将军赶赴战场。”郑恒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对方说的颇有条理,心里的抵触感消逝了几分,孟丞相此刻出面了,笑着道:“郑大人就不要为难人家后辈了,皇上选中的人自然是不一般的。”这一下,众人的眼色又不一样了,孟丞相竟然替他说话,难道,此人其实是孟家那派的,一想当初可是孟太傅推荐此人入宫的,于是孟家那派的人跟风站出来为闻人陌跟李家打擂台,齐家照例置身事外,一些随风动摇的人看郑恒这样的纯臣不说话了,孟家又明显是支持的,于是也选择站在了闻人陌这边。
一大半的人都认同了闻人陌,这个首辅的位置总算是真正的立下了。
下朝后,曲熠笑着看着闻人陌道:“阿陌,你今日在朝会上可真是风姿飒飒,这还是朕头一次觉得早朝这么精彩。”闻人陌无奈的扯出一丝轻笑,曲熠突然道:“对了,阿陌如今是首辅了,肯定会人手不够,不如朕挑几个伶俐的人给你用。”闻人陌轻摇了头,“陛下,臣想自己选,可以吗?”曲熠道:“当然可以,阿陌想要什么都可以。”闻人陌顿住脚步,看向他道:“那臣想出宫一趟,可以吗?”曲熠略微拉长了脸,不快的道:“不可以。”然后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立马咳嗽一声道:“朕的意识是阿陌出宫是有什么什么要紧事吗?其实可以吩咐其他人替你出去的。”闻人陌道:“当初入宫匆忙,府中的事务和家里的生意尚未打点好,所以——”“行了,你去吧”曲熠道,“不过要快点回来。”闻人陌拱手道:“臣多谢陛下。”曲熠连忙拉起他,“阿陌在朕面前不必如此多礼。”闻人陌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曲熠给了闻人陌一个金漆色令牌,告诉他见牌如见皇上,有了这个令牌,以后宫内宫外他都可以直接通行。闻人陌接过令牌,朝曲熠一拱手,然后便往宫门方向去了。
曲熠看着他果决的背影,心下微丝叹息,他总感觉对方像一团迷雾,捉摸不透又抓不住,可就是不愿放手,要是,“能拿个笼子把你关起来就好了”曲熠嘀咕着,可是这样,闻人陌就不是闻人陌了啊,所以他只能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好到对方舍不得离开。
闻人陌出宫后并没有急着赶回府上,而是先去了醉梦轩。几年过去了,醉梦轩经营的蒸蒸日上,那位月笙姑娘在最初的风波过后,更具名气,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见月笙姑娘一面,如今已是临都的头牌美人。
馥雅僻静的包厢里,月笙穿着水红色石榴裙,恭敬的给闻人陌奉茶,“吱呀——”孟逸晨推开了包厢的门,“抱歉,我来迟了,阿陌等很久了吧”“还好”闻人陌道,看到他头上的汗水,默默的把未动过的茶盏推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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